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听了笑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她穿了件深褚色的小袄,上面绣着粉色的梅花…哎呀,好漂亮。”

“真的假的!”芳姐儿凑了过来,“我一直觉得深褚色只能做鞋面,不,做鞋子都得人过六旬以后穿。”

“真的。”慧姐儿忙道,“是件家常小袄,下面穿了粉色的综裙,可漂亮了。”正说着,看见贞姐儿过来,她朝着贞姐儿扬颌,“不信问贞姐儿。”

“什么事问我?”贞姐儿指挥丫鬟将雕红漆九攒食盒摆到她们身边,“里面有家里蜜的苹果脯,你们尝尝。”

“我们正要说你母亲的穿着打扮。”芳姐儿笑着把刚才议论的都告诉了她。

贞姐儿笑起来:“我母亲的针线可好了。我有次去给她请安…”说到这里,她表情微窒,转移了话题,“她常常告诉我怎么穿衣。”

芳姐儿是个机敏的,揪了贞姐儿隐去的那半句:“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贞姐儿只抿了嘴笑。

芳姐儿过去搔她。

贞姐儿一路笑着躲到了旁边的八角暖亭芳姐儿犹不放过。

慧姐儿也想知道,帮着芳姐儿的忙,三个人笑起一团。

娴姐儿看着掩嘴直笑,却不好过去──她是订了亲的。

文姨娘看着却笑容微苦。

“两位小姐这是在和大小姐闹着玩呢?”秋红怕她多心,忙道,“亲热才这样!”

“我还要你教!”文姨娘嗔着,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秋红眼巴巴地望着文姨娘。

文姨娘看着好笑,道:“我是说,我赚了那么多的钱,也不见人说我一句好。她就凭着几件衣裳,就让人稀罕起来。”语气十分的怅然。

这个问题秋红也没办法回答,望着在暖亭里嬉笑的三个小姑娘发起呆来。

那边贞姐儿却是不求饶,喘着道:“芳姐儿欺负人,只知道问我,怎不问慧姐儿为什么躲到我们家里来?”

芳姐儿听着一怔,随后笑道:“两件事都要问!先问了你的,再问她的!”

贞姐儿不依:“慧姐儿说了我就说!”

“扯了我干什么?”慧姐儿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看着让人生疑。

第二百七十七章

芳姐儿却低声地笑:“慧姐儿不说我也知道。定是邵家的人来想带个林家的人回去…”

“胡说些什么?”慧姐儿去揪芳姐儿,“是给我五姑姑…”

芳姐儿听了拍手:“这不就问出来了!”然后逼着贞姐儿,“你说,该你说了。”

慧姐儿拉了芳姐儿的胳膊:“贞姐儿,不告诉她。让她猜去。”

芳姐儿眼珠子一转:“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我去问四夫人去!”说着,扭头就要走。

贞姐儿微微有些不自然。

慧姐儿看得清楚,想到贞姐儿是庶出的…一把拉了芳姐儿笑道:“总是这样喜欢耍赖。再这样,不和你玩了!”朝着她眨眼睛。

芳姐儿立刻明白过来。笑着自我打趣道:“我就是喜欢唬唬人罢了。哪里敢真去告状。”一时又没什么话说,问起慧姐儿的姑姑林明远来,“你家那位五姑姑这次应该能嫁了吧!”

慧姐儿本不想说,但不说这个,势必会问到贞姐儿。

“不知道。”她想了想道,“反正她是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看不顺眼。不过,这次我祖母说了,这件事由不得五姑姑。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反正今年一定要把婚事定下来。”

芳姐儿大觉无趣,歪在暖亭里的贵妃榻上支肘托腮地叹道:“嫁了人总是不好玩了!”

