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之声不断,夜空星芒闪耀,烟花绽放,五彩飞扬,绚丽无比。

繁花似锦,荣华耀眼,元宵佳节的玉都,热情洋溢,百姓共享天伦之乐。

“今年的元宵节比往年要热闹,还是外面舒服,宫里一点意思也没有。”

“别说宫里头了,差点没熏死我,个个招蜂引蝶似的,浑身一个味,浓得我想打喷嚏,皇上真艳福不浅,不过她们整天没事可做,就知道争芳斗艳,无聊得要死。”

热闹的街头,玉箫和米儿相携逛街,玉箫一身火红的绸缎,肩宽,腰窄,四肢修长,身材健美。少年五官俊秀异常,眉宇之间狂傲不羁,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张扬的霸气。特别是那一身火红的衣裳,随风翻飞,更是狂放。

米儿墨发高束,玉簪横穿,月白锦绣长袍,袖口处绣着几朵清淡的玉兰,衬得她越发清丽,妖魅的翦眸,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沉稳,锐利,刚柔并济。此刻一身男装,显然是翩翩美少年。

和玉箫站一起,一似火,一如水,风采迷人。

不少行人纷纷侧目,猜测是谁家的风流贵公子,意态安闲,戏游街头。

“所以说让你早点出来嘛,你又磨蹭,早出来透气也好!”

米儿嗤笑一声,用胳膊肘顶顶他的腰腹,调皮地眨眼,“那也得看看和谁一起出来,每次和你出门诸事不顺,我还怕大好佳节被你气死呢。”

“气死更好,我还不费心记着忌日,元宵啊……祭拜都方便。”玉箫荤素无忌。

“你这头猪!”米儿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果真,他们想要和平共处真是痴人说梦。

玉箫哈哈一笑,勾着她削瘦的肩膀,很有义气,像是哥们般,好爽道:“走,放莲花灯去!”

元宵放莲花灯,是玉凤的习俗,莲花灯可以代表百姓们美好的愿望,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富贵……玉清河中飘浮着很多粉色的莲花灯,每一盏都代表了一个愿望。

玉清河的上游,人山人海,玉箫好不容易在岸边挤出个空位,拉下米儿,把两盏莲花灯给她,示意她来放。

米儿接过一盏,把一盏退回去,甜蜜笑道:“每人一盏,愿望多了,菩萨会说我贪心,就不灵了!”

“贪心就贪心,怕什么,你可是玉凤的小郡主,多要一个愿望有啥了不起的,菩萨敢说你贪心,我灭了她!”玉箫张狂地道,这嚣张的话亏得他讲得出口,附近的人听了,皆投向愤恨的眼神。

在玉都亵渎神灵,那是一项大罪,这张扬的少年口出狂言,姿态张扬,目空一切的不羁引起人群的不满。

纷纷窃窃私语,眼神不善控诉,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因为少年一身的尊贵,不敢贸然出口相骂。

“看什么看,有意见吗?有意见就说,每意见就滚,别在这碍眼,唧唧呱呱又屁也放一个,看着就让人心烦!”玉箫怒眼一扫,凶光顿露。

一时兽聚鸟散,拥挤的河岸竟然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你疯了?干什么呀?人家又没有得罪你,是你自己态度太嚣张了,我都看不过去!”米儿白他眼,这男人,何时何地都这么目中无人,那嚣张的脸,无时无刻不写的,来吧,快来揍我吧,拳头好痒。

玉箫怒容顿时消失,露出得逞的奸笑,俊秀的脸庞笑得和狐狸一样,“你懂什么,你看看现在,地方多宽敞呀!”

