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笑着应是。

谨哥儿则冲着二夫人直笑。

太夫人又细细地问起带了些什么衣服,什么器皿,一直到打起哈欠,这才做罢。

二夫人送了两人出门,从衣袖里掏出个小小的雕红漆莲花匣子递给谨哥儿:“是个罗盘,你小心收藏着,不要忘记敢方向。”

寓意深远。

也不知道谨哥儿听懂了没有,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道了谢,随徐令宜和十一娘回了正屋。

那边方氏正和姜氏并肩坐在炕上说话:“…一开始怎么也记不住,我就找了应景的地方指了那些景物告诉他一句一句的背,现在不仅背诗背得很流利,还跟我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方氏的神色间隐隐露着几份骄傲。

“大嫂真聪明,怎么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姜氏边笑边感叹,“我回去也试试。看我们家庭哥儿能不能多背两首诗。”又道,“庭哥儿只爱吃鱼,不爱吃肉,大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方氏笑道,“看灶上的婆子怎么做罢了…”

两人交流着育儿经,很快就日头偏西了。姜氏起身告辞。方氏也不留她,陪着她去向三夫人辞行后,送她上了车。

金氏过来:“四弟妹干什么?”

“和我拉拉家常!”方氏望着姜氏的马车出了胡同这才转身。

金氏不解。

“二弟妹是二伯母的侄女,五弟妹是四婶婶的侄女,她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方氏解释道,“有个人说说闲话,心里就会好很多。”

“四弟妹会不会是太多心了。”金氏嘀咕道,“二嫂迟迟早早是要搬出去的,五叔又不会掌家,她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过的?”

方氏笑笑没有做声。

有些事,金氏体会不到。因为她和二弟妹、五弟妹一样,有什么事自然有人出面…

姜氏和方氏说了半天的话,心情好了很多。回府听说谨哥儿三月二十二就启程,商量徐嗣谆送什么程仪好。

“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徐嗣谆笑道,“到时候我送他出城,悄悄塞几百两银子给他就是了。”

“这合适吗?”姜氏犹豫道,“我听说五叔和五弟妹送给六弟的是一本《春秋》。还戏言让六叔最好灯下看!”

徐嗣谆笑了笑,没再多说,而是说起家里的庶务来:“…威北侯娶媳妇,娘说了说什么吗?”

姜氏不由暗暗皱眉。

是威北侯家娶媳妇重要还是谨哥儿的程仪重要?

“娘说送一对宝瓶,一架屏风。”她轻描淡写地道,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你说,我们送一套文房四宝怎样?六叔用的着,也不致于让五叔太为难。”

“我听说母亲把六弟平时把玩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一件没让他带在身边。”徐嗣谆笑道,“我看,就送一匣子笔好了。我再私底下塞些银子给他。”

姜氏觉得这样不妥。

“五叔那边只有成亲时公公分的田亩、房产和五弟妹的陪嫁,两边加起来,估计一年不过两千两银子。”她含蓄地道,“要是我们送的礼太贵重了,五叔和五弟妹不比照我们,至少也差不多。我们送得太多,只怕五叔和五弟妹会为难!”

“我知道啊!”徐嗣谆笑道,“所以我私底下塞些银子给六弟──兄弟里面,我们的进项最丰厚,和五弟一样的程仪,那也就寒酸了些。”

可也犯不着这样偷偷摸摸地送啊!

姜氏不好再多。

再说下去,只怕徐嗣谆会误会她舍不得,处处要和叔叔们比照。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一横,索性不管了,接了刚才的话茬说起来:“娘的意思,到时候我们都去威北侯府吃喜酒。”

“好啊!”徐嗣谆笑道,“你也有两件没有添置新首饰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请了金匠进府来打首饰正好吃喜酒戴。”

与其惦记着这些事,还不如想着怎样把庶务处理好!

“等六叔走了再说吧!”姜氏有些提不起兴致:“这个时候和母亲提,只怕会惹母亲不快。”又道,“上次相公说的在德州开米铺的事进行的怎样了?”

徐嗣谆不太感兴趣地道:“白总管派了个管事去了德州,要到三月底才有消息回来。”心底却在嘀咕:那些丫鬟、媳妇子听说有新衣裳穿、打新首饰都很高兴,他见妻子这些日子不太高兴,所以才提出请金匠进府打首饰,就是想让她高兴高兴,可看她的样子,却是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一口气投十万两银子,这也是件大事。”姜氏柔声道,“相公也要过问过问才是。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那管事。”

“这些事爹爹自要主张。”徐嗣谆听了笑道,“何况管事不管事,那样他做什么?”

