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嗣谕和谆哥儿、贞姐儿都在孝期,捡了菜另坐。

吃过饭,太夫人亲自送徐嗣勤和徐嗣谕到门口,反复地嘱咐丫鬟:“可要仔细了,千万不要滑着!”

丫鬟们谁敢大意,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应“是”,倒是徐嗣勤笑道:“祖母放心,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就是摔到雪地上也不打紧。”

“胡说些什么?”三夫人立刻在一旁嗔道,“要是撞到哪里,可不是好玩的!”

徐嗣勤好像很怕母亲叨唠似的,拉着徐嗣谕就匆匆往外走:“祖母,我们走了。明天一早再来给您问安!”

“这小子…”三夫人气得直跺脚。

“半大的小子就是这样!”太夫人望着红灯相伴渐行渐远的两兄弟笑道,“当年老四听着我叨唠也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看勤哥儿这性子不像老三,倒像老四!”

十一娘心中一动,抬头打量三夫人,她眼中果然迸射出惊喜。

“像侯爷好啊!”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像侯爷能文能武,有饭吃!”

太夫人呵呵笑,由丫鬟扶着回屋。

三夫人就低声对太夫人道:“我有个事想商量商量您?”说着,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闻音知雅,笑道:“娘,我去给您沏杯茶。”说着,和魏紫避到了一旁的耳房。

魏紫又怎么会让十一娘沏茶。请她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小丫鬟们忙端了火盆过来,魏紫先沏了一杯茶给十一娘,然后才开始给太夫人沏茶。

就有小丫鬟在耳房门口探头探脑的。

魏紫看着蹙了蹙眉,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沏茶。

她们虽然是丫鬟,可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十一娘装做没有看见,端了茶,去了太夫人屋里。

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三夫人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正拿着美人捶在给太夫人捶腿。

看见十一娘进来,太夫人道:“这事,你商量十一娘吧!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

十一娘听着一惊。

三夫人的笑容已有了几分勉强,道:“是这样的。我看勤哥和谕哥屋里的丫鬟年纪都不小了,怕生出事端来,想早点放出去…”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十一娘将茶端给太夫人,笑道:“谕哥平日和勤哥都住在外院,我关注的少一些,倒没往这上面想。让三嫂费心了。”先把自己的责任给划清楚再说,“既然三嫂觉得有这个必要,想来是要紧的事,我们谕哥就随勤哥。”再把要换人的责任推到三夫人的儿子徐嗣勤身上去。

说着,她望着太夫人:“要是这件事定下来了,我明天就开始帮着谕哥儿物色几个本分的丫鬟吧?”不管三夫人是什么意思,都不能让身边的丫鬟、婆子把谕哥带坏了──他毕竟徐令宜的儿子,四房的长子,要为兄弟们做榜样的,“到时候送到您这里调教好了再放到谕哥身边服侍去。”让太夫人给谕哥当家去,万一真有想不到的地方被三夫人钻了空子,自己的责任也小一点。

三夫人听着脸色阴晴不定。

太夫人却直点头:“既然十一娘也同意,那就这样了。年前把这事办了。”

两人恭声应“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从太夫人屋里出来,十一娘和三夫人一同出门:“三嫂,晚香的事,还要商量商量您才是!”

三夫人正等着十一娘说这事。笑道:“不知道四弟妹有什么主意?”

十一娘笑道:“三嫂说的有道理。这件事闹到娘的面前,您是掌家的纵然没有颜面,她原是我大姐面前得意的人,一样让人看笑话。三嫂是当家的人,她坏了家里的规矩,不罚不足以服众,可要是罚的太狠,只怕又有那多事的人出来说什么‘欺负晚香没人’之类的混帐话来,反而坏了三嫂的贤名。我就是考虑来考虑去,觉得三嫂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才来商量三嫂。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事圆了。三嫂是知道的,娘一向对人宽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就不好了!”

三夫人听着在心里冷笑。

这哪里是来求情,这分明是在威胁!

可她转念想到晚香的德性──就算是放过这一次,迟迟早早还有下一次。她似笑非笑望着十一娘:“既然是四弟妹为她求情,我少不得要给这个面子。不过,我要是就这样算了,像四弟妹说的,以后怎么服众。我看这样,她的差事我依旧给她留着,罚三个月的月例。四弟妹觉得如何?”

十一娘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

她笑道:“多谢三嫂。我狠狠训诫过她了。明天一早就让她去给您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三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让她好好当差就是了!”

十一娘笑道:“她受了这样的教训,以后定会好好当差的。”

两人站在那里寒暄了几句。

有小丫鬟从对面的抄手游廊一溜烟地跑过去。

十一娘一愣。

好像是刚才找魏紫的小丫鬟!

她恍了一下神,三夫人已笑道:“…免得三爷回来看不到人。我就先回去了。”

十一娘笑着和三夫人分了手。

琥珀不由怅然:“也不知道那晚香知不知道夫人的为难?为她这样的求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十一娘淡然地道,“她在大姐面前得势惯了。我就是对她再好,只怕也难拉拢她的心。”

琥珀见十一娘兴致不高,笑着劝道:“您横竖还有我们这些人!”

十一娘笑起来,问万二显:“听说今年十六岁了,办事很机灵!”

琥珀点头:“比万大显机灵多了,逢人就喊‘姐姐’。”

两人说着进了院子。

有小丫鬟迎上来。

十一娘问:“侯爷回来了吗?”

“侯爷还没有回来呢!”小丫鬟忙接过琥珀手中的灯笼在前面引路。

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十一娘不由抬头望了一眼漫天的飞雪。

进了屋,丫鬟们已经得了信,纷纷上前服侍。

十一娘问芳溪:“文姨娘那边可派人去说了!”

“去了。”芳溪道,“我去报的信。”

十一娘让双玉去给晚香传话:“…明天一早就去给三夫人陪罪。罚三个月的月例,依旧在内院厨房里当差。”

双玉应声而去。

滨菊带了秋雨和雁容服侍她梳洗,说起乔莲房来:“…今天只吃了碗粥。”

十一娘想到昨天陶妈妈对自己说“侯爷在文姨娘那里过夜”的话。

自己都知道了,何况是和文姨娘住前后院的乔莲房。

说起来,她住的地方真是不好。

前面是文姨娘,后面是秦姨娘…看着徐令宜进进出出的,估计心里更难受。

她不禁失笑:“放心吧。等过两天她就全好了。”

滨菊是小姑娘家,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嘟呶道:“我觉得她是没饿着。”

大冬天的,外面寒风肆掠,屋内温暖如春,再用松木沐桶泡个鲜花浴,人间天堂不过如此。

十一娘惬意地闭着眼睛,和滨菊闲话:“看样子她吃点心了!”

“您怎么知道的?”滨菊惊讶地道,“我还是今天听小板凳说的。”

又不是真的要死,谁舍得饿自己?

“小板凳?”十一娘笑道,“乔姨娘屋里的小丫鬟?”

“不是。”滨菊道,“是东院小厨房吕妈妈的孙女。拿了块窝丝糖吃,我看着奇怪,这窝丝糖二两银子一包,她从哪里来的?就吓唬了她一下,她就什么都说了!”

十一娘大笑。睁开眼睛伏在木桶边:“小板凳有多大?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