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有意转移话题说起薛明霭,“三弟对你怎么样?…”

任静初脸一红,想到薛明霭在她面前还算小心,也不知道该不该颌首。

钱氏慢慢展开笑容,“都害臊呢,过段日子就会好了。你看容华,刚进府的时候和大家一样不敢和侯爷说话,现在不是很好?有了身孕。侯爷更是护着,生怕才个磕的……”

任静初将话听到这里,整颗心似是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别看陶容华现在得意,早晚要被她比下去。

任静初离开,珑岫给钱氏换了些茶水。看左右没人就低声问道:“奶奶不考虑一下三奶奶的话?三奶奶娘家在京畿有多少铺子,开一个酒楼肯定绰绰有余,再说亏了不用奶奶拿钱,赚了还有银子拿,这样好的事怎么不答应下来?…”

钱氏笑了,“你也知道没有这样的好事。我答应下来成什么了?直接从三奶奶手里拿钱?。。到时候全府人都知晓她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这样的银钱,就算是掉在地上也不能捡。

珑岫又道:“今年年景不好,到了年底各庄子送上来的东西必然不多,三奶奶开了酒楼赚到银钱,多孝敬些给老夫人,就将少夫人比了下去。少夫人管着的两个庄子,眼见也没有多少进益,说不定还要倒给银子过去,因拿了朝廷的试种种子,连秋菜都没种多少,到时候只怕脸面上要难看了。”

任静初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容华虽然聪明,娘家不得靠也是事实,否也也不会一心扑在农事上,希望能在试种种子上得什么井头,没才实在的银钱,总是有面子的。自从容华向朝廷要了试种种子,她就觉得这个小丫头不能小看。

钱氏从怀里拿出钥匙来,钥匙落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以后的事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第327章 博弈

容华拿了书靠在矮桌上看,刚翻了两页就若有所思地怔愣在那里,再回过神来薛明睿已经回来了,换上了她新给做的青色暗纹刻丝袍子,这件袍子乍一看去没有什么特别,要仔细瞧才能看到那一圈圈的绣纹连在一起像在锦缎上染了朵墨花。穿在薛明睿身上,平添了几分的颜色。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容华放下手里的书,就要起身。

“躺着吧!”薛明睿走上前坐下来。

天气渐渐冷了,她也越来越懒,除了去园子里走一走,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屋子里的嬷嬷怕她伤了眼睛连针线也不让她做了,薛明睿这件袍子是好不容易才赶完的。

“今天觉得怎么样?”薛明睿没等她起身就伸手拿了引枕给她靠着。

“好多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渐渐淡了许多,老夫人又让人请了个有名的厨娘,做的饭食很对她的口味,她吃的也渐渐多了。

薛明睿着向容华细细的手腕,“只是不见胖。”

容华抿嘴笑,“我这才几个月,哪里就能胖起来。”

容华笑着,薛明睿却郑重其事起来,“要是觉得府里的饭菜不好吃,就让人吩咐高越出去买来,实在不行再换个厨子。”

还换厨子…容华忙道:“这个厨娘做的饭菜真的挺好。”她不胖总不能怪到厨娘头“将身子养好了,将来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

听得这话,容华脸上顿时红了。

锦秀将茶摆在矮桌上,就匆匆退了下去。

以前丫头们得于薛明睿的冷淡的性子不敢上前伺候,现在锦秀浅※草※微※露※整※理凡个熟悉了,每次进来伺候却还是像被人追赶一样,话不敢说半句,更不敢停留太久。

容华微微一笑,这个家里不怕薛明睿还真的不多。不然薛明睿怎么几句话就让薛明霭在薛二太太面前将一切都担下来。

容华将手头的百福衣拿给薛明睿看,“三婶今天来了,送来一件百福衣,还说起三叔秋闱的事。”

薛明睿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

容华抬起头着薛明睿,“真的要拜恩师才能考中?”

