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听见老太君的声音,勉力睁开眼睛,虚弱至极地说道,“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说罢便要挣扎着起来。

老太君一把按住她,“快躺着吧,好好歇着,别起来了。”又问太夫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答道,“媳妇也是才得到信的,说贞娘吃坏了东西,又吐又拉的,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中毒了,这给媳妇吓的,忙过来看了,还好,吃的不多,大夫来的及时,没有太大问题,说是有点滑胎的迹象,让好好安养保胎呢。”

“哦?吃坏了?中毒?什么东西,谁做的?拖过来打死就是了,还敢谋害咱们家的子嗣吗?”老太君说道。

“咳,您说说,偏就是她那妹妹谨娘作的呢,媳妇这不正在审她呢吗?”太夫人叹气道。

“哦,这倒是奇了,那孩子我看着还不错呢,原来心也这么坏吗?那我同你去看看,”说罢又对贞娘说道,“你好好歇着,我去替你出气去啊。”给贞娘掖了掖被角,就出了里间。

自始至终,徐振祥都很沉默,只是看着贞娘的眼神冷了几分,贞娘感受到了徐振祥的冷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敢看徐振祥的眼睛。

几人出了内堂,老太君坐了上首的主位,太夫人和徐振祥坐在下首,九娘子依旧跪在堂前。

徐振祥对九娘子说道,“地上凉,你起来回话吧。”

太夫人怒道,“振祥,你还包庇这个贱人吗?她差点害死贞娘和孩子呢。”

徐振祥看着太夫人,缓缓地说道,“母亲,事情还没查清楚呢,怎么就如此肯定呢?万一还有什么隐情呢?若真是谨娘所做的,不消您说,儿子首先就会将她打死的。”

太夫人被徐振祥说的无话可说,还是老太君说道,“那你就先起来回话吧,要是你有一句假话,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九娘子谢过了老太君,想要站起来,但是跪得太久,膝盖已经麻木了,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起身来,还是徐振祥过来扶了一把,九娘子才站起身来。

看着徐振祥担忧的神情,九娘子冲他感激地笑了一笑,这个男人,关键时刻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吗?

太夫人看了直皱眉,老太君问道,“你们刚才说到哪了,继续吧。”

太夫人没好气地对九娘子说道,“你不是说要问大夫话吗?问吧。”

九娘子冲太夫人恭敬地行了礼,这才转身对那大夫说道,“敢问大夫,我家姐姐可是中毒了?中的什么毒?”

那大夫不敢直视九娘子,低头回道,“是中了毒,是山楂。”

九娘子接着问道,“山楂?怎么会是毒?”

“山楂有身孕的人是不能吃的,最容易滑胎的。”那大夫答道。

“哦,”九娘子仿佛是恍然大悟般,“那这山楂哪里来的?”

那大夫答得非常流利,“是那芝麻糕里的。”

这回不等九娘子问了,老太君就先抢着问道,“芝麻糕里怎么会有山楂?”

那大夫对这老太君答道,“是那芝麻里混着的山楂末,不容易发现的。”

九娘子认真地问道,“可还有芝麻糕多的,能否拿出来叫我也看看呢?”

孙妈妈立即转身去了里间,端了半盘芝麻糕出来,忿忿地说道,“饶我们夫人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下的去手,害自己的亲姐姐?”

说着将那芝麻糕端到九娘子跟前,鄙夷地说道,“诺,你做的,还没吃完呢,幸亏夫人没吃完,你自己瞧瞧吧。”

九娘子也不跟她计较,接了过来,拈了一小块,仔细看了看,上边果然沾了些细细的粉末,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九娘子放到嘴里尝了尝,果然有山楂的味道。

那边老太君和太夫人早就等不及了,九娘子便将这半盘芝麻糕呈给了两位大主子,“老太太,太夫人,您也尝尝?”

老太君拈了小块嚼了嚼,没有说话,太夫人疑惑地看着九娘子,不知道九娘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感觉九娘子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反而很是淡定呢。

太夫人吃了,皱着眉头道,“果然有山楂的味道,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主母,如今证据齐全,你还有脸站在这吗?给我跪下!

