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菊用冰冷的帕子敷在眼睛上:“看夫人说的。我哪有那样金贵。送走了冬青我就回来。”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十一娘不好多留,又交待了几句,和琥珀回了正屋。

路上,她问琥珀:“冬青怎么说?”

“什么也没有说。”琥珀想着冬青接过三百两银票放声大哭的样子,“哭得很厉害!”

十一娘听着脚步一滞,然后快步进了内室。

徐令宜已经更了衣,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红绣正弯腰给徐令宜了上茶,嘴里还道:“…一直强撑着,偏生冬青姐姐又病了…”听到动静扭头,看见是十一娘,甜甜地笑着喊了一声“夫人”:“您可回来了!侯爷正问着您呢!”说着,轻手轻脚地退到了一旁。

十一娘看着觉得奇怪,不知道这是唱得哪一出,狐惑着上前给徐令宜行礼:“侯爷回来了!”

徐令宜没像往常那样点点头完事,而是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

见她眉宇间果然有几份不快,想到刚才红绣说她“一直强撑着”,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炕垫:“来,坐下来说话!”

十一娘见他回来的比往日早,行事又有些异样,再看了满屋子的丫鬟一眼,虽然有些别扭,还是勉强坐到了他的身边。

琥珀一看,立刻朝屋里服侍的丫鬟们使眼色,带着她们鱼贯着出了内室。

十一娘见屋里没有了人,神色自然了不少:“侯爷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妾身说?”

徐令宜看在眼里,暗暗觉得好笑──没想到十一娘的脸皮子这样薄。

他正色道:“我把王家的意思跟常宁公主说了。常宁公主也觉得这样好。至于姜夫人那边,姜柏已写信给姜桂。要是有必要,姜桂会亲自来一趟燕京。就等罗大奶奶那边的事一办妥,常宁公主就会进宫跟皇上说。我到时候再跟礼部那边打个招呼,这事十之八、九没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吧!”

王家的事解决了,她应该安心些了吧!

原来是为这件事。

十一娘向他道谢:“这事能成,全凭侯爷从中周旋!”又道,“既然要走礼部的路子,侯爷虽然贵为公卿,可礼多人不怪。看要准备些什么礼品,侯爷跟我支会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这些琐事我会让赵管事他们准备的,你就别管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夫妻俩在屋里说话,站在院子里的琥珀却十分随意地和红绣说着闲话:“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你正和侯爷说话。说什么呢?侯爷好像挺高兴的!”

红绣捂了嘴笑:“侯爷进门就问我夫人呢?我说,夫人这些日子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出去散步了。”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琥珀耳语,“侯爷听了,还问夫人到哪里去散步了呢!”

琥珀听着微微笑了笑:“你胆子可真大。连我都不敢在侯爷面前乱说。”

红绣不以为然:“乔姨娘怀了身孕,正是我们夫人的好机会。我们自然要帮着夫人在侯爷面前争一争了!”

琥珀不再说什么,“噫”了一声:“绿云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绿云施施然走了进来。

看见丫鬟们都站在院子里,上前低声道:“侯爷回来了!”

琥珀“嗯”了一声,道:“三夫人那边怎么说?”

“说是准备让易姨娘过去上炷香。”绿云道,“说这还是看在五夫人要为晓兰做道场的份上另眼相待的。”

琥珀不好说什么。

三房只有一个姨娘,她们这边却有三位。

红绣却笑道:“哎呀,夫人派那位姨娘去,哪位姨娘岂不就是我们院里的头一位了!”

