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人便对旁边的丫环吩咐道,“带客人去夫人那吧。”

那小丫头应了,九娘子便起身向老妇人行了礼,这才跟着那小丫头往后院的一处厢房走去。

厢房的门紧紧地关着,都四月份的天气了,门上还挂着厚厚的门帘,那丫头给九娘子掀了门帘,九娘子便带了珍菊和寒梅进了门去。

一进了厢房,九娘子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厢房里或许是因为坐向问题,光线不是特别明亮,九娘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很简单的布置,很朴素的摆设。

九娘子无奈,便往里轻轻喊了一声,“七姐姐!七姐姐!”

屋里一个女声传了出来,还夹杂着几声咳嗽,“谁来了?是九娘子吗?”

九娘子一听竟然是七娘子的声音,便忙向里屋走去。

里屋大概是七娘子的卧室,简单的拔步床,简单的摆设,床上斜靠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一个丫头立在床边。

望向床上的那个女子,九娘子大惊失色,这还是那个明艳高贵的七娘子吗?穿着家常的棉布袄群,头上只松松挽了个髻,什么首饰都没有戴。脸色苍白,小脸尖尖的,越发显得眼睛孤高大了不少。

九娘子忙走上前去,坐在床前的一个圆凳上,握了七娘子的双手,“七姐姐,真的是你吗?我是小九阿,小九!”

七娘子这才惊喜地回握住九娘子的双手,“是小九,哎呀,姐姐眼都花了,还没认出来呢。”

九娘子和七娘子这次相见,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感慨很多一样,二人均红了眼圈,想想以前在侯府的日子,二人不禁都唏嘘不已。

九娘子先开口说道,“姐姐不是怀上了吗?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七娘子却先对那一边的丫头说道,“你去烧点水泡了茶端来。”

那丫头应了,跑了出去。

七娘子这才叹气道,“能见到你就不错了,还哪里管的了别的。”七娘子的这话说出来气氛特别低沉,自己也说道,“那老太婆可有为难你们?”

九娘子摇摇头,笑道,“怎么了,我瞧着姐姐的意思,可是与婆母合不来?”

七娘子摇头,“不是合不来,是压根没法合。”说着还红了眼圈。

九娘子赶忙抽了自己的帕子给谨娘擦了擦眼睛,这才说道,“姐姐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要想这么多啊,好好养胎,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七娘子摇头,“九妹,你不知道,上回我回去还是三朝回门,那时候婆母就已经将我的嫁妆都收去了,我身边带来的大丫头也都让她给卖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要不是因为我怀着孩子,她都能赶我下床去做点别的。”

七娘子说的凄惨,九娘子轻声安慰道:“姐姐想开些吧,到底是你自己选的,

熬过去就好了,不是还有姐夫吗?姐夫应该对你还好吧?”

七娘子神情更加黯然了,“他吗?是个孝子,一切都只听婆母的,又成日里忙着出仕的事情,哪里还有空管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是个曹府的姑娘,她们早就要将我赶出家门了。”

“哪里就有姐姐说的这样了,姐姐多心了吧,当初不也是他们家求到父亲那里的吗?”九娘子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你姐夫偶尔提起过一句两句的,说是最近朝里一直有人弹劾父亲呢,所以,他们家一看风向不对,就开始挤兑了,若是…那就不好说了。”七娘子说道。

听七娘子这么说,九娘子才猛然想起那一日陪着徐振祥看公务,似乎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父亲的名字,照这么说,还真的让九娘子猜对了,不过自己当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最近又在忙府里的庶务,便将这事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说着话,刚才出去的那小丫头端了茶水进来,手脚磨蹭,且手指甲都要伸到茶碗里了,那茶也是温吞吞的,黑乎乎的,九娘子接了也不敢喝,也不好给七娘子难看,便假装不渴,放到了一边,倒是寒梅,是根本不掩饰的,表露出极强烈的不满和蔑视来。

七娘子果然脸都红了,“九妹妹,你不要见怪,现在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服侍,她也是忙不过来。”

九娘子惊讶地问道,“姐姐有了身子,身边还就只有这一个丫头服侍吗?那怎么行?”

