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自然很好,但那种好也只是似有若无的其实我对每个女人都是一样,很平淡,根本没有喜怒哀乐。”

“不会吧?那你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不会生气?”她终于了解明魂了,原来他不是风流,而是一直想要寻找刻骨铭心的感觉而已。

他认真地想了很久,才道:“如果说生气也只有过一次,就是我看见夜鬽纠缠她,撕扯她的衣衫的时候。我当时怒不可遏,想都没想便一拳打在夜鬽脸上。也就是从那次,夜鬽对我开始了憎恨。”

“就为了这点小事?夜鬽他是不是男人啊。”她小声嘀咕时,还不忘四处看看有没有夜鬽的影子。

“他从小性格就相当孤僻。虽然跟着我学法术,却极少和我说话。说来可笑他五百年就和我说过四句话。从那次我打了他之后,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提起夜鬽,他又忍不住摇摇头。

“四句?五百年就说四句?”

“是啊,第一句:闭嘴;第二句:没有;第三句:她早该死;第四句:是。”明魂重复的时候有点淡淡的感伤。

“真简练!”她不得不佩服夜鬽的冷漠,四句话不超过十个字!“所以你见到洛纱死,就怀疑是他杀的?”

“洛纱是被奸杀的她法力不弱,能如此做的屈指可数。加上我确实亲眼见到他纠缠洛纱,还口口声声说:‘把话说清楚究竟喜欢谁’”

“那你问他了吗?”

“问了,他一口承认,还说早就想她死了。”

“其实不是他杀的。”虽然不怎么喜欢夜鬽,但小云还是要帮他解释一下。

他神色一暗道:“是不是已经无所谓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对他的心狠手辣麻木了。”

“麻木?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对他的态度是麻木?”

“你没看出来吗?”明魂停住脚步,很认真地道:“那你看出了什么?”

“仇恨啊,难道不是吗?”她由始至终都是这么以为的。

明魂笑着摇摇头,“我不恨他,我只是看不惯他毒辣的作风而已。”

小云诧异地看着明魂,只是为了看不惯,见面就拼得你死我活!

有个性!

第19章 芳草斜阳

明魂送她到了树林,便回去了,应该是不想见到小玫,不愿亲眼看见因他而变得冷酷的女人。

小云舒展双臂,深吸着熟悉的气息,久违的天,还是那么蓝;阔别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

终于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小玫一如既往在山洞中打坐修行。

“我回来了。”她兴奋地喊着。

小玫一听她的声音,睁开眼,略带喜色道:“你不是在魔域吗?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魔域?”

“夜鬽来过。”

见小玫神色异常,小云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小玫低下头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道:“你见到他了?”

虽然没有说是谁,但小云听得出来,点头道:“是的。”

“他好吗?”

“很好,至少他不记得不开心的事情。”她坐在小玫身边,靠在她起伏不定的肩上,幽幽叹息:“都过去了,爱过了,恨过了,到头来还不都是折磨自己。为了从来没爱过我们的人,不值得。”

小玫点点头,又闭上双目开始修行了。

这样的平静比恨更加可怕,像是摧毁人性的绝望。

明魂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小玫,她不知道这个事实会不会带给小玫又一次伤害,爱情本来就是难以预料的东西,谁又能看得出结局如何?

她抬头面对从洞口射进的阳光,压抑下心头千丝万缕的惆怅。

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从心底爆发,她跑出山洞指着青天大喊道:

“你不就是神仙吗?自以为了不起吗?

呸!我才看不起你这自以为是神呢,每天悠闲自在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你为苍生做过什么?

你让我接受命运的安排,我偏不!

我讨厌你,讨厌你的软弱无能,讨厌你的无情无义,总之你身上的一切我都讨厌”

骂够了,她深深吸气,对着如诗如画的美景露出动人的笑颜。天空依旧是那么蓝,阳光依旧是那么灿烂,她也还是从前的小云。

笑着面对一切的忧伤。

不知不觉,金色的秋季已经过去,刺骨的寒风提醒着她又一个冰天雪地的寒冬即将到来了。

阳光明媚的清晨,小云迎着朝阳用力地吸气,吐气,又指着天空骂道:“神仙了不起吗?法力无边就可以高高在上吗?接受万人膜拜,就可以自以为是吗?