琥珀和绿云都笑着没有做声。

红绣有些讪讪然,自顾自地说了两句,就借口有事告辞了。

待徐令宜和十一娘去太夫人那里吃了饭回来,绿云把这件事禀了十一娘。

十一娘见徐令宜也在场,与他商量:“要不,我们派了秦姨娘过去吧?她是谕哥儿的生母。”

“这些事你做主意就行了!”徐令宜点头,问起晓兰来,“…是怎么死的?”语气有些犹豫。

“吴太医说是燥热炽滞。”这种事情不好多说,十一娘说话尽量简洁。

徐令宜听了没有做声,神色间却有些阴晴不定。

十一娘想到早逝的佟姨娘…

正想轻手轻脚地出去,把空间留给徐令宜,秦姨娘和文姨娘来给十一娘问安。

十一娘趁机把这差事派了下去。

谁知道秦姨娘一听脑袋摇得像拔浪鼓:“我不去,我不去!”

徐令宜看着脸色一沉。

秦姨娘竟然吓得惊慌失措,看到身边的文姨娘,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抓住了她:“让文姨娘去,让文姨娘去。她比我会说话…我去了,会丢脸的!”

十一娘开了口,徐令宜在场,文姨娘怎么会出这个头。忙推辞道:“秦姐姐说什么胡话。既然夫人让你去,那就是瞧得起你。何况你是我们谕哥儿的生母,怎么会丢脸呢!”

听文姨娘提到徐嗣谕,秦姨娘怔了怔,呐呐地辩道:“我,我没做过…”

“谁又天生会做。”文姨娘笑着劝她,“什么事都有个开头…”秦姨娘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待两人退下,徐令宜不由叹气:“白费了你一番好心。你以后也别管她了。她一向这样,上不了台面。”

十一娘心里却有些奇怪。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秦姨娘的反应却这么大…

她随口应道:“是我考虑不周到。事先应该先问问她的意思的。这样胡乱安排,也不怪她一时不能接受。”

徐令宜听着呆了呆,道:“你安排差事,要她们同意做什么?”

难道自己还能因为秦姨娘不想出头所以罚她不成?最多以后有什么好事也不用顾着她。

十一娘不想在这个事上和他多做纠结,笑着转移了话题:“侯爷这两天为王家的事奔波,我遇到侯爷也说不上两句话。”然后把刘太平和常学智的事说了,“您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您也知道,我庄子上的收益不好,能给他们找条出路是条出路。”

徐令宜答应的挺痛快:“你看着哪里好就安到哪里好了。这件事我会和白总管说的。”

两个都只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可塑性最强的时候。她以后还要依仗他们,可不能惯坏了。

“总要把他们安排到合适他们的地方去。”十一娘笑道,“先老老实实从小厮做起。他们有那造化,侯爷到时候提点提点。要是没那造化,也别强求。免得到时候丢了我的脸。”

正说着,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五爷求见!”

这个时候?

徐令宜微微一愕,对十一娘道:“我去看看!”然后去了厅堂。

兄弟俩谈了快一个时辰,他才返回内室。

十一娘偎在被子里看书,徐令宜脱鞋上床:“说晓兰的死把五弟妹吓着了,他想请长假在家里照顾她一些日子。听说外院在换人,想把自己院子里的人也换一换。”

语气很平静,晚上却辗转反侧一番。

十一娘见他心事忡忡的样子,低声道:“侯爷,想不想和妾身说说话!”

徐令宜沉默了一会,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听小五说,晓兰之所以会出来,全因晓梅平时帮她进补过度引起的。”语气颇有些唏嘘。

别人家的事,十一娘能说什么。

“可能是不懂这些吧!”她和稀泥。

徐令宜没有做声,抱着她不再动弹,让绻缩在他怀里的十一娘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刚醒,当值的绿云就悄声告诉她:“秦姨娘一早来了,说是要给您陪罪。”

十一娘望着空空如也的半边床,低声问:“侯爷走的时候可曾遇到秦姨娘?”

“遇到了。”绿云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秦姨娘一见到侯爷就跪了下去。说,昨天被油蒙了心,所以今天一大早来给您陪不是。侯爷听了脸色好了很多。还问秦姨娘吃过早饭没有。”

“那秦姨娘怎么说?”

“说,吃过了。”绿云道,“侯爷听了就让她到厅堂里等。还让小丫鬟给她端了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