七娘子红了眼圈,“不行又怎么办?我的嫁妆都被婆母拿了去,说是给小姑子以后备嫁妆,还要给你姐夫跑官路,哪里有闲钱给我呢?”

九娘子听的眼睛也红了,便找了个借口让珍菊支了那丫头出去,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包袱的补药,无非就是些什么人参燕窝的,交给七娘子,“姐姐,这些你先收好,有空了叫那丫头熬点给你用了,你放心,那丫头那里,珍菊会去照应的,还有,你婆母的那一份,我已经都送过了,这个你就留着自己用吧。”说罢,又从袖里掏出银票来,“我今儿出来的匆忙,就只带了这些,”九娘子说道。

将那银票塞到七娘子手中,“这些给姐姐你救急用,姐姐可千万要贴身放好了。再别叫人拿了去。”

七娘子落下泪来,收了银票,“九妹妹,多谢你了,唉,咱们姐妹几个,到底还是你有福气一些,嫁到侯府,怎么也比我强吧?”

九娘子也叹气,大太太这事做得也太缺德了,好好的姑娘都给折磨成什么样了,她就不相信了,大太太在给她们姐妹说亲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两家人的底细。

姐妹二人正说话呢,外边有婆子喊道,“我们老夫人说了,贵客无事就请回吧,我们老夫人身子不好,就不留各位用饭了。”

那寒梅听了气极,“这是什么狗屁人家,怎么一点礼数都不讲的,还好意思说书香世家,我呸!”

寒梅的话让七娘子的脸立马红到了耳根,“九妹妹,你还是快回去吧,也别跟她计较了,他们家就是这样,最最见不得高门贵户了。”

主人家逐客令都下了,九娘子也不好再多呆了,只好起身告辞,又嘱咐了七娘子一些话,临走七娘子又拜托九娘子有机会的话多照应照应三姨娘等。

走出院门,寒梅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气,“夫人,这可真是憋死我了,这夫人不是您的姐姐吗,怎么会嫁到这样的人家?”

九娘子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庶女哪有决定自己婚姻的自由,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碰到了徐振祥这样还说的过去的男子,碰到了老太君这样开明的长辈,说不定也会和七娘子一样,过着悲惨的日子呢。

回程的路上,九娘子的心情很低落,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去关注街上的热闹了,回到府里,先是去了荣祥堂,给贞娘回了话,简单地跟她讲了七娘子的事,贞娘也只是跟着叹气,“能帮的咱们就帮着点,还有什么法子呢,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我们到底不好插手的。”

九娘子回到了荣月堂,也一直闷闷不乐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连书都不想看了,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刚刚谢过的月季。

徐振祥从外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奇怪地向旁边服侍的珍菊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珍菊摇摇头,走了出去。

徐振祥脱了大衣裳,换了家常的衣裳,这才走到外边,问道,“你们夫人今儿怎么了?不

怎么了?不是去看七娘子了吗,怎么这幅样子?”

珍菊便将事情简单地跟徐振祥说了说,徐振祥神情严肃,点点头,净了手,这才又走进了里屋。

走到九娘子身后,轻轻拥住九娘子,“怎么了?为何心情如此低落?”

九娘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文君,我好后怕,如果当初我得罪了母亲,没有答应母亲的交换条件,或是走错一步,让母亲看不上眼,那么今日,我是不是也会像七姐姐那样生不如死呢?”

徐振祥将九娘子抱得更紧了些,将下巴抵在九娘子的头顶上,“不,不会的,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那样的罪的!”

