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六娘子娴娘。”六娘子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地和盘托出。

“哦…曹阁老的嫡次女,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曹阁老倒真真会养女儿…”北静王爷若有所思地说道。

六娘子也不明白他的意思,没说话,北静王爷笑着问道,“敢问六娘子,你在这拦住本王爷,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当然就是这个了,不然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六娘子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理直气壮地说道。

“呵呵,你也挺有意思的,胆子还挺大,不过,本王爷做的事情向来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即使是你,曹阁老的嫡次女,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也不行,明白吗?”北静王爷向前逼近了六娘子几分,伸手想去摸六娘子的脸蛋。

六娘子避过脸去,同时被他语气中的轻蔑和轻浮的动作气得粉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在眼眶里打转,“你!”想不出什么话来骂眼前这个男子,情急之下,六娘子冲口而出,“登徒子!”

北静王爷顿时阴沉了脸色,“哼,请六娘子自重,也不知道是谁将本王爷拦在这儿的,不知道你的身份的话,本王爷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看上本王爷了,想给本王爷做个妾什么的呢,这么大胆不知廉耻的姑娘,还敢说本王是登徒子,真真没想到曹阁老的家教如此不堪,难道养出的女儿都是这个样子吗”

北静王爷的这番话狠毒刻薄,六娘子一个闺中女儿哪里受得住,当时就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

九娘子叹了口气,北静王爷的话显然是过重了,还扯到了自己父亲的家教,如果不出去帮帮六娘子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动静来。

九娘子低声吩咐夕草去小径的入口看着,别让别人过来,自己整了整衣裳,从树后走了出来,尽量平静地说道,“王爷此言差矣!”

看到从树后走出来的九娘子,六娘子仿佛是看到了依靠,扑在九娘子肩上哭了起来。

九娘子一面稳住身形,一面对北静王爷说道,“王爷自是高贵,可我们姐妹也不是王爷您脚下的泥,可以任您践踏尊严的。纵是我六姐言行有不当之处,王爷也不该祸及我们姐妹的父母,请王爷也自重!这么欺负弱女子,莫要失了您的身份!”

北静王爷看到一身素雅的九娘子从树后走了出来,眼神便幽深了几分,听了九娘子的话,不怒反笑,“九娘子果然好一张钢口。那东珠链子,九娘子可还看得上眼?”

没想到北静王爷会不发怒,反而问道上次那条东珠链子,九娘子一时也有点发愣,半晌才说道,“多谢王妃厚爱,请王爷代为转达小九对王妃的感激!”

怕这个风流王爷再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九娘子又接着说道,“今日之事,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全当过眼烟云,忘了吧!小九代六姐谢过了!”说罢,托着六娘子给北静王爷行了个礼。

搂着六娘子的肩,九娘子顾不得那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带着六娘子匆忙地从刚才进来的小径走了出去。

北静王爷看着远去的那个瘦弱的身影,搀扶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六娘子,坚定、镇定,不由得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有意思,小九,你跑不掉的。”

九娘子自然是没听到北静王爷的话,走到小径,见了守在那儿的夕草,二人才一起将六娘子带离了那片枫树林,九娘子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的,扳着还在抽泣的六娘子的肩,“六姐姐,冬梅呢?”

六娘子沉浸在自己的伤心委屈里,也没顾及到九娘子的逾矩,答道,“在枫树林的那边。”

九娘子示意夕草去将冬梅带过来,自己对六娘子厉声说道,“六姐姐,今日之事,你,忘了吧!千万别在任何人面前再提起了!”

六娘子听言,抬起头,满脸是泪地看着九娘子,看着这个平日里寡言低调的庶妹,眼里满是讶然和震惊。

“小九,也会忘记今日的事情,六姐姐放心!”九娘子又补了一句。

六娘子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没有说话,九娘子有点急了,扳着六娘子的双肩,“六姐!那是北静王爷,人家早就有王妃了!六姐在想什么?莫不是要气死父亲和母亲?”

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流下,六娘子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时,夕草带着不知所措的冬梅走了过来。

九娘子示意夕草扶着六娘子,自己对冬梅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紧跟着六姐姐?”

“奴婢,奴婢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冬梅被九娘子的气势吓住了,抽抽噎噎地答道。

九娘子打断她的话,“你和你家姑娘刚才只是去赏了赏花,哪也没去,什么人也没见着,听见了吗?”

