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躺在榻上听李妈妈说话,旁边矮桌上的羊角宫灯透出柔和的光来,老夫人顺着灯光看灯罩上的凤仙石榴各色花。

李妈妈低声道:“少夫人是为了追侯爷才崴了脚。”

老夫人道:“凭白怎么追起来了?”

李妈妈道:“是侯爷听说少夫人要搬去南院,这才生了脾气。”

老夫人转眼看李妈妈,顿了顿,“好久没见明睿发脾气了,就算在我跟前儿,我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难得这次突然就急起来。”

李妈妈笑道:“侯爷毕竟是才要当爹的,心里自然是特别在意。”

老夫人点点头,“容华去南院我也是不放心的,有明睿过去也好。”说着又想起容华的院子,“容华那边也应该收拾收拾,将来要请**。

里面再做个暖阁出来,日后好让哥儿、姐儿住进去,方便两边照应。”

李妈妈道:“说的是。”

老夫人又想道:“我记得我屋子里有几幅好的山水画,挑几张颜色鲜艳的拿过去,也好有个样子。”

李妈妈喜道:“那些画老夫人好久没看了,不如我就拿出来让老夫人挑选。”

老夫人叹口气,用手去摸腕子上的麻姑献寿,“还是你来挑吧,现在我也没这个心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一个都放不下。”

那麻姑献寿的手串是二老爷这次从陪都买回来的,老夫人是又为二老爷的事发愁了。

“那红英是容华屋里的,老二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丫头?等明霭成了亲,便叫老二过来,我自和他说。我房里的除了雪玉、海月随着他去挑,或是给了他银钱,哪怕是百千两的只要身家清白随着他去买,不要为了一个丫头在府里丢人。”

李妈妈忙劝道:“老夫人先不要急,红英虽然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也算是知根知底,少夫人跟前又不一定缺了她,我让人问过,那红英从来没进过内室值夜,更没见过几次侯爷,再说少夫人也无心在屋子里提通房丫头,红英就和府里的二等、三等丫鬟没什么两样,应当是无碍的,今天少夫人还遣人来跟我提起,想必是知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指了指茶,李妈妈端来伺候老夫人喝了。

老夫人道:“容华还让人说了什么?”

李妈妈眼睛闪烁,“少夫人让我将那个叫红英的丫头带来给老夫人瞧瞧…”

带给她瞧瞧?难不成还有别的内情?容华处理府内的事向来利落,从来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又想及这几天容华来她这里也勤了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这几日二媳妇经常在她房里,容华来了当着她的面也不好开口。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不安,“就算容华答应了,这种事传出去了,我们家的名声何在?红英是容华的陪嫁的丫鬟,就算明睿不要,也是由得容华处置,哪有他要的道理?”

“这些年我只看他官职长了,以为就精进了,谁知道他还养了一身的坏习性,在外面包养什么小芙蓉,让朝廷知晓了,他这个官也该到头了。先皇在位时,眠花藉柳之人一概不准进贡院,更别提入仕做官,这些年朝廷为了取士总是开恩科,朝廷里可用的人是多了,有些历律却因此放宽了,他们才敢随意纳妾养外室,我看这样下去,早晚要将老祖宗留下来的…”

李妈妈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生怕老夫人怒气之下说出什么来。当今圣上如何,老夫人是半点批评不得的。

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声音猛然一收,不由地咳嗽起来。

李妈妈急忙上前拍抚,“二老爷不是说了吗?以后再也不去看什么小芙蓉了。”

老夫人摆摆手,让李妈妈拿来引枕靠在后面。

老夫人道:“二太太也是想不开,整日里在府里拈酸吃醋有什么用?管束他严了,他不敢明着来,就敢在外面胡乱作为,只怕是闹出来的事更难收拾。男人就是馋嘴的猫儿,你能管住猫不去偷腥?顺理成章地纳几个妾室进来放在眼皮底下起码心里有数…”

李妈妈连连道:“要不然将二太太叫来说说,外面有几分颜色的丫头有的是,找几个品行好的不是难事…”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若是能受得了这气,就不会将身边的大丫鬟都配了人。这一点谁也不及大奶奶。”老夫人说着话,抬眼正好瞧见雪玉撩起帘子向屋子里张望,不禁皱紧眉头,“有什么事?站在外面做什么?”