九娘子不语,便更显出了徐振祥话语的无力和苍白,二人就这么拥了一会儿,直到珍菊进来请二人用膳才罢。

用过晚膳,九娘子在灯下给五姨娘写信,自从徐振祥弄了信鸽来以后,九娘子和五姨娘之间的通信就频繁多了,隔一段日子九娘子就会与五姨娘书信来往一次,母女二人是一样的心思,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但今日,九娘子在写些家长里短时,分明就流露出一种惆怅来,不知是对往事的唏嘘,还是对未来的迷惘,又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徐振祥歪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眼睛却是盯着九娘子在灯下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徐振祥觉得那身影此刻就是那么的孤单和无助,这种感觉让徐振祥自己非常恼火,但又觉得无计可施,这种深深的挫败感让他觉得心口的某个位置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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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实在无颜面对各位亲,因为上次的培训,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要写一份体会,一份个人发展计划,本周还要被听课,被指导…一米又是忙的不可开交,都不好意思跟亲们说了,断更是万万不会的,但是二更什么的可能就会少点了,请各位亲见谅!一米拜谢!

第九十三章 送人,绸缪

更新时间:2012-12-12 9:37:08 本章字数:7229

接下来的几日,九娘子都是照例先去给贞娘请了安再去的荣禧堂处事,眼看着寒食节就要到了,尤其是族里还要祭祀这件大事,九娘子这些日子都要忙这个了。嫒詪鲭雠晓

祭祀要用的东西,祭祀时人手的安排,还有来侯府的族人的衣食住行等等,都要九娘子一一去准备,去安排。

正忙得团团转呢,这日,有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太夫人有请。

九娘子不得不丢下手头的事,去了荣华堂,本来以为太夫人肯定是有关寒食节的什么要吩咐吧,进了正堂,才发现堂上还坐了个贵妇,俨然就是那北静王妃了。

北静王妃含笑看着她,等她给二人行过了礼,王妃就站起身来亲自扶了九娘子起身,“妹妹,叫姐姐好生想念呢!”

九娘子到底是心里感动了一把,没想到北静王倒是对这个九娘子格外上心了。

北静王妃携了九娘子的手会到座位上,对太夫人笑道,“我就喜欢这个九妹妹,太夫人可别嫌弃我们不讲规矩。”

太夫人干笑道,“怎么会呢,谨娘倒是好福气,有王妃您这么疼她。”

王妃笑道,“岂止是我,我们家王爷也是疼的,这不,刚听说妹妹的手受伤了,急得我们王爷恨不得立马赶过来看,要不是今儿皇上召他进宫,这会子肯定都到了。”

又对九娘子说道,“伤到哪了?快叫我瞧瞧!”

九娘子拉开自己左手的袖子,露出里面的白色纱布包扎着的胳膊。

王妃心疼不已,直咂嘴,“你瞧瞧你,怎么也不会照顾自己呢?”

那王妃一个劲地埋怨这九娘子,自己又忙不迭地望九娘子的身上都检查了过去,用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两个黄色纸包,对九娘子说道,“这是你姐夫托我带过来的,是你姐夫以前的部下送的,说是外族用的,生肌去疤是最有效了。”

九娘子忙起身谢了,王妃又对太夫人说道,“敢问太夫人,这生事的猫,可是都处理了?还有,这事是不是有人串通好了,还是那猫自己就疯了?”

太夫人连忙答道,“这猫本是皇后娘娘赏的,因为好看,所以燕姨娘类了觉得可爱才抱走的,谁知道那猫竟疯了呢?”

北静王妃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九娘子的伤口的纱布拆开,看了看,才叹道,“到底是以为咱们家小九出身贫寒,所以都上赶着来欺负不是,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九娘子接口说道,“姐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别提了吧。”

北静王妃见九娘子也这么说了,到底是不甘心,又问了句,“那那个什么姨娘怎么处理的?不能就这么算可吧?”

太夫人尴尬地说道,“畜牲疯了,怎么算到人的头上去呢,燕华也不能是故意的。”

王妃冷冷地哼了一声,“敢情我妹妹让人就这么欺负了,对欺负她的人还一点惩罚都没有吗?这是个什么地方,妹妹,索性随姐姐回王府去得了,省得在这受气。”

九娘子心里当然知道王妃这是在给自己撑腰,哪里就会真的带她回去了,心里十分感激,但好歹也要给太夫人一个台阶下,便说道,“姐姐,算了,一只畜牲而已,何必计较呢?况且妹妹也没有伤的多重。”

北静王妃见她这么说了,便哼道,“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也不计较了。”转过头对九娘子说道,“听说最近你在打理侯府的庶务吗?”