第二十九章

冬梅被九娘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只知道点头了。

“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去梳洗一番,脸上扑点粉,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你家姑娘不小心迷了眼睛,知道了吗?”九娘子又吩咐道。

冬梅点头,忙扶着六娘子,一时又有点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正好有个婆子走了过来,九娘子让夕草过去问了,冬梅这才扶着还在愣神的六娘子走了。

望着远远而去的六娘子,九娘子不由得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六娘子素来性子倔强且傲气,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让她得到点教训,以后也收敛点才好。

夕草问道,“姑娘,咱们不跟着回去吗?”

九娘子被这么一恼,头也有点疼了,说道,“咱们还是不要和六姐姐搅合到一块吧,我有点头疼,咱们往前走走,找个亭子歇歇吧。”

夕草连忙搀着九娘子,“姑娘,出门时着急,忘带薄荷香囊了,姑娘手上不是有薄荷串吗,且先用用吧。”

九娘子这也才想起来,抬手闻了闻,感觉稍微好点,便扶着夕草的手绕过枫树林往前走去。

不远处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走近看,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的是“爱晚轩”,小巧而别致,周围都是围栏,建在这枫树林旁边,又取名“爱晚轩”,当真是雅致至极。

九娘子不知道的是,这里已经靠近外院了,而这爱晚轩又恰巧是永安侯爷常常歇息的地方。

正想推开柴扉而进呢,九娘子就看见远远的后门那边的围栏边跑出去一个丫头模样的人,看那衣裳像是八娘子身边的朝丹,但又因为太远看得也不真切,九娘子停下脚步,蹙眉,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正打算带着夕草离开时,却又好像听见里边传来了女子的哭声,九娘子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咬咬牙,推开柴扉,走了进去。

虽然从外边看,这爱晚轩小巧,进去了才知道倒也是别有洞天的,一应的茅草屋顶,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轳之类的东西。下面还分畦列亩,种着佳蔬菜花,漫然无际。一番野趣荡然而生。

来不及赞叹这设计者的灵巧心思,九娘子走进当中的一间厢房,刚走进门口,就听得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是你吗?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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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米学校里搞运动会,一米要做检录员,实在是累啊,赶紧结束吧!

第二十八章 入局

更新时间:2012-11-15 9:47:54 本章字数:4912

九娘子听到这个声音大骇,惊得想马上转身离去时,发觉已经是来不及了,那男子已经从暗红的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却是穿着一身白色府绸中衣披着那件天青色长袍的徐振祥,外袍的衣襟还敞着,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唛鎷灞癹晓

九娘子顿时尴尬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挪开视线,不去看他。反倒是徐振祥意味深长地说道,“哦,又来一个姨妹!”

听这话,好像里边还有一个贞娘的妹妹似的,九娘子不禁头皮发麻,没想到左躲右躲到底还是闯进不知名的圈套中来了。

徐振祥伸手便去拉九娘子,九娘子偏着身子躲了一下,却被他抓住了手臂,九娘子愤怒之下用力甩开了,却被徐振祥扯脱了手上的珍珠手串,“咦,这是什么?”

徐振祥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这串手串,白色的珍珠之间夹杂着深绿的络子,还有一股子似有若无的清新逼人的气息,徐振祥不由得将手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贞娘身上的那个鱼戏莲叶的荷包是你做的?你是九娘子谨娘?”

九娘子被他这两个连着的问题给弄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徐振祥倒也不等她说些什么,眼神幽幽地说道,“如果非逼着我选一个的话,不如就是你吧!”

说完,也不看九娘子一眼,也没有将手串还给九娘子,反而将手串藏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大步走了出去。

九娘子来不及细想他话里的深意,带着夕草走到屏风后边,后边便是一张雕花罗汉床,床上被褥凌乱,显然是有人在这里躺过了,再往里,掀了帘子进去却是个小小的套间,里边的情景再次让九娘子惊呆了。

套间的炕上,端坐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满脸怒色的七娘子,地上还跪着衣裳凌乱,只穿着撒花的长裤没着外裙的八娘子,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

八娘子背对着九娘子跪着,还在说道,“姐姐,妹妹真的不是有意来抢…的,妹妹是真的不小心弄湿了长裙,来这里避避人换下来的,没想到侯爷这个时候就进来了,姐姐,你相信我吧…”

七娘子不为所动,还是满脸的怒气,九娘子一看这情景,再联想到刚才徐振祥的模样,也大概明白了几分。正要说话时,外边传来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贞娘大声说话的声音。

“侯爷!您怎么站在这?我的七妹呢?”贞娘焦急地问道。

“哼,你自己看看去吧。”这是徐振祥的声音。

里间的三人包括夕草都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声音,四人俱脸色发白,九娘子问八娘子,“八姐姐,你的衣裳包袱呢?”

