南宫原斜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厚厚的窗帘遮挡了窗外的阳光,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不知道。

胃里正一阵阵地打酸,恶心的感觉像是要把他拖入滚筒洗衣机上下搅动。几天没有进食了?他不知道。

屋子里酒气熏天,地上的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踩扁的、被敲破的都有,淡金色的液体浮在地板表面已经慢慢干涸。喝了多少瓶酒?他不知道。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醒来,只要头脑中留有一丝清明,他就会觉得痛苦万分,空荡荡的孤独感几乎将他吞噬。南宫原稍稍动了动身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就在他才爬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就响了。他趴在沙发上不去理会,可是那恼人的门铃持续不断地响着,南宫原闭上眼捂住耳朵。过了一会,总算平息下来,可是没过多久竟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南宫原不耐地回头望去,大门已经被人打开,强烈的光线直射进客厅,他不得不迅速低下头回避。

来人急匆匆地跑进他的屋子打开灯,又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南宫原好不容易眯着眼才辨别出破门而入的是公司里的元老,也就是他父亲十几年的助手陆叔叔,他身后的大楼保安手里拿着钥匙。

“你怎么会来?”他满嘴酒气,说话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只是说几个字都像是树皮剥落的声音。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电话不接,手机关机,小原啊,你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呢?”陆叔叔一脸心疼地看着这个至交好友的儿子。

南宫原惨淡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太绝望了。”

“绝望?”陆叔叔忽然大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南宫原的肩膀,“我不是早说过天无绝人之路吗,凡事都会有转机的……”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南宫原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有很沉很沉的喘气声。

“喂,哪位?”

“你怎么不去死?”

南宫原不明所以地冷声回道:“你打错了。”“

“南宫原!”

他总算听出来是苏白淡的声音,南宫原沉默了一下,说:“你要怎样?”

“你自己去看新闻,我告诉你,是你逼死她的,如果你自己不去死,我就去杀了你!”说完就只剩下电话的嘟嘟声。

南宫原拿着听筒发了会呆,疼痛让他的反应神经迟钝了一些,随即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他不顾陆叔叔吃惊的眼神疯狂地冲到电视机前打开开关把频道搜索了一遍。终于,他看到了那条骇人的新闻。

“昨晚十点前往意大利的班机因在空中出现事故,坠入海中,经全力营救,依旧无人生还。”画面上还是海上救援的景象,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在海上搜救的船队……

屏幕上闪烁的光芒反射在他苍白呆滞的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变成两个黑茫茫的空洞,剩下的只是一只破烂的外壳。

南宫原不敢相信地呆坐在电视机前面,一遍遍地否认自己的猜测,陆侨看着世侄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忍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飞机遇难吗?”

听到“遇难”二字,南宫原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到电话机边拨通了苏白淡的电话,可是,电话里头一直是忙音。南宫原不死心,颤抖着手又拨了两次,还是没人接。他扔下电话就往外冲。

“你到哪里去?”被南宫原乱七八糟的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的陆侨大叔赶忙拦住他。

“我……我有急事。”南宫原的声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觉得有无数只蝙蝠在自己眼前拍打折翅膀,极度虚脱的感觉让他快支持不了这具多日未好好进食的身子,可是他还是支撑到了六月六日酒吧。

酒吧的大门关着,他扑上去用尽全力拍打,过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倒是酒吧旁边的一家24小时超市里的大妈被敲门声吸引了出来:“不用敲了,里面没人。”

南宫原愣了下,随即飞快跨上台阶,跑到那人面前急切地问:“你知道到哪可以找到他们吗?”

“我也不清楚啊,不过我今天早上看到那家老板像是快晕倒的样子被人扶着坐上车的,听说是他孙女死了。”

南宫原胸口顿时凝滞住一般,呼吸不上来,讷讷地重复了一遍:“……死了……”

“我也不知道啊,无意中听到的罢了。”有些怪异地看了眼这个脸色差到极点的男人,大妈又回到了超市里。

南宫原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狠狠跌坐在地上,手掌撑地的时候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又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南宫原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小块地,紧握的拳加深了那尖锐的深入,手上已是一片潮湿。

但是,这也许只是猜测,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与希望,他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手机,他唯有呆坐在酒吧门口,就像是一个乞讨者蜷缩着身子慢慢等待。

然而,在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掌心的血都干涸的时候,老爹他们才从一辆跑车里下来。他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反胃地恶心,视野的四周都变成黑色的了,但是他还未站稳就被一个拳头打得再次倒在地上。

