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贵人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半响才道:“原本我生活在天山脚下,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儿,可大清铁骑却毁了我的一切,这都是皇上的旨意,若不是他派人攻打回部,我爹爹和哥哥便不会投靠大清成为叛徒,备受族人们唾弃,霍集占就不会死,他死了,我岂能苟活于世?我要给他报仇,给死去的众多族人们报仇。”

“霍集占,回部的小和卓,你和他?”魏凝儿看着和贵人,眼中满是震惊。

“我出生时,天上山开满了雪莲花,爹爹说,那样的美景,他一生都不会忘,他的女儿是雪莲花的化身,维吾尔最美的人,可要维持那惊心动魄的美,便离不开雪莲花,否则我便如同花一般慢慢的枯萎。”和贵人说到此,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仿佛回到了从前。

“雪莲花很珍贵,我几日便要一朵雪莲花续命,渐渐的,天山的雪莲花越来越少,我也慢慢长大了,美名传遍了天山下,可我心中却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与我一起长大的霍集占,他是和卓的儿子,天山下的英雄,我们的少主,爹爹说,只有他才配得上我,便将我许配给了他,待我年满十五便与他成亲,我本以为能一生一世和他守在一起,可世事难料,那一年,朝廷来回部的官员要了许多的雪莲花,那几乎是我们各个部落仅剩的雪莲花。”和贵人语中有些哽咽,慢慢掉下泪来,那痛彻心扉的往事,她真的不愿再想起。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合谋

“忘记?不…我死也不会忘记,我一闭上眼,脑子里便会浮现霍集占的脸来,他为了救我,独自一人冒着风雪上了天山,那一年的风雪好大,他进山不久,大雪封住了山口,生死未卜,我求爹爹和哥哥去找他,他们却将我关了起来,后来我逃出去后,才知道,一切都完了!”和贵人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准噶尔人打来了,和卓和大少主却带着人上天山找霍集占去了,我不顾一切赶往天山,想要通风报信,却迟了一步,在山脚下我亲眼瞧见他们被准噶尔人抓了起来。”和贵人说到此,痛不欲生,当初那一幕幕似乎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她几乎磨破了一双手,才从家里逃了出去,不顾身上的伤,几乎拼了命在冰天雪地里连夜赶路,却还是晚了一步,霍集占和他的父兄都被抓了,关在了伊犁,那一刻,无尽的自责和悔恨淹没了她,可她心中还有一丝期盼,期盼能救出霍集占,即便因此付出一切,她也心甘情愿。

美,是真主赐给她最好的礼物,却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世上最残忍的事儿莫过于看着心爱的人受尽折磨,而她还要笑着嫁给仇人,被准噶尔人逼婚的那一刻,她想逃,可那些血腥凶残的人却将她看的死死的,她毫无机会。

她也想过,委身于仇人,给霍集占创造逃跑的机会,却被霍集占拼命阻止了。

“准噶尔人逼我下嫁,为了保住自个的清白,也为了等着霍集占,我在准噶尔人面前亲手毁了自个的脸,兴许是真主眷顾,过了十多年,那道丑陋的疤痕,早已消失不见了!”和贵人摸着自个脸苦笑道。

魏凝儿看着和贵人,心里不是滋味,年少时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一切虽然已远去,却还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处,永远不会忘记。

为了心爱的人,人往往可以付出很多,包括自己的生命。

脸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魏凝儿再明白不过,可和贵人却为了有朝一日还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自毁容貌,那样的勇气,即便是她,也很钦佩。

爱的有多深,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魏凝儿不禁沉默了,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那一步。

“曾经,我也感激大清皇帝,感激他打败了准噶尔人,放出了霍集占,让我和霍集占相聚,可我也恨他,恨他让清军入伊犁,霍集占是我们的少主,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们才摆脱了准噶尔人的奴役,又被大清所左右?可我的父兄却背叛了族人,投靠了大清。”那一刻,她所有的梦都碎了,苦苦等候了霍占集八年,日盼夜盼竟然盼来了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不恨。

“只有赶走了大清的人,我和霍集占才能在一起,可最后,一切都完了,曾经,我不愿嫁给仇人,因为霍集占还活着,还有希望,可如今,他死了,不为他报仇,我枉为人,即便因此必须和仇人周旋,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和贵人说到此,眼中满是无尽的恨意。

