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又让碧玉拿了名册来,对各个奴婢之间的复杂关系理了理,深门大院里头,家生子的奴才们大多也是关系盘根错结,互相联姻的极多,锦娘打算先对王妈妈这一家下手,便将所有关王妈妈有亲戚关联的人全都列了出来,发现好多都是在王妃院里占着重要的差事,怪不得,王妃屋里有个风吹草动的,消息就立即传出去了,原来是有这么一条大蛇伏在屋里呢。

锦娘又让人拿了王妃屋里的帐薄来,自袖袋里拿出一个条陈,对王妈妈道:“妈妈,你口口声声说,你对王妃忠心耿耿,此处是我查帐时,查出你贪没的罪证,你是王妃屋里的总管,今年会年,你就贪默菜银四百三十一两,胭脂银三百四十两,刻扣丫环婆子们的四季衣裳料子,绢花绣线银子一百二十两,刻扣低等丫环的月例银子八十九两。妈妈,您可是发大财了啊,一个月的收入可是比一个四品的朝庭命官的年奉还要高呢。一年就是九百八十两,你拿这银时不觉得手发抖吗?”

此言一出,屋里立即便炸了锅,人群里便有人骂了起来:“太黑心了,怪不得她一个管事妈妈,儿子在外面嫖赌逍遥的比一般的大家公子过得还要富贵呢。”

“可不是么,那里面可有咱们的血汗银子呢,二少奶奶不说,咱们哪里知道啊。”

“就是,怪不得她想要谋杀二少奶奶呢,定是二少奶奶先前定的那个条陈档了她的财路,哼,还是二少奶奶精明啊,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要被她吸多少年血去。”

王妈妈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她原以为,当初那小帐本之事全由刘婆子一个人担了,刘婆子又被二少奶奶处置过了,自己便再也不会有事了,所以,一回来,不但不吸取教训,倒是更为猖狂了,没想到,二少奶奶阴得很,暗暗里将王妃院里的所有帐目都查了一遍,还记下了她的罪证。这下,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就盼望着有谁能送个信给刘姨娘才好,如今趁着王妃不在家,也只有刘姨娘能想法子救她了。

“王妈妈,本少奶奶可有冤枉你半句?”锦娘淡淡地看着王妈妈道。

王妈妈再是不敢反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却紧抿着嘴,并不支声。

锦娘也知道她在等人,而她自己也正是想让那人出现,想着王妈妈那天偷听了消息定然就是要说给那人听的。

果然,没多久,世子妃扶了刘姨娘来了。

锦妇微怔,还是起了身,去迎刘姨娘,“姨娘身子不好,怎么也来了?”锦娘稍行了半礼,便退回主位坐了,并没有将刘姨娘和上官枚让到首坐的意思。

上官枚见了便更气,但也没法子,王妃不在,主持中馈的就是锦娘,她有资格坐首位。

刘姨娘也是气,不过今天她也不是来争这一点长短的,便对上官枚递了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在锦娘的下首坐了。

“小庭媳妇,你可是真长本事了啊,姐姐一不在府里,你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全府不得安宁。”刘姨娘真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她的后背被王妃打伤了,养了好些天仍没好,靠不得椅背。

“哦,姨娘可是自哪里看到锦娘在闹了,倒是想问姨娘,这地上有个人,说是您屋里的,她今日竟是想谋杀锦娘呢,您来得正好,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听了您的吩咐呢?”锦娘不急不慢的指着刚才被打了十板子之人说道。

刘姨娘见了脸色便微变了变,狠狠地瞪了眼地上那人道:“人是我的,我不过使她来看看究竟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大胆乱行,小庭媳妇,你尽管将她打死就是,我绝无半句怨言。”

锦娘听了这话倒是楞了,没想到刘姨娘做事如此果决,毫不犹豫就弃卒保帅,一点余地也没给自己留。

再看地上之人,虽然惊愕地抬起头来,愤恨地看着刘姨娘,却半句话也没分辨,怕是早就被刘姨娘掐了要害,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刘姨娘了。

果然当自己投去询问的目光时,那人低了头,目光躲闪着,并不看锦娘。

锦娘无奈,只得对碧玉道:“那便依了姨娘吧,来人,将她拖出去…卖了吧。”

锦娘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让那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再一听说只是卖了,下便松了一口气,不由感激地看了锦娘一眼,二少奶奶到底还是不如刘姨娘毒啊,虽是被卖了,但总有条命在。

锦娘又照样指着另一个人问上官枚,上官枚却是死不认帐,说自己根本没有派人来,锦娘看她争得耳根子都红了,突然脑子里就想起二太太那天说,那种香片先是送了一盒给上官枚,再送了一盒给自己,而上官枚又是一直不孕…

