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皱了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师傅,您的意思是难道那穆家伯伯会说话不算话吗?”

连海摇头,“穆家老爷子既然当众答应你去粮仓提粮,想来必不会反悔打自己的脸,可是他并没有说给您多少粮食?那么,粮仓里有多少粮食,公主您知道吗?假设粮仓里就那么三五斗的,您即使都征了去,又管什么用呢?”

见落落有些发怔,连海又说道,“穆家老爷子这么精明,您若是恼了,也怪不到他身上去,他会说,粮仓里就这么多粮了。”

落落咬着牙说道,“是我大意了,竟然没想到这上头。”

“不怪公主大意,是公主还年轻,以己度人,必没有龌龊之心。”连海安慰落落道。

落落思索了一会儿,“师傅,且让我好好想想再说,您先回去也歇歇吧,一会儿我让小凳子将饭菜送到您房里去,您今儿个,也累着了。”

连海从善如流,公主已经不再是那个整日缠着他说这说那的小姑娘了,大了必有自己的想法了,让她自己去想通也好,公主是个极慧的人,但慧极易伤,也要让她受了这些磨折才好。连海心里这么想着,便应了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下落落一个人坐在这。

落落想了半天,这才走回到自己的内间去,拿了床头的一个匣子里的瓷瓶出来,放在了窗口的通风之处,不大一会儿,那只似鸟飞鸟的大家伙便飞了进来,落在了窗台上,落落拿出纸笔,写了一张便笺,塞到那鸟的腿上绑着的圆筒里,然后拍了拍那大鸟的翅膀,“快去吧,回来我给你剁得碎碎的肉丁吃,嗯?”

那鸟竟也像是能听懂人话,扑了扑翅膀,便飞走了。

落落走回到自己的床边,叹了口气,便和衣躺在了床上,直到小兰端了饭菜过来,也没做起来吃饭。

小兰还以为她累了,也就没张罗,直到这饭菜热过了两回,这才唤了落落,“主子,还是起来用点饭吧,这么饿着怎么行?”

落落将头闷在被子里,嗡声说道,“我还不饿,呆会再说。”小兰没有办法,只好将饭菜拿下去准备再热。

落落又马上跟了句话,“叫厨房切一碟子碎碎的肉丁来,生的。”

小兰应了,又问道,“作什么用,还是生的?”

“叫你去就快去,我要喂鸟。”落落有些不耐,连声说道。

小兰也不敢问了,赶紧端了已经凉透的饭菜下去了。

一会儿,小兰就将热好饭菜和那碟子生肉丁都端了来,也不敢问,就放在了窗前的案几上,自己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而城中的一处客栈中,二楼的一间天字号房中,一个男子面对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景泰则神情恭敬地站着,说道,“来信了,叫我去一趟,主子,您看…?”

那背着手站着的人开口说道,“你去,不管她要你做什么,全力应了下来,按照她说的去做就是。”

景泰应了,想了想,又问道,“主子,您不赶回去吗?”

那人半天才说道,“你问得有点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晚几天回去也无妨,此时,是她最艰难的时候,能帮的就帮,以后,我也是这话,听懂了吗?”这话说出来,语气就是冷冽且有些份量了。

景泰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一种寒意从后背慢慢渗了起来,忙答道,“是,小的谨记主子的吩咐。”

“快去吧。”那人淡淡地说道。

景泰行了礼,这才退着出了房门,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待后背的汗收了回去,这才疾步走出了客栈,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青釉马车,往城北的公主暂时的府邸而去了。

落落听见翅膀扑扑的声音,这才起身,走到窗户边,坐了下来,将那碟子生肉丁推到那大鸟的身前,“诺,快吃吧,又劳累你了。”

看着大鸟极优雅地吃完肉,又拿自己的暖壶倒了一杯暖水,放在窗台,看着它喝了,这才自言自语道,“我今儿又犯蠢了,是不是?唉,你说我一个大姑娘家,被他们逼到这份上,我容易吗我,得打打杀杀的不说,还得动这份脑子,连兵法都搬了出来,唉,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我向往的自由自在米虫生活啊?鸟兄啊,鸟兄,你可有什么法子教我没有?”