“他是你所爱,他的死,令你伤心欲绝,你要为他报仇,是人之常情,可自古兵家相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死伤在所难免,当初若他感念皇上的救命之恩,带领回部归顺大清,就如同蒙古各部王公一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免于战火,他却大举反清,最后才兵败被杀,而且…杀他的人并不是皇上,而是别人,你要报仇,也该弄清楚是谁杀了他!”魏凝儿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不是大清大军压境,他也不会被杀!”和贵人愤声道。

魏凝儿轻轻摇头道:“若你如此说,仇恨便永远不能消散,人活着还有何意义?我若是你,为了整个回部,便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此番若不是皇上仁慈,你刺杀皇上那一日,你和你的亲人、族人,便统统去见阎王了!”

“事到如今,我还要感激他的恩德吗?”和贵人不禁笑出声来,笑声中满是疯狂。

“不感激?等着被灭族吗?”魏凝儿不禁沉下脸来,事到如今,这和贵人还没有意识到她自个犯了多大的错儿,行刺皇帝,一旦被定罪,便会株连九族!

“不,我不能连累族人!”和贵人猛的惊醒过来,拼命摇头道。

“好,既是如此,你便要向皇上认错,并在你们所信奉的真主面前以血立下重誓,永生永世都不得再伤害皇上,连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也不能有!”魏凝儿深知,那样的誓言,对于回部的人来说,是不能违背的。

“我…。”和贵人闻言,脸上满是挣扎。

“你刺杀皇上的事,本宫已求皇上压了下来,瞒住了后宫众人,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已然知晓了一切,若本宫猜的没错,她一定会去太后娘娘面前揭穿你,即便太后娘娘以大清天下计,饶了你的族人,可你还有你的亲人,也断然会因此送命,若不先下手为强,一切便再无转机!”魏凝儿看着和贵人,沉声道。

“娘娘为何要救我?”和贵人看着魏凝儿,半响才柔声问道。

“为何?”魏凝儿闻言,脸上露出了苦笑:“因为本宫知道你善良,知道你无奈,那一日,若不是你心软而有所迟疑,只怕皇上早已遭遇不测了,这是其一,其二,你方才的话打动了本宫,本宫可怜你的国王,因此才愿意帮你一把。”

“不瞒娘娘,我曾经的确还有别的机会行刺皇上,却迟迟未曾下手,那一夜,我也未曾拿定主意,娘娘的出现,在我预料之外,我一时受到惊吓,才铤而走险,因此误伤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和贵人脸上带着愧疚道。

“皮肉伤,不碍事,不过,本宫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皇上分毫,在你心中,霍集占最为重要,在本宫心中,皇上同样如此,这次皇上未受伤,本宫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在真主面前以血立誓不再有害皇上之心,本宫便保你和你的族人平安。”魏凝儿看着和贵人,沉声道。

“谢娘娘,不知娘娘如此帮嫔妾,嫔妾要如何报答娘娘?”和贵人明白,要付出代价,才能保住一切,她不认为,令贵妃会无缘无故帮她。

“报答吗?本宫暂时未曾想到,往后,本宫需要你报答,再告诉你!”魏凝儿也不知自个为何要帮和贵人,兴许正如她所说,和贵人本性纯良,可这宫中,本性纯良的人并不少,她却单单帮和贵人,或许真的是被她和霍集占的事儿感动了吧,那样的爱情…可望而不可及,而且…她不想和贵人因此出了意外,影响和皇帝的回疆大计。

“好,若娘娘能救嫔妾的家人,嫔妾便在真主面前以血立下重誓,有生之年绝不生伤害皇上之心,为了报答娘娘的大恩,只要不伤害嫔妾的家人和族人,娘娘日后让嫔妾做何事,嫔妾绝不会拒绝!”和贵人沉吟片刻后说道。

事到如今,她也无路可退,刺杀皇上不成,一旦事情败露,灭门大祸便会降临,那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见的,只有魏凝儿一个人能帮她,她别无选择。

“和贵人,你先梳洗一番,等你立下誓言,本宫便带你去向皇上请罪,只要皇上赦免了你,太后娘娘那儿,便有法子了,如若不然,只要皇后闹上去,不仅你要获罪,就连赶去救驾的本宫,也会被你牵连,皇后必定会诬告本宫与你勾结刺杀皇上,到时候事情便更棘手了,如今你我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是生是死,便看造化了!”魏凝儿不得不将此事最严重的后果告诉和贵人,以免她下不定决心而坏事。