八娘子摇摇头,“不知道朝丹拿到哪去了。”

九娘子这才想起自己在院外看到的那个丫头果然就是朝丹,看来八娘子的衣裳就被那丫头拿走了,至于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就只有八娘子自己知道了。

果然,听到这话,七娘子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就上前甩了八娘子一个巴掌,“八妹,你好!你果然是好的!”

八娘子捂着脸,只是哭。

九娘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将夕草手里的包袱拿了过来,吩咐夕草,“快给八姐姐穿上我的裙子。”

夕草听了命令,忙和九娘子一起扶起八娘子,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给她套上了九娘子带的备用的裙子,好在裙子够长,倒也看不出什么。

九娘子抢着给八娘子用帕子擦了擦泪,贞娘正好也这个时候带着大批的人走了进来。

贞娘走了进来,看到了七娘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见八娘子和九娘子就是真的大吃了一惊,“你们怎么…”话没说完,就被贞娘自己给打断了,转身吩咐丫鬟婆子,“你们都给我退到外边去,我没出去之前,这里的事不许任何人多说一句,明白了吗?”

跟着来的显然都是贞娘的心腹,都答应了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九娘子也示意夕草退出去,夕草便也跟着出去了。

剩下的四个人,四个姐妹,站在屋子里,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只听得见八娘子呜咽的声音。

“你还有脸哭了?”贞娘厉声说道,“现在怎么办,你姐夫根本就不承认看见你了,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做人了?不嫌丢人!”

八娘子哭得更厉害了,“大姐姐,小八不是…”

“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连我都瞒不过,还想设计你姐夫!可笑,愚蠢!”贞娘打断八娘子的话。

又对七娘子说道,“事到如今,你,就算了吧!”没头没尾的话,七娘子却是听懂了,脸色越发苍白了,甚至铁青了,看向八娘子的眼神也更加尖利了。

贞娘又转过头来看着九娘子,“小九,你,今儿的事,就当没看见吧。”

九娘子恭顺地答道,“大姐姐放心,小九知道该怎么做。”

贞娘点点头,“就只有你最省心最是伶俐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小八,去把脸洗干净了,给我高高兴兴地回到厅上去!”

八娘子颤抖着应了,贞娘拍拍手,几个丫鬟过来带了三人出去,走到外边,九娘子才看见那徐振祥还站在院子里,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三个姑娘出去之后,徐振祥这才进了屋子,对贞娘冷冷地说道,“你我夫妻好歹也这么几年了,你就这么设计来害我吗?”

贞娘脸上流下泪来,“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敢害你?”

“不敢?!”徐振祥语气更加冷了几分,“不敢你还让几个不上台面的庶女当我的面,落到水里,不敢你还让你那庶妹将我堵在这屋里?嗯,这就是你的不敢吗?我看你真的是胆大妄为,没什么不敢的!”

贞娘跪倒在徐振祥的身前,“侯爷,妾身若是诚心想害您,怎么会冒着得罪张夫人和江夫人的风险,让下人们去将那张家和江家的姑娘救了上来,若是诚心想害您,又怎么会只安排了七妹在这?”

贞娘哭得满脸是泪,但神情却是一股决绝之气,“为了什么,侯爷您还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妾身这不争气的肚子吗?您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难道夫君以为妾身心里就不痛了吗?”

徐振祥神情缓和了几分,但依旧冷冽,“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吗?你不过是想将孩子抓在自己手心里罢了,这才安排这样拙劣无耻的局来给我钻,若不是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今天我就是休了你,你也无话好说!”

贞娘不怒反笑,那笑声凄厉不已,“如此说来,侯爷您是同意了?”

徐振祥脸色变了变,半晌才说道,“如果是小九,我可以考虑接受!别人,哼,什么七妹八妹,我可不是你们阁老府的污水桶!”

贞娘一楞,随即便紧跟着说道,“只要是我的妹妹,小九也不是不可以的,那小八…?”