“你就为了这个?”米儿声音拔高。

“废话,当然,这么拥挤,能赶走一个是一个嘛!”玉箫说得理所当然。

米儿虚假地扯出一抹笑来,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愤愤地夺过蜡烛,蹲下来放花灯,懒得理会他。

玉箫唇边露出淡淡的苦笑来,都是为了她呀,这丫头龟毛得很,不喜欢被这么陌生人挤着,不然他干嘛费那个心思。

小心翼翼的,不敢越足,就怕一跨过那道线,他们连这样的相处机会都没有。

看似暴躁的少年,其实有一颗比水晶还要透明纯净的心。

他情愿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她,即使触不到她的心,起码也是好朋友。

比见面冷淡无语,要强多了。

“玉箫,你傻啦,火折子,我喊三遍了!”米儿蹙眉,奇怪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温柔、复杂,矛盾……眼光透过她,不知是看什么,叫了半晌也没回过神来,他不是易怒暴躁的么,怎么会出现这么丰富的表情来?

玉箫回过神来,帅气甩甩头,“不好意思,刚刚在想美女,喏,给你!”

“春天还没到呢,就急得发情。”米儿打趣两声,接过火折子,点上蜡烛,放进莲花灯中。

她小心翼翼地把莲花灯放进河里,花灯随波荡漾起来,米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希望战场上的玉邪哥哥能平平安安!

玉箫看着她虔诚的侧脸,有点嫉妒起战场上的玉邪,他知道,野丫头一定是在为玉邪祈福。

若是他,她会不会也这样为他祈福呢?

“还有一个,放完吧!”他把另外一个给她,米儿摇头,说道:“不,愿望还是单一,绝对一点的好,我有好多好多愿望,又岂是两莲花灯就可以满足的,不过我不贪心,希望菩萨能满足一个就好。别光说我呀,你呢,就没有吗?你自个放,这河边,好多男人都放呢,你怕个啥的?”

米儿以为他怕丢脸,还怂恿他。

“放了也没用,一辈子也不会实现,徒惹伤心而已。”玉箫的声音淡得听不见,散在风中,一点一点破碎。

“玉箫,你说什么?”米儿没听清,又问了句。

“我说,刚刚看剪纸好像很漂亮,我们去那边逛逛,至于这莲花灯,那就不要了!”少年直起身子,抿唇,手一样,没有点上蜡烛的莲花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扑通一声落水。

一剪纸摊前,老板见他们衣服华贵,气质不凡,定是能花钱的主,正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精美的剪纸。

五颜六色,绚丽多姿,以暖色调为主,制作精美,看得米儿啧啧称奇。

“这是闹春图吧?”米儿拉开一剪纸,淡绿的花边,剪出几道孩童的剪影,鲜花朵朵,蜂蝶飞舞,孩子在花丛中,肆意打闹,脸上表情丰富多彩,有春天的闹景。

“公子好眼光!”老板是中年男人,相貌端正,体态圆润,他笑得和弥勒佛般,介绍道:“这是元宵节最畅销的剪纸之一,源自白羽姑娘的那副闹春锦绣,象征人们对春天的憧憬,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米儿点点头,越看越爱,玉箫见状,道:“喜欢就买下吧!”

“还有什么好看的吗?”米儿放下,又问。

“有有有……公子请看,这是嫦娥戏兔图,在中秋的时候热卖的,后来元宵节也很畅销,很多小姑娘,小少爷都很喜欢。”那老板说着,从摊头上拿起一方剪纸,献宝似小心翼翼拉开。

工艺十分精湛的一副剪纸,圆月星芒,偌大的广寒宫,绝美如仙的嫦娥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玉兔,温柔抚摸,清冷透出温情,一人一兔,分外惹人心动。

米儿大赞,爱不释手,兴冲冲地买下来。

两人继续沿着热闹的大街逛,没有注意到,危险正一步一步的靠近。

突然间,前方有个小摊不小心着火了,火势蔓延起来。波及人群,惊慌失措地四处冲击,米儿和玉箫刚好走到此处,乱哄哄,很吵杂的场面。

被挤得东倒西歪,不断后退。

两道鬼魅的人影,如幽冷般靠近,黑色的大氅,大大的黑色风帽,面无表情的脸,一双如黑洞般幽深的眸子,毫无情绪,阴寒冷森得骇人。

米儿敏锐地感觉危险靠近,慌忙转身,才刚要出招,一股迷香扑面而来,她动作一顿,软软地倒了下去,幽灵般的黑衣人飞快地接住她,飞身掠去。

“米儿!”情况发生太快,黑衣人动作太迅速,玉箫防备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米儿被他们掳走,爆出一声惊天怒吼……