“嫔妾绝不会连累娘娘,请娘娘放心!”和贵人眼中满是坚定,如今她能依靠的便只有魏凝儿一个,虽然她知道,这宫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万事都要依靠自个,可她走投无路,她不得不信魏凝儿,不得不去赌,她别无选择。

原本魏凝儿还想利用和贵人,用她去对付皇后,只要和贵人愿意在众人面前指认皇后与她合谋谋害皇上,那皇后便永世不得翻身了,可那样,势必会让和贵人和留在京中的回部贵族丧命,得知了和贵人过往的凄苦后,魏凝儿不得不放弃那样的打算,只因她心软了。

更何况为了对付皇后而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魏凝儿也于心不忍,即便她狠下心那样做了,有生之年也会不得安生。

虽然入宫多年,看惯了血腥和残忍,但魏凝儿明白,她的良知从未泯灭,因此才不忍心让无辜的人去送命。

“冰若,去将宝月楼的奴才唤来,让她们伺候和贵人沐浴更衣!”魏凝儿对一直静候在一旁的冰若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冰若心中不禁叹息了一声,主子这次有大好的机会扳倒皇后,却放弃了,不过,这样的主子,才值得他们这些奴才去卖命。

第三百四十八章 各退一步

约莫傍晚时,皇帝驾临延禧宫,魏凝儿仔细叮嘱了和贵人一番后,上前接驾。

“皇上万福金安!”和贵人也紧跟在魏凝儿身后行礼。

“你怎会在此?”皇帝见到和贵人,脸色大变。

“皇上,臣妾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臣妾以后不敢了,求皇上恕罪!”和贵人颤声道。

“恕罪?”皇帝闻言,脸色颇为难堪,胆敢刺杀他的人,他岂能宽恕。

“皇上,臣妾当日是想起了死在大清铁骑下的诸多族人和亲人,才犯了大错,臣妾并不想伤害皇上,臣妾…。”和贵人说到此,眼角泛起了泪光,说出这般言不由衷的话,并非她所愿,可她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祈求自个的仇人给予宽恕。

“皇上,臣妾那日到宝月楼时,的确瞧见和贵人拿着匕首,臣妾一心急,并未多想,便伸手去抓匕首,现在想来,和贵人当时糊涂,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却并未下手。”魏凝儿柔声道。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已在真主面前以血起誓,有生之年绝不起害皇上之心,请皇上宽恕臣妾!”和贵人适时说道。

皇帝闻言,片刻后才沉声道:“朕便信你一次,你跪安吧!”

“是,谢皇上,谢皇上!”和贵人闻言,大喜过望,她的家人终于保住了。

“你先回去歇着吧!”魏凝儿柔声道。

“是,臣妾告退!”和贵人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退下了。

“皇上仁慈,想来和贵人往后一定不会再犯!”魏凝儿笑道。

“她想杀朕,朕不该饶了她,只是…她入宫便象征着回部和我大清已是一家,处置了她和留在京中的回部贵族,难免闹得回部人心惶惶,多生事端,朕索性宽恕了她,还能让她感恩戴德,往后不敢有二心!”皇帝笑道。

魏凝儿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皇帝,一国之君,当真思虑深远,否则,又岂会宽恕弑君的人,想到此,魏凝儿笑道:“皇上所言甚是,即便处置了和贵人,回部也会送新的嫔妃入宫,倒不如宽恕和贵人,她和回部都会感激皇上的!”

“嗯,这次多亏有你,朕才化险为夷!”皇帝看着魏凝儿,眼中满是柔色。

魏凝儿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兴许是巧合吧,人在危难来临之际,难免会有些心神不宁,而她,几乎是出自本能,将自个所担心的人都瞧了个遍,确定他们安然无恙后才能安心,如今,在这宫中,她所牵挂的人无非是孩子们和皇帝,她决不允许他们出事。

这后宫发生的一切,皆逃不过太后的眼,只是近日来太后潜心礼佛,并未将心思放在后宫之中,因此并不知情,可当她听了皇后的话后,却急火攻心,一时承受不了,晕了过去,弄得慈宁宫中人仰马翻,宫中太医们也往慈宁宫赶去。

