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歪着头看着这个其实年纪比自己大了不过五六岁的女子,“您还这样年轻,这样貌美…”

丽妃笑了,这一笑当真是让她的美貌指数又上涨了好几分,“再年轻再貌美也不过如此…”丽妃指了指她们面前园子里竞相冒出花骨朵的各色花来,“你看看这园子里,一年到头有多少鲜花一批批地开放,一批批地衰败,一批批地老去…她们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盛放过?谁没有曾经簪在美人的发上过?可是,当她们老去,又有谁会怜取几分,有谁会记得她们呢?不过就是随着污浊的盥洗的水泼去,或被人践踏在脚底,浑入泥土之中…”丽妃似乎有无限的感伤,对着满园的要开未开的鲜花,眼神也有些迷茫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回头定定地看着落落,“所以,我不要像她们一样,在盛放的时候被摘下来,在衰败之前被人遗弃,即使是供人戏耍的花,我也宁愿做那被晒干被密封被拿来做香包做贴身花囊的干花!你明白吗?”

落落愣了一愣,“即使是被当作是个活死人?”

丽妃淡淡一笑,“对,即使是个活死人,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替我可怜,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是活死人呢?我应该还算是个比较鲜活的活死人吧?”

落落想起自己刚刚穿过来时在冷宫看见的那些女人,那些等死近似枯槁的女人,再看看丽妃,的确,她说得不错,她真的算是这宫墙里头比较鲜活的活死人了。“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落落不禁吟起了以前看到过宫怨的诗句。

丽妃轻轻地跟着吟道,“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美极,妙极,也凄凉至极。可是公主您也不是…怎么能吟得出如此美妙凄凉的诗句来?”丽妃以为这些都是落落随口吟来,不由大为感叹起落落的诗才来。

“呃,这个…这个不是我写的啦,是我以前在某本书上看来的。”落落连忙解释道。

“哦,是这样,”丽妃释然,点点头,“以前我也告诉过你,我不过才大你四五岁罢了,也不可能再怀有皇上的子嗣了,在这宫里,我要如何才能鲜活地活下去?所以,你出现了,我看好你,得你的帮助,我坐到了现在的位子,虽然妃位不算高,但我得到了皇贵妃娘娘的青眼,我对皇上没有野心,而且我也没有可以威胁她的竞争力,而且她很需要我的帮忙,后宫事务繁多且杂乱,娘娘的身子又不是太好,在她身边,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我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丽妃还是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四周,附到落落耳边说道,“所以,我不担心皇上崩逝后我会被赶出去或是随葬了…”

丽妃冲落落眨了眨眼,“怎么也是个太妃,能在这宫里荣华富贵地颐养天年,我也不算亏了,这辈子还有什么福没享过呢,你说是不是,公主?”

落落看着这个女子,虽然满头珠翠,气势高贵,但其实私底下还是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子的一丝调皮和得意,所以,当初在她求助于自己的时候,自己才会那么痛快地就答应了吧。

“但愿娘娘得偿所愿。”落落真诚地说道,来到这个世代,落落除了连海和小兰,身边几乎没有朋友,但她想,或许丽妃也可以算得上一个了吧。

“作为答谢呢,我也帮你挑好了这些随嫁宫女,你放心,都是身家清白无所牵挂的女子,且都是柔媚温顺的,这些是她们的卖身契,交给你了!”丽妃说着递过一大叠厚厚的纸张来。

落落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虽然她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这是有效控制他人的法子吧,要知道,在这个世道,主子对自己名下的奴隶是有着绝对的生杀予夺的大权的。

谢过了丽妃,落落站起身来,既然前路坎坷,那就好好去准备吧,她落落可从来不是只会怨天尤人的人,积极去应对才是她的作风!落落拍了拍手中的卖身契,“麻烦丽妃娘娘,这些宫女您就先帮我调教着,这方面,我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丽妃点头应了,“公主尽管放心就是了!”