大鸟神情倨傲地喝了水,似乎是怜悯的,对,那就是怜悯,用那如黑豆般的眼睛盯着落落看了半天,这才扑着翅膀飞走了。

“唉,鸟兄?要么,叫您鸟叔?鸟叔,您好歹发句话啊,就这么走了?我可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您呢,您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啊…”落落冲着高飞而去的大鸟唠叨了半天,这才愁眉苦脸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正发呆呢,小兰进来回道,“主子,门外有个自称景泰的人要见您。”

落落这才起身,说道,“快去请了他进来,就在偏厅,我呆会儿就过去了,你带着他直接进来就行。”

小兰应了,自去带人去了。

落落起身,看了看自己浑身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迈着步子故作轻松地往偏厅里去了。

偏厅里,景泰坐在那安静地品茶,既没有局促不安,也没有半分轻佻,就是非常静,很静地坐在那。

落落走了进来,景泰这才站起身来,“主子,您找小的?”

落落示意他坐下来,自己也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我遇到点麻烦事,急用些珠宝首饰,你是行商的,想问问,你那里有没有?有多少?”

景泰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答道,“有一些,不知道主子要多少?”

落落挥了挥手,“你有多少先只管拿来,算我借的,以后我还你就是了。”

“主子这话过了,小的这里的珠宝首饰也都是主子的,本来就是为主子准备的,主子既然现在要用,那小的现在就回去理一理,明日派人送过来,可好?”景泰连满说道。

落落点头,“也不用太多,两匣子,我看也就够了,你明儿一早派人送来,我自有用处。”

景泰应了,站起身来,“那小的现在就回去准备,明儿一大早,小的让小厮送过来,我就不过来了,以免惹人注意。”

落落点头,景泰行过礼之后就要退出去了,在他的右脚还没跨过门槛时,里头的落落又问了一句,“那传递消息的大鸟叫什么?”

景泰愣了一会儿,这才笑着答道,“那是海东青,是我们草原上最凶悍最聪明也是最神圣的鹰。”

“什么?鹰?”落落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慢慢摇头笑道,“你们可真真是败家子,拿海东青来当信鸽用?唉哟,我的海东青啊,怪不得你总这么闷闷不乐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与那群呆鸽子呆在一起,你怎么会还记得飞吗?”落落在那替那大鸟打抱起不平来了。

景泰一时语噎,这位爷,还敢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家的爷是怎么看中这性子的?

“好了好了,我不为难你了,你快去吧,把门带上!”落落好心地说道。

景泰这才连忙退了出去,生怕这姑奶奶又叫住自己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退出了偏厅,景泰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上了门口候着的青釉马车,慢慢往城中的客栈去了。

第七十四章 盛装,空仓

更新时间:2013-6-22 9:20:03 本章字数:5748

第二日一早,景泰就遣了个小厮带着几个匣子过来府里见落落了,落落也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听到小凳子来禀,连忙简单洗漱好,换了衣裳,就叫小兰拿了那小厮送的匣子过来看。爱殢殩獍

落落带着小兰小凳子然后又请了师傅连海过来,四个人关好了房门,将那小厮送来的四五个匣子都打了开来,顿时,金光闪耀,珠光宝气,直晃得几个人眼睛都花了,饶是连海这样久居宫中,见惯荣华的老人,看了这许多珠宝,都有点倒抽一口气了。

“公主,你这是哪来的?”连海有些惊讶地问道。

落落也被那满眼的赤金珠玉给震住了,恍了恍神,“什么?那个…那个谁的,我借的。”话都有些说不完整了。

小兰看得直觉得眼睛酸,使劲揉眼睛,眼泪都要出来了,“唉哟,主子,您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有人给您送这么多的珠宝啊?这得多少钱啊…”

落落看着几人目不转睛的样子,气得将匣子都盖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不是说过了吗,我借的,借的,借,你们懂不懂?”