“你还敢问,那样的女子还要我收了吗?你自己处理吧!”徐振祥怒了,甩着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剩下贞娘依旧跪在地上,默默地呆了许久。

九娘子回到旭日厅时,厅上的气氛很是怪异。老太太依旧歪着,脸上却不再是笑眯眯的了。

太夫人和张夫人江夫人脸色都不好看,只有北静王妃依旧笑吟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几个夫人都心不在焉的。

再看那几个姑娘,不仅八娘子换了衣裳,重新梳洗了,就连张家的二姑娘和江家的四姑娘也都换了一身衣裳,也明显都是重新梳洗过的,而且二人还面色泛了不正常的潮红,像是着凉了一般。

众姑娘互相打量了一番,眼底的神情又各有内容了。

过了一会儿,贞娘才回到厅上,显然也是重新梳洗过的了,脸上又重扑了脂粉,油光水滑的。

看着贞娘,大太太的神情明显紧张了几分,贞娘向她投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向众人说道,“今儿个招待不周,叫两位姑娘受了惊吓了,还请张夫人和江夫人多担待些吧。”

张夫人和江夫人客气了几句,老太太便说道,“你们继续热闹热闹吧,我年纪也大了,热闹不动了,容我回去歇歇吧。”

众人忙都站起身来,贞娘和太夫人上前搀着老太太,送到了厅外,命婆子们抬了软轿来,让人好生送了老太太回去歇着了。

张夫人和江夫人便也起身告辞了,带着姑娘们匆匆离去了。

北静王妃笑着同大太太说道,“今儿个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改日还请夫人带着几位姑娘到我们府里也耍耍吧,九娘子可一定要去哦。”后边这话又是向着站在大太太身后几步的九娘子说的。

九娘子心里咯噔一下,忙回礼答道,“多谢王妃厚爱!”

大太太也敷衍着说笑了几句,北静王妃这才同太夫人和贞娘告辞了离去。

大太太是还想从贞娘那确切地听到点什么,但眼见着众人都告了辞,也不好再待下去了,只好也带着几个姑娘起身告辞了。

第二十九章 分歧

更新时间:2012-11-15 9:47:54 本章字数:5073

贞娘将大太太一行人送到二门,悄悄地说道,“母亲,莫急,等过两天我派身边的林妈妈回来跟您细说。唛鎷灞癹晓”

大太太这才点头,带着女儿们上了回程的马车。

来的时候几个姑娘个个光鲜靓丽,回去的时候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六娘子出神发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娘子和八娘子怒目相视,互相不再理睬。

九娘子满怀心事,忐忑不已,只有十娘子一派天真,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回到府里,已是傍晚时分,大太太也没有心思留着庶女,只留了六娘子在春熹堂里,其他几个庶女就地解散,回各自的屋子了。

十娘子摸了摸鼻子,“九姐姐,我怎么感觉今儿到处都怪怪的呢?”

九娘子讪笑,“哪里怪了,快回去歇着吧,瞧把你困的!”

“怎么不怪,六姐姐怪怪的不爱说话了,七姐姐和八姐姐平日里好的像一个人,今儿也互相不睬的,就是九姐姐你…”十娘子故意停住。

“我怎么了?”九娘子问道。

“你也怪怪的,可是我又说不出哪里怪。”十娘子敲敲头,“哦,我知道哪里怪了,平日里九姐姐总是这么散漫着的,今儿好像有点心事,看起来很紧张。”说完,也不管九娘子的反映,带着丫头就回了秋爽苑去了。

七娘子和八娘子早就走了,剩下九娘子站在春熹堂外愣了好久,自己难道就真的像十娘子说的那样吗?

回到秋梧苑,九娘子脱了大衣裳,换了家常衣裳就靠在了里间的软塌上,今儿这一天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劳神了,与北静王爷的对峙,与永安侯爷的不期而遇,六娘子出格的行为,七娘子八娘子的反目,还有隐隐约约看不大真切的贞娘和大太太的预谋…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了害怕,深深的害怕!

第二日,给大太太请安时,大太太明显地是有心事,对她们也都是懒懒的,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了她们。

六娘子整个人显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对待九娘子的态度也很矛盾,有的时候是一贯的趾高气扬,可有的时候会突然的窘迫起来,九娘子当然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由她去了。

七娘子和八娘子之间显然有了很深的裂痕,这之中也只有九娘子大概明白点什么,二人不仅不说话,反而像仇人一般互相不理,急坏了三姨娘,私下里找二人又都不肯说明缘由,一时之间,阁老府的几个姑娘都心事重重的,反倒只有十娘子是最自在的了,因此,也得到了几个嬷嬷的赞同。

第三日上,大太太终于盼到了贞娘身边的林妈妈,大太太遣散了春露等人,只留了顾妈妈随着自己在里间和林妈妈说话。

在春熹堂正房外边的长廊上守着的春露,只听得里边传来的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听到大太太闷闷的声音,“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然后就是林妈妈低低的说话声,然而也并听不清楚什么。

里间,大太太身前的地面上,摔碎了她平常用的粉彩白花茶盏,顾妈妈正低头拾起那碎片,装在帕子里,还劝道,“太太,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仔细这碎片扎了您的脚。”

大太太没有答话,又问林妈妈道,“贞娘的意思是如何?”