雪击急忙走进来,“我是怕老夫人休息了。”说着看向旁边的李妈妈。

老夫人看雪玉神情闪烁,“到底有什么事?”

雪玉这才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一时找不到了三爷。”

老夫人眼睛一跳,坐起来,“什么?找不到明霭了?”说完话顿时觉得头晕眼花,重新跌回软榻上。

李妈妈和雪玉顿时惊慌急忙上前查看。

老夫人摇了摇头,支撑着问道:“常宁伯家来人了吗?”

雪玉道:“时辰还不到。”

老夫人喘口气,“让府里的人赶紧去找。”

雪玉道:“二太太怕弄的满府皆知,正让人悄悄的找呢。”

老夫人听得这话,胸口一闷,几乎透不过气来,半晌才道:“糊涂…这时候她只顾得眼下的脸面…”殊不知等到常宁伯家里来了人,不见姑爷来开门,那才是真正没法交代。

府里这么大,找个人也不容易。

容华问道:“有没有来跟我们借人?”

春尧摇摇头,“没有。只说二房那边偷偷的在找。将三爷房里的丫鬟和身边的小厮都抓起来问。”

二太太也是乱了方寸,现在天已经黑了,应该问门房上的人才对,只要薛明霭没有出府,便让人封了门在园子里找,府里这么多下人很快就能将府里查一遍。

春尧道:“二太太是怕别人知道不好吧!”

只要最后结果顺利,就不算丢了脸面。

薛二太太毕竟掌家这么多年,就算一时犯了糊涂也会马上想清楚。

“让人去旁边的院子里看看,三爷别是在我们这边。”

春尧交代了下面的婆子去找,一会儿来回话道:“门上的婆子说下午的时候看到三爷在附近转悠,后来也没有进南院来。奴婢也让人去找了,确实没在我们这边。”

那好。

外面的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薛二太太让人搀扶着去盘问薛明霭的贴身小厮,那小厮还没回话,薛二太太便冷笑道:“若是有一字虚言,我便将你抽了筋扒了皮,看你还有没有胆子挑唆主子。”

那小嗣素来知道二太太的手段,只跪地求饶,“二太太饶命,小的真的没和三爷说过什么,更没有挑唆半句啊,只是三爷要喝酒,小的去拿了些来,那也是经过屋里姐姐们的手。

二门之内小的怎么敢随便闯。”

二太太听了这些又去了旁边的屋子,蝶飞、蝶兰也面无血色地跪在地上。

蝶飞、蝶兰两个丫头不见了薛明霭早已经唬软了,蝶兰更是不等二太太问,磕了几个头道:“三爷要喝酒,我们劝了又劝,三爷只是不听,就让外面的小屏去拿平日里爱喝的来,大喜的日子谁敢逆了三爷的意思,我们也没法子只得将酒取进来。三爷自已在房里喝酒,我们姐妹去帮忙布置新房,屋子里留了两个三等的丫鬟,谁知道三爷嫌几个丫头手拙,将她们撵出去了。等我们回来,进屋便找不到了三爷,急忙让人四处寻…再后来就来凛告二太太了。奴婢说的话不敢有半句欺瞒。”

二太太冷笑道:“好端端一个人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你们平日里都是留下一个伺候,怎么就一下子都走了干净?那些小丫鬟不进屋伺候总该在外面才是,怎么连三爷人影都没见到?可见这些话里漏洞百出…”说着眼睛很厉起来,“别以为这样说就能一下子推了干净,若是找不到三爷,就是话话把你们打死了也不屈。”

说着看向蝶飞、蝶兰身上的家衫,两个人皆是上好的陵罗缎,“这府里的丫头哪个比你们穿的好了?稍稍给些脸色,就这样轻狂起来。”

蝶兰也忙磕头,“奴婢都是从太太房里出来的,哪敢有半点轻狂的模样,这一次真的是冤枉了。”