不就是一个下人么?且卖她一个好吧,又一个计策在锦娘脑子里形成,便对上官枚道:“大嫂,既然你说这人不是你使来的,那便可能是她自己存了那坏心眼,既想害我,又想害你呢,如此让你我妯娌不和,他们就可以从中得利去。”

上官枚听锦娘话里有话,目光微闪,看向地上之人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弟妹说得对,那就依弟妹说言,卖了她吧。”

处理了那两个人后,锦娘便又将王妈妈一族在府里的罪行一一列了出来,一共有二十一人都受有牵连,锦娘正要说出处置之法,刘姨娘又道:“小庭媳妇,这个人,你可动不得。”

锦娘听了就冷笑道:“哦,不知锦娘如何动不得她。”

“她可是姐姐的奶娘,你可动她,姐姐必然会伤心,你一个作儿媳的,能为婆婆操心那是好事,但绝不能如此草率行事,如你这般,合府上下没几个真真干净之人,难不成,你全要处置了?再说了,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好,不然,惹火上身,可就不好了。”

又是在威胁啊,锦娘听了便悠闲地端了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道:“姨娘,若是锦娘非要处置了她们呢?”

刘姨娘没想到锦娘小小年纪手段如此厉害,又如此强硬的与她针锋相对,不由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莫要以为王妃宠着你,你就为所欲为了,这府里,可还不是你说了算的,姐姐不在,还有我,就算我如今被王爷禁了足,也还有世子妃在,你一个次子媳妇,凭什么在府里作威作福,还真是反了天去。”

冷华庭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刚要拿东西去砸,锦娘忙抢先抓住了他的手,冷静地说道:“相公,想公别生气,锦娘不怕的。”

冷华庭这才松了手,狠狠地登了刘姨娘一眼。

刘姨娘刚才也是吓到了,但她也是作了准备来了,若是冷华庭再砸她一次,她便打算闹到太子妃那里去。

“姨娘,你自己也说了,你如今正被父王禁足呢,请问一个禁足之人,怎么可以出了自己的院子?或者说,您想父王回来再多禁你几个月?”锦娘讥诮地笑对刘姨娘道。

不得宠就老实些,非要出来弄妖蛾子,还真当自己好欺负呢。

刘姨娘被锦娘这话顶得差点岔了气去,就是王妃也不会对她说如此重话的,这个孙锦娘,不治一治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她的威信建起来了,世子妃如何能撑得住府?

“哼,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孙锦娘,你也只是代管几日而已,有何权力将王妈妈如此重要的人物给处置了,今天你就试试,若你敢处置,我就将老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一并叫来评理,看看是你横,还是道理大。”刘姨娘气得大声对锦娘吼道,一转头,又对上官枚道:“你也是的,堂堂一个世子妃,贵为郡主之身,竟然被一个庶出的女人给压了一头去,你…你就不怕这个府里将来没了你的立足之地么?”

上官枚也是气,听了刘姨娘之言也觉得心里长了胆气,对锦娘道:“弟妹,姨娘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如方才那几个低等的下人,你想要处置便处置了就是,但是,王妈妈你确实是动不得的,她可是服侍了母妃几十年的老人了,你如此作,可是要寒了很多奴才的心的。”

第九十七章

“那嫂嫂大可以问问这堂里的奴才们,看她们愿不愿意重重的处置了王妈妈。”锦娘又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上官枚被她此言问得一怔,刚要再说,便听堂里有奴才大声嚷嚷起来:“二少奶奶,我们拥护你,王妈妈确实太可恶了,她可是吞了我们十几年的血汗钱啊。”

“对,还经常一个不如意就打骂我们,总让我们给她跑腿送信,作些下作之事,二少奶奶,严惩吧,我们不但不会寒心,还会感激你的。”

锦娘听了将手一抬,示意奴仆们禁声,那些人果然便没再说话。

上官枚听了更是震惊,一是震惊于王妈妈引起了众怒,那样多人附合锦娘,要严惩王妈妈,二便是看到了锦娘在奴仆们心里已经竖立起了威信,很多奴仆都信服于她了。

这让她又嫉妒又难受,孙锦娘再如此下去,这府里的下人眼里便只会有她孙锦娘,没有自己这个世子妃了。

但是,自己若今天一味因为要反对她而去保王妈妈,只会让那些奴仆对自己也心生了反感,就算要与孙锦娘作对,也不在这一时,刘姨娘也不知道与那王妈妈达成了什么协议,非要去帮她,不知道这样也会犯众怒么?