落落向德贵妃告辞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宫里,如果说以前她还在消极地或者说在回避和亲的这些具体事宜,那么,从现在起,她就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地为自己将来的生活谋划谋划了。

落落开始着手整理以前萧毅给自己讲过的那些个有关缮善的笔记,然后又仔细地回忆起自己在现代学过的文成公主和亲时带的陪嫁品来。

整理了没几天,她的宫里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这一日,她正在让小兰给她写下一些她准备要带的东西,外头就有宫人来回,说是威远侯夫人和林夫人求见。

威远侯夫人?萧毅的妻子?林夫人又是谁?

落落带着满腔的疑惑让小兰先退了下去,自己到了东次间,这才让人迎了这贵客进来。

然而迎面走来的人真的是让她大吃了一惊,“大姐姐?”落落吃惊地问道。

对面那个挽着妇人发式仪容整齐但却清贵的女子,不是大公主璃珠又是谁?只是少了那样凌厉的气焰…

“怎么,四妹妹,没多久你就不认识我了?莫非是贵人多忘事?”璃珠或者说是林夫人讥讽地说道。

她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茜红色孺裙的女子,神情安静,举止文雅,眉清目秀,颇为清丽的女子,想来这便是那萧毅的妻吧。

“这位就是萧夫人,你应该知道的,你的萧毅表哥的新婚妻子。”璃珠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直接,仿佛带着刺一般。

“哦,原来是表嫂!落落未曾远迎,还请表嫂见谅。”落落客气地说道。

那萧夫人声音非常动听,“公主客气了,是妾身冒昧来访,还望公主见谅才是!”

落落引了二人坐下,宫女上了茶来,落落才问向璃珠,“不知道大姐姐此来是…?”

璃珠喝了茶,叹气道,“好久没喝到这样的好茶了,唉,真怀念在宫中的日子呢,四妹妹,想来是过得很好吧,这样的贡茶据说父皇每年也只得了不过两斤罢了,到了四妹妹这里,竟然只是待客之茶呢。”

面对璃珠的处处顶真,落落只是淡淡地说道,“大姐姐说笑了,落落是看到大姐姐和表嫂来,才让人上这茶的,平日里我也是舍不得喝的。”

“哦?是这样啊,那今日我可是沾了四妹妹的光了,我可要多喝点,我的夫家可是喝不起这样的茶呢。”璃珠还不肯就此放过,继续出言不逊。

而那位萧表嫂却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只是在细细地品茶,似乎按茶真的好到了要让她全神贯注的样子,而完全没有被落落和璃珠之间的言语来往影响到,连面容都不曾动过一分。

落落和璃珠说不下去了,只好笑着问向那萧夫人,“表嫂,您和表哥大婚那天,我碰巧身子不好,未曾前去拜贺,还请表嫂见谅!”

萧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四表妹不要放在心上,那日也挺乱的,我…妾身也没心思,四表妹来了妾身也只怕是不能好好招待的,不过,四表妹送来的贺礼真是不错,家夫也多次嘱咐要妾身多谢四表妹呢。”

萧毅大婚那日,落落的确没去,不过也并不是因为身子不好,只是不想凑那个热闹罢了,但那贺礼确是落落去精心挑过的,那是一对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的玉饰,一个是男子把玩的玉把件、玉扳指,一个是女子用的玉镯,难得的是几样物事都有隐隐的二人的姓氏贯在里头,也是落落在太后的司库里翻了好久才找到的,自然是用了心思的。但她没想到萧毅还真的用心看过了。

“表嫂说的见外了,这些本来就是落落应该的。”落落也客气地说道。

旁边的璃珠却笑出声来,“谁不知道咱们威远侯和四妹妹关系亲近呢,你们俩啊,也不用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了。”

眼看着落落的脸色沉了下来,璃珠便不再奚落,说道,“四妹妹,今儿我陪着萧夫人来,可是来给你添箱来了,你可不要嫌弃,我夫家也只有这个能力了,你就看着我的面子,勉为其难的收了吧。”

说着,璃珠示意随行的宫女拿了个匣子过来,递给落落,落落双手接了过来,“大姐姐客气了,你我姐妹之间,用不着的。”

“不,怎么能这么说呢,四妹妹可是要嫁去缮善的,那也是代表着我们大离的,不是吗?你又没个生母,我们这些做姐姐的,长辈的,怎么能不替你多想着点呢?”璃珠却争道。

落落无奈,这个所谓林夫人真的是来找茬的,“怎么,不打开看看?好歹也是我们的心意不是?”

