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已经回到堤上,众人一直等到薛明睿身边的小衙回府凛告,得知薛明睿一切安好,这才吃过饭各自回了屋子。大雨一直在下。

老夫人在东侧屋的暖阁里听李妈妈道:“沈家三爷捎回去的消息也是说要炸堤泄洪。”

老夫人松口气点点头,“今天的事还多亏容华想的周到,若是晚去一会儿明哲就要吃大亏了。”李妈妈点头。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今天的事都弄清楚了吗?”李妈妈上前低声道:“送给四爷、五爷的信确实是小厮带进来的,三太太已经将那小厮打发了出去,”说着顿了顿,“只是不知道那灯笼是谁挂上去的。”

老夫人微蹙着眉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只要不是咱们家的人。”外面人做的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怕的是家里人有了什么心思,那是防不胜防,这次陈学士的事就给她提了个醒。李妈妈宽解老夫人道:“不会是。奴婢已经去打听过了,今天三房、四房的少爷都卷了进去,二太太、二老爷又一直在老夫人眼皮底下。”

老二一家。

老夫人想起明睿继承爵位的事。

明睿才十几岁的年纪就继承了爵位,老二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老大才没那会儿,大媳妇情形不好,里里外外都是老二一家帮着她忙活,二媳妇本来就害怕却还劝着她要看开一些,那些日子全家上下就是这样扶持着过来的。

后来还是她觉得世袭的爵位还是应该在长房,才帮着明睿争了这个爵位。

事后她也后悔过,还不如将这爵位给了老二,说不定情形会比现在的要好一些,大媳妇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担心明睿会丢了爵位。

老夫人半晌才道:“我年纪大了,还能看几年,说不得哪天我闭了眼睛去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李妈妈看着老夫人满头的银白,眼睛一热,“您这是说什么呢?”

老夫人翻了个身,李妈妈拿起美人拳来给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又叹口气,“有好多事我不知道要交给谁才好,我活着我能担着,我死了谁又能撑起来,先皇给我的还不知是福是祸…

容华进了屋子正要给沈三奶奶赵温雯写信,冯立昌家的进来道:“沈家人来人送信了。”

锦秀将信拿给容华看。

赵温雯的信是报平安的,容华微微一笑,赵温雯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忙提笔回了信又让冯立昌家的差人送去沈府。一会儿牛婆子进来道:“苏长久家的来给少夫人谢恩

容华让苏长久家的进来,问了苏友贵的伤势。

苏长久家的道:“没有大碍,休息一晚也就好了。”

容华让锦秀拿了一两银子给苏长久家的。

苏长久家的不肯收,“少夫人这是让我脸往哪里放呢,本来就是为府里办事…”

容华微微一笑,“也不是要给你赏钱,”苏长久家的说的轻描淡写,她却是知道苏友贵伤的并不轻,“这钱你拿去给苏友贵买些补品。”

苏长久家的听得这话,才笑着收了。

她并不是看重赏钱才一门心思给少夫人办事的,在府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要紧事落在他们家头上,少夫人能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家那是看得起他们,除了尽心尽力的办事,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苏长久家的出去,石传一进来回话。

容华让人立了屏风,让锦秀陪在一旁。

石传一道:“庄子上的粮食虽有不少,有一些却是府里留的不能动,能暂时拿出来的也不算多,”说着将手里的账目递给容华。确实不多,朝廷要开仓放赈需要层层审批,有了天灾,稍微有头脸的家族都会有善举。他们家里总要比一般人家多一些,再她想的远筹备的早,老夫人又十分看重,总不能到头来却没有将事办好。

容华问石传一,“买米的事怎么样了?”老夫人拿了不少梯己出来,让她买些米粮。

石传一道:“就是和少夫人禀告买米的事,”说着面上有了难色,一脸愧疚不知如何说好,“和前两天一样,京畿附近的米庄都不再挂牌卖米。”

容华点点头,“别急,一般这时候商家都要准备提价才不会放舱,只是要想办法问问商家到底什么时候会挂牌卖米。”

石传一道:“少夫人说的是,我也是多了个心,就找了一家商铺的熟人问了,”说着顿了顿,“那伙计说,常宁伯家在铺子里定了一些米粮,说不定要用在善举上,剩下的掌柜的留着看风向,说不定近期是不会挂牌卖米了。”

常宁伯家?怎么会这么快就…

石传一道:“我再去找人打听打听看,说不定还能有路子买米出来。”

