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观音 作者:姚桉桉

文案

 

师傅给她取名叫观音,是希望她不要像她的生母俞姨娘那样,而要做一个好人。而最终,她还是当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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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琅:“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百年之后,史书上会记下朕这个暴君,同样会记下你这个奸妃。”

程观音:“既然大家都不是好人,那就来比一比谁更坏吧。”

注意

1、女主是庶出,不喜这点请勿入;

2、本文没好人,包括女主、男主、男配、女配,不是渣就是坏,总结来说,这就是一部谁比谁更狠的故事。心脏承受能力弱及三观教科书级别的请勿入。

3、请勿攻击作者三观,作者玻璃心,且不承认自己三观有问题;

4、这是一篇作者失恋之下,意欲报复社会的神经病之作,不小心入坑但有不适者请及时回头是岸。

5、暂时想到以上四点,再有想到会补充...

第 1 章

程观音闻着被子上的梅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她这一晚睡得极好。

自她的生母俞姨娘死后她跟着小产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一觉到天亮,没有噩梦,也没有好梦。

大约是因为想开了,心不在乎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了。

明亮的光线从云雾绡的帐子中穿透进来,她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素青帐子顶上的瓜瓞青蔓。

藤蔓上的葫芦一个挨着一个,她出阁的时候姨娘跟她说,这是代表子孙繁衍,相继不绝的图案,是个好意头。

过了好一会,她才轻声唤了一声:“曼珠。”

曼珠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掀开帐子,温声唤了一声:“小姐。”然后勾起了纱帐,伸手服侍她起来。

曼珠是自小伺候她的丫鬟之一,对她十分忠心。

她初嫁进广平侯府时,她随着府里的下人一起唤她“夫人”,她跟朱祯卿闹翻之后,她便又换回了她在娘家时候的称呼唤她“小姐”。

她下了床,在曼珠和优昙的服侍下穿衣、洗漱、梳妆…一样一样,做得有条不紊。

优昙站在她身后替她绾发。

她手里拿着一根桃纹流苏金步摇,看着菱花镜中的女子。

镜子中的女子还不足二十岁,哪怕面色憔悴,但无疑是漂亮的——倾城倾国的漂亮。

她的姨娘曾经是京城出名的绝色女子,可惜她的美貌没能给她带来好运,反而让她家破人亡。

人人都说,她遗传到了她的生母俞姨娘十二分的美貌,比俞姨娘还要绝色三分。而这份美貌同样没有给她带来好运。

门上的珠帘晃动,衣袂翩翩而入,然后印在地上一个修长的影子。

不用看观音也知道,进屋站在门口看她的,是她的夫君——广平侯朱桢卿。

曼珠和优昙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走到门口拦住他,道:“侯爷,夫人身体不适,请您先回吧。”…

朱桢卿看着妆台前的妻子,眼神黯然,张口想说句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观音放下手里的步摇,对门口的两个丫鬟道:“让侯爷进来吧。”

曼珠和优昙相互看了一眼,这才退到两边,将朱桢卿放了进来。

朱桢卿走到梳妆台前,低头看着观音,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声音低沉沙哑的问道:“你…还好吗?”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身鸦青色纻丝直裰,看来昨晚一晚,他都是呆在何姨娘的屋子里…照顾彭哥儿。

观音仰起头来,看着他,眉眼弯弯,展颜一笑,反问道:“侯爷觉得呢?”

朱桢卿看着她的笑,有片刻的失神。他一直知道,她是极美的,特别是笑起来时,妩媚风流,倾国倾城,能让最心肠最冷硬的男人都动容。

而她有多久不愿意再对着他笑了,半年,还是一年。

只是她这时的笑却没有令他感到高兴,反而令他觉得不安。

他总觉得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得好像她下一刻就要离开他。

他想去抓她的手,确认她还是真真切切的留在他身边的,但她却轻巧的避开了他的碰触,站起来,背着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道侯爷打算怎么处置何姨娘?”