*

玉凤情殇 025 绝望牢笼

心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板,闷得女孩直蹙眉,一股扑面的酸臭味勾起女孩厌恶的之情,小巧挺直的俏鼻不悦地皱了皱。

是什么味道?

好奇怪,酸臭夹着靡靡之气,有腥有甜,令人欲呕。

米儿已经清醒过来,并未睁开眼睛,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很静,很静……

她的手微微触摸身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被手镣扣着,不禁大惊。耳边,阴风呼啸,吹人心寒,吹起铁链晃荡的清寒之声。

米儿很快判断,她应该身在地牢之中。

不错,是一间很大的地牢,分成很多间,用巨大的寒铁铸造,整个地方阴森森的,只有墙上有一小小的铁窗。

最令人发指的是,每间牢房中,关着七八位男孩,那些男孩,面容俊秀,长相十分讨喜,年龄在九岁到十五岁之间。

他们神色死寂,面无表情,衣不蔽体,露出少年人圆润美好的肩膀和修长秀美的长腿,可怕的是,他们洁白的肌肤上,瘀痕点点,伤痕累累,有的甚至有鞭痕,惨不忍睹,好多少年的脖颈,胸前敞露的肌肤,斑痕点点,一看就知道那是欢爱过的痕迹。

可是,他们最小的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样子……

墙上有一个个铁制的圆环,系着铁镣,他们的手腕都被铁镣拷着,连在铁环上,他们全部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卷着身子,了无生气的模样。

米儿大惊失色,倏地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

铁链随着她坐起的身子,扯动起来,清冷刺耳的声音在牢房中,一阵一阵地回响,米儿脸色苍白如纸,惊骇地看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环视一周,其他的牢房中,她甚至看到一些全裸的少年,年轻皎洁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点和鞭打的痕迹。

女孩倒吸一口凉气,清一色的幼年男孩,她终于清楚为什么她会被抓来,女扮男装竟然也会惹祸?

她看得眼赤欲裂,巨大的愤怒宛如骇浪般,疯狂呼啸而来,圆润的指头颤抖,连尖细的下巴,也微微剧烈颤抖。

她从这些年幼男孩的脸上,看到一种深沉可怕的绝望和悲哀。

他们对她的愤怒和惊骇反应并不大,有的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有的连头也没有抬起。

他们的眼睛,看不到一点人气,如巨大的黑洞,沉冷,幽寒。

地牢阴森昏暗,明亮的眼光被阻拦在外,阴风不断地从底下和旁侧吹拂,冷得她汗毛直竖。阴沉沉的世界,掩盖所有的罪恶和丑陋。

她的世界,似乎一下子被颠覆过来。

苍白的脸迸出两丝血红,剧烈的怒气和惊骇在胸膛中如烈火焚烧般,灼痛她的眼睛,米儿眼光雪亮,如电锐利。

“这是哪里?”干净利落的问话在牢房中响起。

和她关在一间房的,有七名男孩,个个了无生气地坐在稻草上,对她的话,听而不闻,毫无反应。

米儿怒从心起,唰一下窜起,怒红眼睛,牵扯铁链,发出骇人的阴森之声。

还好铁链够长,她的动作还算自由,揪起离她最近的一名男孩,怒喝,“这是哪里?”