吐出一口血水,他回过头看去,接着路灯他看清楚了那人的脸,苏白淡。

“告诉我,她在哪。”他几乎是用乞求的姿态匍匐在地上问道。

苏白淡身后老爹像是苍老了不止十岁,站都站不稳。一旁的几个人都神情疲惫,但是,无一例外地用一种愤恨得能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不会的,不会是真的……他的心跳已经快到令他无法负荷的地步。

“她死了,”苏白淡冰冷得眼神像是夜幕下的魔王,带着嗜血的红色,“左言默,死了。”

这个瞬间,他放声大笑,笑得自己喘不过气,仿佛这是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笑话,然后他开始不停地咳嗽,紧接着呕吐起来,可是嘴里还在念着:“这不可能,你们骗我。”

眼泪却真实地倾泻下来,霎那,湿透了他整张脸。

苏白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墙上一顶,发红的双眼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因为你,她选择离开,因为你,我们再也看不到她了。”

被苏白淡疯狂地掐着衣领来回晃动,他只有抬着头目光空洞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个晚上,她母亲出事的晚上,她来找他,却看到郁芬芬倒在他身上,他跟她解释绝对不会背叛她,而她说: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死的,死给你看。

言默,你说的,原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爽……

第二十三章 负罪

老爹颤抖着双手打开酒吧大门,看都没看南宫原就走了进去,然后大家一个个都进了酒吧,只是施华经过南宫原的时候发狠甩了他一个巴掌,AIR也揍了他一拳。南宫原全都没有还手,他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眼睛还望着天空。白淡没有走进去,一直站在他边上冷冷地看着他,还有苏白淡的经纪人也站在一边似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胃里的痉挛过去后,他似乎还沉浸在打击里无法自拔,微弱地呢喃着:“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出国,她不是马上就要出专辑了吗,马上就能成为歌手……”

还未等他说完他就被苏白淡从地上揪起来再次狠狠地推到墙上,可是,他完全没有挣扎。

“你问为什么,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她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她死了,你会伤心吗?是谁要分手的,是谁对她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是谁背叛了她!南宫原,你他妈不是人,言默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把她的心交给你,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把她的心狠狠的践踏了,你玩弄了她!她除了逃离这个伤心地,她还能做什么!你说啊!”

南宫原琥珀色的眸子已是混沌不清,他目无焦点地看着苏白淡,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我……只是不想伤害她……跟着我,她会更痛苦,会拖累她……我不能,我不能,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算是明白了,南宫原,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不对,你还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蠢货!”

苏白淡一把甩开南宫原,又冲上去狠狠踢了他两脚,南宫原再次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苏白淡的经纪人冲上来想要拦住他,不停地提醒着:“白淡,不要冲动,你这样会打死人的,这附近可能有记者,你冷静点。”

“他死了才好,他就应该去陪葬!”苏白淡已经陷入狂怒状态,他甩开经纪人的手走到南宫原面前蹲下来,然后掐着南宫原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你以为你有多伟大,牺牲自己来保护你的爱人不被真相所伤?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言默来说比起那些是是非非,你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你却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她可以不要做什么歌手,也可以跟着你吃苦,更可以不去追究南宫裕的所作所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可以放弃那么多,只要能换回一个南宫原。你能体会到当她把她的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你却把她一脚踢开的时候,她有多绝望!”

“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很受伤,你背负了所有的秘密,你在保护你爱的人?”苏白淡冷笑了一下,“别让人笑掉大牙了,南宫原,你一定想不到吧,早在五年前,言默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南宫原的脸煞白煞白,苏白淡的声音像是来自天外,而他像是即将死去一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知道南宫裕是她的亲身父亲,知道他当初为了钱抛妻弃子,投奔了顾家,知道南宫裕为了钱不惜顶着绿帽子离开她和她母亲选择你和你妈妈,而你却是顾雨那个女人和别人生的私生子,她更知道夺走她原本幸福家庭的就是你这个本不该出生的野种。但是,你在知道这一切后,你做了什么,而她又做了什么?她没有抱怨过,没有憎恨你,她只是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可是,如果她选择接受你就不得不面对那些丑陋的过去,很可能会遭到你妈妈、顾家势力的打击,也很可能会被人看作在报复。但是,她有对你提过哪怕一个字吗?”苏白淡的眼圈通红,数度哽咽在喉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她把这一切藏起来,她不希望你知道自己不是南宫裕的亲生儿子,她怕你会伤心,如果可以,她愿意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她甚至拒绝和南宫裕见面,更不用说相认了。”

“你知道她对我是怎么说的吗。她说,白淡哥,我以前会痛恨上天对我太残忍,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上天收走了我的家庭却给了我南宫原,我觉得很值得。左言默是怎样骄傲淡漠的一个人,你比我清楚,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自己迈出这一步,她的挣扎和痛苦你有看到多少,但就算再怎么辛苦,她都不放弃你,她给自己打了一个赌,赌她的未来会幸福,给她勇气的是她对你的爱!可是你呢,你只会在自己受到挫折和打击的时候选择放弃她,折磨她,可就是这样她还是相信你不会背叛她,她还是想要挽回!南宫原,你毁了一切,是你杀死了左言默!”