朱桢卿默了一下,好一会才开口:“观音,你知道彭哥儿现在离不开何姨娘,彭哥儿正生着病,若是强行分开他和何姨娘,我怕他会…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善良,看在彭哥儿的面子上,你…”

观音回过头来,讽刺的看着他,道:“侯爷,我从不善良。您忘了,我是俞姨娘生的,我姨娘在侯爷眼里是个活该千刀万剐的坏女人,您怎么会觉得我会是个善良的的人呢…啊,为了保下何姨娘,给我戴一顶高帽,也是不错的计谋。”

朱桢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疲惫的道:“观音,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已经下令将何姨娘禁足在院子里,除了照顾彭哥儿,永远不得出院子。”

“禁足在院中,真是好大的惩罚!”观音面含讽刺的看着他:“我记得何姨娘上次犯错就是禁足院中,结果彭哥儿一哭一闹,太夫人再求一求情,何姨娘便又被放出来了,然后还有办法让我小产。不知道侯爷对‘永远’的定义是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朱桢卿面带愧疚,道:“上次是我做错了,这次不会了。”

观音沉下眼去,她曾经相信过他,但是“羊来了”叫了三次,就不会有人再相信,她已经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

观音怔怔的看着珠帘上的珠子,有些出神,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姨娘出事的那一会,我求侯爷救一救我姨娘。那时候侯爷跟我说,我姨娘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姨娘死而什么都做不了…”

有眼泪从她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来,脸上悲痛而忧伤,她接着道:“这一次何姨娘害的是侯爷您亲生的孩子,而何姨娘却什么事都没有,可见侯爷您对人的是非黑白也是分人的。”

朱桢卿黯道:“你还在为俞姨娘的事情怪我?”

怪,她当然怪。俞姨娘再坏,那也是生了她养了她疼爱她的母亲。她曾经那样求他,求他救下俞姨娘一条命,但他却云淡风轻的说出,俞姨娘做错了事,害了主母,现在程观廉回来为母报仇,也是人之常情,俞姨娘应该接受惩罚。

是,她的姨娘不是好人,害死主母,打压嫡出,可难道别人就是无辜的吗?

俞姨娘年轻时便遭家破人亡,父母兄弟全部身死,而这一切全因她的嫡母冯氏和冯家之顾,如果说程观廉为母报仇是人之常情,那俞姨娘害死冯氏,何不是为了报仇,何不是人之常情。

当年她的父亲程娄与冯氏本有婚约,程娄偷恋俞姨娘,退了与冯氏的婚约求娶俞姨娘,俞家因此被冯家算计,满门落狱,男眷被斩女眷为奴。而后程娄依旧娶了冯氏,而她的姨娘入了程家做了姨娘,所有后事全因这些前情而起。

她姨娘当年并未与她父亲暗通曲款,更未与她父亲私下有情,她谨守闺阁之礼,被人喜欢,被人爱上,这些都不是她的错。若是有错,那也只是她不该贪恋高门富贵,以小小的六品官之女却答应侯门世子的求娶。可是,这又有多大的错呢?她何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以前一直不明白,俞姨娘明明相信报应,害了人之后整日整夜的睡不着,在家里供满了菩萨佛祖,但为什么她还要去害人。

现在她终于明白俞姨娘说过的话了,是老天逼得她不得不去做一个坏人。

“我明天就要离京外差了…”朱桢卿又道:“本来昨日回来,我便想跟你说的,结果发生后面的事,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皇上派我去监督河工,或许要一两个月才能回京。现在我们或许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大家都冷静一段时间。”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观音,我们总是要一起过下去的。孩子小产的事我知道你伤心,我也很伤心,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一日一日看着他在你肚子里面大起来,看着他会跳动,期待他出来后我能带着他骑马跑猎。可他没了,我们总要往前看。我们以后…还是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不会再有了,观音明白,就算以后她再有孩子,那也不会再是他的孩子。

观音走过去,替他整了整衣领,仿佛一个贤惠的妻子,然后道:“侯爷去吧,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心肝姨娘或孩子怎么样。”

朱桢卿张了张嘴,想要拉住她的手跟她辩驳什么。

观音却轻巧的避开,然后远离了他几步,继续道:“或许我们的结合就是一场错误,当初你原本就不愿意娶我,因为一道圣旨不得不娶我进门,想来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当年她的嫡姐难产而死,宋国公府门第显赫,俞姨娘想将她嫁给她的姐夫宋国公孟绍做继室。

