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五娘和十一娘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都是演得哪一出!

大奶奶忙商量大太太:“那您看,地锦她…”

听大奶奶提到地锦的名字,五娘不由满脸地诧异。

大太太已冷冷一笑:“让杭妈妈去问,那樱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提前上市的樱桃十两银子一斤,一般的人家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买。只可能是罗振声。难怪他昨天要向自己借银子?难怪地锦被关他不敢出声?买了东西回来不先孝敬父母竟然给丫鬟…

大奶奶立刻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点了点头,正要去吩咐杭妈妈,已有小丫鬟禀道:“大太太,杭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大太太的话音刚落,杭妈妈已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来。

看见五娘和十一娘,她微怔,神色间就有了几分犹豫。

大太太看得分明,就吩咐五娘和十一娘:“你们回屋里歇着吧!”

五娘和十一娘应声而去。

杭妈妈就在大奶奶耳边低声地道:“地锦好像有了身孕…”

大奶奶脸色大变,对大太太耳语了数句。

大太太听了冷冷一笑:“想不到,我们的四爷还有这本事!他自己可知道?”

杭妈妈低声道:“地锦说不知道…”

“那就告诉我们的四爷!”大太太眼底全是凌厉。

庥哥看着害怕,就有些害怕地喊了一声“祖母”。

大太太一笑,摸了摸庥哥的头,平静地对大奶奶道:“找个人牙子来吧!”

大奶奶望着婆婆,满脸的震惊。

五娘从大太太屋里出来,匆匆对十一娘说了句“我去看看四弟”,就带着紫薇和紫苑去了罗振声处。

十一娘就朝琥珀使了个眼色,然后和冬青回了屋。

不一会,琥珀回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震惊:“说是昨天永平侯府送了樱桃来,大太太给大老爷留了一盘在耳房,谁知道大老爷回来却不见了。最后从地锦的柜子里搜了几颗樱桃出来。大太太以为是地锦偷吃的,把人关到了柴房。”

十一娘就松了一口气:“还好庥哥自己说出来,不然真是冤死人了!不过,地锦从什么地方来的樱桃…这两天樱桃刚上市,应该很贵吧?”

琥珀的表情就有些奇怪:“是四爷买的!”

十一娘欲言又止。

她早就听说罗振声对地锦不一般…

“大太太气得厉害。”琥珀道,“让大奶奶去找人牙子,要把地锦卖了!”

十一娘很是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在大太太的心里,爷们不好,恐怕都是受了那些女人引诱,都是那些女人不要脸想攀高枝。想想被大奶奶送回娘家的桃枝。不过是和大老爷说了几句话,就被喊打喊杀的。从这就可以窥见大太太的心态了。

她不由长叹一口气。

冬青却泪盈于睫:“地锦那样老实谨慎的一个人…”

“老实谨慎有什么用!”琥珀好像很有感触,第一次在十一娘面前僭越地说话,“四爷一向怜香惜玉,身边的丫鬟不免嘻嘻哈哈没有边际。地锦是大丫鬟,有时说上两句,四爷还护着那些小蹄子…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而且昨天晚上地锦就被关到了柴房,要是四爷真心的维护地锦,早就向大太太求情了,又何至于事情都过了一个晚上,却一直无声无息的!”

十一娘听着一怔。

没想到琥珀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很有道理!

冬青听了却摇头:“四爷也是不得已!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琥珀不想跟冬青争论,欲言又止。

冬青已低声道:“可惜,地锦年纪大了,好人家听说是从我们家卖出去的,只怕不会要…”言下之意,地锦被卖出去,只怕不会卖到什么好地方去。

屋里的气氛越见低迷。

十一娘见了笑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五姐在母亲面前一向说得上话,何况地锦不是那轻浮的性子,说不定母亲的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突然有一声凄惨的叫声远远地传来。

众人都神色一凛,心里隐隐觉得那是地锦的声音。

但那声音很快就嘎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心中一悸。

一时间,屋子里沉静如水。

再抬头,冬青已满脸是泪。

第七十四章

燕京的四月,风清日暖。偶遇下雨,又不像余杭,淅沥沥不停,空气中都含着水气。一雨过后,马上就晴,天空碧蓝,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芳香,格外的新鲜。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人都好像在这空气中舒展开来。

离元娘去世已经一年多了,五娘的婚事重新被提起。大太太还矜持地想拖些日子,结果大老爷很是不快:“五娘今年都多大了,你难道准备让她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啊!”

黄夫人听了喜上眉梢,连着三天到罗家来磨蹭。

大太太觉得面子足了,松了口,五娘的婚期就定在四月二十八日。

今天是永和四年四月二十七,为五娘铺嫁妆的日子。

“小姐,小姐,三太太来了。问起您,大奶奶让您去问个安。”秋菊跑进来,“五爷和六爷也来了!”

“知道了!”十一娘笑着随秋菊去了正院。

三太太正和大奶奶站在垂花门前说话,走近了,才发现垂花门外堆放五娘嫁妆处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坐在马桶上,一个紧紧地抱着一床帐子,嘴里嚷着:“…这是我的,五姐夫不给钱,就不让拉走。”

两人把大家惹得哈哈大笑。

这样调皮,除了罗振开和罗振誉还有谁?

去年五月,三老爷放了四川学政,三太太刚为罗振开和罗振誉聘了一位姓赵的先生做西席,怕耽搁了两人的学业,就留在了燕京。

十一娘上前给三太太行礼:“三婶,您来了。”

三太太就打量着她:“又长高了些。人更漂亮了!”

十一娘落落大方地笑道:“多谢三婶夸奖。”

三太太就笑了笑,然后问大奶奶:“五姑爷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嫁妆。”

大奶奶笑道:“说巳正是吉时。”

三太太看了看天,道:“看这样子快到了…还好我没有来迟。”

她话音未落,礼宾已喝道:“三爷、四姑爷、三奶奶、四姑奶奶到贺!”

三太太听了,眉头就蹙了一下:“你二婶不回来了?”

去年六月,二老爷补了山东参政的缺,二太太带着七娘去了任上,把三爷和三奶奶留在了燕京。大太太知道了不由冷笑:“难道还怕我搬到老君堂胡同去住不成?她有这功夫,还是想想怎么让儿子进学吧!”

去年罗振达参加童子试又没有过。

大老爷听了就有些不耐烦:“你管好自家的事就成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出了地锦这件事后,大老爷把罗振声狠狠地打了一顿,二指宽的竹条硬生生地打断了,要不是五娘扑上去求饶,只怕罗振声连命都要没了。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大半个月才清醒。就这样,大老爷看着还心烦,夏天还没有过完就让吴孝全把他送回了余杭。整个下半年五娘就担心着罗振声的伤,十天一封信问他的伤势。也不知道是打得太狠了,还是中途折腾回余杭,罗振声直到今年三月中旬才能下地走路。也因为这样,五娘出嫁,三姨娘没能赶来。

“说就这两天到的。”山东离燕京并不远,大太太给二太太写信告诉她五娘婚期的时候,二太太曾经说了要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影儿。大奶奶笑着应道。

三太太还欲说什么,看见三奶奶和四娘两姑嫂走了进来,就笑着把话咽了下去。

大家见了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大奶奶就将三人请到一旁的厢房吃茶。

外面就敲起了锣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