二太太只冷著脸,“你们是看我病了,才一个个无法无天,光是今日的事,谁也逃不出去。”说着吩咐两边的婆子,“拉出去打了,我看还有什么话说。”

粗使婆子听了消息进屋,只去拉蝶飞、蝶兰两个,两个丫头心里冤枉哪里肯走,都悲悲戚戚地哭起来,这样挣扎着,钗钏也落了一地。

二太太院子里这边打了丫鬟,那边管事婆子来道:“找到三爷了,三爷是醉在了院子里,之前躺在太湖石阴处我们也没瞧见,这次细细搜了才算找到。”

二太太松了口气只往那婆子后面看,“人呢?人现在在哪里?”

管事婆子道:“三爷身上脏了,怕不能入眼,已经抬去屋里换衣服。”

折腾了一圈下来,二太太嘴唇苍白,一脸的倦容,勉强支撑着吩咐几个得力的,“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二太太走了,蝶飞、蝶兰这边也打完了扳子,让人拾着下去养伤,两个人受了这样无妄之灾,都咬着袖子呜咽起来。

旁边的粗使婆子急忙劝,“两位姑娘快别哭了,让二太太听了可不得了。”

蝶飞、蝶兰两个哪顾的上这个,胸口的冤屈半点得不到抒解,侧头互相看着目光流转欲言又止。

等到敷了药,屋子里再没别人,蝶兰才道:“这种事就算遮掩也遮掩不过去,将来等到事发,我们俩说不定真的要被打死了,还不如早些向二太太说清楚,免得在人前受辱。”蝶飞道:“你以为话说出去就能好了,说不得最后又是什么下场。”

蝶兰冷笑道:“那也好过受这份气,三爷平日里虽然对人好,我们也没少受了他的牵连,整日里被盯的死死的,若是真有什么干系到也不屈,我们却是一身

的清白,替别人受了罪,二太太只顾拿人撒气,却不好好查个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蝶飞看看外面忙劝住蝶兰,"小心隔墙有耳。说出去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蝶兰一时没了话,只是将头闷在被褥中。

薛二太太这边忙着去薛明霭屋里,刚侧头问杜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杜鹃还没回话,二门上的婆子道:“三奶奶娘家来人踩花堂,就要放炮仗了。”正说着话,只听一声清脆的爆竹声响,紧接着又是两声在后面。

这是催促薛明霭去迎门了。

二太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让人搀扶着还摇晃了一下,“快…快…去看看…三爷穿好衣服没有。”

任凭丫鬟、婆子如何叫,薛明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二太太进了内室,顿时觉得酒气扑面而来,一个三等的个丫鬟端了一盆污秽下去,剩下下人的都在床边唤薛明霭。

薛明霭的衣服还未换上,众人是忙的忙,乱的乱。二太太见到这种情景,再想到常宁伯家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顿时怒火上扬,起了一身的冷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三爷扶起来穿衣服,就算是抬也要给我抬去门口。”

通常都是亲家一叫门,姑爷就要立即将门打开,晚了就是怠慢了亲家。哪有放了炮仗还迟迟不开门的道理。

丫鬟、婆子这边七手八脚地给薛明霭穿着衣服,那边薛崇义已经听到消息,气冲冲地进了门,见到薛明霭醉生梦死的模样,拿起桌上的茶就向薛明霭脸上泼去,“逆子,这时候给我丢脸,还不如打死了干净。”

“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这时候便是作死了,我也能向人交代,却弄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薛崇义发了火,众人都不敢再出声,生怕引火上身。

薛明霭也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到父亲盛怒的模样,顿时酒醒了大半。

薛崇义道:“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府里的脸面前让你丢光了。”

二太太忙上前劝说,“老爷暂时饶他一命,好让他换了衣服去迎亲家嫂子们进府。等这件事过去,随老爷怎么处置。”说着给旁边的管事婆子使眼色。

那婆子顿时明白,急忙让人又去拿干净的衣服来。

薛崇义心头怒火究竟不消,“我坦坦荡荡这些年最重礼节,无论去哪里也是挑不出半点错漏,却偏生下这么个东西来。”

二太太又要上前劝慰。

薛崇义心焦自己筹划已久之事出了纰漏,哪管其他也是劈头盖脸地骂将起来,“现在给他讲情有什么用,怎不知道一早安置妥当?平日里对他多有宽纵,杏则怎么好端端的这样起来?”