“朕来延禧宫之前去慈宁宫给皇额娘请了安,她身子康健,怎会晕了过去?”正在用膳的皇帝听了吴书来的禀报后大惊失色。

“皇上,臣妾陪皇上去慈宁宫!”魏凝儿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奴才们去抬肩舆。

皇帝和魏凝儿赶往慈宁宫时,太后已醒了过来,她看见皇帝时,不禁热泪盈眶,拉着皇帝的手,颤声道:“幸好祖宗保佑,皇帝才你平安无事,哀家没想到,多日不过问后宫诸事,便会出这样的大乱子,来人啦,把和贵人宣来!”

“皇额娘,出了何事?宣和贵人前来作甚?”皇帝冷冷的看了皇后一眼,才坐在太后身边,柔声道。

“她竟然敢行刺你,罪无可恕,皇帝你休得包庇她,哀家今日绝不会饶了她!”太后说到此,看着立于一旁的魏凝儿,沉声道:“令贵妃,今日若不说个明白,哀家也不会饶了你!”

虽然皇后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说此事是魏凝儿指使和贵人所为,可太后精明着,心知皇后与魏凝儿积怨颇深,难免会伺机报复,因此并未断定此事是魏凝儿所为。

“是谁在皇额娘面前嚼舌根,让皇额娘如此误会和贵人和令贵妃?”皇帝脸上虽带着笑意,可语中却有着愤怒,他已下旨不准任何人走漏风声,可皇后却还是将此事告诉了太后,他最不想看见的事儿发生了。

“皇帝,这事哀家会亲自审问,哀家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时皆因臣妾而起,请太后娘娘责罚!”魏凝儿还未等皇帝开口,便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

“令贵妃,原来此事真是你所为,皇上对你百般宠爱,你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儿来,皇额娘、皇上,令贵妃她密谋行刺皇上,罪无可赦啊!”皇后故作愤怒道。

“住口!”皇帝看着皇后,额头上青筋直冒,心中更是担忧不已,魏凝儿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对她大为不利,无论如何,皇帝也不信魏凝儿会害他。

“给哀家说清楚!”太后看着魏凝儿,沉声道。

“太后娘娘,都是臣妾不好,那日,皇上本在臣妾宫中歇息,可和贵人却已犯了旧疾为由,派人将皇上请走了,皇上临行时曾说,去去便回,臣妾等到了半夜,也不见皇上人影,奴才们又禀报,说和贵人的宝月楼里又歌又舞好不热闹,和贵人她竟然敢撒谎骗走了皇上,岂不是不将臣妾放在眼中,让臣妾被人耻笑?臣妾一时悲愤交加,便不顾一切去了宝月楼,闯进了和贵人的寝殿!”魏凝儿说到此,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了。

“皇额娘,都是朕平日里太过宠爱令贵妃,才让她如此放肆,不过,和贵人也有错在先,更何况她还以下犯上,和令贵妃争执,误伤了令贵妃,朕当日已下旨处罚了和贵人身边的奴才,并将她禁足,至于令贵妃,她已受伤,朕便宽恕了她!”事到如今,皇帝也有些无奈,为了让太后能消气,不再追究此事,他便顺着魏凝儿编造的谎言说了下去。

“皇额娘,令贵妃她…。”

“皇后!”还不等皇后说完,太后便低声呵斥道。

皇后只觉得倍受打击,令贵妃撒了谎,皇帝不仅不怪罪,还替她圆谎,连太后也信了。

“既然是误会,哀家也放心了,只是和贵人她也太放肆了,竟然以下犯上伤了令贵妃,如此不守规矩,也该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来人啦,去敬事房撤了和贵人的绿头牌,让她在宝月楼闭门思过,没有哀家的旨意,不许她离开宝月楼半步!”太后沉声道。

“是!”绿沫应了一声,立即退下去安排。

“时辰不早了,哀家也该歇着了,你们跪安吧!”太后低声道。

“皇额娘!”皇帝从太后的冷静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皇帝不必担心,哀家身子无碍,皇帝你日理万机,也累了,该回去歇着了,皇后留下伺候哀家吧!”太后笑道。

“是!”皇帝闻言,轻轻颔首,带着魏凝儿一道离去了。

“皇额娘,令贵妃她在说谎!”待皇帝和魏凝儿离去后,皇后才面色凝重道。

“哀家知道!”太后轻轻颔首,

“那皇额娘为何要饶了她?”皇后满是不解道。

“为何?”太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皇帝那般护着她,哀家若说她撒谎,岂不是告诉众人,皇帝也撒谎了,哀家虽然是太后,是皇帝的额娘,可皇帝却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哀家不允许任何人有损皇帝的威严,包括哀家!”

