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者制人,后发者被人所制,既然自己已经暴露在空气中,那就只有孤注一掷,她现在能斗的,能屏障的,就是她作为皇后所有的权与势。

栗皇后乘着肩舆前往王夫人所住的盛丽宫,这一路,栗皇后只顾着想怎样以最快的速度让王美人和刘彻永不能翻身,她得让刘彻死,只有他死了,她才能保障刘荣的安全,只有他死了,那群穿越警察才会放弃对刘荣的迫害。

而这一切,必须在刘荣前往渭河之前解决!

“皇后娘娘?”廷尉栗大人是栗皇后的亲哥哥,因为皇后的原因,才一步登天成了廷尉,栗家的外戚势力虽然不如太后的窦家庞大,但这么些年的积淀,也略有羽翼。

廷尉大人的叫唤让栗皇后终于回过神来,“哥哥,今天你必须帮我。”

廷尉大人见栗皇后面色铁青,这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敢懈怠,“究竟是什么事?”

“我问你,以巫蛊之术,谋乱于宫廷,当判何罪?”

廷尉大人变了脸色,“此乃谋逆犯上的死罪,罪当枭首!皇后娘娘怎么会……”

栗皇后没等廷尉大人说完就打断道:“你记住这条就好了,皇上面前也得这么说就对了!”不等廷尉大人明白,栗皇后就已经领着一群亲信内侍往盛丽宫里头走去。

今日的盛丽宫有点不一样,即便王美人只是一个失宠的夫人,但在平时,也总有几个宫女或者内侍会在殿外,远远地看见栗皇后自然该进去通报一声,出来迎接。

但栗皇后直到进了盛丽宫的院子,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碰到。内侍正要喧声,王美人却从正寝当中走了出来。

她的眼圈有点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当见到栗皇后的时候,不禁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栗皇后会到这里来。

“皇后娘娘?”王美人慌张地走出来,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里边,“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栗皇后才没有空理会王美人在做什么,更懒得管为什么一个内侍都没有看到,她霸道又冷然的声音在盛丽宫的上空响起,“孤听人举报,说王美人暗藏巫蛊,居心叵测,实藏有大逆不道,谋反犯上之心,孤特遣人来查证!如若证据属实,廷尉大人在此,便可将疑犯带回廷尉府审查!”

这一番话说出来,廷尉大人也不禁变了脸色,王美人简直是懵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待见到栗皇后的内侍,一个两个捋起袖子就要闯进去搜查的时候,王美人才回味清楚栗皇后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美人当即就跌坐在地上,“皇后……皇后娘娘,这一定是冤枉的!臣妾绝对,绝对不可能包藏祸心……”

栗皇后看着王美人象一片枯黄的落叶一样倒在地上,眼角满是鄙夷之色,她可以把她和刘彻踩在脚下的,她完全有本事现在就叫她们翻不了身!栗皇后厉声吩咐,“你们进去搜!不论搜到什么,都给孤拿出来!”

栗皇后有心嫁祸,那些去搜查的内侍自然是准备好了蛊物,到时候只要是从王美人的寝殿拿出来,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和刘彻母子二人交给廷尉府,这个主是她可以做的。而倘若她们母子二人在廷尉府“畏罪自杀”了,想必也怪不到她头上吧?

她其实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狠下心用牵连甚广的巫蛊这一招,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

那些内侍根本不理睬王美人无力的抗争,一个个摩拳擦掌就冲了进去。栗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殿门,等待着那群内侍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战利品”奔出来。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里边却一点声息都没有。

栗皇后隐隐觉得不妙,看了王美人一眼,猛地想起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还不忘瞧里边,难道说刘彻正藏在里边,把自己派进去的内侍都给制服了吗?

紧张的情绪陡然升起,栗皇后看了廷尉大人一眼,“你们领兵进去,我倒要看看,里边有谁想要玩什么花样!”这一次,不弄死王美人和刘彻,她誓不罢休。

廷尉大人整了整装,回头对几个侍卫招手,拔剑出鞘,这就要冲进去瞧个究竟。但几个侍卫还没来得及杀进宫去,迎面就瞧见几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阳光洒在这几人身上,锦缎反射着阳光,刺痛了人的眼。

栗皇后看见了刘彻,但刘彻只是其中一个,与此同时她还看见了皇帝刘启,馆陶长公主刘嫖,甚至,甚至还有她的儿子——太子刘荣!