有买就有卖,不过价钱可能会高,而且少不得这头一份善举就被常宁伯家占去了。

今年水灾,长期放赈要看朝廷,短期的善举就看谁家分量最重。

容华仔细想了想,吩咐石传一,“你再去多打听几家,说不定有些米铺是愿意卖些出来的。若是没有,也不用着急,要慢慢来。”有人图的是名声,有人图的是利,争得抢的在前面,她也不需要去追那个风。

反正她要的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有些事,被别人听去了也未必会如何,容华目光淡淡地看向门外。

宫门抄贴出来之后,义承侯蔡夫人一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赵信喝着茶也是满脸笑容,“这么说,皇上果然是支持武穆侯的了。”

蔡夫人瞥了赵信一眼,“不然我那天岂会在马车里等陶容华。”可惜陶容华没有接她手里的信封。

赵信放下茶碗,翘起了腿,“慢慢来,只要能利用上,站不站过来倒是小事,很多人就是这样,就是要做出清高的姿态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等到大局定了你不说他也会靠过来。

蔡夫人道:“只是和陶家的关系。”

赵信皱了皱眉头,“能怎么样?大媳妇的病也不是我们想要这样的,陶家还能怪罪到我们头上不成?若不是看在他这些年没少帮我做事,我便要让他陶家颜面扫地又有何难?他却还浑然不知。”

蔡夫人笑道:“那倒是,再说陶家还要依靠侯爷。”

赵信不以为然,“他陶正安没有我还能有今天?”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宣桓不听我的话,一门心思想要…真是气死我了。”蔡夫人忙笑起来上前去安抚赵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等宣桓慢慢想通就是了,现在你就顺着他一些,让他至少把伤养好了,”说着笑容没了,眼睛红起来,“宣桓这孩子,可是我的心头肉,家里有人比他好也就罢了,宣德整日里只摆弄那些鸟儿、虫儿的。”

“这次的事多险,那把刀偏了一点点宣桓的命就没有了,陶五小姐的事你早些与我说,怎么会有今天的祸事。”蔡夫人说着越来越伤心,似是追悔莫及。

赵信连忙转头劝慰蔡氏,“我听你的就是了,只是有一样,什么娶牌位的事,不要让他再想。”

蔡夫人满口应下来,为了这件事终究是出了条人命,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只要淑华没了,宣桓定然不会再提起这些。

蔡夫人这边说话,那边瑶华惊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告诉我荣华怎么死的,我就娶了你如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芳魂伤逝(上)

那张脸比往日要消瘦许多,温文中多了几分的清秀和脆弱。苍白的嘴唇一抿,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靠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瑶华攥紧了手帕,有些言语模糊,“我以为姐夫让我过来是有话带给姐姐”,说着一边往四下看,一边想要退出去,“所以才会来的…”

“你怕了?”,轻柔的语调却带着一丝的戏诡,让人听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瑶华的手有些发抖。

赵宣桓似是有些失望,“我以为你和你五妹妹是最要好的,才找你过来问问。上次在你五妹妹院子里看到火光,我还以为是她…,没想到遇见了你…”

瑶华听赵宣桓提起了荣华,眼睛一红,十分伤心。

赵宣桓道:“听你姐姐说,就是因为这个,薛家才没选你,选了你八妹妹容华…”

瑶华不知道赵宣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急忙道:“也不是,上次我们去薛家,薛侯爷看上的就是八妹妹,和这个没关系,是姐姐担心我才会说的,姐夫不用放在心上。”真是一朵解语花,娇弱、善良、又知进退,和荣华那时候与他说的一样。

陶瑶华。

赵宣桓仔细地看向瑶华。

“你一定知道你五妹妹是怎么死的。”,瑶华使劲捻着手帕。

赵宣桓又道:“若是你能告诉我,我们心里又都有她,就算是她成就了我们,将来我一定会对你好。”,瑶华十分地慌张,睁大了眼睛看赵宣桓,“姐夫…别再这样说…我…”

赵宣桓从枕边拿出一只香囊来,脸上的半点柔软都消失殆尽“这是你送给你姐姐的香囊…”

瑶华抬起头看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赵宣桓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赵宣桓似是冷冷一笑,“你认不认识马道婆?你可知道她手里有些香料和药粉是让人堕胎的?香料是你送给你姐姐的,药粉是让谁下的?你还记不记得秋荷?”