“懂,懂,小的懂,不就是借吗,小的也爱借个钱什么的,可关键是他没人肯借给小的啊,这么大的手笔,谁借给主子您的?”小凳子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问道。

“这你就管不着了,反正是借的,你们主子我多的是办法。”落落半真半假地说道。

连海猜了个七八,也没说什么,只嘱咐落落收好,想好派什么用场。

落落凝神想了一会儿,说道,“今儿我就先带两个匣子去试试看,这其他的三个匣子,小兰,我就全交给你了,你给我保管好,回头要用的时候我再管你要。”

小兰惊得直摆手,“不成,主子,奴婢可没这个胆子,奴婢万一…”落落打断小兰的话,“没有万一,是你必须得替我管好,眼前,我身边的人,也就师傅,小凳子和你了,不交给你,你说说看,交给谁?”落落说着说着倒有些哀伤的调了。

小兰最怕这个调调了,眼圈一红,马上派着胸脯说道,“好,公主,您放心,小兰给您死死地看着这三个匣子,要是有一丁点差错,您砍了奴婢的头去。”

落落忍不住笑道,“我要你的头作什么,你只要替我看好了就成。快,快去传早膳来,我和师傅好吃了去办正经事去。”

小兰忙抱着匣子就往里屋走,“那您也得等一会儿,等奴婢把这个藏好了的,再去给你传早膳来,您瞧瞧,哪个公主像您这样,身边就奴婢一个丫头伺候着,您有空啊,还得寻上几个丫头来才是,还有嬷嬷,有些事,奴婢一个丫头也不好出面啊…”

小兰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唠里唠叨、没完没了起来,落落望着她的背影叹气起来,“这丫头,什么时候起话这么多了,真心聒噪。还编排起主子来了。”落落假意不平道。

吃了早膳,落落便吩咐小兰帮自己穿戴了比较精致的衣裳,又梳了个高髻,最不爱戴首饰的她,破天荒地让小兰帮她选着戴了满头的珠翠,这才起身,转了个圈给师傅连海看。

“师傅,您瞧我这身打扮如何?”落落问道。

连海点点头,“华贵!”

“就是要这华贵,呆会师傅跟着我看戏就好。嗯,等等,”落落跟连海说了说,便又招呼小兰去那匣子里取出一两件玉佩来,亲自帮师傅别在了腰间。连海疑惑地问道,“这是作什么?你知道的,平日里我不大喜欢这些个东西的。”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了,不过,今儿我给您挑的可都是有用的,待会儿说不定您就该肉疼了。”落落笑嘻嘻地给连海整理着衣裳,一边说道。

落落这么说,连海便也不再问了,落落又回头对小凳子说道,“你和小兰二人一起将这几个匣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上册,写好收的日子、用的出处、日子,以后若是要还给人家还是便利得很,省得到时候又是一团乱。”

小凳子应了,落落这才带着师傅出了正房,阿大兄弟四个正每人抱着一个油纸包,在外头候着呢,见落落出来,齐齐给落落行礼。

行完礼,抬起头来,阿大兄弟四个看着落落,看着看着眼睛就都直了,阿大忍不住说道,“主子,您今儿真好看!”

落落笑嘻嘻地上前,转着身子给阿大四人看了,“再看看,是我好看还是我头上这些个首饰好看?”

阿大还没说话呢,阿三傻乎乎地说道,“还是那金黄金黄的头花好看!”

落落哈哈大笑,“说的好!对了,就是那金黄的头花好看,是不是?那点翠的,东珠的,就不好看了?”

