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终于被钢琴曲化解,只是南宫原的脸上一直不再有笑容,埋着头开始沉默地吃着,他酒量不好,有人好心劝酒也被他拒绝了。谢舒扬叹了口气,拿起酒杯走到他面前说:“给我个面子吧。”

南宫原看了眼那杯自里妖冶鲜红的液体,勾了勾嘴角,拿过,举手就要喝,却听见另一桌的女声连连惊叹:“芬芬你在极影工作啊,那岂不是可以见到很多明星,说说都有哪些明星?”

“学姐,你和苏白淡熟吗?还有洺泽,翔湛?对了听说洺泽最近要在这儿开演唱会了。”

南宫原的手停在半空中。

郁芬芬还来不及回答,林雪就忙着说:“她是好几个当红明星的经纪人呢,你们要什么演唱会的票尽管找她就是了。”

郁芬芬哭笑不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南宫原的声音已经从她背后传来:“你在极影的?”

第二十七章 破例

“芬芬现在在极影工作。”谢舒扬站到南宫原旁边,一只手搭在郁芬芬肩上轻轻拍了下,“她对这方面挺有兴趣,我就介绍她到我哥那里去了。”

南宫原来回看了看眼前这一对,优雅一笑说:“那很好,我正好有事要问。”

“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知芬芬能不能帮我联系上Zoe,我找她找得很急。”南宫原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磁石一般盯着芬芬的眼睛。

郁芬芬苦笑一下:“学长,你就别为难我了,每天要找Zoe的人实在是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了,我真的没法子找到她。她这人想工作时就工作,不想工作时就无影无踪,她是自由人,不受公司约束的。”

南宫原状似苦恼地紧锁眉头,沉吟了一会说:“是吗,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还是你……”南宫原又瞥了眼谢舒扬,“你们不愿意告诉我。”

芬芬淡定自若地起身直视南宫原,直视南宫原:“做这行也有这行的规矩,学长,不是我不给面子,只是这件事有老板压着,我也没办法做主。”

南宫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消息传得可真快啊。”

芬芬愣了片刻,张了张口说不出话,看着南宫原那张深藏不露的脸胸口发闷,有一丝薄怒暗暗升起,她朝南宫原摆了摆手说:“昨天开会的时候谢铮告诉我的,说实话,我也不理解你,也不赞成你,你这么做,对不起左言默。”

话一出口就不能收回。

看着南宫原瞬间巨变的神色,芬芬在心里大叫不好,怎么就管不好自己的嘴。

“学长,我……”

“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言默的事。”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完这句话后,南宫原扔下酒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完了,我说错话了。”

郁芬芬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谢舒扬,谢舒扬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安慰道:“别担心,你没说错什么。”

“唉,以前我总是觉得左言默配不上学长,真是错得离谱。”

谢舒扬温柔地揽过她的肩:“好了,现在不这么想就行了。吃饭吧,不要坏了兴致。”

“嗯……反正我是不会让那个什么关如隐的得逞的。”郁芬芬想到这个女生就倒胃口,话说她到现在还没见过她,不过光是听到这件事就让她大为光火。

不过,她火大是她的事,她的大火烧得再旺也在第二天就被超强灭火器给熄灭了。

“什么?”

“什么?”

“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想清楚了?”

“且不说别的,这可是破例!破例!”

“我怎么向莲她们交代?”

“我不同意。”

“我反对。”

一阵静寂之后,男女双簧又开始上演外加摔筷子的声音。

“不行,坚决不行!”

“你想过接下来的麻烦吗?”

“我见过那个女生,不值得你为她操刀。”

“帮她还不如替莲做下一张专辑呢,她和你关系又很好。”

再是一阵静默,终于有人处于爆发边缘了。

“是不是因为他?”苏白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强压下快要飙高的声音。

“喂,你别乱扯……”对面的人还没反应,郁芬芬已经被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了。

在气氛黏着僵持的状态下,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郁芬芬飞快地撤离现场,打开门搬来救兵。

谢铮拖鞋都还没穿就被芬芬拽着跌跌冲冲地进了餐厅。

“你来的正好。”苏白淡一见到谢铮脸色就缓和些,“快过来劝劝她。跟她把利害都说清楚了。”

谢铮听得一头雾水,茫茫然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不过,当他看到那个翘着腿自若如常,慢悠悠地在喝汤的人时,心里明白了三分。

“慢慢说给我听……”

谢铮拉开椅子坐下,可还没完全坐下就被郁芬芬的高八度给震得一下子坐实了。

“老大,哪有时间慢慢说,这位大人说她竟然主动说要接一份工。”

“哦?”谢铮就像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似的挑了挑俊秀的眉,笑眯眯地说,“好事啊。”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白淡不可思议地看着谢铮太过自然的表情。

一直在喝汤的人也身形一顿,缓缓抬起头看他。谢铮侧了侧头轻轻微笑:“饿了,帮我盛碗饭好吗?”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起身盛来一碗饭。

“哇,你今天烧了这么多菜,有口福了。”说完,谢铮便积极地开动起来。

郁芬芬看得目瞪口呆,老大今天是不是也不正常了?还是,她现在在做梦?