落落无话可说了,只好打开匣子,是一座俗得不能再俗的玉白菜,璃珠故意说道,“想来缮善那样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摆设,这个送给你也好装点装点门庭,你可喜欢?”

落落看了两眼,关上匣子,“大姐姐,我很喜欢。”璃珠一听就得意了,马上就要跟着说话了,却被落落止住,怎么会有好话等着她呢,落落自己接着说道,“想来,这样的玩意儿对我来说太过俗烂,拿去当掉的话,估计还是可以给我的随从们买几身新衣穿的,多谢你了,大姐姐,我代我的随从们。”

璃珠豁的一下站起身来,“四妹妹,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地大老远从江南赶过来给你添箱,你就是这个态度吗?瞧着我落魄了,欺负我是不是?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接回宫来的!”

落落不慌不忙地喝着茶,“大姐姐倒是说说看,我该多谢你吗?”

“你!你这个死丫头…”璃珠上前两步举手就想往落落脸上扇去,落落哪里能容她打到脸上,一刹那间起身握住了璃珠扇过来的右手手腕,“怎么,大姐姐如今还敢在我的宜菊宫里放肆不成?”

萧夫人一看不对劲,也不能再装看不见了,忙上前拉住璃珠的衣袖,“林夫人,您这是何苦呢?都是自家姐妹,算了,让人看见不好。”

璃珠这才恨恨地甩开落落的手,“别以为我怕了你,不过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庶女罢了…”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刚刚放下手的落落回手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接着面对的就是落落那燃烧着愤怒的冷漠眼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璃珠没想到她真的会动手,当时是其得直发抖,“你!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这个…”然而不等她说出更难听的话,落落又是一巴掌要扇了过来,被萧夫人拉住,落落看了一眼萧夫人,这才慢慢放下手来,对着捂着脸的璃珠说道,“你要是再骂我的母妃一句,你看看我是不是会废了你?你再看看,谁敢替你说句话?我倒是不介意让朝野闻名的清流言官林家休妻!”

说罢,落落拉着萧夫人的手,“走,表嫂,咱们去那间屋子看看。”另外又对旁边立着的宫女说道,“送出去!这里不欢迎林夫人!”

立刻有几个个子高大的宫女过来架着璃珠就往外走,璃珠一路还在骂骂咧咧,言语粗俗无礼。

落落回头冲那几个宫女说道,“给我把林夫人的话一字一字地全记下来,交到德贵妃手里!”

宫女们应了,立刻有人去拿了纸笔真的认真写下了璃珠骂的话,然后才架着已经傻了的璃珠往福庆宫去了。

落落这才拉着已经看傻掉的萧夫人走到了西次间,唤了宫女重新上了茶,这才好好地说了几句话。

萧夫人这也才唤了跟着自己的宫女送上了自己带来的匣子,“这是家夫叮嘱过,让送过来给你添箱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望四表妹不要嫌弃才好。”

落落忙双手接了过来,“表嫂太客气了。”一面打开了匣子,不由呆了一下,匣子里的最上头放着竟然就是萧毅自己亲手绘制的那份舆图!落落当然知道这份舆图的珍贵,那可是萧毅察看了不少书籍,又结合了自己的亲身的实践精心绘制的,这个世代有没有复印机这种东西,估计满天下也就这么独一份了吧,他竟然把它送给了她?

拿起这份舆图,落落看到的是一套四个装在深红色绒布小匣子里头的四枚印章,都是极难得的田黄石,落落拿起一枚来,上头用篆体刻着落落的名字,显然是名章,又拿起另外一枚,却是闲章,上头刻的是“珍重”,还有一枚上头刻的是“如愿”,看到这几枚印章,落落的眼眶便微微湿润起来,这个萧毅…

旁边萧夫人在细声细气地说道,“家夫闲来就喜欢刻印章,这几枚是家夫熬了好几个晚上给您特地打造的,希望您能喜欢!”