不过可惜,孟绍的姑母是先帝受宠的贵妃,那时正值储位之争,孟贵妃对储位有想法,想让娘家侄子娶一个更有助力的继室,而宋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并不喜欢她,于是一道圣旨,便将她推给了同样没了原配,家世不如宋国公府显赫的广平侯府。

而何姨娘原本是朱桢卿的表妹,是朱太夫人堂妹之女,何姨娘少时父亲获罪,投靠朱太夫人。她与朱桢卿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长大后,由朱太夫人做主让其做了朱桢卿的妾室。朱桢卿的元配在时,有朱太夫人的首肯,元配未生育,便让何姨娘先生下了庶长子。

那时候广平侯府和朱桢卿的名声并不太好,都说是何姨娘将朱桢卿的元配温氏早亡的,广平侯府宠妾灭妻。

那时候俞姨娘并不愿意将她嫁到广平侯府来,只因是圣旨赐婚,才不得已而嫁。

朱桢卿拉过观音,将她抱在怀里,有些急切的道:“不是这样的观音,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一直都庆幸我能娶到你。以前是我有不对的地方,我以后会补偿你。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们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观音推开他,声音淡淡的道:“侯爷明日既然要离京,那便早日回去吧。想来侯爷身边伺候的人会替侯爷准备,我就不替侯爷收拾东西了。”

朱桢卿神色失望黯然,但也明白此时再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去,反而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张。

“明日离京,你会来送我吗?”他最后问道,语气里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我希望明天离京的时候,我能在门口见到你。”

“再说吧。”观音道。

“那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给你。”

“不需要。”

朱桢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失望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进行大换血,原来本是从女主小时候开始写起的,但中间因为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自己也经历了一段比较颓废比较怀疑人生的阶段,然后断更很长一段时间,也导致我差点放弃写文。

现在重新把这篇文捡起来,改变故事叙述结构,重新从第一章开始写,希望大家没有对我绝望能够继续支持~~

第 2 章

第二章

朱桢卿张眼扫视了一眼来给她送行的人群。

丫鬟小厮,浩浩汤汤的站满了门口,他的母亲朱太夫人牵着彭哥儿,正对着他泪雨凝噎,仔细叮嘱。何姨娘被禁足没有出现,扶着朱太夫人安慰劝慰她的是他的另一个妾室兰姨娘。

可是他分辨着这门口的每一个人,依旧没有看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朱太夫人看向他的目光,猜到他心中所想,面上不悦,没好气道:“不用看了,你那夫人没来。”说着语气越发不满:“夫婿外出,她这个当夫人的倒好,不说将夫婿出行的行李准备妥当,连送行都不愿意。看看她那生母做的事,想她又能学出什么好规矩来…”

当初娶她进门的时候她就不喜,她的生母俞姨娘名声向来不好,再看她的品行也要三分存疑。可偏偏一道圣旨下来,朱家不得不迎娶她进门。果然她进门后,就搅得家宅不宁。

想起她那位好儿媳妇昨晚摆的那一出鸿门宴,她到现在心里还有气。

朱桢卿不悦的打断他:“母亲!”

朱太夫人皱了皱眉,同样不悦,道:“罢了罢了,知道她给你灌了迷魂汤,别人说不得。”说着推了推彭哥儿,叮嘱他道:“彭哥儿,你父亲就要离府外差,跟你父亲说几句话。”

朱桢卿看着眼前的长子,因为风寒还未痊愈,脸上还显得憔悴苍白,他心里略感心疼。

彭哥儿目光怯怯的看着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心翼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道:“父亲,你可以不要关着姨娘吗?”

朱桢卿眉头一皱,表情冷下来,看着他怒问道:“是谁教你来跟我说这样的话的,是谁?你姨娘吗?”