“谢铮,你怎么搞的,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她说要打造关如隐。”白淡受不了地抢过谢铮的筷子。

“七点,差不多啊。”把白淡的话当耳旁风,谢铮很认真地看了看手表解释说。

“你……”白淡气绝。

“喂喂,不要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被娱记抓拍到你就完了。外界可是说可是出了名的好修养,切记切记。”

趁白淡不注意,谢铮又重新夺回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能做。老大,你就劝劝Zoe吧。”芬芬也受不住开始对谢铮磨嘴皮子。

“嘘,食不言。”

白淡看他这副样子气得牙痒痒,而另一个当事人还在那有心思帮谢铮成汤。这个世界正常了这么久,为什么又开始走样了?白淡憋着气走了出去,芬芬叫唤了好几遍都没用。她回头看了看餐厅里安静诡异的两人,摇了摇头,说:“我去追他,老大,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真的好好跟Zoe说说吧,我们说了她都听不进。”

当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铮夹菜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最后放下了筷子。

柔和的吊灯在玻璃桌面上晕开一圈一圈光晕,也放柔了人的心情。美味的菜肴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露出白色底盘上烫金的花纹。一时之间,气氛沉重得让人觉得眨眼都是那么费力。

一只白皙如玉却过分细瘦的手伸出来,看来是想要整理碗筷。谢铮却一把按下那只手,灯光下原本总是细细闪着光芒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转念之间他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的决定了吗?”

Zoe没有把手挣脱,而是把另一只手放到谢铮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你不告诉我就是不尊重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还没考虑好怎么跟你说……”这种假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谢铮倏然停了下来,静了一会,再开口道,“我确实没打算告诉你。我有必要替你把麻烦挡在门外。”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呢?”

谢铮握着Zoe的手却紧了紧,手心微微出汗,他盯着她纯净的眸子看了许久,终是败下阵来:“既然如此,我帮你安排吧。”

这下倒是换作Zoe诧异了:“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极力反对。”

谢铮往后一靠,长长出了口气:“呵,你决定的,我不一定赞同,但是会无条件支持。何况,你决定的事有哪一次是改得了的?”

“不问我原因吗?”

“有必要吗?我不想知道。”

她沉默了几秒,用唇形告诉他:“谢谢。”

他只需淡淡看一眼就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终于,该来的还是要来。

即使已经构建了最牢固的心理防线,可是这一刻,还是让人猝不及防。

正打算通过其他手段联系Zoe的南宫原接到谢铮的电话时恰好在一家聋哑儿童学校,似乎不太相信突如其来的转变他连续问了两遍“真的吗?”

谢铮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平淡得有些机械,电话里传来纸张翻过的声音,像是在一心二用:“嗯,你明天带她来吧,芬芬会负责她的。”

从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南宫原问了一个最理所当然的问题:“为什么突然接受了,你们先前不都是很强烈的拒绝了吗?”

电话那头翻页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谢铮的回答中规中矩却不免含糊的答案:“经过考量觉得还是应该给新人机会的。”

“那,是Zoe吗?”

“如你所愿。”

南宫原不自主地笑了笑,像是在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我早就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什么原则的都是可以被改变的。”

谢铮拖着调子悠悠地说:“不要太自大了,Zoe不是神,关如隐的造化还得看她自己的。还有,我不知道Zoe为什么会接这个工作,不过你最好叫关如隐好好准备,她是撞大运了。”

南宫原不禁反问:“看来你还是不太乐意的样子。”

谢铮继续淡淡的口吻,他轻轻的笑意,听上去就像夏日里的热风,粘粘的让人发闷,“只是她答应了,我并没有赞成也只好同意。”

”看起来你很听她的话么。”

南宫原联想到一些八卦杂志上写的他和Zoe扑朔迷离的关系,想来这其中确有几分真实。

“我是惜才之人。就这样吧,再见。”

一扫前几日低迷的心情,南宫原把手机放回口袋站在窗前望着大楼前的草坪上孩子们玩得开心的样子。

“给,茶。不好意思,我这儿只有这种最普通的绿茶。”

南宫原转过头,这间学校的校长手里端着茶杯微笑地站在他旁边。

“没关系,谢谢。”

“有好事吗?刚才你进来的时候一脸不爽的样子。”

南宫原耸了耸肩道:“还好,只是解决了一件事罢了。”喝了一口热茶,齿贝间一片清香的味道,“孩子们都好吗?”