第二十六章 害人终害己

栗皇后简直怀疑自己的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直到自己的亲哥哥领着所有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时候,栗皇后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处于梦游状态,但心中的那份惊讶还是流露出来,“皇……上,你怎么会在这?臣妾都没有看到皇上的銮舆……”

刘启盯着栗皇后的目光犀锐,就像是审视犯人一样,“朕为何不能在这?倒是皇后,来这做什么来了?”

栗皇后已然觉察出刘启语气当中的不满,觉察到了危险的讯号,刚才派进去的太监不是出事了,而是全数被刘启给扣下才是。他一定听到了自己进门时候的高声大呼吧!

栗皇后顿了顿,努力维持自己的镇定,以及皇后应有的威仪,“回皇上,有人向臣妾告发,说王美人宫中藏有巫蛊小人,臣妾只得带同廷尉大人前来搜查。”

“哦?那结果如何呢?找到没有啊?”刘启冷哼道。

栗皇后看了一眼刘荣,只见刘荣面色苍白,眼睛里头萦绕着一股悲怆和忧愤,这悲怆和忧愤的源头定然是自己吧。

事已至此,栗皇后只有硬撑到底,她迎上明知故问的刘启,朗声道:“回皇上,暂时还没有找到。”

“是暂时没机会栽赃陷害吧?!”馆陶公主冷笑出声,看着栗皇后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仇家似的。

栗皇后心底一寒,这眼神不对,馆陶公主尽管对自己护子之心颇有不满,但自己毕竟与她是儿女亲家,她怎么会说出落井下石的话来?

“长公主何出此言,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原本就该替皇上分忧,帮皇上治理好后宫,既然有人举报,臣妾只有领人前来查验,这是臣妾分内事,怎么就成了栽赃陷害了?”栗皇后理直气壮的申辩,但说着的时候却瞥见刘荣对自己暗暗示下的眼色,眼色当中的焦急让栗皇后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好称职的皇后娘娘啊!”馆陶公主的讥讽更加明目张胆,“皇后娘娘不让荣儿去救娇娇也就罢了,还要把肯救娇娇的人都给下狱,你若不想让太子娶我家娇娇就仅管直说,犯得着要把我娇娇置于死地么?”

栗皇后看向馆陶公主,不明白她自己怎么就这么跟自己唱对台戏,刘启听得馆陶公主语带挑唆的指责,心中的不满也不由升级,“皇后!你也知道是后宫之主,你就不能做些正经的事?如今谷雨和阿娇都生死不明,你这个做皇后的一点不担忧也就罢了,还要在此兴风作浪!这就是你一个皇后该做的事吗?

彻儿他知道荣儿身为太子,事关国体,便主动请缨假冒太子,前去换人,就连渭河之地势也找人询问了好久,该如何营救的方案也想了许多,让朕甚感欣慰,相比而言,你这个做国母的,不仅没有拿出皇后应有的大度、反而是费尽心思,排除异己,哼,要不是荣儿争气,你这样的女人也配做皇后?”

刘启的话听在栗皇后的耳中,只觉得鼓膜欲碎,怪不得馆陶公主像吃了炸药一样,倒戈护着刘彻,因为刘彻肯“冒死”去救她的宝贝女儿,她当然得护着他。

栗皇后看向刘彻,这伙人先是将陈娇掳走,现在又假扮好人前去搭救,明明是大恶人,却被当做了大恩人。

最可怕的是,他们像是在背后生了一双眼睛,似乎早料到自己会为了维护刘荣而诬陷他们,于是刻意把刘启和刘嫖搬到盛丽宫来当保护神,让刘启见识自己的奸与他们的忠?

如此看来,刘启的銮舆不在此处,甚至他周围的内侍和宫女都被悉数打发走,这一切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倘若刘启在这,栗皇后又怎么会傻乎乎地栽赃?怎么瞧都像是刻意引自己上钩,刻意让自己被刘启和刘嫖唾弃的。

栗皇后心底冷笑,好厉害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刘彻啊刘彻,你已经开始反击了,开始为了太子之位而不择手段了吗?