“是,皇额娘!”皇后闻言,虽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多言。

“皇后,你是大清的国母,尊贵无比,可你也不要忘记,任何时候都莫要在皇帝面前失了敬意,你方才已触怒了皇帝,哀家不愿多追究,也是为你着想,以免皇帝迁怒于你!”太后叹息道。

“皇额娘,臣妾早已让皇上厌弃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在皇上心中,臣妾比不上孝贤皇后那般仁慈、宽厚,也比不上令妃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无论令贵妃做什么,皇上都喜欢,即便她犯错,皇上也会不顾一切护着她,在皇上心中,她已不是嫔妃,而是他之最爱,令贵妃当初不在宫中时,皇上对她念念不忘,举国之力寻她,而臣妾,即便日日守在皇上身边,费尽心思也不能让皇上侧目,皇上早已厌倦了臣妾,无论臣妾做什么,皇上都不喜欢,臣妾又何苦自讨没趣!”皇后说到此,眼角泛着泪光,只

觉得无尽的悲哀席间而来,她和皇帝之间,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不禁在心中问自个,为何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皇帝气她不知好歹,咄咄逼人,毫无国母的气度,她却怨皇帝对她太过薄情寡性。

看着皇后,太后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皇后,哀家知道你心中的痛苦,身在宫中,又有谁能随心所欲,即便哀家都不能,你若是看不透,吃亏的始终是你。”

“是,皇额娘,臣妾明白了,可就这样放过意图谋害皇上之人,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皇后抬起头一脸焦急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暗潮汹涌

太后闻言,定定的看着皇后,半响才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你想除掉令贵妃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若是在从前,哀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哀家不想看见永瑄和永琰他们没了额娘,只要她未出错,哀家不会动她分毫,而此次,哀家相信令贵妃并未指使和贵人,于情于礼,她都不会如此做,皇帝若有个好歹,她便会失去一切,她那般聪明的人,绝不会做傻事,至于和贵人…哀家自有打算!”

“是,皇额娘!”皇后明白太后的意思,往后,她想要对付魏凝儿,太后是不会和从前一般袖手旁观了,这对她来说,糟透了。

争了这么多年,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正被魏凝儿慢慢夺走,她且能坐以待毙?

太后如今之所以对魏凝儿改观,无非是因为永瑄,众多阿哥之中,太后最宠的便是永瑄。

想当初,她刚刚生下十二阿哥时,太后对十二阿哥寄予厚望,可这些年,太后对十二阿哥的喜爱早已不复当初,太后眼中只有永瑄那个孩子,长此下去,对她的十二阿哥极为不利。

虽然这两年,那孩子长进了很多,可毕竟才九岁,而五阿哥永琪在朝中的威望已越来越高,隐隐成了众阿哥之首,即便连四阿哥永珹都不敢与之争锋,更何况是这些少不更事的阿哥们。

皇后最怕的便是她的十二阿哥还未长大成人,皇位之争便落下帷幕。

永瑄不能留,有他在,太后便不会对十二阿哥侧目,永琪也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皇后在心中对自个说道。

只是,想要对付他们,便要先和他们的额娘周旋,但向来谨慎的魏凝儿和愉妃岂会让皇后找到可乘之机。

皇后自然不会因为没有机会便放弃,如今她能依靠的便是她的儿子十二阿哥,为了给她和儿子博一个好的未来,她必定全力以赴。

乾隆二十六年转瞬便过去了,乾隆二十七年正月,皇帝奉皇太后,第三次南巡,魏凝儿也随侍伴驾,四月里,南巡回京后,魏凝儿却发觉自个又有了身孕,欣喜之余难免有些担忧。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当初,她不年轻了,皇帝亦然,宫中这几年,除了她,别的嫔妃再无所出,这本就让她备受嫉妒,如今,这孩子的到来,只怕又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娘娘,是否要传太医?”青颜在一旁躬身询问道。

“不必了!”魏凝儿轻轻摇头,笑道:“本宫不想闹得众人皆知,待孩子长大些,再说吧!”

