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给二夫人、姜氏等人讲着当时的情景:“…你们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个个恨不得这都指挥使是落在他们家里。”

大家都笑了起来。

英娘道:“祖母,那我们岂不要开了流水席大肆庆贺一番?”

“要庆贺,要庆贺!”太夫人连连点头,“我们谨哥儿,是个有福气的。我也不用为他担心了。”话说到最后,有了些许的嘘唏。

“娘才有福气的。”二夫人柔声安慰着太夫人,“三伯、五叔、勤哥儿、俭哥儿、谆哥儿都恩了荫,现在又多了个谨哥儿。如花似锦,还有好日子在后头等着您呢!”

太夫人很受用,不住地点头。

徐嗣谆看了在一旁凑热闹:“祖母,我这去写信告诉二哥,还有三井胡同那边,也差个人去报个信。这可是件大喜事!”

“不用这么急!”徐令宜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只顾着议论这件事的人这才发现他和十一娘,纷纷站起来见礼,徐令宜点了点头,和十一娘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太师椅上。“还是等圣旨下来了再说。世袭罔替,还要经过内阁商议。虽然不会驳了皇上的话,但有些过场是要走的。”

“稳沉点也好!”太夫人嘴里这样说,却嘱咐十一娘,“你快去给谨哥儿订做一件四品都指挥使的官服,接了圣旨,是要进宫谢恩的。”

十一娘笑着应“是”。

太夫人的话题又回到了谨哥儿被诰封的事来:“万圣节上皇上的口谕,我们就是想瞒只怕也瞒不住。说起来,我们谨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十二岁的都指挥使,整个大周,只怕是头一份。”老人家的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显然很喜欢说这件事,“到时候我们要大摆宴不说,还要把燕京三大戏班都请来唱戏…”说到这里,“哦”了一声,对十一娘道,“你记得了,赏人的银锞子铸五千两。只要来的,全都有赏。从我的体己银子里拿出来…”

“不用这么多!”十一娘吓一大跳,这就有点超出正常的范围了,“也不能用了您的体己银子。我们来出就是了。”

“你们是你们的,我是我的。”太夫人不悦,“这是我的打赏…”

太夫人在那里说着话,五夫人神色有些恍惚。

十二岁的都指挥使虽然少,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像她女婿,周岁的时候就袭了职。一样是正四品,谁又敢说没人和她女婿一样呢?

她没有查觉到,她的表情中已带了几分羡慕。

徐家人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等着圣旨,十一娘还要倾着耳朵听外面的消息。

没几日,中山侯家、镇南侯家都开始托了人委婉地向皇后娘娘问起大公主的婚事来。就连一向镇定自容、低调内敛的定国公府都坐不住了,国公夫人亲自拜访十一娘,隐晦的求十一娘做中间人。

事关重大,她和徐令宜商量:“我要不要进宫?”

“去,怎么不去。”徐令宜笑道,“你不去,岂不把郑家得罪了?何况这种事我们又不能做主,行与不行,还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句话,我也就只能带句话而已。”

十一娘笑着递了牌子进宫。

皇后娘娘正歪在暖阁的罗汉床上和黄贤英说着话,见她来了,让宫女搬了锦杌放在床边,道:“你来的正好十天以后传旨,谨哥儿赶不赶得回来?”

十一娘算了算日子:“应该能赶回来!”

“那就再过十五天传旨吧!”皇后娘娘笑道,“时间长些,谨哥儿也可以从容些。”又道,“他要是回来,你就让他进宫一趟。快过年了,我这里另有赏赐给他。”

十一娘忙代谨哥儿道了谢。

皇后娘娘就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在给大公主挑个合适的人,你也听听,看哪家合适。”然后示意黄贤英继续说。

十一娘没有机会说明来意,就静下心来仔细地听黄贤英讲。

有尚大公主之意的约有二十几家,都是公卿之家的次子或是幼子。有几家的孩子,还真的很出挑。

皇后娘娘也很满意的样子。待黄贤英说话,她问十一娘:“你说,是在湖广给大公主置办一万亩良田的嫁妆好?还是在山东好?”

开口就是一万亩…真是大手笔!

“各有各的好处。”十一娘笑道,“湖广是鱼米之乡,山东物产丰厚。臣妾看着都好!”