刘荣见自己的母亲呆呆地立在当场,赶紧上前,跪倒在地替她开脱道:“父皇,母后她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小人的唆败,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掖庭。父皇,姑母,其实母后也同荣儿一样,无时无刻不挂念阿娇的安危。”

刘启冷哼一声,要不是不想伤筋动骨,重新废立太子,对于今日之事,他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若不然,他现在就能当着栗皇后的面把那些内侍一个个严刑拷打,将栗皇后陷害王美人一家的事落实。

他其实一向知道栗皇后对王美人的迫害,后宫中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更何况他当初宠着栗婕妤,又对王美人和这个刘彻并不喜爱,于是就由着栗皇后的性子。可是今日不同,应该说,今日的刘彻有些不同,他一直当刘彻是个不思进取,只喜欢摆弄乐器的闲散王爷,可当刘彻条理清晰地分析绑匪动机,可能会选择的交易地点,最后请缨代替刘荣前往以金换人的时候,刘启才发现,自己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聪慧也冷静、沉稳有勇气,完全可以和自己最喜爱的太子相媲美。

刘启对刘荣很满意,但他偏偏有个让人生厌的母亲,相较而言,王美人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至少不会如此恶毒。只可惜,太子的母亲是换不了了。

刘启心一凉,指了指栗皇后身后的内侍,“把皇后送回合欢殿去,没有朕的旨意,皇后不得踏出合欢殿一步,谁要是胆敢私放皇后,朕就要了他的性命!”

栗皇后抬起眼看向台阶上的刘启,就这样便要将自己禁锢?要像历史上的栗姬一样,把自己关入冷宫,然后让自己发疯至死么?这一场穿越者之间的战斗无声无息地开始了么?一切就要回归了么?

刘荣听得刘启对自己母亲的处置,当即通通叩头,“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愿替母亲受罚。待荣儿与十弟前去救出阿娇之后,便回来听候父皇发落。还望父皇原谅母后的一时糊涂。”

“不,荣儿你不能去,你不能去渭河!那是要你命的陷阱!你还去做什么!”栗皇后听得刘荣磕头磕地咚咚直响,就好像是敲打着她的心一样,令她心疼,她其实不在乎什么皇后,其实也不在乎刘荣是不是能当皇帝,她只要他能够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老天爷都不能满足她?

第二十七章 万金赎人回

以刘荣的聪明才智,又如何猜不到那是个陷阱?他与刘彻之间的明争暗斗,他自己清楚。这么些年,自己的母亲不止一次地陷害刘彻王美人,但都被他们给化解了。刘彻的真正本事,别人不清楚,但作为他的敌人,刘荣再清楚不过。

这一次,当刘彻故意将皇上和长公主他们请回盛丽宫,甚至头头是道地分析,再到提议如何带回人质的时候,刘荣就知道刘彻玩得是一场贼喊捉贼的游戏。

这么些年,刘彻一直是忍让,不曾主动出击,那么这一次,是想大翻身么?刘荣既然认定了刘彻在贼喊捉贼,那就势必要跟着他去看个究竟,他倒要看看,这场戏他要怎么演下去。

他不是穿越者,他不知道刘彻的宿命,不知道刘彻要是当了太子,当了皇帝,他这个之前的太子定然是没有活路的。

栗皇后变得有点歇斯底里,她的模样看在馆陶公主的眼中只剩鄙夷,她向着刘荣说道:“太子殿下,我看你还是待在太子宫里别出来了,我家娇娇要是累得太子有什么闪失,那怎么担待得起?有彻儿就够了!”

馆陶公主瞥了旁边一声不吭的刘彻一眼,那眼眸当中涌动着一股情绪,即便是傻子也能看懂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在说,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别把阿娇嫁给刘荣。

刘彻,连声都没有吭一下,于无声无息当中,就把馆陶公主给拉偏了阵线?就让自己的母后被父皇唾弃,就让自己被人看轻……刘荣只觉得背后的冷汗涔涔,这个弟弟,狠下心来竟然能这么厉害!