“弟妹,既然这王妈妈真的如此可恶,你该处置的,还是处置了吧,只要是按了府里的规矩办就成。”上官枚想了又想,才对锦娘说道。

刘姨娘一听这话,惊得差点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枚。

上官枚于是劝道:“姨娘,你也看见了,王妈妈如今是罪证确凿,又犯了众怒,弟妹也算是为母妃赶走一个心腹大患,您又何必掺合到这里面去,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别又传到父王耳朵你,说您擅自离开禁足之地了。”

锦娘听了便微怔着看了眼上官枚,今天的上官枚比往日要沉稳多了,遇事也不是一味地发火生气,而是在认真考虑利弊,街量和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那个结果。

刘姨娘哪里肯啊,王妈妈她必须得保,她可不是一般的棋子,说弃便就可以弃掉了的,都这么些年了,好些密秘都藏在王妈妈那老东西心里,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遭到灭顶之灾的,而且,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孙锦娘这小蹄子太狠了,她一次性就将王妈妈苦心在王妃院里布下的眼线和人手一锅端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简直是一点余地也没留下啊,若没有了这些人,自己便会对王妃屋里一抹黑,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只能干等着,半点讯息也得不到,那便会让自己和堂儿一起陷入不利之境的。

必须要保下王妈妈,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王妈妈都参与了,而且最麻烦的是,对待王妈妈还不能如对待其他棋子一样,弄死了就算了。弄死王妈妈一个,还有她的那些亲族,她们中也有很多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何况刘姨娘也知道,王妈妈也是个老狐狸,怕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定然是藏了后手,所以,王妈妈这个人,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啊。

“大嫂真是通情达理,不愧是郡主,见识和风度就是不一般啊。”锦娘难得看上官枚没有与自己作对,忙做了顶高帽给她戴了。

上官枚嘴角轻扯了一抹冷笑,也端了茶在手上,揭了盖轻滑着杯沿,状似不经意地对锦娘道:“这也是应该的,今儿是弟妹代母妃管理家事,他日嫂嫂我接了母妃的手掌家之时,还请弟妹也能帮助一二啊。”

锦娘听了淡淡一笑,上官枚还真是时刻地惦记着掌家之权啊,嗯,也是,她堂堂一个郡主,却只是嫁给了简亲王的一个庶子,若非冷华堂有世子之位,这桩婚姻万万是不可能成的,她既是委屈下嫁了,当然要得到最好的利益了,简亲王府当家主母这个身份,她怕是早就肖想了,那是何等的尊贵啊,比起一个小小的郡主来,可是贵气多了。

“那是自然,你我原是妯娌,相互帮助扶持是应该的,父王可是最讨厌兄弟不和,妯娌生隙的。”

“小庭媳妇,说吧,要如何处置王妈妈。”刘姨娘可不想看上官枚和锦娘两个姐两好的继续聊下去,她也知道现在要完完全全地将王妈妈保下来怕是不成的了,只有想想法子,退而求其次,尽量先保住一条命,又不会被卖掉再说。

锦娘听了便笑道:“按大锦律令,贪没银钱上百两者,当流放千里之外,而贪没上千两者,当处以绞刑,姨娘也说了,王妈妈是母妃的奶娘,对母妃也算得上有哺养之恩,那就这样吧,锦娘也不将她送交官府了,就按家规来处置吧。”

刘姨娘听锦娘胡扯三四,前面那几句全是废话,王妈妈原就是签了死契的奴婢,哪里会用得上送官府,当然是要按家规处置,刚要应了,突然就惊醒过来,王妈妈实在罪行重大,若按家规处置那便是要乱棍打死啊,这孙锦娘,差一点又设了个套让自己钻,真真可恶。

刘姨娘眼珠子转了几转,秀眉紧蹙着说道:“小庭媳妇啊,小惩大戒就成了啊,她也这么大年纪了,手又受了伤,也经不得太多的折腾,那个…你也说了,她真要出了个什么事,一会王妃回来,怕是又要伤心了,你不是最孝敬王妃的么?可不能再给她添了忧啊。”

锦娘听了便在心里骂,想要求情就求情,非要打着王妃的愰子干嘛,听着就恶心,你们不给王妃添忧,这府里就太平了。

“这样啊,那怕是不成的呢。”锦娘拖长了音,口气似呼有了松动,转了头又问碧玉:“碧玉,按家规,王妈妈贪默如此多银两,又谋害主子,应该定个什么罪行啊。”

碧玉手里正拿了本家法训戒,随手翻了翻,说道:“回二少奶奶,应该乱棍打死,尸体丢入乱葬岗,不得入殓。”