九娘子点头,“姐姐受了惊吓,太医说需要卧床静养,因此老太太便让我暂时替姐姐打理一段日子罢了。”

王妃说道,“那你也肯定没好果子吃吧,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你给你下袢子呢,你身边也没个得力的,这么着吧,”王妃看了看太夫人,说道,“我将身边一个跟了我多年的老妈妈借你使几天,帮你理理侯府的庶务,马上寒食节到了,相信你们府里也要忙起来了,正好这老妈妈对这些事物再熟悉不过了,有她在你身边,我和王爷也能放心点不是吗?”

九娘子暗笑,王妃今儿来这么无理取闹地闹上半天,原来最终目的在这呢,就是要给她送人来了!

果然,太夫人见王妃不再执着于猫和养猫的人,别的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连忙应道,“王妃真真是疼妹子,连这都想到了,真够周全的。”

王妃笑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谁叫我家妹子身后没有倚仗的,我和王爷人家都不看在眼里,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给妹子撑腰了,但起码身边多个可靠点人总是不错的吧。”

王妃的话又让太夫人噎了一把,这边王妃唤了个老妈妈进来,年纪有点大了,花白头发,整齐利落的衣着,神情端肃,过来给王妃和九娘子见了礼。

王妃对九娘子说道,“这是韩妈妈,也是我的陪嫁的管事妈妈,打理庶务、人情客往什么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九娘子忙起身唤了声“韩妈妈,有劳您了。”

那韩妈妈微微低头,“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夫人客气了。”

那边的太夫人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九娘子和王妃之简单的交流差不多了,便想着怎么送客才好呢。

结果,王妃不等太夫人想出法子来,自己拍拍衣裳站了起来,“好了,我也不叨饶你了,我去老太太那说说话去。”

太夫人大喜,忙起身相送,九娘子说道,“太夫人请留步吧,谨娘自己带姐姐去就可以了,您还是歇会儿吧。”

太夫人巴不得早点离开王妃身边,如此哪还有话说的,一个劲地说道,“王妃还请见谅,下次一定好好奉陪。”

九娘子搀了王妃,二人走出荣华堂,九娘子一时没忍住,到底哈哈大笑起来,王妃也笑了,“呵呵,姐姐的嘴皮子越发厉害了,妹妹真是惭愧啊。”九娘子止住了笑说道。

那王妃也止住笑,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吗,也是怕你受欺负,你还笑话起我来了?”

九娘子忙说道,“哪里是笑话姐姐,是真的很感激姐姐,这么为谨娘着想。”

王妃也停下步子,认真地说道,“谨娘,你真是个好姑娘,上次王爷回去就将你的话转告了我,没有与你真的成为姐妹,共同侍候王爷,也是我们王爷没那个福分,如今,只能在你的身后给你做后盾,但有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谨娘何德何能,得王爷和姐姐如此青眼?倒叫谨娘诚惶诚恐了,谨娘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二位了。”九娘子诚恳地说道。

王妃嗔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哪,谁冲着你那报答去的,你再这么说我可要不高兴了啊。”

九娘子忙上前搀住王妃的胳膊,“好好好,姐姐,谨娘再不说就是了,好不好,您饶了我吧,咱们还是赶紧去老太太那吧。”

王妃这才又笑了起来,二人说说笑笑地往荣安堂去了。也不过是陪着老太君说说闲话,唠唠家常罢了,王妃顺便将韩妈妈的事也说了说,老太君点头道,“那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有心了,既如此,那是最好的了,我才刚送个丫头,你就送个妈妈,看来,咱们家谨娘可真真是命好呢,瞌睡了就有人送了枕头来,瞧瞧,还是搭配好的。”