不,不会的,无论如何,他都一定得跟去渭河,他要戳穿他们的阴谋把戏!陈娇是我的,太子之位也只能是我的。

一辆四驱马车,车上因为搁置着沉沉的黄金,四匹马行走的时候有些慢吞吞的,如同牛车。

刘荣与刘彻并肩骑在马上,各怀心思。两人出发的时候,馆陶公主怀着忐忑的心,目送二人出未央宫,确认两人并未带一兵一卒出门,才稍稍放心。

刘荣瞥了一眼刘彻,平时皇子们出门狩猎,刘彻对狩猎全无兴趣,而总是顾左右风景,流连忘返,这一次,刘彻却目不斜视,正襟危坐于马上,一脸肃然。

“怎么?十弟是担心旁边设有伏兵,担心自己的安危么?”刘荣故作和煦地问道。

刘彻回以一个微笑,“谁人不知,未央宫的禁卫军是军中之虎师,我们有这么多人暗中保护,又怎么会有危险?”

刘荣既然认定刘彻就是绑匪,明着不会带人来,暗中却定然会设下埋伏。这点风吹草动,刘彻还是感觉得到。

刘荣哈哈一笑,“十弟眼力不差,不过,对于我来说,他们是暗中保护,但对于十弟来说,恐怕就截然相反了吧!”此时只有他与刘彻两人,刘荣忍不住挑明道。“十弟就不怕他们把十弟误认为做刺客,就地正法了?”

“倘若说与刘彻同行的是皇后娘娘,我还真有这担心,不过大哥你嘛,就不会了。”刘彻胸有成竹地一笑,“大哥还没有救出表姐呢,无功而返,还让我捐躯一条,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刘荣不置可否地一笑,刘彻说得不错,就算刘荣心中认定了刘彻就是绑匪,但在没有看到陈娇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刘彻动手的。他这个弟弟,心细若尘,却又深沉地令人害怕。

渭水发源自渭源城鸟鼠山,于渭南潼关汇入黄河。黄澄澄的渭河水背靠秦岭北麓,绕长安城外,汉曾主持开凿漕渠,引渭河之水入黄河,既是水运航道,又可灌溉农田。刘荣和刘彻便是沿着漕渠往秦岭的大片山中进发。

山中比起外头要凉爽许多,因着这清新的空气和阵阵吹来的凉意,两个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

水声夹杂着各式的鸟叫声传入耳来,山路早已经被人用红色的鸡血做了记号,引导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禁卫军远远尾随,一时不能靠近。

穿过一片槐树林,眼面前便豁然开朗,茫茫江水浪淘沙,但这些激荡的波涛下暗伏着多少汹涌。

刘荣看了刘彻一眼,前边已经没有路了,渭水卷着浪花敲打着河边的山石,但渭河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十弟,你该不会是耍我吧?”刘荣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刘彻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哥这说得是什么话,邀大哥来此的并非是刘彻,而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不是么?”

刘荣眼角抽动,只得把视线投向水端,水面上渐渐出现了一排黑点,那黑点渐渐放大,沿着水流急转而下,却原来是四条渔船首尾相连,朝这边驶来。

最后一条船上站着一蒙面黑衫男,奋力地划着双桨,凭着其膂力,将四条渔船分毫不差地停靠在了岸边。

刘荣眉毛一挑,“人呢?”四条船都是空空的,除了这个黑衫男,连个动物都没有。

那黑衫男自然是乌洛,撑着船桨就笑道:“你们带了这么多人来找我,是要赎人质还是要杀我啊?我还不至于这么愚蠢,把我金贵的性命白白送上门。”他看了一眼后边的马车,“把我要的赎金搬上船,我带太子殿下去换人质。”

刘荣脸一黑,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如果我说不呢?”

乌洛哈哈笑了,“你不会说不的,既然你们要拿万金赎人回,没理由空手而回。”他仰头望了望天,“眼瞅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黑了。山中豺狼虎豹可不少,也不知道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现在害怕不害怕……”

刘荣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却根本不能轻举妄动,即便他带了这么多禁卫军又如何,一路走来,秦岭山脉又岂是区区千人能够踏遍的?若是自己不跟着蒙面人前往,甚至把黑衣人拿下,那么陈娇的安危又如何保障?

刘荣扫了刘彻一眼,自己若是去了,又怎么会有命回来?

乌洛斜睨了两人一眼,“怎么样,想好没有?想好了就把金子搬上船。哪位跟我去接人?还是两位一同前往?”

倘若是为了保命,自然是让刘彻去接人,刘荣在这里等着,这也是刘彻在未央宫时的建议。但刘荣心如明镜,他们贼喊捉贼,哪有又带走了金子,又装圣人这样美好的事情?他势必是要去瞧瞧!