落落掩去眼中的湿意,合上匣子,“这份礼物实在太珍贵了,多谢表嫂,也请表嫂向表哥转达我的敬谢之意!”

萧夫人应了,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落落这才起身亲自送了萧夫人去了慈宁宫,去拜见太后娘娘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告状,理解

更新时间:2013-7-25 9:04:06 本章字数:5885

进了慈宁宫正殿,落落这才发现太后这里可热闹呢,不仅德贵妃、丽妃也在,连同那璃珠也正在太后跟前哭哭啼啼,正告状呢,落落带着萧夫人上前给太后行礼问安,太后摆手止住璃珠的哭诉,叫萧夫人到了跟前。爱残璨睵

太后笑眯眯地对花嬷嬷说道,“快将那花镜拿来,叫哀家细细瞅瞅这孩子。”花嬷嬷笑着去拿来了花镜,太后戴在鼻梁上,拉了萧夫人细细地看了脸面还看了看手,甚至还示意花嬷嬷提了提萧夫人的裙子看了看,倒是让一旁的落落也跟着看了半天。

萧夫人全程都红着小脸但极其配合着太后的打量,太后看完,摘下花镜,满意地点头赞道,“真是个齐整孩子,怪不得那毅儿如此上心呢。”

萧夫人闻言脸更加红了,太后又拉着萧夫人东问西问问了半天,落落自在地在一边喝着茶听着二人聊天,璃珠却是坐不住了,几度要张嘴说话,都被太后或用眼神或用言语挡了过去,德贵妃和丽妃也都自顾自地说着话,一时,殿上只璃珠一人似乎无人理睬,气得她几度要站起身来,又碍于在太后宫里,倒也不敢太放肆。

好一会儿太后这才对德贵妃和丽妃说道,“萧夫人难得来,你们俩就代哀家好好招待她吧,落落和珠儿先留一下。”

德贵妃和丽妃忙起身应了,带着萧夫人退了出去,只剩下太后和落落璃珠在殿上,落落不慌不忙,就算是清算,她也不见得就是站不住脚的那一方。

果然,等德贵妃她们退出去之后,花嬷嬷便很有颜色地带着侍候的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三人在殿上。

璃珠本来一直在抽抽噎噎的,这会儿见太后将众人都屏退了出去,也知道是太后要说这事了,便也止住了抽泣,瞪着落落,璃珠向来自诩最得太后的喜欢,因此她倒是不怕太后,满心以为太后会替她教训落落。

太后开口了,“你们俩,谁来说说这事啊?”

落落无所谓,只是做了个要开口说话的姿势,便见那璃珠马上抢着说道,“皇祖母,我来说。”

正中下怀,落落笑着摇摇头,让璃珠感觉自己好像中了什么圈套一样,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此刻却是不能再反悔的了。

只好慢吞吞地开口说道,“皇祖母,这事可都是四妹妹的错,珠儿得知四妹妹的婚期将近,想着姐妹一场,怎么也要来给她添个箱什么的,便禀明了公爹和夫君,特特备了礼物,来京城给四妹妹添箱,可是,皇祖母,四妹妹她…她太过分了,瞧着珠儿嫁得不如意,奚落于我,还说要将我送的礼物当掉,给下人买几身衣裳穿,皇祖母,您可要替珠儿做主啊,珠儿也是您的孙女,可是从小被您带大的,哪能被她这么欺负啊…”说完这些话,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只是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都没有。

落落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她微笑,璃珠这下更气了,直嚷道,“皇祖母,您瞧啊,她还笑!皇祖母,珠儿不活了…”

一直没说话的太后此时开口了,却是冷喝,“珠儿!好了,你瞧你像个什么样子,啊,泼妇吗?”