王妈妈听了便微抬了头,眼睛凌厉地看着碧玉,碧玉只当没看见,手里的训戒一合,冷静地立在锦娘身边,一副以锦娘马首是瞻的模样。

刘姨娘听得连连轻咳,对锦娘道:“啊呀,小庭媳妇,这可使不得,你可千万别这样啊,人死不能复生,一旦真打死了王妈妈,王妃回来你可不好交待,不过是一老货,你贬了她,让她作不得恶了就是,何必下狠手杀她,也算是为王妃全了这么些年的主仆恩义吧。”

锦娘茶杯一放,冷哼一声道:“姨娘,她可是首恶,这院子里受牵连的可是有二十几个呢,我若放过了她,怎么对别人施以惩戒,又怎么能以理服人,大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您不要逼我徇私枉法,我既是动了心思查,那就是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刘姨娘听她语气说得决绝,便又缓了声说道:“那些个嘛,你处置就是,只是王妈妈你一定不得留她一条性命,千万不能乱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轻轻,很多事情不定就想得周全,王妃不在,府里除了老夫人,就我一个长辈,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啊。”

“只须留她一条性命便可么?那其他人是否按家规处置?”锦娘听了便道。

“留她一条性命吧,其他人,哎,你也别太过份就是。”刘姨娘听她语气又松动了,忙接口道。

锦娘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刘姨娘说得对,其实王妈妈已经老迈,若是失了势,又没有了帮手,那她也弄不出太大的妖蛾子出来,锦娘最想的便是清理王妈妈在院里布下的盘根错结的人脉,只要断了她的人脉,将他的亲族全都处置了,王妈妈也只能变成了个弃子了。

“那好吧,难得姨娘来求我,我就免为其难的应下,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将王妈妈拖下去打十板子再说。”

十板子?就算要不了王妈妈的命,怕也只会剩下半条命去,刘姨娘还想要再求,锦娘已经扬了声道:“来人,将王妈妈先拖下去。”

锦娘说完,还不忘转头问上官枚,“嫂嫂你看可行?”

上官枚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道:“弟妹宽容,想到母妃回来应该不会再伤心才对。”

打十板子还只是打了再说,刘姨娘气得手都在抖,这个孙锦娘也忒不识抬举了点,好说歹说都不肯松口,偏生上官枚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结反了,楞是不肯帮她,一时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妈妈被拖了出去。

她便想着锦娘未完的话来:“小庭媳妇,打了就算了吧,十板子下去,她怕是会丢了半条命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锦娘很严肃地看着刘姨娘道:“不成的,这个王妈妈太过可恶,以后可再不能留在母妃院里管事了,谁知道她挨了打,会不会长记性啊。”

说着,又正色地巡视了一遍屋里的一众奴仆,声音冷冷地带股威严的势:“降了王妈妈一等管事妈妈的级,以后便到浣衣房里办差去吧,此等处罚相对王妈妈的罪行来说,已是最轻的了,若不是看着她是母妃奶娘的份上,本少奶奶一定按家规处置了。”

她淡淡的几句话,却像是带了股无形的压力,使得屋里的奴仆们全都低了头,有的虽是遗憾王妈妈没死,但毕竟她再也不能在王妃院里一手遮天了,一想到那老货以前见谁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眼里连一般的主子都挟不进去,以后却要在浣洗房里洗衣服,不由脸上就带了幸灾乐祸地笑。

就连上官枚也被锦娘的决定给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锦娘会将王妈妈贬到浣衣房去,王妈妈可是在府里横了好些年了,身份上比得上一般的主子,如今却将她打入了最底层,这不是比要她的命更为残忍吗?

“不过,这王家的亲族嘛,一个都不能姑息,碧玉,将罪行重大的九人全都拉出去打五十板子,若是有命,便与余下之人一并卖了,扛不住的,全送乱葬岗去。”这些人,平日里就最是仗王妈妈的势,在奴仆面前也是作威作福,而最恨的便是,她们充当王妈妈的耳朵,眼睛,还有嘴,是王妈妈阴谋诡计的执行者,只有除了她们,王妃院子里才算得是真正的干净。

刘姨娘听到这番话脸上一是一阵抽抽,锦娘这一招等于将王妈妈这颗棋彻底地给废了,自己费尽心机,却被她一眼看破…

“不,二少奶奶,不要打奴婢,奴婢有要事禀报,奴婢要将功赎罪。”被打之人里就有刘婆子,她一听要罚她五十大板,就魂飞天外,猛地从人群里爬了出来,大声尖叫着。

锦娘一听,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果然会有人扛不住要反水啊,正要说话,就听刘姨娘大声喝道:“你这老货,事情都犯下了,还想要求什么情,不就是挨五十板子吗?扛得住,你这老命就有得救,扛不住,死了就死了,何必还要连累你自己的亲人。”