薛明睿目光一深,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慢慢地点了点头。

容华惊讶地“啊”了一声。科举前拜恩师,将来考中了自然而然和恩师站在同一立场上,这样一来,没等入仕就在朝堂上就分了党派。

谁有这样的本事在皇上眼皮底下做这样的动作。

薛明睿道:“皇上夸赞几位大学士有学识,该多教些学生为国效力。”

也就是说今天的境况是因皇上这句话而起?

“依靠大学士为国选才,那是前朝的做法,文臣清高更能怜惜人才,不至于出现光靠科举取士鱼龙混杂的情形,前朝也确实靠这个法子选了不少名臣。”

容华诧异地道:“侯爷的意思,是皇上授意仿效前朝拜恩师的做法?”

薛明睿端起茶来浅浅地抿了一口,“圣租皇帝略微重武轻文,我朝向来缺少言官,朝廷里都是武将大权在握,勋贵之家的子弟从不靠科举入仕,非勋贵家子弟又难任重职,有人说皇上这是想改革吏治,开恩科也是要多选拔些青年俊才。”

有人说…也就是薛明睿不认同这种说法?

“虽然皇上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光靠几位大学士也不可能一下子到今天的局面,这后面是有谁推波助澜。”而且听三婶的意思,这次秋闱不光是取了俊才,还有些不才之人靠着‘拜恩师’中了举。

薛明睿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的笑意,“能摸清皇上心思的人不多。这段时日庄亲王又因安亲王谋反案受了皇上冷遇。”

受了冷遇才急于在皇上面前表现,好进一步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当的储君人选。不但能体会君心,更能将其发扬光大。

到底会怎么样呢?皇上到底会觉得庄亲王贴心,真的将皇位传给他,还是会…君心难测,谁又能永远猜得准。

“拜恩师的事侯爷之前也不知晓?”

每一次她都能和他想到一起去。薛明睿舒展开眉毛道:“只是听下面有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在意。”

薛明睿是一品侯,又在朝廷里身居要职,连薛明睿都不知晓的可见做的十分隐秘。皇上还没有下明旨就有人将事妥善办好了,说好听了是能体会君意,说不好听就是窥探君心,一个将自己心思摸的这样透的人,放在身边让他时时刻刻地看着自己,是不是有点…毕竟皇上只有一个。

薛明睿道:“皇上龙体欠安,特别是八皇子没了之后,渐渐力不从心,疏于政事。”

容华眼睛一亮,难不成皇上有可能要立储?甚至于禅位?毕竟从继位就勤恳政事的君王,有没有可能会因病痛厌倦了政事?万一是皇上要考验几位王爷,那么这次庄亲王既收揽了朝中文官学士,又得了皇上的心思。

既然是这样,薛明睿是不是要做些准备,一着走错满盘皆输,这件事要仔细思量才能…“别想了,”薛明睿伸手将容华头上的步摇重新扶正,“不要太费神,外面的事有我,”笑容温软,眼睛似黑玉般璀璨而坚定,伸手就爱那个容华搂在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眩然。

薛明睿手指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特别是最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薛明睿道:“祖母说要让工匠将我们的小院修一修,旁边起个厢房,你有什么想法就跟祖母说,等工匠来了一并做好。”

容华笑了,“我只是想将书房再做大一些。”

薛明睿笑道:“那就让工匠将两个书房并成一处,你能用我也能用。”

容华惊讶,“那怎么行,侯爷有许多公文在那里,我…”

薛明睿道:“平日里我的书房也是你整理,将两个书房并在一起倒方便了,平日里我看公文你也能在一旁看书。”

她就算偶尔在薛明睿书房里看书,也是坐在锦杌上,若是真将书房做大了倒真是方便了许多,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了?”