瑶华向后退一步,手掌支撑在后面的矮桌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宣桓。

“姐夫怀疑是我害了姐姐?我为什么要害我姐姐?姐夫怎么能拿这些话来说我?”瑶华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姐姐?姐夫又是听谁说了这些话?”

赵宣桓闭了闭眼睛,脸上一片漠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你五妹妹,所以恨我和你大姐…”

瑶华眼泪半挂在脸颊上,微微张开嘴,“家里都说大姐夫和五妹妹…是真的?”,赵宣桓目光闪烁,皱起眉头,“你不知晓?”,瑶华哽咽道:“五妹妹没跟我说过,我哪里知道…我只以为那些闲话是有人乱说的,我实在没想到是真的。”

赵宣桓听着这些话,再看看瑶华的表情,那么的真,似是发自内心的,“你是不肯承认了?你父亲、母亲如何知道我和你五妹妹的关系?在陶家和荣华最好的就是你,荣华能将这件事告诉的也就是你…”

瑶华怔了一会儿,似是才明白赵宣桓话里的意思,慢慢睁大了眼睛,半晌才似万念俱灰地道:“姐夫为什么要这样想?我和五妹妹那样的情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看向赵宣桓看她目光中没有半点的犹疑,才咳嗽一阵,半闭上眼睛,眼泪流到腮旁,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站立不住“…姐夫不肯相信,只有等将来我们都见到五妹妹时,再问个清楚,问问五妹妹是不是也这样想,是不是也…”轻轻地抽泣“是不是也这样想我…”说着一转身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瑶华出了赵宣桓的屋子,一路跑出了月亮门,又有赵宣桓吩咐的婆子接应,婆子将瑶华送出了长廊,湘竹忙迎了上来,见到瑶华一脸关切,“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瑶华摇摇头,湘竹道:“小姐本是来照硕大小姐的,怎么姑爷好像是…要不然咱们回去吧!”,瑶华看了湘竹一眼,“大姐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回去?我现在一眼也不敢离开她,生怕…我心里多害怕”,说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上次见姐姐还好好的,病已经好了许多,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湘竹急忙安慰瑶华,“小姐别想的太多,现在大姑奶奶心情不好,有小姐陪着宽心,说不定慢慢能好起来也不一定。”,瑶华点点头,“无论怎么样,姐姐比什么都重要。”,湘竹忙道:“小姐我们进屋去吧,天气凉又下着雨,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瑶华用丝帕擦了擦眼睛尽量稳定住情绪,好半天才颌首,“我们去小厨房给姐姐熬药吧,一会儿再去姐姐屋里,免得姐姐看到了还以为我…心里要难过…”

湘竹想要劝瑶华,小厨房里毕竟是冷的,再说炉子的烟一熏又要咳嗽,可是见瑶华表情坚定,也就只能顺着瑶华的意思,陪着瑶华往小厨房走去。

那边黑暗中走出一个穿淡青色比甲的丫鬟,目光随着瑶华和湘竹的身影到了走廊尽头,等了一会儿,赵宣桓养病的院子里匆匆走出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左右看看与她到了僻静处低声说了会儿话,两个人才分开各自往别的方向走去。

穿淡青色比甲的丫鬟一路来到淑华的院子,淑华屋里的妙彤立即打帘让她进了屋。

那丫鬟径直到了淑华床前,床上的淑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妙彤,妙彤立即退了出去,关上隔扇找了个小杌子和针线笸箩坐在外面屋。

淡青色比甲的丫鬟是淑华身前得力的,名字是淑华起的叫妙娥,虽然在赵府里长大却因淑华待她好,对淑华十分的忠心,现在对着淑华苍白没有任何生气的脸,打听来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说了。

淑华的眼睛看着床边那对铜鎏金的羊角宫灯,再看看屋子里的摆设,哪一件东西不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包括侧室小书房的摆设,知道他喜欢“无为居”那样简单的布置,她特意找来那些简约大方的桌椅样式请人仔细做好的,谁知道他却从来没问过一句,更没在小书房里看过几次书,写过几次字。

她渐渐知晓他不喜欢她的脾气,她尽量学着收敛,让自己变得婉约,向他心里喜欢的模样靠近,可是却没有得来他半点的回应。

她做过一切最坏的打算,赵宣桓可能养了外室,这样的事爹也做过,她还想万一是真的,她会装作大度将那外室接进府里,这样好让他知道,她陶淑华不是成不了一个好妻子,不是不懂得体谅他的难处,不是不能接近不能相处的。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心里那个人,竟然就是五妹妹陶荣华。