九娘子说道,”太夫人请息怒,这芝麻糕的确是谨娘所做不错,但是谨娘今儿是按照姐姐的吩咐去做的,谨娘想着这东西是南边的特产,好不容易做一回,就索性多做些,让大家也都尝尝,于是,谨娘作了许多,给老太太和太夫人您那里还有侯爷那里都送了一盘去,如果说这芝麻糕有问题,那么为何老太太和太夫人还有侯爷都没事呢?“

太夫人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丫头确实给她送过一盘芝麻糕来过,不过自己当时并没有吃,于是黑着脸说道,”呵,你还有脸说呢,你是不是要把我们都毒死才甘心呢。幸亏我没吃呢。“

而上座的老太君却没有说话,沉思着什么似的,神情很是严峻。

九娘子接着说道,”谨娘是在大厨房做的,芝麻、核桃、白糖这些东西都是厨房里的,是李妈妈帮忙备的,且做好之后,谨娘将那些碎的都给了厨房的下人们吃,怎么不见她们有事呢?太夫人若不信,可以将李妈妈传来一问便知。

不等太夫人说话,一直沉默的徐振祥立即吩咐了下人去传了厨房的李妈妈过来回话。

一时,李妈妈上来了,给众人行过礼,徐振祥问道,“李妈妈,上午谨夫人是不是去过厨房做芝麻糕?”

李妈妈答道,“是有这么回事,谨夫人可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也来过厨房给大夫人做过吃的。”

徐振祥又接着问道,“谨夫人做芝麻糕的东西可都是你备的?谨夫人做的时候,你可在边上?”

那里李妈妈答道,“可不是吗,都是奴婢给准备的,就是芝麻、核桃、白糖,夫人手好巧,做的时候不止是奴婢,我们厨房里好多人都围着看呢,做好了,谨夫人还赏了奴婢们一些散碎的,可香呢!”

话问到这儿,徐振祥心里便有了底,只笑了笑,不再问了,那太夫人还不死心,还要问呢,老太君说话了,却是问的九娘子,“谨娘,今儿荣安堂里的芝麻糕可是你送过来的?”

九娘子应道,“回老太太的话,是的,谨娘怕扰了老太太,就吩咐给送给玉梅姐姐了,让她呈给老太太用的,若是喜欢,谨娘再做就是了。”

“嗯,做的还不错,我老婆子吃的也香甜,吃了好几块呢!”老太君似是无意地说道。

别人听了这话倒都没什么,唯独里间床上躺着的贞娘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即刻坐起身子来,旁边服侍的翠竹赶忙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要喝水?”

贞娘摇摇头,外边老太君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这芝麻糕里的山楂末的来历她是最最清楚的了,老太君的话听似无意,但听到贞娘耳里,却是如同霹雳一般。

正在这时,九娘子又发话了,却是对那大夫说的,“敢问一下大夫,这山楂末可是和芝麻搅拌在一起和在里头的?”

那大夫犹豫了下,说实话,这可没人交待过他,他也没仔细看过那芝麻糕,见九娘子如此问道,便答道,“那个,应该是的。”

九娘子不满意,“大夫,请您确认,是的吗?”

“是的。”大夫被九娘子逼得只得承认是和在芝麻里头的了。

问到这里,九娘子淡淡地笑了,“那么,谨娘要请教大夫了,同样是一起做的芝麻糕,谨娘送到了老太君处,太夫人处和侯爷那里,为何只有姐姐吐得这么厉害呢?”

然后又转身向徐振祥发问道,“侯爷,谨娘想问问您,谨娘派人给您送去的芝麻糕您可曾用过?可曾尝出了山楂的味道?”

九娘子虽然是平静地看着徐振祥,但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这件事情明摆着的是贞娘在作怪,如果徐振祥有心包庇贞娘,那么他的回答就该耐人寻味了,如果他真的相信自己,定然也不会在这里暗中给九娘子撑腰了。

徐振祥看着眼前的这个淡定的女子,纵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是被人泼了这样的污水在身上,这个女子依旧如此镇定,仿佛那污水压根儿没有泼在她的身上一样。

徐振祥的心理非常复杂,这事情他一眼就看出了猫腻,除非九娘子是个傻子,才会在这样特殊的时刻给贞娘的吃食里下毒,那么,贞娘的心思也就昭然若揭了,但是贞娘又是他的发妻,腹中还怀有他的骨肉,他也不能一点都不顾忌…到底怎么做才能既保护这个女子,又不伤害到她的心呢?