你这个自命不凡的神才该遭天打雷劈,口口声声救人危难,还不是自以为了不起,蔑视众生。没事就躲在天上照照镜子,别真当自己无所不能

装作悲天悯人,好像是慈悲心肠,其实猪狗都比你有情有义,蛇虫鼠蚁都不如你冷血黑心”

骂到没有力气了,她才坐下歇了一会,对着溪水中的自己微笑,高傲的仰起头。

这段日子以来,她每天一起来,就会在小溪边骂上一会,等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就开心的面对她的生活。

快乐和痛苦本来就在一念之间,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她的命运已经如此坎坷,有何苦为难自己?

正打算起身,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自命不凡’你骂了八十一遍,‘无情无义’你骂了九十九遍,你骂的不烦,我听得都腻了,能不能换个有新鲜感的?”

轻柔舒缓的声音让她的心头一颤

她猛然转身,见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白色的长衫像华山上万古不灭的云雾,缥缈天成,柔滑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随风飘着一阵阵畅然的幽香

他的气质有比诗画还深沉的意境,捉摸不定,又令人不自觉地仰视和膜拜。

轩变了,不是初识时青衣素衫,温文尔雅的打扮,但笑容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温和,温和得令人窒息。

她舍不得移开目光,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样的相望能持续到天荒地老

“你好像是不认识我了,需要我自我介绍吗?”

“不用”她慌忙移开视线,激动的心情平复了,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正在骂着某人,糟了!废了!

“你的样子看来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轩淡淡地笑道,目光流转,还带着一丝迷朦的雾气。

“你都听见了?”

她怎么总是问这种白痴问题,人家不仅听见了,而且还连每个词说过几遍都记得。

完了,一定是来报复的。她怎么忘记了这人一向心眼小,爱记仇呢?

真是太失策了!

“我是神,当然什么都能听见。”

天下那么多人和妖,说那么多话,他都能听见,岂不是要吵死了。

她深表同情道:“天庭一定很吵吧。”

“不是,我只能听见我想听的。”

“想听的?”她撇撇嘴道:“你这人一定有毛病,居然喜欢听挨骂。”

“总是听到世人赞美的声音,实在太腻了,听听你骂人,还真有点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过最近你的词语有点贫乏,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我实在听得无趣了。”他若无其事的答道。

“哼!下回我一定记得要多加一句‘挑三拣四’。”

虽然她脸上还装作一副厌恶的表情,心里却暖暖的,飘飘的。如果她一直这样骂下去,而他每天都会听,那么即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仿佛不那么遥远。

如果他能永远耐心地听她说每一句话,包括咒骂,那么她就别无所求了。

轩轻轻在她面前挥挥手,唤回她飘远的思绪:“气消了没有?”

“不消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你,骂又骂腻了,就当我自己倒霉好了。”

气可以消,付出的感情呢,怎能说放就放?更何况,此刻的他现在实在太吸引人了,将她的一池春水搅得汹涌澎湃

可是说恨他,怨他又有什么用?

伤痛不会因为诉说而减轻,更加不会因为怨恨而消失。

所以她只能坚强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轩无言地凝视着她,那眼神中有一缕她读不懂的情愫。

她想在那黑玉般深邃的眼神中找到什么,轩却轻巧地移开目光,将脸转向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真的很想看看他的表情,因为她似乎从他身上的某一个地方感受到泪水

一定是错觉,神仙不会有泪水。

突然的沉默,让两个人陷入一种尴尬的气氛中。

僵持了很久,小云坚持不住,打破沉默道:“你怎么会出现?”

三个多月了,她经常在那条相遇过多次的路上等他,他都没有出现。当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他却出现的那么突然,又搅乱了她的心神。

轩唉声叹气良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我只是请你不要再骂了,天上所有的神仙都知道我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了。”

“那你就收了我吧,也省得给你找麻烦。”

他笑了笑,笑容还是那么炫目:“我倒是想啊,不过我还担心其他神仙说我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她也笑了,很久都没有如此开怀大笑了。

“笑的这么开心,看来明天不会骂我了,我走了”

小云心头一热,恋恋不舍脱口而出:“别走”

感到自己唐突,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很忙吗?”

他点点头,很认真地回答道:“是,我要回去给桃树浇水。”

“浇水?这也叫忙?天界有你这样不务正业的神仙,真是不幸,难怪妖孽横行!”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天界最有正事,务正业的神仙,你信不信?”他问道。

“不信!”