说到最后,南宫原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睛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有多爱言默,却从来不知道那个被他用尽心力爱着的人也用尽自己的所有来爱他。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言默忽然不理他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很烦躁,却异样地喜欢盯着他的脸看,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他明白了,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在煎熬,在不知所措,在彷徨。

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苏白淡说得没错,像他这样的人,真应该去死。不过,死了他也不能见到言默吧,她一定在天堂,而他却只能下地狱。

左言默的葬礼其实是集体合葬,因为无法打捞到死者遗体,政府在遇难的海边举行了一个集体的下葬仪式,哀悼在事故中不幸去世的人们。大量死者的家属来到海边,哭声一直哀响于海岸边缘。

南宫原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远远地望着那片沉静的海域,天气出奇的好,海面上风平浪静,微蓝的天空,蔚蓝的海,一切都显得平和安宁。可就是在如此祥和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人的苦痛悲伤。

黑色的衬衣被海风吹得鼓动起来,略长的黑发也被风吹得向后飘扬,露出南宫原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就连呼吸都显得那么无力,无神的眼眸已不复往日琥珀般流光溢彩的光泽,徒留下满眼的伤悲。他站在礁石上沉默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被告知身世真相的时候是何等的震惊和惶恐。南宫裕平静得没有表情的面孔就在那一瞬间令南宫原感到他和左言默是如此相似。他愤怒过,发泄过也质问过,得到的都是南宫裕冷静得可怕的回答。他告诉他,他之所以不插手他们之前的交往是因为他不想让左言默难过,毕竟他欠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太多太多,多到他此身都无法弥补。而他之所以让他去美国,是因为他已经发现公司高层内部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顾氏早已经是外强中干,他需要他在国外避开这些纷争。而当一切真的爆发之后,要求他离开左言默。

他自然是不肯答应的,然后他告诉他所有的事实,告诫他现在的顾家已经是一个空纸壳,在今后的几年中他所要背负的担子绝非想像那么简单,左言默作为一个即将成名的歌手,跟他在一起只会被连累,他会成为她成名路上的绊脚石。而且一旦他和她错综复杂的身世,她的家庭情况被曝光的话,那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那个时候的他被南宫裕的这席话扰乱了神智,在沉重的心里压力和抑郁的挫折感中选择了南宫裕为他安排的道路。他还曾侥幸地想只要自己奋发努力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他就能去跟言默解释,然后跟她重修于好。

南宫原抬起右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用足了力气,右脸很快就红肿起来。而他的手臂上已经留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那是他从六月六日回到公寓后疯狂自虐的结果,他只有让自己沉沦于□上的痛苦才能让心灵上那撕心裂肺的痛麻木一分。现在想来,他当初实在是错得离谱。由于一直以来对言默对自己的爱存在着不确信,加上被告知自己一直敬仰的父亲原来不是自己的生父,这样的打击让他失去了理性判断的能力,让他忘记了其实左言默并非那种追求名利之人,对她来说他的存在已经是她生命中所剩下最后的光亮。

有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是,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在了。既然她都不在了,他又为何活在世上苟且偷生呢。望着脚底下无垠的海水,死这个念头占满了他整个头脑,人人都说轻生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无所谓了,他反正已经做了太多的蠢事,也不差再加上这么一件。

他目视前方,慢慢想悬崖边走去,内心出奇地平静,“咚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鼓动着耳膜。可就在他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被身后的人猛地用力拉了回来。

他回头,竟然是陆叔。

“你小子真是没出息,你就这么不想活了吗?”陆侨气喘吁吁地抓着南宫原的胳膊有些震怒地骂道。

南宫原不以为然地低下头,哑着嗓子说:“是呀,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没有理由了?公司怎么办,那么多员工怎么办,你妈妈,你外公怎么办?”