里屋的贞娘更是紧张,右手也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拽住了床单,害怕从徐振祥的口中听到什么,同时也后悔不已,没想到谨娘如此的谨慎,在答应给她做芝麻糕的同时,还给府里几个大主子都送去了芝麻糕,这下,反倒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九娘子还在定定地看着徐振祥,对贞娘的好,是出自于自己的本心,但是,她也不想被人这样的泼污水在身上,善良也不是没有原则的,在这个问题上,她很固执,想从徐振祥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他让自己失望,那么,以后,她也可以死心了,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真的抵不过姐姐腹中的血肉,那么,她就可以封闭起自己的心来了,从此以后,两厢无事,各安天命了。

徐振祥迟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吃了那芝麻糕,里头却是没有山楂的味道。”

听到了徐振祥的回答,九娘子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用光了一般,身子随即就瘫软了下来,要不是堂上还坐着老太君和太夫人,她立刻就能倒在地上,但她还是拼命撑住了,眼里不由泛上泪花来,“谢谢侯爷,谢谢您…”

贞娘再也屏不住了,掀了被子,跳下床来,拖了鞋子就这么穿着中衣跑了出来,翠竹吓得愣住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想起抓起贞娘的一件外裳,就跟着跑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高拿,轻放

更新时间:2012-12-2 9:34:23 本章字数:7211

贞娘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君的身前,“老太太,都是贞娘的不是,您就别责怪谨娘了,贞娘前两天就开始不舒服,又吐又拉的,碰巧今儿又吃了这芝麻糕,有点克化不了,下人就急了,也没问清楚,就迁怒起谨娘来了,贞娘管教下人不力,委屈谨娘妹妹了,我给妹妹赔礼,还请老太太见谅啊!”

说完就又跪行着过来,拉住九娘子的手,“妹妹,都是姐姐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九娘子哪里能受得住,只得也跪了下来,“姐姐,你…”

翠竹跟了出来,看到这幅场景,哪里还敢上来了,只愣在原地,孙妈妈的脸色也立即变得灰败,意识,堂上的气氛有点凝固了起来。唛鎷灞癹晓

还是老太君咳了两声,缓缓地说道,“翠竹,扶你们家主子起来,去里屋歇着吧,这么跑出来像什么话,哪里有点咱们世家长孙媳妇的样子了。”

翠竹应了,过来搀扶贞娘,贞娘犹自还要说些什么,拉着九娘子不肯起身,徐振祥淡淡地说了一句,“贞娘,你…起来去歇着吧!”

这一句话,让还想着奋力挣扎的贞娘一下子瘫软在地,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翠竹将她扶了起来,扶到了里屋去了。

等贞娘进屋之后,老太君冷着脸说道,“孙妈妈!”

孙妈妈面如死灰地听命走到老太君身前跪下了,“你身为侯爷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竟如此糊涂,冲撞了主子,现在罚你去领二十板子,罚俸半年,你可服气?”

孙妈妈磕头如捣蒜,她也是个老人了,哪里不明白老太君这是在给贞娘台阶下,罚她实际上就是在罚贞娘,只不过领罚的人是她罢了,于是口中谢道,“奴婢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奴婢愿意受罚,谢老太太开恩!”

一时便有那凶神恶煞的婆子过来拖了孙妈妈出去受罚,老太太接着说道,“荣祥堂的下人全部罚俸三个月!”众人领了命。

老太君又转过脸对九娘子笑道,“来,好孩子,到我身边来。”九娘子便依言走到了老太君的身边。

“叫你受委屈了,你倒是个好的,不张扬,稳重,我就是喜欢你这不受屈的劲儿,你姐姐怀了身子,难免糊涂些,你也别计较了,改日我叫她向你赔罪吧。”老太君和蔼地说道。

九娘子连忙起身跪下,“老太太折杀谨娘了!谨娘照顾姐姐原本就是应当应份的,纵然姐姐听了小人的谗言,误会了谨娘,谨娘也不会跟姐姐生气的,还请老太太允许谨娘继续在姐姐身边照顾才好!”

