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哥儿就绘声绘色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两人听。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很是吃惊。待随徐令宜、十一娘去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两人延着甬石道出了内院。

春天的夜晚,月明星稀,风扑面不寒,柳树温顺而柔美的静立在那里,有种万木扶苏后的柔和。

徐嗣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刚才进内室时谨哥儿赖在十一娘怀里撒娇的样子。

母亲的目光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六弟,嘴角微翘,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静谧安宁,如这皎皎月光…那个生他的人,是不是也曾这样抱过他呢?

念头一闪而过,如窥测了不德之事般,他惶惶然地抬头,看见一双关切的眸子。

“怎么了?”徐嗣谆笑道,“脸色煞白。”说着,他露出戏谑的表情,“难道说,你看到鬼了”说完,还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昨天他们在院子里赏月,和丫鬟们讲鬼故事了。

“不是!”徐嗣诫如同在辩解什么般,语气非常的急促,不仅没有了平常的平和,而且还显得有些尖锐,“我什么也没有想!”

徐嗣谆停下脚步,困惑地望着他:“你…”

自己这是怎么了?

徐嗣诫深深地吸着气,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却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落在徐嗣谆的眼里,更觉得徐嗣诫有事瞒着他。

“那是为什么?”徐嗣谆神色担心地望着徐嗣诫。

对着如好友般的哥哥,徐嗣诫没有办法说谎,角嘴翕动,半晌无语。

挑灯的是徐嗣谆身边的小丫鬟峨蕊,她的性子一向活泼。见状“扑哧”地笑:“四少爷,您就别逼五少爷了。难道五少爷心里害怕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您不成?”

也是!

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神色显得很是有些尴尬。

有春风吹过,轻柔温暖如母亲的手。

徐嗣谆带着歉意的表情让徐嗣诫有些无地自容。

“不是!”徐嗣诫否认,“我是想到刚才母亲抱着六弟,那么亲昵…我就想,我小时候会不会,也这样…”鬼使神差般,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一时间,他羞得无地自容。

徐嗣谆怔愣片刻,突然笑起来:“原来五弟是在吃六弟的醋啊!”他揽了徐嗣诫,“你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你的啊”说着,他低声道,“我那个时候,也觉得有点吃醋呢”他哈哈哈地笑着,“不过,你比我小,我就让着你了。”又笑着劝他,“六弟比我们小,我们也要让着他才是!”

“我知道了!”徐嗣诫根本没有听清楚徐嗣谆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刚才那种仵逆的想法一同留在这里似的,“我们快点回去吧!明天一早先生还要考我们功课呢!”

“糟糕!”徐嗣谆也慌起来,“你不说我还把这件事给忘了”拉了徐嗣诫,“快走。”

月亮如银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俯视着两个有些失措的身影。

谨哥儿的高兴只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徐令宜和十一娘刚刚起来,阿金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侯爷,夫人,您们快去看看吧,六少爷,六少爷不能起床了。”

夫妻俩人神色俱变。

十一娘拔腿就往西厢房跑去。

徐令宜毕竟是男人,比十一娘镇定多了,沉了脸问阿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金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奴婢们服侍六少爷穿衣…六少爷突然‘哎哟’一声,抱着腿就倒在了床上哭了起来…”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向镇定的徐令宜露出惶恐之色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正屋。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东厢房正屋里,虽然丫鬟、婆子林立,却落针可闻。

十一娘坐在谨哥儿的床边。

“哪里疼?”她神色间难掩焦虑,语气却和平常一样温柔镇定。

谨哥儿白玉般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儿,扁着嘴指着腿:“这里疼!”

十一娘捋他的裤管。

谨哥儿大叫起来:“娘,好疼好疼!”

十一娘心里着急,动作却更轻柔,把他的裤管捋到了大腿。

白净细嫩的皮肤,连个细小的印子也没有。

不是外伤…

十一娘想到谨哥儿这些两天跟着庞师傅蹲马步。

难道是突然间运动量加大引起了肌肉酸疼?

她轻轻地撞了撞谨哥儿的腿:“是疼还是酸?”

谨哥儿答不出来。

徐令宜的身影夹着道寒风闯了进来。

“伤到哪里了?请了大夫没有?现在还疼不疼?”他语速很快,但吐词清晰,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几分威严。一面说,一面坐到了床边的锦杌上。眼睛打量着谨哥儿的腿,嘴里却吩咐神色惶惶地站在一旁的红纹:“把黄小毛和刘二武叫进来!”

红纹应声而去。

“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十一娘急切地道,“不碰就不疼,一碰就疼。侯爷,您看,会不会是蹲马步蹲的?”

徐令宜本身是习武之人,应该有这方面的常识吧!

“应该不会!”徐令宜的表情很严峻,望着儿子的目光却透着担忧,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庞师傅教过比谨哥儿更小的孩子。有经验。”说话间,红纹已带了黄小毛和刘二武进来。

两人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显得忧心忡忡的。徐令宜和十一娘都在场,两人行了礼后就有些失礼地踮着脚朝谨哥儿张望。

“六少爷嚷着腿疼。”徐令宜淡淡地望着两人,上居者的肃然还是让两人战战兢兢的,“六少爷可曾磕到哪里或是碰到哪里?”

黄小毛和刘二武想了想,刘二武道:“小的天天跟着六少爷,这两天六少爷不是在秀木院就是在夫人的正屋里,哪里都没有去…”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

有个小脑袋从门帘子里探了进来,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怎样?”帘子外的长安悄声地问弟弟。

长顺奶声奶气地道:“六少爷没有哭了。侯爷和夫人都坐在旁边看着六少爷!”

没有哭,那就不疼了!

长安透了口气。

他泼了六少爷的面子,夫人虽然说他做的对,还让他和弟弟都进了府,可祖父还是有点担心六少爷会看他不顺眼。没想到六少爷虽然待他不像黄小毛、刘二武那样亲热,可也没有挑他的刺。

长安想着,牵了弟弟的手准备出去,却发现弟弟手上攥着颗糖。

长顺对哥哥道:“吃了糖,就不疼了!”

长安笑了笑。

六少爷待长顺很不错。

说起来,六少爷还是个很不错的人!

他表扬弟弟:“长顺真乖!”

有小厮跑了进来:“快禀了侯爷和夫人,太医院的刘医正来了!”

旁边当差的小丫鬟撩帘而入。

丫鬟、婆子都避到屏风后面,十一娘起身站在了床边,把地方让出来给谨哥儿把脉。

刘医儿不由瞥了徐令宜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忙敛了心思帮谨哥儿把起脉来。

“六少爷脉象沉稳有力…”半晌,刘医正沉吟道,“没什么不妥之处。要不,请了谢太医来看看,他擅长看小儿奇症。”

徐令宜立刻让人去传了谢太医。谢太医瞧了半天,也觉得脉像很正常,望着脸色阴沉的徐令宜,他推荐了吴太医。吴太医推荐了孔太医…太医院的大夫流水似的进进出出。

十一娘坐在谨哥儿的床前,陪着谨哥儿说说笑笑,心里却像沸腾的水,咕噜噜冒着热气,前世知道的什么白血病、骨髓炎全都想到了,只恨这时代为什么没有B超,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医科…

听到动静的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前一后的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