老太君的话说得王妃和九娘子都笑了起来,又陪着说了会话,下午王妃才告辞回府去的。

九娘子送完王妃带着韩妈妈回到了荣月堂,原本人少倒不觉得,反正也就是这么多事,现在人多了,九娘子反而有点不习惯了,好在玉梅这丫头丝毫没有托大的意思,虽然九娘子已经嘱咐过珍菊她们几个了,凡事以玉梅为主,但是玉梅反过来倒是事事与珍菊她们几个商量着来,也没有一点凌人的气势。

九娘子吩咐了玉梅去将院里的下人都叫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这位韩妈妈,是北静王妃荐来的管事妈妈,以后韩妈妈就主管荣月堂的事物,随我打理府中的庶务,另外院子里的事就交给刘妈妈,我房里的事交给玉梅和珍菊,寒梅只负责我的安全,灵菊、墨菊和秀菊,你们三个就先跟着妈妈们和姐姐们学着,给她们打打下手什么的。”

众人都应了,九娘子又安排了韩妈妈和刘妈妈住在一起,歉疚地对韩妈妈说道,“韩妈妈,委屈你了,我们院子小,房间也不多,您就先和刘妈妈凑合着住着,等我把厢房腾出来,再让您单独住一间。”

那韩妈妈曲身行礼道,“夫人不用如此客气,老奴随便住哪里都可以,与刘妈妈一起住更好,方便老奴尽快地了解府里的事务,也才能尽快地帮上夫人的忙。”

九娘子见韩妈妈脸上的神情自然,丝毫没有做作之意,便点头答应了,韩妈妈便随了刘妈妈下去整理东西去了。

从第二日开始,九娘子就带着韩妈妈和玉梅开始参与到庶务的处理中了,最最紧急的就是接下来的寒食节的祭祀。

由于是大祭,所以族里的长老们也都要来的,而永安侯府的徐家祖上原籍是山东的,因此,族里的长辈和长老们也都要从山东赶过来,那么衣食住行个方面的问题都要先安排好了。

住不成问题,永安侯府旁边的一处宅院也是被徐家买了下来的,专门留给上京来的族里的人住的,因为人多了,而且寒食节当日又是不能开火的,所以厨房那一头也很重要,不能在祭祀的当天动火,但也不叫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饿肚子,唯有提前准备好了,准备的东西里不仅有当天全府人的吃食,还有祭祀用的食物,所以,厨房的人手不够,还要从其他出抽调才行。

同玉梅商量过后,九娘子将厨房这一块的事情就都交给了李妈妈,再三嘱咐了她不能有什么怠慢的。

另外,当天所用的所有器具、布料、香火等等物品都要从库房里拿出来,省得到时候用的不方便。

最大的问题便是人手的安排了,侯府的下人不算少,九娘子算了算也大概差不多够用,但是当天还有可能皇后娘娘还有旨意下来,所以还要预备着接待宫里的人,人手的安排上就成了个最大的难题。

九娘子同玉梅和韩妈妈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三人一起就寒食节这一日的准备,开始梳理了起来,这是九娘子自己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任何事情在做之前先安排好,将各种最坏的可能都想出来,再做好相应的防备,以防止突发的意外情况,也是不想让自己头一次理这么大的事就出现什么纰漏的。

九娘子先问道,“咱们想想,那一日最怕遇到什么事?”

韩妈妈想了想,说道,“夫人,以老奴的经验,这一日最怕的无非是吃食没有着落,再就是祭祀用品出了纰漏。”

九娘子“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赞同,又望向玉梅,玉梅偏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奴婢觉得除了韩妈妈说的,那一日也怕下人们偷懒耍滑,分工不明,有事互相推诿,再有就是,但凡府里有大的事情,过后清点总会发现东西遗失的太多,而且柜上的银钱也是滥支冒领,需用过费,这也是前几年老太君头疼的地方。”

九娘子点点头,满意地看着二人,“幸亏有你们二人在我身边,否则,这么大的侯府,这么重要的祭祀活动,我肯定得出大纰漏不可。”

韩妈妈和玉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夫人客气了!”