一时间,三人神色都有些恍惚。

外面传来鸟雀的啾啾声。

贞姐儿回过神来,笑道:“我们还是去湖边坐了吧!免得把娴姐儿一个人丢在那里。”

两人点头。

眉宇间却没了来前的欢悦,浅浅笑着去了湖边。

娴姐儿坐在那里看着水面的浮飘,看见她们过去忙招手:“我已经钓了七、八条鱼了。”

三个过去一看,鱼正在竹篓里活蹦乱跳。

“这里的鱼被养惯了。”芳姐儿坐到了自己的钓竿前:“只要下饵就咬勺。钓个七、八条鱼算什么,你们看我的好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慧姐儿却只坐那里望着在湖上荡舟的十二娘和李大小姐不语,徐家服侍的妈妈小声提醒她鱼儿上钓了,她却闲闲地道:“不过是图个打发时间,钓不钓得到也不着急。”

那妈妈见她一副士林风气,生怕自己掉了底子,闭口不提钓鱼的事,只帮着装诱饵。

坐在旁边的贞姐儿却觉得她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低声道:“要不要到暖亭里去歇歇?”

慧姐儿看了旁边兴高采烈拉竿的芳姐儿,轻轻摇了摇头:“免得到时候又把她给惹了去。”又轻轻地叹气,“我本来想找你说说话的!”

贞姐儿听着挪了挪太师椅,让身边服侍的退后几步,轻声道:“我们小点声也是一样。”

慧姐儿就咬了咬唇:“我母亲想把我嫁到沧州去!”

贞姐儿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慧姐儿很是沮丧:“母亲说我性子顽劣,借着威北侯府的名声嫁到沧州去,又有外公、舅舅帮着照看,他们家必定对我恭恭敬敬不敢有所马虎…”

“已经定下来了吗?”贞姐儿眼神微暗。

“十之八、九就是了!”慧姐儿垂头丧气的,“昨天我看见父亲用大红洒金柬写了我的八字…母亲还催祖母,让五姑姑快点嫁了。”她长叹一口气,“我不想嫁到沧州去。一个人也不认识。那里又冷。没有麻婆子的酥糕,没有多宝阁、金石斋…”声音十分怅然。

贞姐儿默然。

芳姐儿突然跳了出来:“你们两个说什么,说得这样高兴!”

慧姐儿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横了她一眼,道:“说你什么时候嫁呢?”

芳姐儿听了哈哈大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慧姐儿知道这些话镇不住她,索性转移了话题:“三月初九你们到我家里来玩吧!我在家里设春宴。”

“你们家有什么好玩的!”芳姐儿不以为然,“你叔伯们怕你祖父把家财只分给了你父亲,都赖在家里不走。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慧姐儿就瞪了芳姐儿一眼:“你去不去?”

贞姐儿却有些知道慧姐儿的心思。

要真是嫁到沧州去,在燕京能过一日就是一日了。

忙道:“大家自然要去的!”

芳姐儿只是开玩笑罢了,现在见她板了脸,心里隐隐感觉到慧姐儿的情绪有些不对,笑道:“当然要去,当然要去。要不然,你岂不不和我玩了!”说着,打趣道,“不过,我去可以,要叫了春熙楼的鱼唇。要不然,还是不去的。”

慧姐儿本有些伤心的,听到这话也忍俊不住笑起来:“就惦记着吃。”

芳姐儿也不恼,转头问娴姐儿:“慧姐儿初九设春宴,你去不去?”

“慧姐儿到时候给我下帖子吧!”娴姐儿到也大方。

“下帖子?下什么帖子?”

几人扭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大小姐和十二娘已经上了岸。

芳姐儿撇了撇嘴,转身去钓鱼。

贞姐儿不好做答。

慧姐儿却想着“见面就是缘”这句话,笑道:“我初九设春宴。李家姑娘和十二姨也来家里凑个热闹吧!”

李大小姐连连点头称好,十二娘笑了笑,却没有明确地回答。

这边文姨娘看着时候不早了,请几位小姐到花厅吃晚饭。

大家笑盈盈地由各自的丫鬟服侍上了甬道,出了后花园,去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