她早已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不用请太医,也会自个照顾好腹中的孩子,这一点她并不担心,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有些麻烦。

“娘娘,庆妃娘娘过来了!”冰若笑着禀道。

“快请!”魏凝儿闻言,脸上满是欣喜。

“今儿个天气有些热了,本想去园子里逛逛,奈有些受不住,正巧在醉心苑附近,便上妹妹这儿坐会,几日不见若水和若瑶,真是想得紧!”陆云惜进殿后便拉着魏凝儿的手笑道。

“姐姐宠她们,那两个丫头把姐姐当亲额娘一般,瞧见我,反倒没有那般欢喜了!”魏凝儿柔声笑道。

“她们实在逗人喜欢的紧,由不得我不宠,再过些时日,我便清闲了,少不得来妹妹这里叨扰,前几日,皇上已命内务府给永璇物色福晋人选了,待他大婚之后,我也该少操心了,那孩子向来和我不够亲厚,总觉得有一层隔阂!”对于永璇,陆云惜还真是没法子,她将他视如己出,可永璇却总是提防着她,养子终归是养子,不是她生的,便不是一条心。

“姐姐,即便永璇他大婚了,你也需时常多让他去你宫里头坐一坐,多提点着,他自小便没了额娘,行事难免乖张了一些!”魏凝儿柔声劝道。

“有些事儿,我从未与你们说,如今倒有些难以启齿了,我自问对永璇视如己出,对他虽溺爱了些,却也时常严加要求他,前两日,他却调戏我身边的小宫女,被我抓了个正着,我只是说了他几句,没曾想他便发脾气,险些闹得人尽皆知,他如今已满十六,该大婚了,行事却那般轻浮,着实让我担忧!嘉贵妃临终前托付我们照顾好她的孩子,如今永璇却不成器,我如何对得起她!”陆云惜说到此,只觉得悲从中来。

“姐姐,兴许过两年,他便会好上懂事许多!”魏凝儿柔声道。

“妹妹你不知啊,这已不是头一次了,他那般轻佻,如何不让我伤心,到底不是自个的孩子啊!”陆云惜无比担忧道。

“姐姐宽心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说永瑆吧,前两年,他时常和永瑄一道骑马射箭,可打从去年起,他却迷上了书法,整日练习,废寝忘食,皇上称赞了他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从上书房回来后便躲进书房练习,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着了魔?”魏凝儿也颇为头疼的说道。

“这些孩子,全都不让人省心!”陆云惜轻轻摇首道。

“可不是。”魏凝儿笑着应道。

“妹妹,我今日来你这儿,还有一事要和妹妹商量!”陆云惜在魏凝儿耳边低声道。

“姐姐请说!”魏凝儿见陆云惜如此神秘,心中已有了底。

“自从孝贤皇后的两位皇子相继夭折后,皇上不许朝中大臣提及立太子一事,即便要立,皇上也会效仿先帝,秘密立储,这两日,宫中已有风声,说皇上要秘密立五阿哥为太子,不知妹妹可曾听闻?”陆云惜轻声问道。

“姐姐向来不过问后宫之事,怎么关心起这事来?”魏凝儿看着陆云惜,眼中满是诧异。

“受了愉妃的托付!”陆云惜苦笑道。

“原来如此!”魏凝儿闻言,笑道:“现如今说立储的事儿,未免早了些,皇上从未在我跟前说起过,我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意,虽说立贤不立长,可四阿哥永珹可从未犯过大错,他虽比不上五阿哥那般出众,却也颇受皇上喜爱,再则,还有皇后所出的十二阿哥,那可是嫡出,身份高贵,皇后这几年可没有少费心思,朝臣中,支持十二阿哥的可不少!”