刘荣下了马,看向刘彻,“自然是我同十弟一起去。我们兄弟俩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他就不信刘彻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怎样。真要是自己有事,他刘彻又岂能独善其身?

第二十八章 你到底救谁

谷雨和陈娇被乌洛装在大酒坛里,早早地就运出城来。两个人已然习惯了地窖里头的湿热和气闷,当抵达目的地后,往酒坛里头猛灌的清新空气竟然让两人有些不适应。

陈娇从酒坛里头伸出头来,看到荒芜的草丛,蔽日的大树,没来由地心慌起来,“这……这是哪里?”

乌洛笑嘻嘻地看着头发凌乱的陈娇,“别着急嘛,等下你的情郎就会带你走啦!”他一面说着,一面掏出背后的柴刀,奋力地砍起树来。

谷雨也好容易站直身体,和陈娇两人挤着往外头看,几刀下去,一棵男人大腿粗的大树已经被乌洛砍倒。

乌洛把树的枝叶去掉,把这一根粗壮的木头用粗麻绳固定在另一棵三人才能合围的老树上,左右各露出一端。

谷雨和陈娇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乌洛这是在做什么,等到陈娇被乌洛抱起,双脚悬空,双手被绑在木头的一端时,谷雨才胆战心惊地明白过来。

那棵老槐树生在凸出的斜坡上,斜坡之下却是湍急的河流,乌洛是打算把自己和陈娇绑在那树上?!

陈娇已经吓得失魂落魄,早已经喊哑的嗓子此时还是毫无规则地发着叫喊,谷雨怒视着乌洛,那眼神好像在谴责他,“你这是做什么?有必要这样折磨人吗?”

如果说这几天关在酒窖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么乌洛现在把人悬在河面上,让人胆战心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地玩高空飞降,那绝对是属于乌洛的个人恶趣味。

乌洛听得陈娇歇斯底里的叫喊,不禁回过头去,向着陈娇道:“你再摇晃,真掉下去被河水冲走了,我可不救你啊!”

陈娇虽然害怕,但更怕就这样真的掉下河去,她扬起头看了一眼绑着自己的绳索和木头,两行热泪沿着脸颊往下流,可她却再不敢动弹,甚至哭都小声地抽噎,生怕引起了树枝的颤抖。

乌洛满意地收回目光,却碰触到谷雨的一片冰凉。乌洛故意揩揩她的油,“怎么啦,小傻妞也害怕了?”

谷雨恨不能再把乌洛给狠狠咬一口,趁着陈娇没有注意到这边,谷雨低声问道:“你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乌洛抱起谷雨,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小丫头,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过火。”只要一有身体的接触,乌洛总不忘占点谷雨的便宜,就因为谷雨要在陈娇面前装傻,对于乌洛的轻薄只好往肚子里头吞,但在心里边却不知道把乌洛的祖宗都问候了多少遍。

他抱着谷雨往老槐树走去,一边继续贴着谷雨的耳垂说话,从陈娇的角度看去,便是任人宰割的谷雨被这个轻薄的家伙咬住了耳垂,肆意地任由他对她的羞辱,而她的身子却是在瑟瑟做抖。

“小丫头,过会儿我把那根绳子一抽,你们俩就在这上面荡荡秋千玩啊!”乌洛的话让谷雨打了个寒战,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老槐树,又回头看向乌洛,两只眼睛冒出火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因为木头绑在树上,勉强还算安全,可要是乌洛把固定木头用的绳子真的砍断,那么自己和绑在另一端的陈娇就是在玩跷跷板,还是在高危险的地方玩着生死跷跷板。被风一吹,就得上下晃荡起来……

眼见得谷雨是真怒了,乌洛却更加得意,他甚至有些向往地看着那棵老槐树,“你说,要是这根木头突然被扯断了,你们两个人同时掉下来,小王爷是救你还是救他呢?”

谷雨茫然地看着乌洛,这个人费了这么大的劲,不是为了吓唬人,而是为了玩这种无聊的猜猜游戏?

“我没兴趣知道!”谷雨冷哼着。她不知道刘彻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安排,但陈娇心里头一直盼望着能救她的是刘彻,自己这几日也一直说着刘彻的好,让陈娇心中对刘彻那点没有熄灭的爱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刘彻当然得救陈阿娇!