偏就是她,陶荣华。她实在不明白,陶荣华不过是个庶女,有几分的才气却清高做作,却怎么就让许多人喜欢,而她却为什么要永远生活在她留下的阴影里面。

小时候母亲经常因为爹护着二姨娘掉眼泪,二姨娘死了之后,爹又独喜欢二姨娘生的庶女荣华。

只要喝了酒,爹就会说出二姨娘和五妹妹的好来,她心里暗自生气,有几次想和爹辩驳,都被母亲拦下了。

要说身份,她才是正统的嫡出,有几次她因为父亲送给五妹妹的礼物难过,母亲私下里悄悄劝解她,“记住,你才是这府里真正的小姐,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摇你的位置,你爹爹对她的好不过是暂时的,你们将来会有云泥之别,永远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永远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她时时刻刻地记住。

是,大声的,告诉她们,让她们记住,什么时候不能小瞧了她,陶淑华。

五妹妹病死了,表面上她觉得畅快,心里却也惋惜过。时时诅咒一个死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她死是另外一回事。

很快地得知她的婚事,见到赵宣桓,她心里雀跃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回到房里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她真的要出嫁了,嫁给那个面容疏朗,湿润如玉一眼就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她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从此与其他人有云泥之别。从此之后谁也不敢再小看了她,谁都用羡慕的眼光看她身边拥有的一切,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听着母亲怨恨的声音,母女娘在爹面前小心讨好。

再也不会了,她比府里的姐妹,比那个死去的陶荣华又如何?

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夫君的冷漠,婆婆的专治,她极力容忍,极力退让,极力…还是到了今天。

她都已经想不起来她成婚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雀跃,怎么样的期待。

陶荣华,她为什么永远都避不开她。陶荣华,死了之后还要左右她的人生。

淑华喘了几口气,催促妙娥,“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妙娥这才道:“莺儿说,大爷问陶二小姐,若是…若是…”

淑华转过头来看她。

妙娥咬咬嘴唇才说出来:“若是陶二小姐说出陶五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大爷就娶陶二小姐进门。”

听得这话,淑华胸口顿时像被石头压住,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妙娥叫了半天,用手在淑华胸前不停地拍抚,淑华胸口起伏了一会儿,终于又有了力气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绝望的死盯着妙娥,“快…说…”

妙娥不敢忤逆了淑华的意思,眼泪流下来,“大爷说二小姐向马道婆买了香料和药粉来害大奶奶。还说那药粉是秋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芳魂伤逝(中)

淑华咬着牙,闭起眼睛调整着喘息。

赵宣桓告诉她马道婆的事,一开始她还觉得她的小产和瑶华送她的香囊似是有些关系,她嘴上虽然不肯服软,私下里也让人去寻过那马道婆,马道婆虽然没有找到,她却直接问过瑶华。

瑶华错愣的表情并不像是作假,再说瑶华怎么会害她?她们姐妹这么多年,瑶华的性子她会一点不清楚?瑶华向来都是心软的,在她面前都是替别人说好话,府里上上下下谁都喜欢瑶华,这样害人的事,她怎么也不能联想到瑶华身上。

瑶华喜欢香粉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还带过几次香料给瑶华,里面前是些什么连她都没有注意,瑶华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姐又怎么会想到那么多,再说,那随身的香囊还是她跟瑶华主动要的。

如果连那个从来都是关切自己的一母同胞妹妹都不相信的话,她在这个世上还能去相信谁?

母亲、瑶华是她最亲近的人。

赵宣桓这个时候将瑶华叫过去…显然最重要的并不是要问瑶华马道婆的事,而是想用这些威胁瑶华说出容华的死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赵宣桓心里想的还是容华。

赵宣桓那番话甚至连秋荷都牵连进去了,秋荷跟了她那么多年,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在身边伺候,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硬,秋荷死了却连个好名声都不留给她。

淑华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想到了自己。

她死之后会怎么样?秋荷的事没有真凭实据都被他说成这般,她可是亲手伤了他,会被他说成什么?就算她并不是有意的,有几个人会相信?