薛明睿道:“三弟的新房还不是新修的。

我们的院子没有大修用着才觉得紧迫,你现在在南院暂住,正好有时间让工匠修院子,明日就让丫鬟将房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要紧的东西搬来这边,等工匠来了就动工。修院子还是越早越好,否则过两日天冷下来,南院毕竟是凉了,还是搬回去住好一些。”说着顿了顿,“总是祖母的一片心,我们就顺着应了。”

除了老夫人,还有薛明睿的一片心。容华笑着点点头,“好。”

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低下头来,目光一闪,“还有你父亲的事。”

容华听得这话抬起头。

“前不久处决了一批犯人,有些官吏借着这个案子一并定了罪。”

朝廷惯用的手段,有些罪名不好论定的就会随着其他案子一并处理了,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将犯官的名讳写在后面,大家心领神会不会有人去查明。当时她也想,陶正安的案子因百官密档而起,却没有和赵信一起论罪,莫不是上面有别的安排?朝廷里几乎人人都知晓施勉用百官密档要挟陶正安,这才牵扯出这桩案子,陶正安该怎么处理既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又不能就不了了之,只能等到风声过去一些,然后不声不响地解决。

可是那日她进宫里,皇太后和她说的话,明明是有要网开一面的意思。她这就拿不准皇太后是会出面请皇上从轻处理陶正安,还是不让陶氏子孙因陶正安所累,保住弘哥将来的前程。

容华思量间,薛明睿接着道:“朝廷有意肃清一批沉案,我让人打听,仍旧没有你父亲的消息。”

“有些事你也该知晓。有些人入了天牢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定罪名。”浅※草※微※露※整※理也就是说一直关在牢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堂,更不知晓什么时候能放出去。

“有些人会在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时放出来。有些就成了死案,不会有人问起来,也不会有人再关心,”说着薛明睿顿了顿,“你父亲获罪是要牵连族里的,若就这样不定罪,陶氏一族就没有犯官子弟,不会影响子孙的前程,所以陶氏一族不会出面问起此案。”

为了家族,多少人都付出性命,陶正安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样一来对陶氏一族是好事,对陶正安就不一定了。长年累月在阴暗的监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拖出去斩首,一日一日的耐下去,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想办法将你父亲放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只等新君登基。”

容华看向薛明睿,陶正安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

真等到新君登基,陶正安是要被大赦出狱还是成为死案,那还是以后的事。她没那么容易就原谅杀她的人。冷血、没有半点人性的人,不值得人可怜,“我父亲能亲手…”本来鼓起的勇气,却忽然烟消云散,她一直保守的秘密真的能讲给薛明睿?薛明睿听到之后又会做什么想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会不会听着害怕?她和赵宣桓的那段又怎么启口?容华阖目微笑,“能亲手做下那么多事,我也不想包庇他。”

几乎能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无声叹息,终究有许多事还是放不下。薛明睿不自觉地将容华又抱紧了些。

任夫人吃过晚饭,卸了钗钏又让瑶华来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歇在贵妃榻上。

奉妈妈拿了些香露来给任夫人揉捏小腿。

秦妈妈的手法娴熟很快找到任夫人素来不舒坦的地方,用了力气按几下,任夫人立即觉得酸麻难耐,又说不出的舒坦。

任夫人半阖着眼睛和秦妈妈说着话,“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段时日我身边没人可用,许多事交给她们我又不放心。”

泰妈妈道:“奴婢家里偏这时候有了事,奴婢重孝在身又怕冲了四小姐的喜,这才没敢进府。”

任夫人颔首,“我也知道是这个意思。”

说着提起瑶华,“你觉得大奶奶人怎么样?”