刘姨娘这可又是话里有话,刘婆子一样有儿子媳妇闺女在府里,当然,也在那二十几个人当中,刘姨娘此话便是在威胁刘婆子,若她敢胡言乱语,刘姨娘便会对她的儿女们下手。

刘婆子听出这话的意思,一时吓住,惊恐地看着刘姨娘,眼里露出痛苦之色来。

锦娘见了便站起身来,走到刘婆子身边缓缓地转了一圈道:“刘婆子,说说看,哪几个是你的儿子媳妇?”

刘婆子听得一愣,还没说话,那二十几人当中就爬出了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在园门口跑着要去送信的小丫头,她们跪爬在刘婆子周围,惊惶无措地对刘婆子悲呼了声:“娘。”看来,他们几个也是听懂了刘姨娘的意思的,正在哀求刘婆子呢。

锦娘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对刘婆子道:“饶了你也可以,你可要记得你方才的话,若是有半句诳语,便立即将你的儿子媳妇们乱棍打死,若你真心悔过,那本少奶奶便赏她们一口饭吃,如何决择,你自己掂量吧。”

刘姨娘一听肺都要气炸,孙锦娘太过狠毒和狂妄了,竟然如此赤果果地威胁和利诱刘婆子,这下,恐怕老婆子这老货肯定会反水了,她心里便变得惶急不安下来,照此下去,定然有不少事会被掀开…可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急救的法子…

刘婆子听了脸上更是惊慌,颤抖着说道:“二少奶奶,奴婢真心改过,求二少奶奶放过奴婢的家人吧,奴婢从此后一定改过自新。”

刘娘听了便道:“那好,你且说说,有何事要向本少奶奶禀报?当着众人的面,一并说了吧,本少奶奶现在就要看你悔过的诚意。”

刘婆子一听,便瞥了眼刘姨娘,见她眼里正放着阴戾的寒光,心中瑟缩了一下,一时又犹豫了起来。

“你若心存狡诈,本少奶奶可不会只打你五十板子了啊,会将你一大家子一并乱棍打死了,本少奶奶最恨狡诈又无信之人,刘婆子,有话就快说,本少奶奶的耐性不够。”锦娘一下便看出刘婆子的顾虑,冷笑着说道,可笑这些人,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筹码可以与她讲价还价吗?临阵一再地反戈,她最是瞧不起刘婆子这样的了。

刘婆子一听,再不敢迟疑,开口说道:“二少奶奶,其实,王妈妈她…她是刘姨娘的心腹,明里是王妃的奶娘,实则却听命于刘姨娘,王妃院里一有什么事情,她便指使着那些人给刘姨娘通风报信,当年,刘姨娘如何进的王府…王妈妈可没有少下功夫…”

“你住口,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刘姨娘听得快要气晕过去,一下子便冲到刘婆子面前,一脚向刘婆子踹去。

锦娘大怒,对一旁的刑事婆子道:“拉住刘姨娘,别让她气得中了风可就不好了。”

上官枚此脸色也是复杂得很,她进府后便感知刘姨娘很有手腕,只是没见她怎么施展过,如今看来,刘姨娘还真是手段阴险心机深沉之极啊,竟然连王妃身边最亲近得力之人都收买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成的?一时又感到很是后怕,幸亏自己是刘姨娘的儿媳,不然,自己以前对她一再的轻慢,从不肯好生拿她当婆婆看,以她的手段,只怕自己也被阴害过好多回了。

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出来将刘姨娘拖住,刘姨娘大喊大叫了起来,疯了一样骂道:“孙锦娘你好大的胆,竟然敢对庶母无礼?本妃可也是上了玉碟,有品级的,你一个民妇也敢对本妃下手?本妃要到皇后娘娘处告你去。

锦娘倒没想过这一茬,自己倒确实连个诰命仇没封,而刘姨娘因着冷华堂的缘故被封为简亲王侧妃,确实是有品级的…

“诰命是吧?你若再对我娘子大喊大叫,本少爷砸死你个破侧妃。”一旁的冷华庭伸手已经在找东西了,刘姨娘一听,便弱了气势,莫说是个侧妃,就算她如今扶了正,对着冷华庭这魔王她还是害怕,他真要下手砸死了自己,王爷怕是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是皇上那里,也是对他宽容得很。