老太君笑道,“好孩子,就该这样懂事才好,你快起来吧,你做的那芝麻糕那样好吃,你原先在家也经常做吗?”竟与九娘子闲话起家常来。

太夫人在一旁脸色非常的不好看,本来她还以为抓住了谨娘的错处,可以好好整治九娘子一下,这样燕华才好乘风而上了,谁知道那贞娘竟是个糊涂东西,倒被九娘子给占了先机,正兀自生气呢。

老太君又转过头对太夫人说道,“贞娘既然没事,这芝麻糕的事也弄清楚了,咱们就回去了,让谨娘也好好歇歇,可怜见的,被这些个糊涂东西唬得也这半日了。”

太夫人这显然是偏向着九娘子的,九娘子自己也暗地里觉得好笑,自己看起来哪里像是被唬的,但老太君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都这么想了,便都觉得九娘子受委屈了,偏偏人家还不吵不闹的,反倒有大家风范了。

太夫人无法,只得起身扶了老太君往外走,徐振祥和九娘子也准备相送,老太君回身又叮嘱徐振祥道,“虽说只是误会,但到底贞娘也受了苦,我看,就先让她在屋里静养吧,没事就别出来走动了,保胎要紧!”

老太君这话一出口,太夫人、徐振祥和九娘子就愣住了,老太君的意思这是在罚贞娘禁足吗?

说完这句话,老太君继续往外走着,太夫人和徐振祥,九娘子赶紧跟了上去。

送完老太君和太夫人,九娘子和徐振祥往回走着,九娘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侯爷了,只是…只是谨娘是否让侯爷难做了?”

徐振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九娘子,“我只是怕你受苦!”

九娘子霎那间心里百感交集,像打翻了醋瓶儿酱油瓶儿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振祥又轻轻叹道,“你过门来,受了太多的苦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是想你少受苦,我没什么难做不难做的,贞娘错了就是错了,我决不会包庇她的。”

九娘子低头,心里其实在叹息,这样的一种两难的生活,如何能让人快乐呢?贞娘维护自己的权益和地位,无可厚非,哪怕是往她身上泼污水,她都能理解。

侯爷为了这个家族,为了这个大家庭,维护正妻的权益也无可厚非,但他偏偏选择了站在妾侍的身边,这对贞娘又何尝不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呢?

而自己,到底期待和希望的是什么?是那个人的真心吗?可是,那个人真的将真心捧到她的面前时,她又不安了,不敢这么接了过来,怕烫伤了自己,烫坏了那一池春水。

见九娘子又低头不语,徐振祥有些气馁,但很快调整了过来,轻轻搂了九娘子的肩膀,“我是你的夫君,有些事就交给我吧,你只要跟着我的脚步走就好了,像在威远侯府的那个雪天那样,好吗?”

九娘子也没有立即挣开,轻轻地靠在徐振祥的肩上,哦,那个雪天,那个走在自己前边,将高大的背影替自己遮挡风雪,将厚实坚定的脚印留给自己踩踏的那个男子,是可以托付真心的良人吗?

二人这幅温馨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了堂里里屋贞娘的哭泣声,九娘子里马惊醒了似的,对的,她怎么忘了,还有贞娘,她的嫡长姐,这是横在她和徐振祥之间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又或者说她才是贞娘和徐振祥之间不可忽视的那个存在?

到底还是难能两全呢,九娘子在心底叹息,轻轻挣脱了徐振祥的怀抱,“侯爷,去看看姐姐吧,她现在可能最想看到你了。”

说罢,也没有进内堂,转身就打算离开了。

徐振祥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相信我,好吗?”

九娘子回头看着他,他的眼底是期许,甚至有几分惶恐了,九娘子没有狠下心来,点头,“侯爷,谨娘愿意相信您,可是请给谨娘时间,好吗?”

徐振祥不由松开了抓住九娘子的手,“但愿别叫岁月也白了头。”

“只求心安!”九娘子说完就离开了,剩下徐振祥一个人站在门口,拉长的身影映着荣祥堂院子里的几棵罗汉松,显得是那么的孤单,无助…

回到荣月堂的九娘子,迎面便碰上了激动的灵菊,“夫人,夫人,信鸽,信鸽回来了!”

九娘子一下子惊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抓了灵菊的手,“什么?你说什么?信鸽回来了?”

灵菊点点头,“奴婢守在这等了好久,夫人,您快去看看,五姨娘给您回信了呢!”

九娘子松开灵菊,提了裙子就往里跑去,灵菊在后边跟着喊道,“信鸽就放在您的书房的案几上了。”

灵菊所谓的案几就是九娘子平日里看书的里屋的那个大条桌罢了,就娘子疾步走了进去,马上就看见了那关在笼子里的信鸽。

九娘子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打开笼子,将那信鸽轻轻地拿了出来,打开了脚上的信筒,果然里头卷着一张信纸。

九娘子激动地不能自已,拼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那卷成筒的信。

映入眼帘的那熟悉的娟秀的笔迹,九娘子立马就泪眼模糊起来,都来不及拿帕子,九娘子就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继续看了起来。

五姨娘向九娘子说了自己最近以来的活动,还说自己挺好的,药也有按时吃的。絮叨一番,又说了侯爷的好,给自己训练信鸽,教自己如何送信等,九娘子心里也不由又有点感慨了,原来侯爷同五姨娘已经见过面了吗?