“虽说如此,可爹爹把庶务交给了你,你就应该管管才是。你多管些事,公公也就可以少管些事…”姜氏轻声劝着,徐嗣谆的心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妻子总是喜欢让他管这管那的…

想到这些,他不免有几分怅然。

到了三月二十二那天,徐嗣谆和徐嗣诫一直把谨哥儿送出了十里铺。谨哥儿给徐嗣谆和徐嗣诫很郑重地行了个礼:“爹爹和娘亲就托付两位兄长了!”

“你放心好了,娘那里我们会照顾的。倒你是,一路上要小心…”徐嗣谆说着,趁徐嗣诫不注意的时候塞了个荷包给他,低声道,“急时备用。”

谨哥儿喜笑颜开,说了句谢谢,飞快地把荷包塞进了衣袖里:“四哥和五哥要是有空,就来嘉峪关玩吧!”

“一定,一定。”徐嗣谆笑吟吟地和谨哥儿挥手。

谨哥儿策马而去。

庞师傅等人连忙追上,留下一道滚滚黄烟。

徐嗣诫不由感叹:“六弟的马骑得真好!”语气里带着几份羡慕。

第六百九十九章

谨哥儿一走,十一娘顿时若有所失,突然间变得懒洋洋起来。徐嗣谆请了金匠到家里打首饰,她只是凑趣打了两条赤金如意纹的手镯。英娘是新娘子,陪嫁的首饰不仅是新的,还是新式的苏样儿,但十一娘还是拿了体己银子给她打了两枚赤金的戒子,两对赤金的耳环。到了吃喜的日子,带了姜氏和英娘一起去。

姜氏和诸人都熟了,笑语殷殷地应酬着,英娘却是第一次,虚扶了十一娘的手,紧跟在身后,开始还有紧张,见过几个人后就镇定下来。十一娘被原来的林大奶奶、现在的威北侯林夫人请进正院东厢房坐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帮着端茶递水。

黄三奶奶望着窗外正和忠勤伯世子夫人、中山侯唐家大少奶奶说话的姜氏,笑着指给十一娘看:“像不像我们那个时候?”

屋里的人都随着她的手望过去。

忠勤伯世子夫人穿了件水绿色素面妆花褙子,戴珍珠头面,说不出的淡雅素净。

“我没有看见你。”唐四太太笑道,“我看倒和徐四夫人当年有点像。”

十一娘微微地笑。

黄三奶奶感慨道:“时过境迁,当的我们这些站在屋檐下说话的,如今都坐到了屋里!”

甘夫人大笑:“我可没有站过屋檐,你不要把你的事说成我们的事。”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回到家,徐令宜正倚在床头看信。

“谨哥儿的。”他扬了扬手中信纸,十一娘已迫不得已地坐到了床边,“说的些什么?”急急地夺过了信纸。

徐令宜笑起来,十一娘顾不得和他说什么,一目十行读起信来。

信是从宣同送过来的,虽然很短,但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却交待的很清楚。

知道谨哥儿一路平安,十一娘心中微定,但还是看了又看,这才放下。

“别担心。”徐令宜起身搂了搂十一娘,“谨哥儿挺好的。再过十几天就到嘉峪关了!”

十一娘点头。

过了十几天,谨哥儿又有信来。把他到了嘉峪关是怎样去拜访的嘉峪关总兵,嘉峪关又说了些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住的地方有多大,分到了哪个卫所,事无巨细都写了。

因为落了脚,十一娘给谨哥儿写了封信去,又差了人去给滨菊报平安。

过几天,谨哥儿不仅有信回,还让人带了一套胡人的衣裳和一些葡萄干回来,说衣裳是给十一娘的生辰礼物。葡萄干是给大家过端午节的。

十一娘很高兴,私下穿了胡服给徐令宜和英娘看,把葡萄干用精美的纸匣子装了,各处送一些去。甘太夫人回了鞋袜,曹娥则做了套衣裳:“…有人去嘉峪关,一起带上。”十一娘又兴趣勃勃地给谨哥儿写信,端午节前给谨哥儿写信告诉他家里准备怎样过节,端午节后告诉他家里的是怎样过节的。每五天一封,也不管谨哥儿回不回,都雷打不动地差人往嘉峪关送。

谨哥儿十天回一封。开始还只是简单的报平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开始给十一娘讲一些训练上或是卫所的事。

到了六月中旬,英娘被诊出有了喜脉。

全家人喜出望外,这个时候,罗振兴又治县有方,升了沔阳州知州。

“…虽然水难成灾,十分贫脊,好歹是从五品的知州。”徐令宜笑道,“只要不出什么错,过几年再调个富庶些的州,升布政司同知、布政使是迟迟早早的事。”

十一娘自然替罗振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