阿二听见落落夸阿三,便也连忙说道,“都好看,主子,您头上戴的都好看,小的弟兄四个还从没见过像主子这样好看的人呢。”

落落心情极好,明明知道他们夸的都是那满头的珠翠,也当作是夸自己了,笑嘻嘻地拍了拍阿三,“好了,跟我去借粮去!”

阿大愉快地打了个唿哨,“好嘞,走,跟主子去借粮去!”带着三个弟弟连忙将油纸包塞到了怀里,跟在了落落身后往外走去。连海一边微笑着摇头,一边跟着落落也往外走去。

落落的车驾早就备在了外头,邓凯和李子陈云也都候着了,落落吩咐几人跟着自己的车驾,一行人往穆府去了。

穆赫哲在门口接了落落的车驾,待落落下了车,望落落的满头珠翠很是闪了几眼,这才躬身说道,“家父昨日有些感染风寒,今日身体有些不适,特命在下陪着公主去粮仓收粮,还请公主见谅!”

“哦,穆家伯伯病了?”落落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昨儿个太劳累所致?”

穆赫哲面不改色,“多谢公主关心,应该是太劳累了吧。”落落满脸关切地说道,“不瞒大公子,落落稍通医理,就是父皇和皇祖母,平日里也都是落落替着把脉,看方子,对上了年纪的人的脉象,我是把得最准的,不如,我去给穆家伯伯瞧瞧脉?”

落落都这么说了,穆赫哲当然不好拒绝了,只得请了落落进府,另外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从小道飞快地跑进府去报信去了。

穆赫哲带着落落七拐八拐,走了好几道游廊,又是穿花拂柳的,慢吞吞地往后院里走,落落也不急,只喝穆赫哲一会儿说这处的海棠花开的好,一会儿说那处的亭子建的雅致,竟像是来游园的一般,穆赫哲也好沉稳的性子,陪着落落,有问必答,耐心十足,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耐和敷衍,让落落对这个穆赫哲也心生敬意,这个人,当真是当得起“沉稳”二字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庭院,丫头小厮早早地跪了一地,候着几人走了进去,进了正房,女眷们早就回避了,到了东次间,才看见穆家老爷子,穆云风头上扎着根白色的头带,和衣靠在大迎枕上,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几人走了进来。

穆云风掀了被子,便要下床来行礼,被落落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穆家伯伯千万别起来了,快快坐好!”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的圆凳上,就势给穆云风搭好了被子,顺便抓了手腕过来,“穆家伯伯也就别顾忌了,在宫里,落落也是常给父皇把脉的,还是让我替您瞧瞧吧。”说罢,不容分说地就已经手指搭在了穆云风的脉博上。

穆云风不动声色,感激地说道,“还要劳烦公主,老夫怎么过意得去呢。”却也不撤回手,就这么让落落搭着脉。

落落笑道,“穆家伯伯是我的长辈,当得起的。”说罢,便凝神把起脉来,见落落一副正经的样子,穆云风便也住了口,不再说话,只看着落落的脸色。

落落诊了片刻,松了手道,“穆家伯伯果真是累着了,加上昨日又受了些风寒,这体内便瘀了一股子热气,排不出去,便淤塞了,不过没关系,这个病症在宫里好几位太妃娘娘也都得过,落落最是有把握了,我开个方子,穆家伯伯照方子喝上几幅就好了。”

穆云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个四公主,一会儿将自己和宫里那些老太妃相提并论,一会儿又话里有话地说自己累着了,当真是说话如刀子般,割得人生疼,偏生还不好发火。

穆云风咝着牙,仿佛牙疼一般,吩咐穆赫哲,“还不前去伺候着公主开方子?”穆赫哲应了,连忙带着落落到了外间,亲自磨了墨,给落落拿了笔,待落落开方子。

落落点头,也不顾忌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坐下,执笔就动手写了个方子,吹干墨迹交给穆赫哲,“大公子还是拿去给府上的大夫看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若是合适,便速去抓药煎来吃吧,穆家伯伯这病就得靠这药养着,只要按我的法子休息,再加上吃药,这几年也该就这么好了。”

穆赫哲应了,“公主说的是好的,想必就是好的了,也不用去给大夫看了。”说罢唤了自己的小厮来,吩咐他去找方子开药。

落落这才又净了手,走回到东次间,“穆家伯伯,方子我都给您写好了,您只要能按照这个方子好好喝药,包准您活蹦乱跳地升官发财!”