“但我有兴趣知道。”乌洛有些坏坏地笑起,“小王爷为了你可差点跟我翻脸呢!我也不能让他这好处来得太容易不是?他要是先救你嘛,那我就遵守承诺,拿我的金子走人。可他要是不救你,小丫头,我就勉为其难跳下水去救你啊!到时候,可得乖乖同我回大漠去。反正你心里头也没他,对不对?”

他说着便在谷雨的脸上啄了一口,湿湿的口水沾在了谷雨的脸上,她的脸由白变红再变青,刘彻真要是放下自己不管不顾,自己掉进河里都被水冲走了,哪里还有命?!她恨恨地咬牙望着乌洛,这个该死的匈奴人!

乌洛高高兴兴地亲了谷雨,便把她也吊在了树上,他敏捷地爬上树,用柴刀把固定着的绳索砍断,一边故意刺激两人道:“别乱动啊,真掉下去了,我不定能救上来。”

谷雨真恨不能两腿一蹬,乌洛这可是大实话,眼见得他手一松,只有一个支点的木头便开始上下地晃动起来。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谷雨和陈娇的心都悬在半空中,可乌洛这个始作俑者对自己的杰作却异常地满意,拍拍手就从树上跳下去。

陈娇慌了神,对着乌洛离去的背影哭喊道:“喂,你别走啊……你放我下来,我保证不喊了还不行吗?”

但是她此时的服软显然对乌洛没有任何杀伤力,他是铁了心要在最枯燥的绑架生活当中玩出不寻常的花样来。“别动啊,你们坚持一下,马上就给你们松绑!”说着这话的乌洛,已经没了身影。

谷雨的耳畔响着陈娇不绝如缕的抽噎声,她低头看了一眼脚底下湍急的河水,双腿悬空,不止是难受,脚底下的凉意和哗哗的水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命悬一线。

她抬眼看了下头顶的树干,心里头不禁有些盼望刘彻快点到来。旁边的陈娇抽噎化作了呻吟,不停的念叨着一个名字,“彘表弟,彘表弟快来救我……”

这一声声叫唤听在谷雨的耳中,只惹得她一声叹息。是呵,刘彻来,是该救阿娇的,自己……该喝凉水了……

第二十九章 把她还给我

四艘吃水深深的渔船,载着三人顺流而下。

阳光直射下,每一艘船上都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粼粼的波光,金子耀眼的刺痛着人的眼睛。

乌洛得意地哼着奇怪的调调,刘荣听着这调调看了一眼蒙脸的乌洛,不禁皱眉道:“你是匈奴?”

乌洛不置可否,忽然笑着伸手指向前方,口中一声呼啸,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刘荣和刘彻抬眼望去,不禁瞧得心惊肉跳,两个女子就这样被绑在树上,被风吹动着上上下下地荡漾。

“哈哈!人质我可送到了,还不赶紧去救人?”乌洛木桨一挥,扬起的水花带着他的船就要往下游冲去,刘荣再不敢停留,纵身一跃就冲上岸去。

刘彻慢了一拍,他瞪了乌洛一眼,也来不及跟他说话,就追了上去。

草地上,两个人像是两匹骏马,飞跃驰骋,不一时就出现在谷雨和陈娇的视线里。

眼见得这两个熟悉的男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娇恨不能放声大哭,她就要得救了。她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刘彻的名字,“表弟,彘表弟!”

这一声叫唤,让原本冲在最前边的刘荣身形微滞,只这片刻的停顿就被刘彻捷足先登,率先超过了他。

刘彻的目光停留在谷雨的身上,谷雨被刘彻这双晶亮的眼睛瞧得浑身发毛,为什么她觉得他是奔自己而来的?

她一颗心狂乱地跳着,她渴望得救,可在听到陈娇的呼唤时,却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小舅舅,快救阿娇小姨!快救她啊!”

这一声提醒让离谷雨只有三步之遥的刘彻如遇电击,在那一刹那间,他给了谷雨一个冰凉的笑,转身奔向陈娇,如她所愿。

一柄柴刀劈中了摇摇晃晃的木头,就在刘彻和刘荣两人同时抱住陈娇时,另一端的谷雨却顺理成章地往下边坠落。

陈娇毫不犹豫就偏向了刘彻的怀抱,刘彻抱着陈娇却看见谷雨迅速地跌出他的视线,那一刻,刘彻只觉得心里头有一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