南宫原缓慢地摇头:“我不想去管这些……”

“不想,好,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还不想的活的话,我也不拦你了。”说完陆侨就死拉硬拽地把南宫原拖上了车。

陆侨带南宫原去的是一间律师事务所,南宫原像是一尊木偶似的空洞着表情,没有自主意识般地被拉进一间办公室,里面的律师显然在等他。

“请坐。”高律师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两张椅子。

陆侨把南宫原按到椅子上,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下。

“小原,还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说过天无绝人之路,凡事都会有转机的,有人给你的账户拨了一笔钱,数目非常惊人,足够你打一次翻身仗。”陆侨拍了拍南宫原的肩膀,面露喜色地说。

“那又怎样。”南宫原根本无动于衷,如果这样的好事早一个月的时候发生,他一定会兴奋得跳舞的,可是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想知道是谁给了你那么大一笔钱吗?”

陆侨看着南宫原依旧垂着头麻木的神情,只好冲高律师使了个眼色。高律师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你父亲有一笔私人资产,是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潜心积累下来的。而他将这一笔遗产全数交给了左言默小姐,也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南宫原忽然晃动了下身子,下一秒瞬间抬起了头。

高律师对他笑了笑,继续说:“本来这件事奉左言默小姐之命,我是必须保守秘密的。但是,很遗憾她发生了那样令人难过的事,我想我有必要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

南宫原像是被人抽离了灵魂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

“左言默小姐在获知自己的继承权后立刻做出了一个让我都感到非常惊讶的决定,她让我再把这些财产全部转赠给你,南宫原。”

“为什么……”

“这也是我的第一个反应,她说她不需要这么多的钱,而你需要资金重整旗鼓。她还说,她希望在她离开之后你能够重新找回原来的生活,这样她走得也能稍微安心一点。”

“离开”、“安心”,多么讽刺,这些话语换到今时今日听完全就像是在料理生后事。南宫原拿过那份签有左言默名字的文件,深深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被这样一个不露声色、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却默默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的女人爱着,他应该是多么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却被他亲手撕碎了。

悲情升至顶点,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再也挽留不住,一颗一颗滚烫滚烫地溅湿了纸张。

言默在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南宫原活了下来。

而当苏白淡问他为什么还有脸活着的时候。他说:“我会带着一身的罪孽,在地狱中活着,背负着我对她的债,永远不走出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稍微松口气……

回来后的第一章,嗯嗯,还不错吧~

第二十四章 六年

夜晚的海风微凉,腥咸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月色朦胧,看不清那一片海色,只听得见一阵阵涛声在耳边余音袅袅。已是深夜,海边早已没人,飘散在空气中的也只有孤独和苍凉的味道。

南宫原慢慢走回海边的小旅馆,这家小旅馆是离海边最近的,是附近的居民自己建的。他没有选择那些豪华的酒店,而是住在这样一间有着霉味的小旅馆里,只因从这里的窗户就能看到那片海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就走到了小旅馆的大门口,刚一抬头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堂门口,似乎正在等他。

“你怎么在这?”有些惊讶,南宫原上下打量了下温岭不禁问道。

“找你来了呗。”

“找我做什么?”

温岭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搞失踪啊,手机也关机,也不留个口信就跑出来。”

“我在休假,自然是不想让别人打扰。”南宫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走进旅馆,他朝旅馆的主人打了个招呼,六年来他每年他都会来这里,所以和这边的人也就都熟悉了。

温岭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摇了摇头,说:“你休假得也太没规律性了。如隐找不到你很着急。”

“你没有告诉他我在这吧?”南宫原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斑驳的墙面显示着它已经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中度过了数年。

“没有。”温岭拍了拍床一屁股坐下,眼睛盯着南宫原转悠。

“盯着我看干什么?”他虽然在换衣服,但是很敏感地觉察到背后的视线。

温岭皱眉道:“我说,你怎么这么镇定?我这么深更半夜的找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紧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原拿起水杯到了一杯水递给温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天大的事,你也得给我撑着,我的假期可不想被任何烦人的事搅了。”

温岭喝了口水,想了想开口道:“也没有什么事,刚好周末嫣然就想来看看她,我就陪她来了。我想你有可能也在这,你知道她对你比较抵触,我只有趁她睡下后偷偷过来看看。”

南宫原点了点头,坐在窗台边的椅子上瞭望这外面黑蒙蒙的海。这个房间视野是最好的,六年来他只要到这里来就会住这间房,久而久之这家的主人也就记着帮他留出这个房间。

温岭看着他眉宇间隐隐的疲惫,还有那张沉静得让人不自在的脸,哪里像是一个休假的人,明明就是来受苦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如隐说你提的那件事她答应了。”

南宫原顿了一下,说:“是吗,让我再呆两天,我回去后会找她谈的。”