九娘子这边泪眼模糊的看信,荣祥堂的内堂里,气氛却是异常的紧张和安静。

贞娘坐在床上,犹自在拿着帕子拭泪,徐振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色平静地看着贞娘,“这么下三滥的招术,你都使得出来吗?”

贞娘看看徐振祥的脸色,便知道今日之事都瞒不过他的,便说道,“妾身一时糊涂,还望侯爷多多见谅。”

徐振祥摇摇头,“你该对谨娘说这些话吧,那是你妹妹,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尽力将她弄到我身边的?”

贞娘脸色更不好了,“侯爷,妾身该死,多亏了侯爷照拂。

正说着,外边传来婆子的声音,”侯爷,孙妈妈的二十板子已经受完,要抬进来磕头吗?“

徐振祥没说话,看看贞娘,贞娘却是已经要哭出声来了,”快快抬了进来,叫我看看吧。“

几个婆子便抬了趴着躺在春凳上的孙妈妈进来,也不敢进屋,怕熏着了贞娘,只放在门口,那孙妈妈二十板子打完,后背和下身那里早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孙妈妈也早已经是在喘着粗气了,还挣扎着说道,”奴婢…该死,给夫人…惹祸了,夫人…奴婢…“

贞娘要从床上起来,去看看孙妈妈,被翠竹拦住,”夫人,您还怀着孩子呢,千万别过去看啊。“

贞娘无奈,红着眼睛对孙妈妈说道,”妈妈受苦了,快下去躺着吧,翠竹,将宫里姑姑赏的那个败火丸和清心丸拿来,还有那个伤药也拿了,都给妈妈去用了,再请个大夫过来好好看看。“

又叮嘱孙妈妈,”妈妈好好歇着,早些养好身子,我还等着您来服侍我呢。“

孙妈妈在凳上磕头,也是红了眼圈,哽咽着被婆子抬了下去。

徐振祥对贞娘说道,”好好歇着吧,别再哭了,好好听祖母的,养胎要紧,旁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吧!“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贞娘一眼,转身走出了荣祥堂。

贞娘坐在床上,恨恨地扯着帕子,心里不由后悔起当初想用芝麻糕一事打击九娘子的想法了,”没想到小九这么谨慎,这次倒着了她的道了。“贞娘心里暗恨,又折了孙妈妈这员大将,孙妈妈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了。

这边老太君带着太夫人回到了荣安堂,屏退了下人,老太君沉着脸对太夫人说道,”你好歹也是侯府的太夫人,身份在那摆着,做事情怎么这么爀爀蜇蜇的,是你让人去拿了谨娘来问罪的吗?“

太夫人委屈地说道,”媳妇还不是听到说贞娘差点滑胎给急的嘛,一时也没有查明,就慌得去看贞娘了,贞娘这么一哭,我心当时就乱了…“

老太君是什么人,多少风雨严寒都是熬过来的,太夫人的那点子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她,”你也是吃过那芝麻糕的吧,谨娘这孩子不简单哪,做事情周全,谨慎,考虑周到,你看看,就这么件小事,她还能想到给我们各院都送上一份,如果是那蠢笨的孩子,这次岂不是就要被打出去了?谋害主母和子嗣,那可是好玩的?“

顿了顿,老太君又叹息道,”贞娘那孩子也不错,不过有点太小家子气了,见不得妹妹好,到底是输了气度,你就看不出来这事情的头尾吗?我看你是存心装傻,想趁这个机会打压谨娘吧?“后边的话就是对太夫人说的。

太夫人慌得忙在老太君身前跪了下来,”老太太明察啊,媳妇哪敢有那个心思啊,真的是一时着急就给忘了这事,都怪贞娘,一直在媳妇耳边哭诉,说吃了这糕就怎么怎么的,我…“

老太君打断太夫人的话,”贞娘这样情有可原,你这么做就是犯傻了,你偏疼你的侄女,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那侄女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妾,你该不是想着要扶持那燕华当咱们侯府的长孙媳妇吧?“老太君的语气犀利,一语道破太夫人的心思。