璃珠一下愣住了,也忘了哭嚷了,“皇祖母,我…”

“你?你还记得你是哀家的孙女,还记得你皇家大公主的身份吗?如此叫嚷哭闹,简直是把哀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太后气得厉声说道。

落落见太后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将桌旁的花嬷嬷备好的莲子芯茶递给太后,“皇祖母,您别动气,对身子不好。”

璃珠瞧见落落的动作更气了,“皇祖母,您瞧,这小蹄子惯会拍马溜须的…她…”

话还没说完,却招来太后更加厉声的喝斥,“你给哀家跪下!”

璃珠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跪了下来,也不敢哭嚷了,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太后,“皇祖母,珠儿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太后问道,就着落落的手,喝了几口茶,拍拍落落的手,“好孩子,这茶哀家喝得甚是舒服,还是你告诉花嬷嬷的吧?”

落落点头,“莲子芯苦,但是对身子好,尤其是皇祖母您,更要常喝才是,落落也是在医书上看来的。”

“嗯,你有心了!”太后点点头,又转向璃珠,“说吧,你错在哪儿了?”

璃珠根本是口不对心,哪里是真的承认错误,一时倒也说不出错在哪儿,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太后又望向落落,“落落,你呢?”

落落干脆地承认道,“落落知道自己错了。”

“哦?那你也说说看。”太后说道。

落落慢条斯理地说道,“落落错在没有直接把大姐姐送到皇祖母这来,给了她犯错的机会。”

这是个什么认错?一时,太后和璃珠都愣住了,璃珠马上反应过来,“你这个死丫头,你…”

然而太后一个瞪眼过去,璃珠就不敢再说话了,“落落,哀家也不明白你的这个错是个什么意思,你倒说说看。”

落落悠悠地说道,“大姐姐到我宫里来的时候,我就不该顾及着姐妹的情义,应该直接将大姐姐送来皇祖母这里,那么大姐姐就不会对我说出那些侮辱我生母的话,也不会将这个丑丢到这么大了。”

太后哭笑不得,“这倒好,说到头,还是哀家的不是了?哀家是不是一早就把你大姐姐接到哀家这来,省得她到处去惹祸是不是?”

“皇祖母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落落继续不紧不慢地答道。

太后拿落落没有办法了,只好对璃珠说道,“珠儿,亏你还知道自己是在哀家这长大的,怎么如此没有教养?谁教你说的那些混帐话?”

璃珠还要强词夺理,“皇祖母,都是四妹妹诬蔑我的,我哪里说过什么混帐话了?”

这个璃珠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落落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连痛快地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落落对小兰点点头,小兰便上来拿了一叠纸递了过来,落落接过就直接上前递给了太后,太后翻看着这些纸张一会儿,气得将那些纸拍到身旁的案几上,“你还想打落落?”

璃珠忙辨道,“是她打的我…”

太后恨恨地瞪了过去,“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啊,这是你大公主应该说出来的话吗?怎么,你还嫌弃嫁得不好了?当初哀家就不该心软,应该随你父皇,把你嫁到苦寒之地去才是…哀家看你是没受过苦呢…”

璃珠仿佛这才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忙认错道,“皇祖母,珠儿错了,珠儿知道错了,求皇祖母念在珠儿从小跟着您的份上,别跟珠儿计较了…”

太后闭了眼,叹道,“你还有脸说…花嬷嬷,请林夫人去佛堂歇息,然后快马往江南林家送信,让他们林家把人接回去,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我们皇家绝不姑息!”

花嬷嬷有些迟疑,“太后…”

太后猛地睁开眼睛,“怎么,哀家做不了主吗?”

花嬷嬷便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唤了几个力气大的宫女过来拖了璃珠往外走,璃珠尖叫起来,“大胆的奴才,谁敢碰我一下?我要见父皇,父皇,您快来救救珠儿啊…父皇…”璃珠尖利的嗓音在正殿里回响着。

正闹着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在做什么呢?”

落落抬头望去,竟然是自己那个皇帝爹,璃珠一看见皇上,便立刻挣脱了那几个宫女的手,跑了过去跪倒在皇上脚边,抱着皇上的裤腿,“父皇,父皇您救救我,皇祖母她要罚我…”

太后也颤颤巍巍地起身,落落忙上前搀了太后,“皇帝,你来了。”

皇上安慰了璃珠一下,“你先起来,都是一家人,有话不会好好说吗?这么闹成何体统?”