看来,自家相公还真有定海神针的作用,有他在,锦娘心里有底气多了,便忙劝了冷华庭消气,又对刘姨娘道:“姨娘,你虽是侧妃,但也要父王认才行的,如今您这侧妃可是被封了有年份了,可是全府上下全叫您姨娘,看来,父王打心眼里就仍是将您看作是一个奴婢哦,啊哎哎,您可还在禁足呢,快些回自个的院子里吧,别一会子让父王知道了,又要生气呢。”

刘姨娘听得眼冒星火,若是眼光能杀人,她怕是早就用眼刀将锦娘凌迟活剐了。

锦娘懒得再看她,一挥手,让那两婆子将她架了回去。

上官枚看着这一切就没有回神,脑子一直有点发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好,这时见刘姨娘被架走了,她才想着要不要帮帮刘姨娘…

“弟妹…”上官枚犹豫着叫了声锦娘。

锦娘截口道:“嫂嫂平日里也是个心善实诚的,如今正好可以看清许多事情,可要多看看,多想一想呢,有些事情若是不合理,那便必定是有猫腻,这府里上上下下,不干不净这人太多了,我如今不过是在帮你清理而已,将来这个掌府之权还是要落在你手上的,若你身边全是那两面三刀之人,你这当家主母怕同样也会被架空,被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呢。”

上官枚听得心中一凛,锦娘这话可说得没错,自己虽然也算聪慧,可如今看来,比之刘姨娘和孙锦娘可是相差点远了,以前在娘家有父母姐姐护着,并没受过多少苦楚,如今进了王府才看清,这深宅大院里是处处机关陷井,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被人阴害,再者,她也对王妈妈为何要忠于刘姨娘很是好奇,听刘婆子那话,似乎刘姨娘进王府是用了手段的,也是,她一个外室之女,又凭什么能够嫁给简亲王做侧室,又如何能够生下庶长子的?这可真是个迷团啊。

如此一想,她便又沉默了下来,冷眼看锦娘要如何继续。

刘姨娘一走,刘婆子的胆子就更大了,对锦娘说道:“当年,刘姨娘只是国公爷的一个外室之女,王妃可是正经的国公府二小姐,王爷不知在何处见过王妃一面便一见倾心,立即请媒人去国公府提亲,但是…后来却让玉姨娘不知如何耍了手段…这些王妈妈最是清楚,几经周折,王妃还是嫁了进来了,却不知…唉,王爷原是不肯让刘姨娘进门的,后来…这些事情,奴婢也不好细说,奴婢只知道,王妈妈的亲姐原是刘姨娘的奶妈,当年刘姨娘还没有进府时,王妈妈的亲姐不知如何便得了一场大病,刘姨娘费尽心力没有治好,便使了人去找王妈妈,王妈妈求过王妃,但也不知为何,王妃并没有施出援手,她姐姐死后,王妈妈因此便恨上王妃了,而刘姨娘趁机便收买了王妈妈…”

刘婆子叽叽呱呱半天,讲到紧要处便吱唔着带过,不过,锦娘也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就是刘姨娘与王妃确实是亲姐妹,只是同父异母而已,而当年,王爷是对王妃一见倾心的,但不知道刘姨娘又在她们当中动过什么手脚,在王妃与王爷之间插了一脚,而王妈妈因王妃没有救助其姐之故生了怨恨,便背叛了王妃,哎哎,还真是乱得很…怪不得冷华堂比冷华庭要大,谁知当年会是什么样的一段孽缘情债,真是理都理不清,这事怕是还得慢慢去查,而王妈妈这个人,现在是决对不能死的,听刘婆子所言,王妈妈心里定然还藏着很多秘密,这也得等王妃自己回来查清的好,自己一个儿媳,如此当众去探听长辈当年的隐私,太不合适了。

“好,你说的这些还有些用处,也足以证明你的确有心悔过,这样吧,你的板子减免四十,也不将你一家卖了,只发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你可是服气?”锦娘听了,便对刘婆子道。

王妈妈这时被打了十扳子,正好被拖了进来,听至锦娘所言,她惊诧地看了一眼刘婆子,刘婆子立即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王妈妈心里一凛,斥道:“你…你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将我卖了?”

