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褪了手上的赤金绞丝镯子给她戴上:“这是头彩。”

五夫人和七娘在一旁嚷着“偏心”,太夫人被两人吵得没办法,笑着把杜妈妈手上戴的两枚金戒指褪了下来:“等会到我镜奁里挑两个。”然后递给了五夫人和七娘,这才安生。

杜妈妈也跟着凑趣:“那要随我挑。”

“随你挑,随你挑!”

惹了满院子的笑声,直到丑初才散。

徐令宜也刚回来。

递了个红漆描金的正方小木盒给她。

“是什么?”十一娘要开匣子,却被徐令宜拦住:“明天一起来看。”然后把匣子摆在了临窗大炕的炕桌上。

可能是在西大街买的什么小玩意。

十一娘心里虽然好奇,但还是陪着他耍花枪,第二天一早才开了盒子。

里面竟然是结了网的蜘蛛。

十一娘很是惊讶。

徐令宜正由小丫鬟服侍着穿衣,漫不经心地问她:“喜子网织的密不密?”

蜘蛛俗称喜子。

“密。”十一娘嘴角高高地翘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今年巧多。”

徐令宜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我等会和朱安平去顺王府,恐怕回来的有点晚,你不用等我了。”

怎么突然想到带朱安平去拜会顺王?

十一娘有点意外。

徐令宜干脆道:“太后昨天晚上又晕了。我给朱安平和顺王搭个线,以后有什么事,大家也可以互相关照。”

“您不是不喜欢家里的人和内务府做生意的吗?”十一娘忍不住道。

“我是不喜欢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徐令宜若有所感地道,“人生在世,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三尺。要记得水满则溢的道理才是。”

十一娘颌首,送徐令宜出门。

想着要找七娘说说话才好。

谁知道,没等她找去,七娘主动找上门来。

“十一妹你也别担心。”她坦然地道,“婆婆为我不生养的事天天在家里指桑骂槐的。我无子,已占了一条。如若再敢做出不孝之举,就是有朱安平庇护我,世人的唾沫星子也要把我淹了。我来燕京走走亲戚,八月十五之前准回。”

十一娘晒笑:“我倒替你白白操心了。”

七娘瞪了她一眼:“你虽然从小就像个老太婆似的,可我毕竟是姐姐,不比你懂得少。”

十一娘听着有些啼笑皆非。

七娘就央她:“中元节我想和五夫人一起去放河灯。你到时候帮着在太夫人面前说说话吧!”

十一娘有意和她蛮缠:“凭什么要我帮着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不帮我说说话,把我约了一起去放河灯。”

七娘讪讪然地笑:“你去了,谁帮着带歆姐儿?”

赶情是要自己帮着带孩子啊!

十一娘哭笑不得。故意道:“歆姐儿是五弟妹的掌中宝,心头肉,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担当不起。不行!”

“哎哟,”七娘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可想到自己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只有死皮赖脸地求十一娘:“所以丹阳谁也不放心,只放心你啊!”

十一娘一愣:“是丹阳让你来说的?”

“不是!”七娘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道,“毕竟是七月半。她怕歆姐儿一个人在家害怕。不想去…我就说,请你帮着照顾歆姐儿。她这才没有坚持。”说着,语气又半带着强迫半带着撒娇地道,“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还不行吗?”

第三百九十章

十一娘心中一软。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七娘见她语气有所松动,大喜,忙道:“我们子时前一定回来。”

“我在五弟妹那里帮着看着就行了吗?”

七娘连连点头:“有石妈妈,还有乳娘,你在那里看着,丹阳也放心些。”

十一娘点了头。

七娘笑吟吟地拉了她的手:“我给你带麻婆子的酥饼回来吃!”

“你别闯祸就行了。”十一娘笑道,“麻婆子的酥饼我就不指望了。”

“我是那种闯祸的人吗?”七娘不以为然。

十一娘大笑。

徐令宜知道了蹙眉:“令宽和朱安平也跟着一起去吗?”

“嗯。”十一娘应道,“要不然我也不敢答应了。”

徐令宜没有做声。

太夫人听到两人要去参加孟兰节会,还要去放河灯,有点犹豫,听说十一娘答应帮着看歆姐儿,这才同意。

谁知道过了两天,徐嗣谆道:“先生说,孟兰节我们也放河灯。”

太夫人吓了一跳:“不行。七月半,鬼门开。阴气最重。”

徐嗣谆听了嘻嘻笑道:“先生说,就在我们家后花园的碧漪河里放。天黑下来就回屋去。我们自己做河灯。”

太夫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之后徐嗣谆、徐嗣诫都投入到做花灯中去,让贞姐儿看着也心痒,说是帮两兄弟的忙,自己做了一盏荷花灯送给十一娘:“母亲,好看不好看?”

底座是木头,漆了大红的生漆,莲花瓣是用绡纱做成的,还在上面镶了几颗小小的琉璃。如果点了蜡烛,这些小小的琉璃熠熠生辉,倒像晨露,肯定很好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放起来。

“好看!”十一娘笑着让供在了西次间宴息室的窗台上,请贞姐儿再给做一个,“…我想给甘太夫人也送一个去。”

这是最好的承认。

贞姐儿高兴极了,兴致勃勃地做了两个。徐嗣谆听说了,送了一个兔子灯,徐嗣诫送了一个八角灯。

十一娘一一笑纳,送去了甘太夫人那里。

甘太夫人把贞姐儿做的莲花灯放在了堂厅的香案上,徐嗣谆做的兔子挂在了东次间,徐嗣诫做的八角灯放在了内室。过几天又让妈妈送了她亲手做的莲子糕、芙蓉酥、玫瑰饼过来答谢三人。

三个人兴趣更浓,把家里的小丫鬟、粗使的婆子都拉着做河灯。就连七娘和五夫人也闻风而动。徐嗣谆俨然成了总指挥,昂着小胸脯一下子使唤这个糊彩纸,一下子叫唤那个用沙子打磨灯骨,每天忙得团团转,精神头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足。

家里热火朝天,倒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几份。

太夫人索性道:“要不,我们到时候就在碧漪河上放花灯。看看谁的花灯最漂亮。我出二十两银子做彩头。”

七娘和五夫人听了直缩肩膀,生怕太夫人把她们留在了家里。

十一娘看着好笑,跟着太夫人起哄:“那我出十两。”

七娘和五夫人对视一眼,忙笑道:“我们不在家,可也不能扫了你们的兴,我出十两。”

五夫人立刻接了话:“我也出十两。”

太夫人哪里看不出她们的心虚,过节就是图个乐子。呵呵直笑,吩咐十一娘:“记得把她们两人的银子收起来。”

十一娘笑着应“是”,七娘和五夫人忙差人去开箱拿银子,当着太夫人面就交给了十一娘。

这样一来就共有五十两银子了。

十一娘出主意:“不如评出个状元、榜眼、探花,再评几个上榜的。”

“这样好!”太夫人很是赞同,“大家都有个盼头。”

徐嗣谆知道了就和徐嗣诫找太夫人:“我们也算吗?”

“你是主子,怎么能和仆妇们争利。”太夫人笑道,“不过,如果你们做的河灯比得上状元、榜眼或是探花的,我按着她们的彩头添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