穆云风也被她那一时控制不住的幽默感给震着了,连忙说道,“多谢公主挂怀了,今儿去粮仓的事就交给哲儿了,让他陪着公主去验粮提粮去吧。”

落落点头应了,又给穆云风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告辞了。

出了这个院子,连海偷偷地寻了个机会问落落,“公主给他开的什么方子?”

落落笑道,“身体无碍,老当益壮的,比我的身子还好,开什么方子?不过是普通的太平方,我加了味黄连而已,只不过是份量有些些的足了,保准他这病立马就好,比什么大夫太医啦都好。”

连海听了竟也抽了口气,笑了笑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给…唉,算了,你有分寸的,师傅信你,只不过,这法子也后也不能用的,做人,要有道义的,这法子到底阴了些,你一个姑娘嫁,还是别这么阴毒的好。”

落落有些无奈地看着师傅,“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用了。”连海这才点点头,背着手跟在后头不说话了。

穆赫哲陪着落落才走到前头,穆赫慎和穆赫行兄弟俩便打马而来,得知落落要去粮仓,二人吵着也要跟着,穆赫哲无奈,只好答应让他二人跟着了。

一路上,穆赫慎和穆赫行都在打量落落今日的行头,看得落落直心烦,便回过头去问道,“你们没见过盛装的公主吗?这么爱看,好看?”

那穆赫慎到底大些,稳了稳,忍住了没说什么,那穆赫行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搂着马脖子直哆嗦,“哎哟,公主今儿…今儿可真是好看…好看得很,像只…像只…”笑得他话都有点说不完整了。

落落恨恨地朝那穆赫行看去,直看得穆赫行身子发冷,头皮发麻,看得一旁的穆赫慎都觉得那夜自己衣裳上的那猪头似乎就是自己眼前这主的杰作了,会不会就是她呢,那猪头怎么这么像这破落公主的风格?穆赫慎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心里暗暗地寻思。

“哼,粗鄙之人,哪里懂得审美!懒怠跟你说了。”落落横了穆赫行一眼,自顾自地跟着一直微笑着的穆赫哲去了。

一行人打马到了这荣城的粮仓,看管粮仓的官吏早就得了信,带了人在门外等候了。

落落随着穆赫哲上前,厚重的门被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落落皱眉,问道,“荣城的粮仓一直是这样吗?”

穆赫哲点头道,“是啊,我们的粮仓就是这样啊。”

“哦?”落落有些不高兴,打量着这些粮仓,粮仓每一个都是独立的存在,白色的圆锥形物体,顶端都铺着油毡,看起来,这粮仓作的还不错。

穆赫哲和落落走到一处圆锥前,“赵头,打开来,让公主瞧瞧。”那被唤作诗赵头的人,连忙上前,拿了一大串的黄铜钥匙,打开了粮仓的门,落落和穆赫哲兄弟以及连海邓凯等人都进了粮仓察看。

进去之后,落落这才发现这粮仓的大,有两层楼那么高,按说应该是稻谷满仓才是,可这会儿,落落站在这粮仓中,才发觉这粮仓怎么大的有点太不可思议了,走了一圈,落落这才关注到,这粮仓里的所谓的粮食只有中间的那么一堆,对,就那么一堆,两个小厮只怕都能搬动这粮呢。

落落阴沉了脸,问道,“为何粮食这么少?粮仓不是荣城的根本吗?存粮怎么会这么少?”