轩收起笑容走近她,轻柔地拂开她被寒风吹在脸上的发丝,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她的脸,柔声道:“你瘦了很多。”

“啊?”她的心像被一种力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泪水再也抑止不住了。

只好闭上眼,堵住即将流出的眼泪

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了,还是那么清新。

但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20章 此情难寄

天庭

金銮殿后的花园里,轩将瑶池的水一滴滴浇灌在魔域带回的桃枝上,失神地凝视着隐隐仙气中舒展的枝叶。

缓慢,沉稳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他听到了,却没有回头,继续看着晶莹的水滴一点点顺着鲜嫩的叶子滑落。

“还有时间弄花草,你最近很悠闲吗? ”话音中隐隐透着威严。

轩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转身恭敬施礼道:“启禀玉帝,如今凡间朝纲不振,乱臣贼子横行无忌,一场战争恐怕在所难免。臣以为此时正逢改朝换代之际,不适宜和魔界大动干戈。”

玉帝责备神色略有缓和,问道:“镜月盏可有下落?”

“魔域绵延万里,地势奇险,找一个小小的镜月盏实非一朝一夕之事,请玉帝再宽限些时日,臣会尽快想到办法的。”他稍顿,抬头见玉帝神色不悦,又道:“即便取不回镜月盏,臣也会带天兵平了魔域,决不容他们再为祸人间。”

“嗯!为天庭挑选天兵天将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臣已经物色到一批奇人异士,欲待他们在这场凡间的战争中建功立业,按功封神。”

玉帝满意地点点头,正欲离去却被桃枝吸引了注意,难掩诧异之色道:“这可是蟠桃?”

“是,臣在魔域见到的,不忍见此圣洁之物沦落魔界,便种于天庭。”他仍旧恭敬地回话。

玉帝凝视着桃枝的眼神转移到轩毕恭毕敬的神态上,终于忍不住叹息道:“一定要君臣相称?一定要刻意表现的如此疏离吗?”

“天庭向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臣深知陛下赏罚严明,不敢丝毫逾越。”

“好个尊卑有别”玉帝的威严转变成一种怅然,看着面无表情的轩,道:“轩,多少年你才可以解开心结,难道真要等着蟠桃开花结果?”

轩依旧垂首而立,忍下心头一阵痛楚,回道:“陛下言重了,臣谨尊圣意。”

“谨尊圣意?你不了解我心所想吗?”

“臣惭愧!”

玉帝黯然一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是吗?”他对着轩一直冰冷低垂的脸望了很久,怅然道:“罢了,随你吧。”

玉帝走后,轩缓缓抬起头,苍白的手指紧握着手中盛着瑶池之水的紫晶瓶。是他一定要君臣相称,一定要如此疏离吗?当年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时候,高坐大殿之上的玉皇大帝可曾多看他一眼。

想起那个让他第一次知道何为恐慌的日子,他的心依然在流血

回到玉清殿,他见到太白金星正摆好棋盘等着他,不禁莞尔一笑道:“这么有空?”

太白金星见他回来,起身笑道“是啊,看你今天心情不错,过来讨教一下棋艺。”

“心情好?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我倒是想讨教一下。”

“读心术倒是不会,不过刚巧看见你在花园为桃树浇水而已。”

“浇水?”他还不了解太白金星,看见他浇水会如此急切地跑来找他。 “算了吧,你是不是听见玉帝训话了?”

“哈哈!我刚巧路过而已”太白金星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窘迫,笑容满面道:“说实话,还很少见你像今天这么一言不发,什么时候学会忍耐了?”

“你要是又想来挖苦我,就请回吧,我今天心情并不怎么太好。”轩冷冷回道。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很好奇,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轩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重点。”

不是他不给太白金星面子,只是太白金星说话向来喜欢兜圈子,要是不打断,他能兜到开天辟地的时候,搞不好连心酸苦涩的修行历程都能再回顾一遍。

太白金星毫不在意他的无礼,反倒正色道:“好吧,你是不是又去见那只小狐狸了?”

“是。”

“既然明知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招惹她,你这样反反复复对她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轩坐下,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和她彻底了断,绝了她的希望。可她总是这样骂下去,难保哪一天不会让玉帝和王母听见,到时恐怕我也保不住她。”

“你既然知道王母娘娘的脾气,就更应该收敛一下了。上次你已经激怒了她,我看她要不是对你还有三分顾及,早就把那只小狐狸打得魂飞魄散了。”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太白金星语重心长地劝诫他当然能够领会,只是领会容易,做起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