林妈妈是跟着贞娘陪嫁过去的妈妈,也是从小看着贞娘长大的,待贞娘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当即便抹着眼泪道,“太太,我们贞娘也太苦了些,拼着被姑爷埋怨也想了这些法子来安排,还不是为了他们永安侯府的子嗣不是?”

一席话说得大太太也掉下泪来,“可不是,自小我最疼贞娘,这孩子从小也懂事,最知道心疼我了,偏偏怎么就命里子嗣这么艰难,也亏了她,可如今该如何是好?侯爷可是生气了?”

林妈妈擦擦眼睛说道,“姑娘说了,叫大太太放心,她已经劝服了姑爷,姑爷也答应了从咱家姑娘里挑一个,只是…”

“只是什么,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大太太着急地问道。

林妈妈这才说道,“姑爷的意思是看中咱家的九娘子了,如果是别人的话就断断不要的。”

“怎么又是小九?也是怪了,这小九我就瞧不出哪里出色的,怎么偏偏这么得贵人的眼呢?”大太太皱眉说道。

顾妈妈和林妈妈自然是不敢妄自非议主子姑娘的,都沉默不语,大太太又接着说道,“如果姑爷认定了小九,这事还真的不大好办了呢。”

林妈妈赶紧问道,“太太,您的意思是…?”

大太太皱眉道,“你回去告诉贞娘,这事还得同老爷商量商量才好,前些日子,北静王爷那也透出些意思,想纳小九为妾来着,看看贞娘怎么说。”

林妈妈大吃一惊,然而也不好评论些什么,只得答应了,大太太又同她说了些闲话,嘱咐贞娘一些事情,托林妈妈带了回去,这才放林妈妈回了永安侯府。

送走了林妈妈,大太太一脸阴沉地坐着,顾妈妈端了杯热茶递到了大太太手里,“太太,事情虽急,您好歹也顾惜着自己个的身子,别太伤神了。”

大太太接过茶,喝了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哎,什么时候闭了这眼,才能不为他们操这些个心了。”

顾妈妈劝道,“太太就是心太细了,您且放宽心点,大姑娘虽说有点不顺遂,可那也是永安侯府的当家女主子不是,大少爷眼看着明年就要娶亲了,四少爷又生的聪明可爱,六娘子也大了,也要说人家了,太太,只怕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顾妈妈不愧是跟了大太太多年的老人了,几句话就将大太太劝得脸色缓和了几分,便吩咐道,“待会你去请老爷进来用晚膳吧,就说我找他商量点事。”

顾妈妈答应了,自去准备晚膳的菜色,并派了丫头去前院请大老爷去了。

天色将晚时,大老爷才踱着方步到了春熹堂,大太太忙迎了大老爷进了西间的花厅,亲自服侍着大老爷换了家常的竹青色棉质长袍,奉了泡好的大红袍给大老爷,大老爷喝了两口,皱了皱眉,“不是新茶吗?”

大太太忙答道,“怎么不是呢,是老爷您惯喝的口味,怎么,不好吗?”

大老爷放下青花茶碗,“可能是最近喝小九的薄荷茶多了点,有点子不习惯了。”

大太太服侍着大老爷走到圆桌旁坐下,桌上已然摆好了晚膳,精致不说,更是用了十分的心思,都是大老爷爱吃的菜,还有一壶烫好的梨花白。

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大太太的手,“怡真,辛苦你了,还是你最懂老爷我啊。”

大太太被大老爷这两句话和温存的动作弄得顿时脸红了起来,灯光之下,倒显得比平日里年轻了几分,也多了几分颜色。

“老爷平日里公务繁忙,又久不曾到妾身房里,妾身想好好服侍老爷都没有机会呢。老爷也要顾惜自个的身子,平日多加保养才是。”大太太温婉地说道。

“嗯,怡真,你是怪我冷落了你吗?你我到底是老夫老妻了,不比那些个姨娘,不好就发卖了就是,内院的事还得靠你打理,老爷我是知道你的辛苦的。”大老爷安慰地说道。

大太太嗔道,“老爷,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您看我是那拈酸吃醋的人吗?妾身都是为了老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