那赵头缩了缩脖子,不敢答话,穆赫哲态度非常和暖地说道,“赵头,你尽管直说就是,这是咱们大离的四公主,是个讲理的主,说吧。”

赵头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这才说道,“荣城这几年的年成都不好,收成不好不说,还连着三年发了大水,穆大人吩咐开仓放粮,于是,仓里的粮食就剩了这么点了。”

落落走了出去,又看了看矗立的同样大小的那么多的粮仓,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些粮仓也都是这样吗?”

那赵头上前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回…回公主的话,其他的粮仓也都大同小异,就这么多了。”

落落又问道,“如果让你把粮仓里的粮食扫扫,给我全收起来,大概有多少?”

赵头惊讶地看着落落,又朝那穆赫哲看去,穆赫哲点点头,赵头这才犹豫地答道,“全扫干净了,大概也就一千来斤吧。”

虽然说落落已经预见了穆云风肯定会给她空城看,没想到真的就空到了这个地步。落落有些无奈,穆云风摆明了是不想配合,比试输了,答应落落征粮了,却发现粮仓里少有粮食,那么,那场比试还有什么作用?落落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还是要走到这一步,还是要大家撕破了脸皮才好。

穆赫行嚷道,“怎么样,你们朝廷也不体察民情,就来征粮,你瞧瞧,如今我们荣城的百姓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来的粮食去救济边关呢?”

落落冷冷地朝穆赫行看去,看得穆赫行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准备要开口说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了。

穆赫慎冷静地说道,“公主只怕要另想法子了,荣成的粮仓确实不能再救济别人了。”

落落皱着眉头好半天,才说道,“落落我有个毛病,凡事越打压得厉害,我的弹性更大,如今,南有南越,北有北戎,西还有虎视眈眈的缮善,大家再怎么紧,也要把征粮这事作的好,作得完美。”

第七十五章 喝茶,闲聊

更新时间:2013-6-23 9:04:14 本章字数:5938

穆赫哲温和地说道,“公主还是不要勉强了,就算征不到粮食,那也不是您的错啊。爱殢殩獍”

落落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穆赫哲,“或许如同大公子所讲,征不到粮食不是我的错,可是,让边关拼死保卫家国的将士们食不果腹,该是谁的错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你我?能为他们做点事情,也当是我们尽到我们的心意了。”

穆赫哲被落落的这番话说得楞了半天,这才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落落,不再说什么了,穆赫慎更是深深地回味着落落刚才的话,穆赫行则是直接地问道,“那公主又有什么好法子呢?”

落落转身,利落地上马,回头说道,“几位公子若是不忙,就请跟着我去个地方吧,或许,那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

穆赫哲兄弟三个互相看了看,便都上马跟着落落往城中去了。

落落带着几人打马到了上次进城时经过的那条街道,因为人多,落落便下马牵了马慢慢地朝前走着,穆赫哲几人也不明白落落这是要往哪里去,但也不好多问,只能慢慢地也跟着落落下马走着。

走到一处米庄的门口,一个小男孩背对着众人,正在那抽陀螺玩,落落站在他的身后,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阿毛,应该抽那陀螺的下边,它才转得更快!”

那个叫阿毛的孩子听了,便转过身来,看着落落,半天才用手指着落落说道,“哎,你…你是那天的那个…那个…给我糖吃的那个姐姐…”

落落笑眯眯地应道,“阿毛真是聪明,你说对了,我就是那天给你刻丝糖吃的那个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阿毛丢了手中的陀螺就跑过来,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落落,“姐姐,你给的糖好好吃哦,阿毛都舍不得吃,给妹子吃了几颗,然后自己每天拿一颗出来舔舔,慢慢地吃完,姐姐,你还有吗?”

落落笑着摸了摸阿毛的头,“乖,姐姐这里还有呢,今天还特地给你带了一荷包来,不过,我先找你父亲和母亲说说话,你帮我把他们叫出来可好?”