璃珠这才松开了皇上的裤腿,跪在一边,皇上走到太后身边,搀着太后,和落落一起扶了太后坐下,落落忙松手站到一边去了。

“母后,您怎么也动这么大的气?珠儿有什么错您好好教导她就是,您自己的身子可得当心着。”皇上温言劝道,但言语之间还是流露出几分对璃珠的袒护来。

太后叹了口气,“珠儿从小在哀家跟前长大,哀家又怎么会不疼她?可她也被她娘…教的有些太骄慢了些,你瞧瞧她说的这些个话…”太后将刚才那些纸张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去迅速地扫了几眼,刚刚还很温和的眼神迅速冷冻下来,望向还跪着的璃珠,严厉地问道,“这些都是你说的?”

地上跪着的这个女儿是他的长女,是他的前皇后结发妻子所生的长女,从小到大是被碰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有些娇憨,有些脾气他是知道的,但从来没想到,这个被自己看作是掌上明珠的女儿却言辞如此恶劣,行径如此嚣张…

而璃珠却是被皇上的眼神给吓住了,半天才支吾道,“是…珠儿无心的…父皇您…”

皇上将那些个纸张揉了几揉,袖到了自己袖子里,看着花嬷嬷,“嬷嬷,按照太后说的去办,速去!”

花嬷嬷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招呼着那几个宫女过来拖了璃珠就走,璃珠这会大概是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竟然已经没有叫喊,就这么被人拖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皇上那阴沉的眼神就朝落落看去,“你身为妹妹,眼看着姐姐犯错,甚至是撺掇着姐姐犯错,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落落气得火气上头,怎么,随便谁来欺负自己,倒成了自己的错了?落落迅速地也拉下脸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皇上更气了,“你这是个什么态度?啊,为父说你几句都不行了?你还有没有点为人子女的样子了?”

太后瞧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忙和稀泥道,“好了好了,你们俩父女真是,怎么到一块就要吵呢,就不能好好说话?”

落落拧着头,犟着脾气不说话,虽然见过偏心的父母,还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父亲!落落无意与他争吵,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却也是不想担上一星半点的。

皇上自己调试了半天,才说道,“她怎么说也是你大姐,你怎么能这么目无尊长呢?”

落落冷漠地答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如果别人辱及生母,落落却是不能原谅的,大姐她出言辱我生母,恕我不能尊重她!”

皇上瞪着落落,落落也毫不示弱地回看过去,半天,皇上才率先低下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都是朕的错…朕的错啊…”

太后不忍心,安慰道,“落落这孩子就是性子拧些,皇帝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回头哀家好好说说她就是了。”

皇上满脸的惆怅,“落落的嫁妆备的如何了?”

太后答道,“德贵妃那都差不多了,哀家的体己也都给了她了,她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让她自己去打理也好。”

皇上点点头,“朕也给你备了点添箱的东西,你也都拿去吧,想置点什么就自己去置办吧,至于其他的,有需要的话直接去与德贵妃商量就是了,朕也没别的心愿了,你能高兴地出阁就好。”

落落望着这个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此刻满是深深的落寞和寂寥,或许,这宫中,尽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还是会感觉一无所有吧?结发妻子带着嫡长子谋反,这可能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吧,而落落,恰恰还是整件事情的见证人,见证了他的懦弱,见证了他的心痛,见证了他的落寞…而她,只不过是他醉酒一夜荒唐嬉戏的结果,过去的十五年,他没有多少宠爱过落落,但偏偏就是这个被他遗忘过的、漠视过的女儿反而处处能引起他的赞许,也更能挑起他的怒火…但其实,那怒火一大半是对他自己,他不过也只是想掩盖着一切而已…

落落看着他,这一刻这个悲伤的将老之人,突然在心中对他也多了几丝怜悯,既然生在皇宫就是一个悲剧,那么,在权力顶端的那个人,是不是一生都是一个最大的悲剧呢?