秦妈妈笑道:“大奶奶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和夫人的话也多,能讨夫人欢心。奴婢瞧着是好,只是大奶奶娘家出了事,年纪也稍大一些,有些委屈了世子爷。”

任夫人叹口气,“那能怎么样,是延凤自己选的。延凤的事倒是好说,毕竟在我眼皮底下出不了格,我真正担心的是静初,嫁去了薛家成了人家的媳妇…你没瞧见今天临走时静初的模样,哭得像个泪人,静初素来脾气倔哪有这种时候。”

秦妈妈也跟着伤心,“说的是,咱们小姐是老夫人、夫人捧在手心长夫的,怎么受得了苦。”

任夫人道:“苦是苦不到她,静初左右有许多嫁妆,就算怎么花也花不完的。我是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像这次的事分明有人从浅※草※微※露※整※理中作梗,故意要为难静初…”

秦妈妈微微思量,“夫人说的是武穆侯夫人?”

任夫人冷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一个庶女能嫁去薛家,又让亲姐姐敬畏成这个模样,闭着眼睛也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夫人将大奶奶叫来说话就是想要侧面打听武穆侯夫人,谁知道大奶奶说着说着委屈起来,明明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说武穆侯夫人半句坏话…只要想想武穆侯夫人有这样的手段,就让人不敢小看。

“说是躲去了南院,其实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丫鬟勾搭上薛三爷,等到这件事揭开的时候,她就能在南院看戏了。”任夫人咬紧牙,“等她真的生了个小少爷,那还了得,哪里有我们静初的容身之地?”

第328章 各有手段

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揣摩任夫人的意思,“那要怎么办才好?四小姐总是进门晚,即便是最快也要等上几个月才能有好消息,那也是晚了武穆侯夫人一步…”

任夫人眼睛里冒出光来,“你以为孩子是那么好就能生下来的吗?薛陶氏年纪小,身子也不算太结实,我瞧着未必就能顺利生产,你没听大奶奶说,陶家大姑奶奶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大奶奶说,赵大奶奶是受了惊吓,难不成。。。。。。”

任夫人道:“薛陶氏也不像是什么有福气的样子。”

秦妈妈忙道:“夫人说的也是,整日里算计别人,早晚也要被找上门的,可怜我们家小姐,水葱般的人这京里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心思向来是好的,对人也没有半点的不是,知书达理又懂得进退,”抬起头来看任夫人脸上大为受用,刚要接着说,只听窗外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似婴儿的笑声。

任夫人皱起眉头,紫苏正好端了**进来,妈妈看看窗外问,“怎么了?”

紫苏道:“窗外那两只仙鹤本是睡着了的,谁知道忽然飞跳起来叫了两声,我刚走到门口也被唬了一跳。”

秦妈妈上前服侍任夫人喝**,“这鸟儿也是怪了,平日里最喜欢四小姐,现在四小姐嫁了出去,它们也难过起来,真是万物皆有灵性。”

任夫人喝了**漱了口,歪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秦妈妈,紫苏两个陪着任夫人说了会儿话,只听外面道:“老爷回来了。”

任夫人这才起迎了出去。

常宁伯去了套间换了衣衫出来,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笑意,任夫人将下人打发出去,迫不及待地问起来,“老爷是有什么好事?”

常宁伯端起桌上的茶来喝,用雪水泡的碧螺春,不沾唇品起来轻浮中带着一股清香,放下茶杯,常宁伯的笑容又重了些,“华妃病重了。”

任夫人顿时喜起来,“果然就病了。”

第二天,容华去老夫人屋里商量修园子,只听景月出去和外面的婆子说了话,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安静下来。

老夫人喝了茶润润嘴唇,又将手帕铺展好,倚在软榻上抬起头看容华,“宫里传出消息,华妃病重了。”

容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消息,一时怔愣住了。自从八皇子没了,皇贵妃贬为华妃,蔡氏一族凡任要职的因各种原因问了罪,皇上动手处置华妃,庄亲王在背后推波助澜,几乎就让蔡氏一族缓不过气来,九皇子不能再子凭母贵,基本上对庄亲王没有了威胁…没想这又传出华妃病重的消息。

老夫人道:“听说是受了风寒,却一直拖着不肯让御医诊脉,太医院送上来的汤药也不肯喝,天气渐渐凉了,病也就愈发严重。”