阿毛一听有糖吃,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姐姐你真好,我现在就去叫我爹娘来,你等着。”说着,便立刻跑了进去,叫他的爹娘去了。

落落站在外头看着这家米庄,店铺看起来整洁又大方,用雨布搭的凉棚遮阳又挡风,从外头看进去,里头的柜台上,各色的米面摆放也很是规整,都堆得尖尖的,大米小米还有玉米面等都是应有尽有,落落看了,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上次看的不错,这里的民众生活还是非常不错的,起码米庄里的各色米面都是齐全的,看来,应该也不像那个赵头说的那样遭了大灾的样子。

不一会儿,阿毛拉着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身材不是那么高大的年轻汉子和一个布衣荆钗的年轻妇人,三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走路走的东倒西歪的小姑娘,那汉子还在嘟囔着,“你这孩子,到底是谁啊,非得叫我跟你娘出来啊,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呢嘛…”

阿毛也不理,一手一个拉着直直地走到了落落身前,对落落说道,“姐姐,你看,这就是我的爹娘。”然后又转身对自己的爹娘说道,“爹,娘,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上次给我糖吃的那个姐姐,她人可好了…”

那汉子这才看到站在他们身前的落落几人,落落满身华贵的装扮和身后穆赫哲几人的身份,立刻就让那汉子和妇人惊住了,连忙拉着阿毛跪了下来,“小民该死,小民该死,不知道贵人来了,请贵人饶恕。”那妇人也连忙抱了那小姑娘也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不敢抬起头来。

落落上前一步,搀起那汉子,又上前搀起那妇人,“大嫂,别这么客气了,你还抱着孩子呢,快快起来吧,起来好说话,我还有话问你们呢。”

那妇人脸红红的起身,瞧见落落的样子,看得眼睛都有点发直,不由赞叹,“贵人好样貌,真跟仙女似的。”

落落笑着说道,“大嫂,别叫我贵人了,来,这是玫瑰糖,给你吃的。”落落说着从身上拿出个荷包来,递给那妇人怀里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哥哥叫阿毛,你叫…?”

还不等妇人回答呢,阿毛先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妹子叫阿红,她还不会说话呢。”

那叫阿红的小姑娘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却已经知道了这荷包肯定是好东西,便伸手来接了荷包过去,落落便伸手要将那小姑娘抱了过来。

那妇人连忙辞道,“使不得,使不得,仔细脏了贵人的手!”

落落假意嗔道,“大嫂,不是说过了吗,别叫我贵人,叫我姑娘好了。我喜欢这孩子,怪可爱的,叫我抱抱,肯定不会给你抱走的,你放心!”

那妇人见落落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坚持,便让落落将孩子抱了过去,只是自己还张着手,生怕这贵人姑娘抱不住孩子再把孩子给摔了的。

落落非常熟练地抱过了阿红,还很亲昵地跟阿红说着话,一边对那妇人说道,“后边的是我的几个朋友,我们想跟大嫂您讨口水喝,咱们进去歇歇脚,可好?”

妇人连忙笑道,“求之不得呢,贵人们肯到小的家喝口水,是小的福气,快,孩子他爹,快,赶紧进屋,擦擦椅子,我去烧水。”

那汉子搓着手,憨憨地应着,忙请了后边的连海和穆赫哲几人进了店里。

落落抱着孩子,和阿毛先进来,走了进来,才发现这是个不大的店铺,靠近门口的地方做了柜台,摆着米面等物,后头的看上去应该是一间套房,外头是店铺加客厅,里头挂了个门帘隔开的应该是里间。柜台的左手边是长条的案几,应该是这夫妇俩算账的地方,有手边摆着一张八仙桌,并几把椅子。除此之外,厅堂里就没有什么摆设了,虽然简陋,但看上去却是十分地整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