刘婆子听了便道:“你自己糊涂,早劝过你不要与那边勾结,你不听,看吧,一大家子便被你连累,我也不过自保而已,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等明儿王妃回来,看你如何交待吧。”

王妈妈刚被打了板子,这会子听刘婆子如此一说,心知大难还在后头,惊惶之下,竟是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她儿媳王张氏急急地爬过来,想要将她扶起,却也是被吓得全身乏力,如今二少奶奶虽是只处置了王妃院里的这些王氏家人,但王妈以一倒,自己怕也是难以躲得过去,刘姨娘还能不能自保还是两说,这…这要如何是好啊,难道也像舅母那样…

她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想着得找个机会到二少奶奶这里投个诚才好。

锦娘雷厉风行地将一众的王氏家人全都处置了,只留了王妈妈和刘婆子一家在府里关了起来,并让冷谦调了暗卫暗中守着,就怕有人对她们几个又行那灭口之事,如今就等王爷和王妃自己回来好生审问王妈妈了。

上官枚那日便神情迷茫地回了自己院了,难得的是二太太后来并未过来搅合,但锦娘心里仍是不安,二太太如今怕是自顾不暇,听说她前两日便中过一次毒,怕正是自己教烟儿的那几道菜起了作用,所以,正在自家院里清理着门户呢,一时又担心起烟儿一家来,也不知道二太太会不会发现是烟儿她们动了手脚。

如此一想,锦娘便带了四儿去了世子妃院里。

冷华堂伤势好得很快,他起了床便去了刘姨娘院子里,锦娘去见世子妃时,他正好不在。

上官枚对锦娘的到来很是意外,但面上仍是笑着将锦娘迎进了偏厅里,“妹妹如今可是大忙人,整个府里的吃穿用度可都是你管着呢,怎么有空到嫂嫂我这里来了,嫂嫂是个闲人,你若有事,使个人来支会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呢。”

锦娘听她话里带刺,却也不以为意,也笑笑说道:“嫂嫂可是世子妃,身份可比锦娘我尊贵得多,锦娘就是再忙也不敢轻慢了嫂嫂啊。”

这话说得上官枚心里还算过得去,便让侍书去沏了茶来,两人又闲扯了几句,锦妇便状似无意地缩了缩鼻子,笑着说道:“嫂嫂身上好香,不知是薰的哪种香片?”

上官枚听了优雅地抬袖也闻了闻道:“很香吗?前些日子二婶子送了一小盒香来,我闻着觉得好,便让人点了,弟妹没得么?”

锦娘听了嘴角笑意更深了,叹了口气道:“二婶子倒是好心,也送了我一盒,可是我对香敏感得很,不知为何,闹着有点头晕,所以就没用,大嫂这个香片也是桑莲薄荷么?闻着怎地与我那盒不一样呢。”

上官枚听了便微蹙了眉,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奇怪地说道:“也是桑莲薄荷啊,怎么香味不一样?不能吧,即是同一种香名,那香味应该也相同才是啊。”

锦娘听着笑意更深了,便随口说道:“唉,也许是我闻错了吧,哦,大嫂,你进门可比我早,有些事情可得多教教我才行,我又是个最实诚木纳的,平日里有那不当之处,你可得多多指点担待才是,咱们可是亲妯娌,怎么说,比起东西两府来,还是要亲近得多,你说对吧。”

锦娘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让上官枚听着就糊涂,不过,听锦娘说得还算诚肯,也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怎么着,只有咱们才是王爷正经的儿媳呢,他们,不过是旁支了。”

锦娘听了就叹气道:“唉,不知大嫂可知晓,三弟屋里的一个丫头可是有了孕了,二婶子正打算着让那丫头生下来…只是,怕不会收房吧,听说,要与宁王府的婉郡主联姻,怕婉郡主容不得人,所以…唉,你说,咱们诺大个王府,怎么就让东府里先有了个长孙呢?”

这话正戳到了上官枚的痛处,她一直就为这不能怀孕而纠结着,但锦娘这话她也算听进去了,心里立即就起了疑心,是啊,为何整个府里,就冷华轩一人有后了呢,难道其他兄弟都有问题?锦娘这里还好解释,才进门几个月而已,而自己过年就快两个年头了,再没动静可真说不过去啊。

锦娘看上官枚脸色阴晴不定,想来自己的话对她有了触动,便又随意地说道:“前儿我院里的张婆子,她男人就是个制香的高手,她就说我不能闻太多的香,怕是会影响生育呢,我如今便听了她的,好几日都没在屋里薰香了,唉,大嫂啊,你说我们女人,再怎么能干本事,还得有个儿了伴身才是正经,对吧。”

上官枚听了手一抖,茶碗里的茶都洒了出来,烫得她将茶碗丢在了地上,痛得轻呼了一声,却是顾不得痛,急急地问道:“还有这一说么?难不成,香片里会有什么问题?”