男孩长相很俊秀,十岁左右,童稚的脸苍白得像鬼,长长的睫毛仅仅微抬,黑洞般的眼睛滚动一下,又沉寂下去,缓缓地垂下头。他单薄的肩膀裸露着,长腿并无遮拦,近距离米儿嗅到那股甜腥的欲气,衣服滑落,米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全裸的他,猛然松手,男孩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起身,拉起滑落的衣裳,如死人一般,靠在墙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望会使得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露出死亡的表情。

米儿大骇,惊得连连后退,铁链在半空中晃荡出令人心惊的清冷之声。

猛然踩到什么,猛然回首,是一男孩洁白的脚背,米儿赶紧道歉,可被踩着的男孩,面无表情地伸回脚,甚至连痛都没有呼一声。

她心惊胆战地站在牢房中央,脸色惨白,下巴尖细紧绷,浑身蓄满惊骇和愤怒的力量,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娈童?

为什么他们的脸色会这种死寂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年幼的孩子施与这种惨绝人寰的折磨。

“别白费力气了,越是挣扎,她们越是兴奋,装成木头人,你会好过一些!”一道清淡飘渺的音色,在牢房里响起。

米儿扭头,看见墙角处坐着一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妖娆娇媚,姿容绝艳,自然而然露出一种勾魂的魅惑。他算是衣服比较整齐的一位,久不见阳光的脸,有一种骇人的苍白,不同于其他娈童眼中的死寂,他眼眸清亮有光,熠熠生辉,有一种光华夺目的风采。

就好像不管处于多么艰难的困境,都无法使他眼光染上浑浊。

米儿双眸发光起来,终于有人能解答她的疑问了,赶紧奔跑过去,急问:“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男孩子被关着?”

少年摇头,苍白的唇色如水般透明,苦涩道:“我是最早被关在这里的,已经快三年了,依旧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每天数着日子,算着时间,三年不见黑暗,受尽屈辱的日子,和他同批进来的,都死了,唯有他,还顽强地活着。

以一种深沉惊人的毅力,在活着。

死了,什么都完了!

米儿倒吸一口凉气,少年看着她,妖媚迷人的眼睛露出同情,人间又将多一桩悲剧。

浓烈的死寂遍布牢房每个角楼,铁链生满一层厚厚的铁锈,如枯萎的花瓣。老旧的墙上爬满了青苔,死气沉沉,斑斑痕迹暗藏苍老和腐败,巨大的玄铁铸造的铁门森冷地散发寒人的光芒,锐利,阴森,像是巨兽,冰冷地俯视着牢房中每一个男孩。

一切都显得昭示一种老旧而腐朽的气息。

米儿心被剧烈地冲击着,她从不知道,在繁花似锦的玉凤,竟然会有这种宛如阎罗殿的地方,不,比阎罗殿更恐怖,这里不会要人命,却会腐蚀人的灵魂。

“那边的男孩,他才来十天!”少年声音毫无起伏,像是说一种很平常的事情。

米儿顺着眼光看过去,是刚刚被她揪起又摔下的男孩。

米儿大惊,十天?才十天就变成这样了?

惊骇的眼光对着少年清淡如水的眼光,米儿脱口而出,“你怎么忍受过来的?”

整整三年,她不免得敬佩起眼前的少年。快三年前,他比那个男孩还小,怎么能忍受?

少年呵呵地浅笑起来,眼光越过米儿投向那扇门,微微扬起修长的脖子,坚毅的脉络一览无遗。

“每次被带出那扇门,我就告诉我自己,我发誓,总有一天,我回来这里,然后亲手,毁了这里的一切!”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眼光却露出一种堪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恨,足以冻结世上所有的火热。

米儿深觉,这个少年决不简单。

就在此时,铁门轰然一声,开了……

少年又恢复死寂的表情,面无表情,米儿一愣,猛然转身……

*

玉凤情殇 027 各有心思

少年又恢复死寂的表情,面无表情,米儿一愣,猛然转身……

女孩目光如电,锐利异常,她绝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她绝不会,女孩呼吸急促,身形刚想动,猛然衣摆一紧,低头,那少年平静地摇摇头。

他生得极美,可硬起来,却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