“是啊,如今这形势颇为严峻,我那永璇,我倒是不指望他能有大的出息,妹妹的永瑄没有机会,否则,以皇上和太后对他的宠爱,倒是极为可能!”陆云惜笑道。

“本宫的永瑄虽没了机会,可本宫还有永瑆!”魏凝儿若有所思道。

“妹妹你的意思是,你要扶持永瑆?可他毕竟不是妹妹你的孩子!”陆云惜有些吃惊的看着魏凝儿。

“从他小时候失去额娘,被我抱来身边开始,他便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永瑆才十岁,未来一切都说不准,姐姐你也不必太早下定论,即便如今看起来,五阿哥最为出众,且被皇上所器重,但万事都说不准,无论未来继承皇位的是谁,这都不是咱们现在该操心的事儿,好好教导孩子们才是最重要的!”魏凝儿笑道。

“妹妹所言甚是!”陆云惜若有所悟道。

“愉妃她托姐姐你来问我,只怕早已料到我心中所想了,这些年来,咱们几个互相扶持,才有了今日,我不想因这事和她有了嫌隙,若哪一日皇上真的当众告诉众人,他要立储,本宫自然会与你们一道,全力支持五阿哥的!”魏凝儿沉吟片刻后笑道。

“妹妹你…。”陆云惜一时不知魏凝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莫说是陆云惜,就连魏凝儿自个心里都无比矛盾,曾经,她希望她的孩子们不要卷入皇位之争,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便好,可渐渐的,她察觉到了,那样才是奢望。

生在皇家,皇位之争便无可避免,想想先帝爷是怎么对待曾经与他争夺皇位的兄弟们,魏凝儿便觉得心寒。

即便没有争夺皇位之心,能善终的,又有谁?

永瑄如今已没有那个机会了,永瑆却不一样,这孩子虽小,可魏凝儿却看出他不一般。

自然,她和愉妃交好,若全力支持五阿哥,往后五阿哥若是继承大位,应该不会对她的孩子们赶尽杀绝才是,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敢去赌。

永瑆虽不是她亲生,却是她一手带大的,与亲生的有何分别?

送走了陆云惜后,魏凝儿便往偏殿的书房而去,这个时辰,永瑄必定在练习骑射,此时在书房的,自然是永瑆。

魏凝儿立于门前,看着正奋笔疾书的永瑆,心中暖暖的,如今两个孩子,一个尚文,一个尚武,皆如此的努力,让她倍感欣慰,平心而论,永瑆这孩子也颇为乖巧,从不让她操心,只是永瑄太过出色,将永瑆的光芒掩盖了而已,但她却从未忽视这孩子。

兴许是写的太久了,永瑆放下笔,轻轻挥舞着小胳膊,休息了片刻,又拿起笔。

“永瑆,你都写了一个多时辰了,该歇着了,额娘带你出去走走,可好?”魏凝儿慢慢走了进去,将他手里的笔放下,笑着问道。

第三百五十章 当局者迷

“额娘不去陪妹妹们吗?一会她们醒了,见不到额娘又该哭闹了!”看见魏凝儿,永瑆略显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有些黯然了。

“有乳母看着,不碍事,倒是你,累着了额娘可会心疼,今儿个天热,额娘让人做了冰镇莲子粥,去喝一些吧!”魏凝儿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笑道。

“额娘,儿子是不是让额娘您失望了?”永瑆突然有些沮丧的问道。

“怎么会,额娘从未对你失望!”魏凝儿有些心惊,这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额娘,我阿哥文治、武功皆出类拔萃,皇阿玛说,大清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儿子也想精于骑射,让皇阿玛和额娘开心,可无论儿子怎么努力,始终比不上我阿哥,师傅也说,阿哥在骑射上天赋俱佳,少有人能及,儿子也努力了,却让你们失望了!”永瑆说到此,眼中泛着泪光,他无论多么努力,却永远追不上永瑄的脚步。

“傻孩子,额娘怎会失望,你从小乖巧懂事,额娘喜欢你还来不及呢,额娘也听太傅说了,你书画在众位阿哥之中是最拔尖的,如今愈发精湛,额娘很高兴!”魏凝儿轻轻将他搂在怀里,感动不已,颤声道。

“额娘,儿子骑射不能做到最好,可书画儿子却有信心能拔得头筹,太傅说,术业有专攻,儿子一定不会让额娘失望的。”永瑆靠在魏凝儿怀里,笑道。

没有额娘的孩子,心思是最为敏感的,从小,永瑆便知道,魏凝儿不是他的亲额娘,可这宫中,对他最好的便是魏凝儿了,没有她,他不可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平安长大,她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想失去她,不想让她伤心,更不想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