虽然太夫人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这话却是大逆不道的,太夫人赶紧头磕在地上,”媳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不过就是瞧不大顺眼那谨娘,想着反正贞娘也挑了头了,媳妇就借机压压她的气势罢了,真的没想其他的,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君叹道,”我也一把老骨头了,原想着好好安享晚年的,这些个事我也不想管,但是你也是挺大岁数的人了,做事情怎么总是这么顾头不顾尾,一点子大局都不顾呢?振祥那孩子的心思你这当娘的还没看出来吗?对谨娘,他是上心了的,贞娘如今怀着身子,眼看着行动就要不便起来,谨娘又不错,你这个时候还打压她,难不成想把府里的中馈都交给振福家的或是老二家的吗?你要是这么想,我老婆子倒不介意,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女,谁都行!“

老太君这么一说,太夫人这才一个激灵想到这一节,是啊,如今贞娘怀了身子,这府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盯着这中馈的主持上呢,再怎么也不能叫那小妇生的庶子去掌管吧,更不能叫老二家的夺走了,太夫人这么一想,倒觉得谨娘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老太君看太夫人那神色,便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便说道,”你啊,就是这么拎不清轻重,以后做事情还是多想想大局,别总纠缠一些个有的没的了。

太夫人惭愧地说道,“多谢老太太教诲了,媳妇是有点一根筋,幸亏有老太太提点,媳妇还是得向您多学着点。”

老太君这才放松了点,“你啊,多用点心思就好了,那谨娘,我看还不错,实在不行,就让贞娘先歇着安心养胎,再这么折腾,我怕那孩子下来也不好。府里的事务,叫谨娘先打理着,你从旁边多看着点,提点提点,如果谨娘能堪大任,名分上也要想着给谨娘拔高点吧,要不不能服众呢。”

说倒这个,太夫人心里到底有点不大舒服起来,“都贵妾了,还要怎么拔高啊,总不能给她提成平妻吧?也没个孩子,又不是有什么特别大的功劳,贸然提了倒是不能服众吧?”

老太君摇摇头,“才刚说完你,你就又这样了,针眼大的小心眼,你还是同振祥商量着办吧。”

说完,老太君有些疲倦了,“你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跪,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太夫人这才起身,见老太君露出疲态,便告辞了退了出去。

玉梅端了茶进来,见老太君闭了眼,便放下茶碗,走到老太君身边,给老太君轻轻按着肩膀,过了许久,老太君才缓缓说道,“玉梅,你看谨娘怎么样?”

玉梅谨慎地答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不敢妄自评论主子。”

“叫你说你就说,你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这些人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说说看,错了也无妨。”老太君说道。

玉梅这才审慎地开口说道,“奴婢倒觉得谨夫人是个很灵慧和亲和的人。”

“哦,怎么说?”老太君依旧闭着眼,享受着玉梅的按摩。

“谨夫人自打进了府里,待下人宽和不说,出手也大方,厨房里的李妈妈她们都对她赞不绝口呢,还说谨夫人谦和有礼呢。依奴婢看来,谨夫人这个人,很是聪明,做事情又有分寸。”玉梅说道。有些话她听来的也都挑挑拣拣地说了,有些话不好在主子面前说的,就直接略掉,在老太君身边久了,还是能看得出老太君对这个谨娘是格外高看一眼了的。

老太君点点头,“不知道治下怎么样?”一句话又接着沉默了,玉梅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给老太君按着肩膀。

芝麻糕一事因为老太君的参与,就这么被老太君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几个大主子都心知肚明,没有人过多地责备贞娘什么,也没有人过多地安慰九娘子什么,只是荣祥堂的下人们因为伺候主子不力,被罚了三个月月俸,还有就是贞娘身边的孙妈妈,被打了而是板子,罚了半年月俸。其余的,也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

其他各房对这事知之甚少,下人们之间也流传着各种版本,但是不约而同的就是谨夫人再次得到了众人的关注。

当晚,徐振祥又到了荣月堂,进里屋的时候,九娘子手上还握着五姨娘的那封信,内容都能背下来了,九娘子却还在反复地看着,似乎那上面就有五姨娘的面容似的。

见徐振祥进来了,这才放下手中的信,起身说道,“侯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你每次好像都不怎么欢迎我来一样?”徐振祥反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谨娘以为侯爷会去姐姐那里或者燕姨娘那里。”九娘子笑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