校长也望向草坪上的孩子们,温润的眼里满是欣慰:“托你的福,学习得很好,有几个孤僻的孩子也渐渐开朗了。”

“那就好。”

南宫原作为赞助人出资帮助了许多家养老院、孤儿院、残疾人康复中心等等,许是为填补一下空洞的心,许是为自己的罪孽找到一个可以寻求寂慰的地方,许是让自己能在死后升上天堂见见逝去的恋人,他坚持慈善事业,不是那种为了功名而作表面文章的假慈悲,是发自心底的真诚帮助,不仅出钱,还出力。只要有空他就会到这些地方做义工,脱下西装革履,只是做一个平凡的志愿者。所以他所做的都是悄悄进行的,没有让太多外界的人知道。

“哦,她今天竟然带孩子们出来了。”

“谁?”

校长指了指背对着他们正蹲在地上陪孩子们玩的人:“就是那个人。”

“怎么,很奇怪吗?”

“是啊,她不太愿意带孩子们出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教室里教孩子们或是做游戏。”

距离太远,南宫原只是隐约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T恤的消瘦的背影:“是你们这儿的老师吗?”

“不是,她是义工,也是有时候来这里来帮帮忙。孩子们很喜欢她,她每次都会带很多礼物给孩子们。”

南宫原赞赏道:“是吗,很难得,现在愿意主动做义工的人不多了。”

校长点头附和:“是呀,很耐心,也很善良,正因为有你和她这样的人这些可怜的孩子才能重新得到快乐。”

南宫原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那个背影。

“校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先回去了。哦,新一批的电脑下个礼拜就会到了。”

“真是太谢谢了,你那么忙还抽空来我们这里真的很感谢。”

“不用客气。”

南宫原踱步到汽车前驾车离开。

夏日的阳光浓烈奔放,金色的光芒洒满了午后的草坪,汗水洗净了每个人的脸庞,每一个快乐的脸庞。

第二十八章 交易

Zoe。

谜一样的人物。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写出了许多风靡全国的歌曲,两年内迅速捧红三大男歌手,三年内横扫各大金曲奖项,五年内已是全国最顶尖的音乐人,从来都是Zoe的歌捧红人,只要请到Zoe,就没有不红的可能,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能有多红。有太多的歌手追在Zoe身后跑,不求为自己制作专辑,只求能帮自己写一首歌。

说Zoe是谜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人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一切关于Zoe的传言都是扑风捉影,甚至在最初的时候人们连这个人是男还是女都不知道。因为Zoe的曲风很特别,细腻中不失大气,她给那些男歌手写的歌非常有气势,直直触动人心,很难把那样的歌曲和一个女性创作者联系到一起。直到一次有人总算是费尽心机,日夜蹲点,终于拍到一张模模糊糊的她去女装店购物的照片,才终于把她的性别确定为“女”。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Zoe到底长什么样,因为没有人有办法摘掉她终年常戴的大墨镜以及可以遮去半张脸的帽子。

南宫原有听过她的歌,因为巡视公司业务的时候,他旗下的百货商厦里经常会播放她写的歌,只听一遍就能让人印象深刻,有一种笼罩人心让你无法逃脱的震撼力,的确很不简单。不过,如果为如隐量身定夺的话,只怕这样风格的曲子会不适合。所以,在会见谢铮的时候他直接提出了这个疑问。

谢铮倒是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你以为Zoe写歌是闭着眼睛不管不问的吗,她当然知道如隐是女生,也自然知道该用怎样的歌才适合关如隐。”

“那就好,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如隐推出来呢?”

谢铮摇了摇头,说:“没见你这么心急过,整个策划书还没有搞定,还得为她配备一整套班子,Zoe什么时候能把歌写出来也是未知,你以为她是量产的写歌机器?”

谢铮不禁意地扫了眼一直坐在南宫原旁边,却闭口不语的关如隐,小女生看到他看她立刻把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脸戒备。

南宫原思索了一下,说:“我还是希望能够快一点。”

“慢工出细活,不要太着急,再说有Zoe在手,你还怕什么。”

谢铮把目光转向关如隐,温和迷人的笑容配上无可挑剔的面庞让如隐呆愣了一下。

“既然Zoe选择了你,你也应当认真对待。”谢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个你拿回去,好好练习这些歌,一个礼拜之后接受考核。”

“一个礼拜?”如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打开文件夹,而里面的乐谱有十一份,一个礼拜根本不够。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能耐了。还有,”谢铮微微低下头,抬起的双眸说不出的深邃,简直要把如隐吸进去,“这些都是Zoe写的歌,每一首都是她的心血,是她挑出来给你的,你最好拿出两百分的认真努力来对待。不要倒时候让她很失望自己选错了人。”

如隐精神一振,慎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很好,合作愉快。”

谢铮愉快地说,同时向如隐伸出手,如隐没有犹豫立刻伸出手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