不肯用药,是因八皇子的缘故吧,皇上迁怒华妃,是怒在华妃隐瞒八皇子的病情,八皇子若是留在京里经太医院精心调理,说不定病也就痊愈了。现在华妃病了,拒吃太医院的药,是想要做出姿态偿还自己的罪过,还是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重获恩宠?不论是哪个原因都是为了九皇子。

老夫人望着十锦槅子上面摆着鸳鸯戏莲的玉雕,她也曾送过华妃一件,她还记得华妃精致的脸上一闪羞涩,仿佛才是昨日的事,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老夫人叹口气道:“前几日蔡氏一族的几位夫人,想要进宫探看华妃,都被挡在了宫门外,今日皇上忽然开恩,先允许华妃的姐姐赵蔡氏进宫。”

义承侯夫人蔡氏?现如今义承侯被夺了爵,赵蔡氏已经不是诰命夫人,这样的身份进宫,看起来是皇恩浩荡,其实皇上选了赵蔡氏,是因为赵信已死赵蔡氏再也不能兴起波澜。赵蔡氏曾为谋立九皇子为储君四处奔走,皇上也有意让赵蔡氏看清楚现在的结果。

也就是说华妃不可能再重获恩宠。容华心里一寒,到底是皇恩浩荡,还是帝王心术,又或是两者兼有。

帝王之家本就情薄,老夫人眼前一晃似是想起了往事,又不知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一阵风吹进屋子,将屋子里的青色幔帐吹起来,一阵阵波浪似是吹开了花红柳绿,矮桌上的花卉还是经不住秋风,花瓣一颤慢慢地飘落下来。

容华起身将窗子关上。

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让丫鬟们来关,你上去做什么?万一有了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容华转过身来,“老夫人放心吧,窗子一伸手就能够到,若是不行我就叫人进来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向容华,“那也要注意,女人有了身孕可不是小事,”说着道,“回去好生歇着吧!这几日说不得会有什么事…”容华点头应下来,看着老夫人又道:“今天左右也有时间,我陪着老夫人一起用饭吧!”

老夫人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让大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薛家这边忙乎着看菜谱,宫里御厨也做了粥和许多清淡的小菜呈去华妃住的咸福宫,华妃躺在床上,一双手枯瘦地抓紧了赵蔡氏,“姐姐…最近清瘦了…”

听得这话赵蔡氏忍不住掉了眼泪,本来面色红润,眼睛闪亮,雍容华贵的妹妹,一转眼就变成了这般,脸上没有半点的光泽,两腮塌陷,眼角嘴边都起了深深的皱纹,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赵蔡氏看到宫人端来了饭食急忙劝道:“娘娘就吃一些,哪怕是用些粥也好。”

华妃摇摇头,挥手让宫人退下,又吩咐,“让…赵大太太多坐一会儿。”

宫人自然明白华妃的意思,行了礼陆续退了下去。

殿里没有了旁人,赵蔡氏才道:“娘娘这样下去要坏了凤体的啊,皇上让娘娘移居咸福宫,可见对娘娘还是有心的…等过段时日说不就会传召娘娘伴驾,毕竟现在这宫里还是娘娘在皇上身边时日最多,最了解皇上的心思。”

华妃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滴眼泪,“这宫里…谁不知晓皇上的心思…就算不伴驾的…也是要千方百计琢磨清楚…哪里就非要我在身边…”

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想到一瞬间就会万般恩情都化为泡影,皇上不但不见她,甚至连九皇子都不闻不问。

她病在宫中,不让太医院的御医来珍脉,皇上岂有不知的道理,皇上非但没有来探看,反而在静妃那里说她是罪妇以贱身做胁迫不知悔改。从那时起她的心就慢慢凉下来。还有什么脸面苟延残喘。

八皇子没了,都怪她一时疏忽,皇上只要不怪罪在九皇子身上,她愿意以命相抵,华妃喘了口气,“姐姐…算了吧…不要再争了。。。。。。”

眼见妹妹已经是油尽灯枯,赵蔡氏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连累…了…族里的兄弟…还有姐夫…”

赵蔡氏的哭声再也压制不住,“别说了…妹妹,都是…家里的过错,不该将你…”

华妃的手一紧,“姐姐尚有桓哥颐养天年…这里别过之后…身子为重,且无记念了吧!”