彭哥儿吓得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害怕道:“没,没…是我自己要说的,不关姨娘的事,父亲不要责罚姨娘。”

朱太夫人连忙将孙子拉过来低声安慰,另一边不满的对儿子道:“你这是做什么,看你将孩子吓得。萤月是他的生母,孩子为她说几句话有什么错。”

萤月是何姨娘的生母。

哪怕何姨娘昨日被程观音用证据揭穿,是她害得程观音小产,朱太夫人虽然心里生气,但对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寄养长大的堂侄女,朱太夫人心里仍是心疼的。加上彭哥儿一直闹着要何姨娘,以及她对观音的不喜,她心里也有些想轻拿轻放的意思。

朱太夫人又道:“我看萤月也知道错了,彭哥儿也需要人照顾,萤月关几个月就成了,总不能真让她…”

朱桢卿目光黑沉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朱太夫人看着吓了一下,怎么都不能将接下来的话再说下去。

朱桢卿道:“何姨娘品行不好,以后少让彭哥儿和她呆在一起。”

朱太夫人皱起眉头,越加不满起来。何姨娘是她养大的,她品行不好是指责她教导不力。还有,何姨娘若品行不好,谁品行不好,程观音吗?想想她姨娘的作为,可是敢毒害主母暗杀嫡子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程观音又能有什么好品行。

只是看着目光冰冷的儿子,朱太夫人终是没有将这些不满的话说出来。

朱桢卿又重新看了大门的方向一眼,那里终究没有出现他想要看到的身影。

身边的随从提醒他:“侯爷,该出发了。”

朱桢卿叹了一口气,最终跃身上马,带着随从驾马离去。

而正院里面,程观音正在给自己描眉。

听到曼珠进来,她语气淡淡的问道:“侯爷走了?”

曼珠道:“是。”

程观音吩咐道:“让马房给我准备车马,我等会要去一趟巩昌侯府。”

她的姐姐程观月嫁的是巩昌侯府的世子曹祁,与曹祁本育有一子,但这个孩子在半年前落水而亡。

这世上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她的父亲程娄是先帝的伴读,虽没有什么大能耐,但在皇帝跟前还算颇得盛宠。巩昌侯府的二房对爵位一直虎视眈眈,二房在仕途上也比大房更坦荡,巩昌侯世子依靠她的父亲才请封下了世子之位。

但齐王一朝举兵谋反,弑父杀君,然后登基成了新帝,他的嫡兄成了追随新帝的功臣,成了新朝的新宠。而程观廉回京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母报仇,列数俞姨娘的罪行,将其杀死在嫡母冯氏的墓前。

而现在的永安侯府,早已是她的嫡兄程观廉的天下。

所幸的是,俞姨娘或许在齐王举兵之初就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命运,早早的安排她的两个兄长携带妻儿离开了侯府,得以在这场风波里幸存。

就像随着程观廉得势以后,她在广平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样,她的姐姐程观月在巩昌侯府的日子更加艰难。

曼珠道了一声“是”,然后重新出去了。

程观音放下眉笔,然后从首饰匣子里挑出首饰来戴。

优昙看着她像是变了一个性子一样,心里心疼,小声的对她道:“小姐,您若伤心便就哭出来吧,奴婢总是在您身边的。”

程观音并未抬头,继续拨弄着匣子里的首饰,声音清冷的道:“有什么好伤心的,想开了想通了,便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会让自己的心变冷变硬。如果变坏才能让她强大得去保护身边剩余的亲人,那就让她成为一个坏人。

送走儿子回来之后,朱太夫人哄了半天才将被儿子吓哭的孙子哄睡,等从内室里出来,朱太夫人有些疲惫的坐在美人榻上。

丫鬟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对朱太夫人屈了屈膝,道:“太夫人,何姨娘还是不肯吃饭。”

朱太夫人叹了一口气,问她道:“她说了什么没有?”

丫鬟回答道:“何姨娘一直在问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问奴婢们是不是大少爷再也不会回去了。还说…”丫鬟说道这里,显得欲言又止。

朱太夫人着急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她还说了什么,你说呀。”、

丫鬟道:“何姨娘还说,如果失去大少爷,她也不活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丫鬟顿了顿,仿佛是在犹豫说不说,但接着又说道:“奴婢看何姨娘的神色,好似真的不大好。奴婢将她屋里剪刀一类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就怕何姨娘想不开。”

朱太夫人又气又伤心道:“她这孩子,就是来气我的。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作出那些事来惹恼了侯爷。”

观音小产的时候,她也伤心,那毕竟是儿子的第一个嫡出孩子。可是伤心过后,一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到底比不上她对彭哥儿的疼爱以及对何姨娘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