二太太被骂的一怔,见薛崇义目瞪口歪,平日里的泼辣也不敢使出来。

薛明霭换了衣服,却仍旧头昏脑胀,让人拉扯着一路小跑到了府门口。

钱氏一早到了门口安排诸事,见到薛明霭来了这才松口气,让下人将门打开,迎了常宁伯府的人进门。

薛明霭不停地赔礼,伸手去接红箱,总算将礼节走完。

常宁伯家里的嫂子出了府,众人不由地都松了口气,谁知道立即有人禀告,“三奶奶娘家没有取踩花堂钱。”

薛二太太听了手脚冰凉跌坐在椅子上。

踩了花堂明日就要过嫁妆成亲,可是没取踩花堂钱,是不是意思这门亲事要作罢?毕竟是他们失礼在先,常宁伯就算是反悔,他们也没办法。

薛二太太咬咬牙,支撑着站起身,“快让人预备车马,趁着还没宵禁去趟常宁伯府。”

下人去预备车马,二太太忙去见了老夫人,“踩花堂的钱终究是今日要取的,我送上门也是个礼数。”

老夫人转头去看沙漏,“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过去也来不及回来。”

二太太抿抿干涩的嘴唇,“所以要借娘的牌子用用,万一遇见巡逻的也好说话。我想来想去,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恐去晚了常宁伯夫人就不肯见了。”

老夫人想了想,正色道:“别说你一个女眷不方便出府,就算是别人这时候匆忙赶过去也是没用。还是等到明日一早让老二过去说明白,肯收踩花堂的钱这门亲事自然成了,不肯收也勉强不得,既然事已经到这种地步,就按照礼数赔礼道歉,乱来也没有用。”

二太太听得这话顿时泄了气。

老夫人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要问问明霭,只是贪杯误事那自没什么好说的,别是还有其他的在里面…”

二太太委屈的掉了眼泪,“也怪我没有看住他,眼见都准备妥当了,却出了这样的差错。早知道我就算不干别的事,也要…”

提出让容华挪去南院的人是她,因为这个忙成一团也怨不得别人。

第306章 小姐痴情

薛二太太只哭了一会儿,就觉得心窝一团的疼,却也不敢就从老夫人屋里出来,没有老夫人做主下面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于是歪靠在椅子上,虚弱的哽咽。

看到二太太这个模样,老夫人叹口气,“常宁伯有意做成这门亲事,也不会真的退婚,明日去好好赔了不是,给足了脸面。应该就没事了。”

听得这话二太太心里微宽。

老夫人无意接着说下去,挥挥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下去歇着吧!”

二太太也没有了别的话,只得让人搀扶着站起来向老夫人行了礼退出去。

二太太走了,李妈妈上前将药给老夫人吃了,“您可要宽心,少夫人上次说的好,这府里都靠老夫人撑着呢,您倒了,府里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老夫人长长地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我也是竭力忍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怨谁都没有用,只有安抚她们不要慌张,将后面的办妥当才是正理。”

李妈妈又点头。

老夫人道:“二太太怎么处置明霭房里的丫鬟?”

李妈妈道:“听说都抓起来打了,如今在下面养伤呢。”

老夫人道:“糊涂的东西,平日里还都小惩大诫,紧要关头却动起武来了,这样便就能将事情弄清楚了?”

两个大丫鬟都挨了打,明日里谁去伺候新进门的三奶奶。屋子里没有个大丫鬟主事,剩下的丫头能不能将三爷服侍的仔细?李妈妈道:“二太太恐怕是气急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可置否,李妈妈忙吩咐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二太太进了屋,薛明霭仍旧跪在地上,薛崇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骂个不停,“你哥哥还知道替我分忧,却不见你有半分长性。我只生你哥哥一个,好过又要了你这个畜生,事到如今让我如何出去见人?”一眼看到了二太太,便更抬起下颌扬高了声音,“去,拿棍子来,看我不打死这个不孝子。”眼睛直瞪瞪地瞧向下人。

屋子里的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二太太快走几步,虚弱地道:“你打死了他,明日里更无法交代,不如让我也死在这里,只留你一个人,倒也清静了。”

薛崇义一时没了话。

二太太忙看向薛明霭,“还不先下去,要在这里气死你父亲不成?”