赵蔡氏听后更哭起来,紧紧攥着华妃的手不能松开,“哪里是什么要命的病了…怎么就能连药也不吃,米也不沾,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华妃只觉得热热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滑下来,直到后来再没有泪可流,心中反倒是没有了旁骛一片清明。这些年小心翼翼地在皇上身边服侍,从小小的嫔妃到了皇贵妃,在皇上身边久了,逐渐地放下了心防,总觉得自己在这后宫之中是不同的,皇上念在和她的情分上,必然会让他们独爱的九皇子入承大统,这样的愚昧让她害了自已害了蔡氏一族。和帝王之间永远是在博弈。没有和棋,只有你死我亡。

华妃闭上眼睛,仿佛看着自已在空旷的宫道间行走,身后空空荡荡,左右是巍峨的宫墙,前面没有了尽头。如果放下一切心绪,她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陪伴了几十年的帝王,最后一招棋,让就此别离这个深宫,说不定能给九皇子一条出路。

华妃好半天睁开眼睛看赵蔡氏,用轻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道:“皇上若是对我还有情谊,必定会来看我,我会一直等着…等着…求皇上…让我将来能移葬去皇陵…哪怕不要棺椁和厚葬,只要将来能离皇上近一些,就算全了…我的心意…”

最后一步棋,压上几十年的耳鬓厮磨,压上她的性命赌一次。要葬在皇上身边,必须有一定的品级,她就赌一次,她死后皇上能全了她的名号,这样九皇子的身份依旧尊贵。毕竟陪在皇上身边几十年的女人少之又少。

赵蔡氏止住哭声眼睛一亮。

华妃整个人似是用尽了气力,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将八皇子穿过的衣物抱在了怀里。

第329章 猜测

容华在屋子里听余管事说:“未时末赵家大太太才从宫里出来。”

巳时进的宫,未时末才从宫里出来,就算逢节日接见外命妇也不过如此,赵大太太还真在宫里坐了不少时候。

容华道:“赵大太太回去之后怎么样?”

余管事道:“和每次进宫差不多,赵家大门紧闭,赵家人没有谁出府。”

赵家自从搬离义承侯府,遣走了不少奴仆,门房也不如往昔那么严紧,从宫里回来却又掣手掣脚起来,不这样小心谨慎还好,一下子这样起来,赵家人可能没有察觉,却在间接地告诉别人,赵大太太这次入宫一定从华妃口中得知了什么消息。

说完话余管事从南院里退出去。

容华看向矮桌上雕着的荷花纹,老夫人叫她过去说话,是想要提醒她华妃的事,其实她也并不敢大意,主动要求搬到南院来,老夫人应该知晓她真正用意吧,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提起修葺院子的事。

她除了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要避开任家的意思。毕竟目前看来任家似是偏着庄亲王这边,凡事没弄清楚之前,她最好和任家保持一定的距离。自从上次安亲王命人破门而入后,她就更加了一份谨慎,南院的环境好,又有小门通出去,让人悄悄来回话也方便。

容华在屋子里思量,锦秀用了荷花盘端了糕点上来。

容华不由地抿嘴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关系,每次稍一思量就想要吃些甜食,锦秀几个已经摸透了她的习惯。

容华拿起一块来着,上面刻着一朵蔷薇,再看下面的糕点上皆有花,各个不同。

锦秀道:“春尧姐想出来的法子,怕少夫人吃腻了,干脆在外面下功夫,”说着还振振有词,“整整十二块,算得上是十二花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