她真的不是要伤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为要狭,让他死了那条心不要将容华的牌位娶回来,谁知道他却冷漠地看也不看她一眼。她一时之间昏了头,想着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到他面前了断了,大家都干净,谁知道他忽然跟她拎那把刀子。

妙娥起身服侍淑华喝了几口水,淑华喝到第三口只觉得喉口似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咽不下去。

妙娥看到这个情形,忍不住侧头掉了眼泪。

淑华想抬起头来,手指感觉到一阵的酥麻,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看看门外挣扎着问妙娥,“我二妹妹…”

妙娥道:“二小姐哭红了眼睛,怕大奶奶看着伤心,就去了小厨房给大奶奶煎药。”

淑华嘴边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她就知道,瑶华一心是为她着想。

淑华重新闭上眼睛,好半天才问妙娥,“外面的雨还在下吗?”

妙娥道:“还在下呢。”

淑华轻轻地点点头,头一偏歪在一旁。

妙娥出去将妙彤也叫进来,两个人正商量着要给淑华换一床松软的被子才好,这床被子虽然暖和毕竟重了一些,似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妙彤、妙娥两个正说着话,淑华忽然睁开眼睛,慢慢地说道:“我应该再将谁叫过来看看才好妙彤、妙娥一时之间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

好半天两个丫头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哭了起米。

大奶奶这是觉得自己好不了,只有这临终一眼之缘了。一大早吃了早饭,容华和薛夫人在老夫人屋子里听余管事报了平安,“侯爷在堤上前安好,只是不得回来。”

老夫人点点头,“这样紧要关头还是办差要紧。”

薛夫人也道:“只要能听到消息就行了。”

余管事出去,不会儿二太太,三太太来了,经过了昨天的事,二房和三房似乎更加亲近了些。

三太太看着二嫂笑意连连,这次他们三房是欠了二房的人情,没有明霭,明英、明达、明泰三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昨晚老爷要打明英、明达、明泰还是明柏过来劝说了半天,老爷让三个孩子跪了一晚才算罢休。

三太太想着瞄了一眼容华,有人是运气最好的,碰上这样的时节,大家都一样受了灾,庄子上的亏空应该会一起在公中补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娘家陪嫁的庄子就要亏大钱,到时候恐怕手里的钱更加不够用了。

二太太说到灾年行善举的事,“除了老夫人的体己,从公中支出一些,多了我也没有,填上五十两银子算是我自己的,尽些心力。”

三太太笑道:“这样的话,我也多拿出五十两出来。”

容华眼睛微微一抬,本来银子都是公中支出的,让二太太这样一带头倒成了各房都要另添银钱出来。

既然这事由她来办,各家出了五十两.她就不好不拿了,只是人人都知道:太太从公中得了不少的银钱,三太太也是个敛财的能手,唯有大房、四房,四房不说了,少拿一些倒也说得过去,虽然底子薄到这个份上却不能不拿。

老夫人和蔼地微微一笑,“你们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刚才容华还说要单拿出些银钱来。”

容华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夫人都拿了体己银子,我们虽比不上老夫人,但是少一些还是有的。”

薛夫人道:“我们也凑五十两银子。”

二太太笑意连连,“不知道米好不好买?”

说到米粮,容华摇摇头,“卖米粮的铺子都没有挂牌出来。”

二太太心里的笑意深了,却关切起来,“咱们自己家里的也支持不了几日,若是迟迟不卖倒也不好。”

容华点点头,“我已经让人时时注意着。”

老夫人笑着道:“容华是个办事妥当的。”

二太太看了一眼容华,转过头来和三太太相视一笑。

众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一起走过长廊,二太太先回去自己院子里,三太太和薛夫人、容华一路说说笑笑,三太太看中了容华头上新结的穗子,容华笑着道:“我正好让丫头多做了几条,三婶看着喜欢哪种颜色,挑几条回去。”

三太太笑着道:“我哪里戴得了那么年轻的东西。”却还是经不住劝和薛夫人一起去了容华房进了屋,容华吩咐红玉将穗子拿出来给三太太挑了两条,三太太笑着送了一根点翠的簪子给容华,“昨天还要谢谢你,我是乱成了一团,多亏你在前面支应着。”

三太太竟然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

三太太似是十分有感触,“咱们这样一大家子人,平日里虽然人多了一些,可是真正有了事,还是要靠互相帮忙。”

这话说的诚恳,容华不由地多看了三太太两眼。

薛夫人虽然不说话,表情却也十分赞同。

三太太看向容华道:“刚才听你说米粮的事,我弟弟正好经营着铺子,你先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问问弟弟,看看能不能从哪里买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