薛明霭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母亲,站起身慌忙出了门。

薛崇义气不消坐在椅子上又跳起来,伸出手指着二太太的鼻子,“你说怎么办才好?你平日里不是素来有主意,这时候到说个章法来。”

二太太心里尚有一团气在那里,却怕安抚不住薛崇义再生出什么事来,只得暂且忍气吞声,温声道:“我本是想要连夜去常宁伯府赔礼道歉,去了老夫人那里讨主意,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老爷明日一早去一趟,将话说明了,另多拿些银钱做踩花堂的喜钱,这事大概就妥当了。”

薛崇义冷笑起来,“你往日倒也伶牙俐齿,说了半天还是要我去舍脸,明日我舍出脸面去,日后更要在人前抬不起头了。”

二太太被薛崇义的话一堵,心里焦急一阵咳嗽,“那老爷说…怎么办…才好…我倒是愿意去…恐老夫人…不肯呢。”

薛崇义道:“你不去要谁去?”

内府出了事,二太太自知理亏,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坐下来,“老爷这样说,明日我向老夫人说了,我去就是了。”

薛崇义这才松开眉头,转身进了内室。

二太太咳嗽一阵,让人端了药吃了,这才梳洗干净上了床。

躺在床上却担心薛明霭的婚事。又想及她被官兵掳出府、亦娟又受了伤,全指望在明霭的婚事上抬起头来,万一明霭和任家的婚事作罢,就又成了笑话,心里又沉了些,待到回过神来身上巳是一层冰冷的汗。

常宁伯府也是一片灯火辉煌。

任夫人听族里的嫂子将在薛家的事说了清楚,“我也没敢接踩花堂钱。”

任夫人的脸色铁青,等到族里的嫂子都出去了,任夫人进了内室看着常宁伯道:“这门亲事还怎么做得?静初还没进门呢,就要憋我们家的性儿,将来…那还了得?”

常宁伯也皱起眉头,“不是说薛明霭一时高兴喝醉了吗?”

任夫人冷笑,“薛家也是名门望族,这种话也说得出来,明知道成亲前一天我们去踩花堂,还任着薛三爷胡来,若是一早不同意这门亲事,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求娶。”

常宁伯有些恼了,“那你说怎么办?”

任夫人负起坐在椅子上,掉下眼泪,“静初在我们家那是捧在掌心的,这门亲事我们是让了又让,还不是怕静初嫁过去受委屈。今晚的事,就草草了结了是不行的,族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们不向薛家要个结果,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静初嫁不出去了。”

常宁伯道:“退了婚静初又能找门好亲事了?”

任夫人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反正踩花堂的银子我们没取,着明日薛家如何办法,不上门道歉,这门亲事肯定不能成了,不然日后我们家脸面上也是无光。”

这门亲事确实不对他的心思,向来都是抬头嫁女,薛家不但没有将亲事办的风光,竟然在礼数上也不周到起来,反正静初都没有进门,抓住薛家的错处退了婚事那也说的过去,静初年纪不大不小,再等两年这事淡了,也能找门好亲事。

要不是让静初进薛家还有别的计较,不需别人说了,他肯定也是要退掉这门亲事。

常宁伯淡淡道:“明日看看情形再说吧!”

任夫人眼睛一红,“总不能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送进去受苦,老夫人知晓也不会同意的。”

任静初这边打听不到任何消息,青穹只听外面的婆子说踩花堂回来了。

任静初不肯信,“刚才我出去的时候,那些个下人还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青穹宽解任静初道:“那些人平日里就爱嚼舌,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要说上一天。”

饶是听了这话,任静初仍旧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青穹劝了两次,“小姐还是早些梳洗,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打扮呢。”

外面的嬷嬷听了也道:“小姐该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