锦娘听了一副惊吓到了的样子,忙走到上官枚身边来,拉起她的手轻轻吹着气,对上官枚道:“哎呀,烫着了吧,快快用些药涂了。”顿了顿却是附近上官枚说道:“香片里有没有问题我可不知道,不过,凡是香片,还是谨慎些用才好,我呀,如今见是香呀胭脂呀啥的,一闻着不对劲,就使人拿去查验查验,唉,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没人护着自个,自个可得将自个儿看重些呢。”

上官枚听得越发的心惊,又是一暖,难得锦娘肯如此贴心贴意的提点她,锦娘肯如此说,定是香料里已经查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来对自己说的,不管自己的香片里有没有问题,她这番心也还是好的,一反手握住了锦娘的手道:“多谢弟妹了,明儿嫂嫂要去太子妃宫里,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姐姐了,也不知道她身子怎么样,如今也是双身子的人,也不知道她反应重不重呢。”

锦娘听了也是满脸的笑,“是啊,太子妃可真是有福之人,此胎定是一举得男,生下太子府里的长子,那将来皇后之位可是非她莫属了呢,大嫂,那时,你可要多顾着点弟妹我哦。”

说着,对上官枚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上官枚见了心情也舒缓了一些,拉了她的手一起坐了,笑着道:“你呀,还是太锋芒了些,如今得罪的人可不少了,可得小心一些才是。”

锦娘听得心头一暖,眼圈便红了起来:“唉,我不也是没法子么?相公是个腿脚不便的,心性有时又像个孩子,我不强撑着些,还真是治不住那起子小人啊,每日里过得总是提心吊胆的,不是药里被人动手脚,就是茶饭里加了别的料,唉,这日子可真是难过呢。”

上官枚听了也是叹息:“你就好生着吧,唉,你比我还好,二弟虽说身子不便,但对你却是宠爱得很,我呢…等父王回来,你那姐姐就要进门了,听说,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在娘家时,你也没少受她的欺负吧。”

锦娘听了便点头,一点也没有自己是孙玉娘亲妹妹的自觉性,咬了牙道:“可不是么?自小便是见我就打,还总抢我的东西,唉,不是我非要说自家姐姐的不是,她啊,还真是任性妄为得很呢。”

正说着,冷华堂从刘姨娘屋里回来了,一脸的阴郁,见到锦娘也在,微怔了怔,倒是转了脸,微微一笑道:“弟妹怎么来了,不是说,正管着府里好多事的么?”

锦娘听了便对他福了一礼道:“正好相公睡下了,府里如今的事也差不多理顺了,明儿父王母妃就会回,难得有些空闲,就过来看看嫂嫂。”

冷华堂听了便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内堂,但他临去里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戾却让锦娘打了个寒战,忙起身告辞了。

锦娘前脚一走,后脚冷华堂就走了出来对上官枚道:“这个女子不简单,娘子可要防着些,别着了她的道才是。”

上官枚听了便冷冷一笑道:“又是姨娘跟你说的吧,我说相公,你还是离姨娘远一些吧,如今只是个迟早的事,王妈妈一但松口,姨娘怕便是保不住了,孝道虽是重要,但也要看对什么人,姨娘的手段也太厉害了些,我终是不喜与她一起的。”

冷华堂听得就怒了,大声喝斥上官枚道:“你这是什么话,她再如何也是我的亲娘,再者,她用那些手段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她一个外室之女,不用些手段能到如今这个地位?不用些手段,你相公我如今怕也早不存在了,她的心总是向着我的,你…还是多体谅她一些吧。”说到后面,语气又软了,似有些无奈和苍桑。

上官枚听了也就嘟了嘴应了,冷华堂便过来轻柔地将她手揽进怀里,拥着她道:“我知道你是明理的,心性又善,只是,咱们这府里也太过复杂,我…又只是个庶子身份,父王对我如何你也是看到了的,幸亏娶了娘子你,才让我的心有个歇脚的地方,娘子,你以后,可得多多帮着我才是,我…可是不能没有你的。”

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又情意绵绵,让上官枚的心都化了,娇羞地伏在他胸前,感到这几日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王爷王妃回来的前一天下午,上官枚来了锦娘的院子,脸色很不好看。

锦娘正在给冷华庭念书,这厮这几日总缠着锦娘给他读书,说是锦娘的声音好听,非要听她读,其实锦娘也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也想自己能多读几本书而已,自嫁进王府后,锦娘是成日介里便耗在家事上了,有些心力憔悴之感,读书能让她心静平和,宁神静气,倒是对精神和心情都有很好的调节作用。

一见上官枚那脸色,锦娘便想那香片只怕是真的有问题了,忙对冷华庭递了个眼色,冷华庭便白了她一眼,自己推了轮椅进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