皇后娘娘考虑了一会,道:“那就湖广好了人不能没有粮食。”

那口气,就像现代的人说“人不能没有钱”一样。

不过,也的确是一样的。

古代又没有银行,又没有保险公司,有田防老,心里才踏实。

黄贤英忙提笑记下。

皇后娘娘这才问起十一娘的来意。

十一娘委婉地说了。

皇后娘娘让黄贤英记下,和十一娘说着大公主的嫁妆,看着时间不早了,还赏了一顿饭,这才让她出宫。

回到家里,车一停下来琥珀就嚷起来:“夫人,夫人,六少爷回来了。”

闭目养神的十一娘一惊,忙撩了帘子看。

永平侯府的大门内正停着几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谨哥儿的随从长安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搬箱笼。

“长安!”琥珀坐到了车辕上。

长安小跑了过来,匆匆行了礼,没等她们开口,已道:“六少爷现在和侯爷在书房。”

十一娘下了车,去了书房。

第七百零二章

“娘!”正和徐令宜说话的谨哥儿丢下父亲,张开双臂,上前几步紧紧地把十一娘搂住,“您想我了没有?”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把头枕在了十一娘的肩膀上,全然不顾他比母亲还要高半个头。

“想啊!”十一娘吻了吻儿子的面颊,“来,让娘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轻轻地推开了他,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把他打量。

十二岁的谆哥儿身材匀称、挺拔,皮肤白皙、细腻,目光明亮、清澈,笑容灿烂,如秋日的阳光,干净、爽朗。

十一娘笑弯了眉眼。

“娘,”谨哥儿感觉到母亲的喜悦,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好生生的,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十一娘点头,轻轻拧他的面颊:“我听说嘉峪关的太阳很烈的,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黑?不会是偷懒,没去卫所吧?”

“那怎么可能啊!”谨哥儿大喊冤枉,“我就是照不黑,有什么办法?”还挺委屈的。

十一娘哈哈地笑。

谨哥儿重新搂了母亲:“娘,我想你做的红烧狮子头,还想家里的绿豆糕。”

十一娘心都软了:“知道你这两天要回来了,天天让家里准备着呢!”

徐令宜在一旁直皱眉:“这么大了,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直了说话!”

谨哥儿朝十一娘做了个鬼脸,站直了身子。

十一娘舍不得儿子,拉了谨哥儿的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吧!让他先去梳洗梳洗,再去娘那里问个安。”

徐令宜点了点头。

母子肩并着肩出了书房,低声说起来话来。

“娘,皇上真的封了我一个孝陵卫都指挥使?”到底是小孩子,开口就问起这件事来。

“千里迢迢地把你叫回来,这还能有假?”十一娘笑道,“我刚刚从宫里回来,皇后娘娘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你回来了就进宫一趟,她别有赏赐给你。还有大公主那边,说过年的时候让你进宫陪她蹴鞠。”

谨哥儿啧啧不已:“大公主好大的面子。”然后道,“娘,我这都指挥使竟然是因为蹴鞠得来的。您说,会不会有人叫我蹴鞠都指挥使啊?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非常担忧的样子。

十一娘忍俊不禁,逗着儿子:“还真有这个可能!”

“娘!”他瞪着十一娘,大大的凤眼亮晶晶的,“您,您怎么可以这样?还笑我!”

“好了,好了,不笑,不笑。”十一娘揽了儿子的肩膀。

谨哥儿不依。

“是我不对。”十一娘陪不是,“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谨哥儿阴转多云。

走在他们身后的徐令宜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他们说话,见谨哥儿板了脸,神色就有些不悦,待十一娘给谨哥儿道歉谨哥儿才高兴起来,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有人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吗?”他沉声喝斥道,“把你宠得没大没小了!”

“是!”谨哥儿忙低头,“是我不对。以后再不这样了。”乖巧地搀了十一娘,不敢说话了。

十一娘看着又好笑又好气。

三个人沉默着走了快一盅茶的功夫,谨哥儿忍不住,又小声地和十一娘嘀咕起来:“娘,我给您带回来的胡服您穿得吗?那是回回的衣裳。嘉峪关那边还有蒙人的衣裳,还有维维的衣裳…都不一样。我刚去的时候,不认识,就买了铺子里最漂亮的一件。我这次回来,就给您带了好几件胡服,还有很漂亮的头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