落落头一回没有任何愤怒和不满的默默地走上前,认真地说了句,“多谢父皇,儿臣自当珍重,也望父皇善自珍重!”

接过皇上身边的宫人递过来的紫檀木的包着铜角的匣子,落落躬身退了下来。

皇上的脸色看上去缓和了不少,缓缓地站起身,“如此,朕就先走了,你再同你皇祖母说会话吧,也多亏了你的细心照顾,你皇祖母的身子见好了。”说罢,便带着大批的宫女太监离开了慈宁宫。

送走皇帝爹,落落将匣子交给身后的小兰,这才对太后说道,“皇祖母,您也累了这半日了,落落扶您去歇一会儿吧,顺便给你捏捏腿。”

太后点点头,落落便上前搀了太后往后堂走去,安置太后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躺了,拿大迎枕塞在太后的头下和腰下,又拿了小瓷枕垫在了太后脚后跟下,“皇祖母,您日常歇息的时候也要这样垫着才好,这样对您的腰好,也能更放松您的腿,减少浮肿。”落落轻声说道。

太后轻声应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啊,你就是能让哀家觉得舒服,你那手大概也是经神仙点化过的吧,只要往哀家身上这么一按一揉,哀家舒服得都能睡着,快,给哀家按按吧,哀家啊,也眯一小会儿。”

落落笑着说道,“皇祖母真会打趣落落呢,落落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好了,您这会儿就别说话了,养养气,放松心情,什么也别想了,落落给你好好按一按。”

太后依言闭上了眼睛,落落便从腿开始,一路从承山穴按起,反复四五次,再按到足三里穴,按摩了半刻钟左右,再按到肾睮穴,这个地方多按摩可以缓解腰部的疲劳。还没按多久,落落就听到了太后那呼吸均匀而绵长的鼾声了,太后睡着了,落落减缓了力道和速度,也慢慢停下手来。轻轻地起身,给太后搭了条薄被,吩咐两个宫女小心地看着,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花嬷嬷正在外后候着,见落落出来,忙行礼道,“又麻烦四公主您了,每回只有您来,太后她才能安稳地睡上这么一会儿。”

落落在宫女端过的铜盆中净了手,拿白布擦干了,这才小声地对花嬷嬷说道,“这些没什么难的,我都交给那两个小宫女了,您啊,让她们多拿您练练手,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给太后按了。”

花嬷嬷笑着说道,“多谢四公主体恤老奴,老奴知道您这是关照老奴呢。不过只怕是太后就认准了您,别人谁也不要呢。”

落落也笑了起来,同花嬷嬷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带着小兰回宫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财产,求情

更新时间:2013-7-26 9:04:15 本章字数:5851

坐定之后,落落打开了那个皇帝爹给自己的匣子,里头装的是一叠纸而已,落落拿起来细看,有一叠是在江南的地区的良田的地契,足足有一千亩,另有两处温泉庄子,两处产粮庄子和两处园林庄子。爱残璨睵还有一叠银票,都是五千两面值的,落落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张,那就是足足十万两呢!

看着手中的这一叠纸,落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怎么,自己成了一个地道的富婆了?皇帝爹财大气粗,一下子给了十万两银子,六个庄子,一千亩良田,再加上太后给的七万两,按照惯例,皇室的每个公主出嫁都有公中拿出来的三万两,那她现在手头的银子就有二十万两了!

我的妈啊,落落的心在狂跳,在现代她连个两万的存款都没有过,这会儿一下子光是收两个人的添箱就收了二十万两!还不算那些收到的首饰什么的。

手上有了这些钱,落落在狠狠地惊喜一阵子过后慢慢冷静下来,这些银子她不能全去兑了来带到缮善,那样反而是给自己招祸呢,还是替自己多备些不动产或者是投资比较好。

还有一个就是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在缮善站住脚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了,自己才不至于说落到很被动的地步,想起自己前几日整理的那些东西,落落忙起身,将这些地契和银票都锁进自己床头的小柜子里。这才走出内室,唤了小兰拿了自己的笔记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