“那好,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有事打我手机。”温岭起身告辞,南宫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温岭又站了一会,轻声叹了口气转身打开门走了。

他这样不声不响地跑出来休假的情况起初还会惊得公司上下鸡飞狗跳的,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周秘书也能把他不在时候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加上还有温岭帮他顶着,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六年来的时间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像是布满了冰雪的寒冬,永远没有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那一天。他没有时间颓废,只有拼命努力挽救公司,在外人看来他简直就是一个工作机器,没日没夜地围着工作转,甚至可以做到连续一个月呆在公司不回家。然后,在两年的时间里他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和执着信念,从一个商场新手迅速成长为才智过人、胆识超人的企业家,借助陆叔几个公司元老的人脉终于把眼看就要倒闭的企业大门再次打开,带上正途。而这只是开始,他又花了四年的时间重新整顿公司经营状况,可以说是把公司来了个大换血,正式舍弃顾氏之名,将公司规划到南宫旗下,他一扫往日公司里腐朽老派的作风,带来了革新超前的经营理念。顾氏企业从一个枝繁叶茂的家族大企业一夜之间沦落为枯枝败叶的落魄企业再到如今辉煌盛及当年的商界顶尖企业,已经拥有了数家全国连锁的百货商厦、五星级酒店、度假村,近来南宫原还将往国外开拓市场。这一番波折简直可以出好几本书。而在旁人看来,带来这一番神奇的正是一个当初初出茅庐、眼神带着些许忧郁的年轻人。南宫原登时就被人称为商界奇才,没有人会不高兴,开始那些仅仅看到南宫原表面风采卓越,翻云覆雨的一番手段,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让垂死的公司起死回生,但是这一些人不会知道隐藏在他华丽光鲜背后的苦痛和艰辛。就如同闪光灯永远不会照在过气明星身上,他们只关注你是不是最风头,最厉害的。

从海边回来后他就要立刻投身到工作中去,虽然他办事效率超群,有着工作狂人的“美誉”,但是积压了五天的文件也不可小觑。但是,在这之前他还要参加一个拍卖晚宴,他实在是对那种东西没有兴趣,言默走后他的性子大变,以前喜欢热闹交际的他现在反倒不喜欢抛头露面,可避免的公开场合他就尽量避免,开始学会把自己的光芒收敛起来。虽然眼下他是无人能及的,但是树大招风,做人还是要保持低调。可是这次邀请他的是安娜,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安娜帮过他不少,所以他实在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既然是晚宴,那么气氛总还是比较融洽,南宫原刚一步入会厅就被安娜逮住。南宫原吃了一惊:“你在这守株待兔呐。”

“是啊,逮着你不让你中途跑了。”安娜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支酒杯,“听说你最近又玩失踪,这个习惯不好哦。”

南宫原环顾了下四周,这间酒店是他们公司参与合作的一个项目,由安娜他们建筑公司设计建设,这次的开幕仪式搞成拍卖宴会的形式,吸引了不少圈内圈外的人。不过,一眼望去都是些商界名人,其中也不乏一些演艺圈的人,他侧过头对安娜说:“有没有邀请谢铮?”

“我就知道你肯来是有目的,他已经到了,请他也不容易啊。”安娜朝一个身着宝蓝色西装的修长背影指了指,“就在那儿。”

“嗯。”南宫原颇有意味地盯着谢铮的背影看了会,过了一会对方像是有感应似的回过了头,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瞬间。

南宫原举杯朝他示意了一下,谢铮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举杯饮了口酒。

站在室外花园的花坛前,这里的气氛比起房里要明显冷清很多,大多数人都在里头热烈地寒暄着,南宫原把视线收回,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这个比他大七岁的男人,他身上有着曾经的南宫原渴望而不可及的成熟魅力,六年过去了,他的魅力不减当年,岁月在他脸上似乎停滞了脚步,他依旧如六年前那般帅气闪耀。谢铮拿着酒杯状似在赏花,弯着腰低着头仔细地看着花坛里的那些娇艳的玫瑰。

“托人把我请到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谢铮摆弄了会花瓣,觉得无趣,只好转过头问道。”

南宫原干脆开门见山:“有劳大驾,想请你帮个忙。”

“我?”谢铮眨了眨眼睛,故意皱眉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

“当然,我认识一个资质不错的人,你能帮我打造她吗?”

谢铮显然没有料到南宫原找他是谈这方面的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

“都说过了,我觉得她资质不错。”南宫原耸耸肩说道。

“女的?”

“女的。”

谢铮笑了笑,直起身子,说:“可以,你什么时候把她带来,我看看。”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