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窸窸窣窣地起身,露出温和大方的笑容:“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琥珀挂了罗帐,绿云带着双玉和芳溪服侍她起身。

南永媳妇进来行了礼,手脚利落地给她梳头。

十一娘吩咐琥珀:“去把陶妈妈叫来吧!”

琥珀应声而去。

不一会,南永媳妇就挽好了纂儿。

十一娘左顾右盼地打量镜里的人。

神色依旧镇定从容,笑容依旧大方可亲。

她满意地点了点。

南永媳妇打开雕红漆的匣子,熠熠生辉的簪钗交辉相映,如天边的繁星。

她随意拔乱。

“厨房今天做了奶皮酥,你等会记得带两个回去给妞儿吃。”

十一娘笑着,挑了一枚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

南永媳妇双手接了,举止略有些拘谨地帮十一娘戴上:“天天在您这里拿吃食回去…南永知道了要说我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妞儿喜欢。”十一娘笑望着南永媳妇,看她将装着耳坠、戒指的雕红漆匣子打开,“妞儿醒来看到你回到家里,又带了东西给她吃,肯定很高兴的。”

南永媳妇连连点头,脸上的羞涩变成了喜悦:“傻妞儿只知道吃。见我每天出门回去就有好吃的点心拿回去,说一定听话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不要赵婶子哄,乖乖等我回来。”

孩子对父母的要求,有时候很低…

十一娘眉宇间闪过一丝感伤,笑道:“那你就别听南永的。他一个粗人,懂什么。我一个人吃,又吃不完,还不是倒了。”

南永媳妇抿着嘴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丫鬟禀道:“陶妈妈来了。”

十一娘让南永媳妇退下,望着陶妈妈笑道:“我的小日子多半在月底,你看几位姨娘的侍寝的日子安排在什么时候好?”

陶妈妈立刻笑道:“自然是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

已走到了帘子前的南永媳妇脚步微微一顿。

十一娘被陶妈妈的话吸引,没有注意南永媳妇,脑海里却飞快地转着。

如果这样,自己的日子就在月中了,是很容易怀孕!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笑着从面前的匣子里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

“要是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了月初或是月底,肯定是要碰到小日子的。”陶妈妈笑着上前帮十一娘戴耳坠:“只怕到时候得安排个通房了。”说着,她似笑非笑望了十一娘一眼,“侯爷如今又不是不怜惜夫人,夫人何必白白把这机会让给别人。把姨娘们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您自己安排在月中,最适合不过了。”

十一娘不置可否地笑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专心打扮起来。

待出了门,却看见南永媳妇怀里揣了个油纸包站在屋檐下,低着头,左脚有些无措地轻轻磨擦着地面。

“怎么了?”十一娘笑着问她,“可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南永媳妇抬头望着十一娘,目光像小兔子似的有些惊恐。

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不声不响地等着她开口说话。

南永媳妇望着十一娘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觉得怀里的点心滚烫炙人,抿了抿嘴,终是说了出来:“我,我有事和夫人说…”

十一娘单独和南永媳妇进了厅堂。

南永媳妇忙道:“夫人,您不能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中旬,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孩子。”声音又急又快,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似的。

十一娘愕然。

“我不是有意的。”南永媳妇脸色有些苍白。

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以前的人以为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孕,所以常常把份位高的嫔妃安排在小日子前后待寝,结果反而很不容易怀上孩子。

有时候,不过是个善意的微笑。

她笑起来,携了南永媳妇的手:“多谢你提醒我。”说着,语气有了几分怅然,“我姨娘远在余杭,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事。”

南永媳妇松一口气,从十一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忙曲膝福下身去:“夫人,是我越僭了。”

十一娘摇头:“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我也有我的难处。陶妈妈毕竟是我大姐留下来的人,有时候,我也不好驳了她的意思。还有娘家的嫡母,都不好交待…”

南永媳妇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十一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厅堂。

心情终于好起来。

陶妈妈不想她怀孩子,所以让她把自己的日子放在月中。还以小日子来了要给徐令宜安排通房来说服她…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可实际上,那个时候最容易怀孕。

十一娘在徐令宜面前从来都是九分真一分假,因为知道像他这样精明锐利的人,凭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很难瞒得过。与其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地骗他,不如坦诚些更能赢得他的信任。

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认知,就让这个误会永远误会下去吧!

她微微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晚上,吹了灯,黑暗中,十一娘商量徐令宜:“…我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秦姨娘安排在每月的十一至十五,文姨娘安排在每月的十六至二十,乔姨娘安排在每月的二十一至二十五。侯爷意下如何?”

徐令宜想到她的小日子在月底,又想到她的不适应,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明白。

虽然照着府里的惯例给每位姨娘安排了五天的日子,把自己安排在了最易受孕的时间,但是小日子也在这其中…她是不想再侍寝吧?

心里略有不快,但很快也就过去了。

他希望十一娘能多生几个儿子,这才是最主要的。

“屋里的事,你安排就行了!”他无所谓地道,问起乔姨娘的病来:“…怎么还没有好?”

“换了太医院的吴太医。”十一娘笑道,“刚吃了一副药,只怕要多吃几副才能看得出效果来。”

“要是不行,让她母亲来陪陪她吧!”徐令宜道,“她只有一个寡母。”

“我知道了。”十一娘恭声应了,“明天一早就差人去请乔太太过来坐坐。”

徐令宜满意地“嗯”了一声,翻身睡去。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各睡各的被褥,说些家长里短的,有种邻家温馨,让她觉得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送徐令宜上了朝,十一娘特意让陶妈妈去请三位姨娘过来。

秦姨娘和文姨娘一前一后到。前者穿了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头上戴去银鎏碧玉石的簪子,请了安后就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后者穿了件桃红色貂皮皮袄,戴了朵翡翠宝结,耳朵上坠着猩猩红宝石耳坠,进来就笑盈盈地和众人打招呼。

“夫人今天穿的这件袄儿好漂亮啊。”她啧啧称赞“这是今天春上的贡品。我想了好久,都没有买着。还是夫人手面大。”

因为突然下起雪来,十一娘穿件嫁时新做的湖色刻丝百婴嬉戏通袖袄。

她一时无语。

这样的人,你想不喜欢也难。

十一娘微微笑道:“还有文家三爷也弄不到的东西?”语气里带着几份调侃,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文家也不过是有几个闲钱罢了!”文姨娘笑着曲膝给十一娘请安,胆子大了些,“学得文艺武,卖与帝王家。要讲好东西,那全在宫里。我们家就是骑马也难追了!”

十一娘笑起来,打趣到:“那就是骑了血汗马去追。”

“那也是皇家贡品,有钱也买不到啊!”她笑嘻嘻地应和十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