韩妈妈说道,“夫人能想起来先问问奴婢们,就知道夫人一来是个听得进话的好的当家主子,二来也是说夫人已然对这些都了然于胸了,问奴婢们也不过是想考考奴婢们罢了。”

玉梅也借口说道,“夫人尽管放心,奴婢们唯夫人之命是从,夫人就尽管吩咐好了。”

九娘子笑着点头,“你们俩真的是很不错的,韩妈妈经验老到,玉梅细心,这次由你们俩,我就可以好好放心地去干了。”

三人都笑了,九娘子又唤了珍菊进来没“这两日,大家都挺辛苦的,韩妈妈和玉梅要同我商量祭祀的事情,你们也要打理好院里的事情,你拿些银钱去厨房,叫李婶子给准备点芝麻汤团,大家热乎乎地吃了,好更有力气地干活。”

珍菊开心地应了,自拿了钱去了厨房,玉梅和韩妈妈二人赶紧谢了九娘子,九娘子摆摆手,“你们也不必客气了,吃的饱饱的,咱们一会儿可是有的忙呢。”

一时,汤团送来了,院里的下人们都拿到了一碗,众人一边吃一边感叹九娘子是难得碰到的如此体恤下人的好主子,九娘子和玉梅韩妈妈三人在西间里也用了汤团,用完后,喝了茶漱了口,三人这才开始忙了起来。

墨菊也拿了笔墨纸砚等进来服侍,九娘子盘腿坐在炕上,玉梅和韩妈妈坐在地上的椅子上,墨菊铺了纸,拿了笔坐在案前。

九娘子和玉梅韩妈妈一边想一边说,将刚才理出来的几件最重要的事都叫墨菊记了下来。

又和玉梅韩妈妈商量了人手的安排,最后确定下人们全部四人一小组,每个小组一个主事的,然后四个小组和为一个大组,也定一个主事的,分管府里当天的吃食、茶水、引路、打扫、领东西等各个方面。

安排好各处的人手,九娘子脑子里又冒出来那只抓伤过自己的猫,虽然最后无迹可循,但九娘子总感觉这件事情后面有只黑手,在黑暗处盯着九娘子,或者说盯着大房,她不能忽视这种感觉。

结合刚才韩妈妈所说的,当日最怕的两件事,九娘子又同二人商量了起来,“如果当日发现我们早准备好的吃食全部有了问题或者说都不见了,咱们该怎么办?”

韩妈妈沉吟了很久才说道,“这个问题不好办呢,如果说临时去外边定,一来来不及,二来外边的也是一样寒食节不能动火的。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就只能跟饼铺点心铺先打好招呼,将他们的库存的货都先预订下来,万一有突发情况,也能救急。”

九娘子点点头,“那么,咱们就不能不防这样的事,韩妈妈,这事交给您去办,您先去找几家铺子定好,定金高点也无妨。”

韩妈妈点点头,九娘子又问道,“咱们祭祀当日要用的香火烛台油灯什么的,都放在哪里了?”

玉梅答道,“都放在库房里了,只等那日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九娘子皱眉道,“如果库房出了问题怎么办?比如说走水了?”

玉梅惊道,“怎么会呢?库房一般都有专人看管的,再说钥匙也只是大夫人那有,如今都交给夫人您了,再者说了,谁去干那样的事,难道还有人敢放火吗?”

九娘子摇摇头,“任何事都不能太绝对了,先想到最坏的打算准备好,总归是不至于措手不及的。”

韩妈妈点头道,“夫人说的极是,难得夫人如此小小的年纪,就能考虑的如此周全,就是我们王妃,也不能做到呢。”

九娘子苦笑道,“我不过是经历了太多的意外和突发状况罢了。”

玉梅问道,“夫人,那咱们该怎么防呢?”

九娘子沉思着说道,“不能将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库房里的东西,拣重要的收拾出来,另外放,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就咱们院里的这些人知道便罢了,库房里还是要留下一点的,防止有心人起疑。”

玉梅点点头,“嗯,这法子好,也省得当日咱们手忙脚乱的。”

这边墨菊一边记下九娘子说的,一边点头,心里佩服的不得了了。九娘子又说道,“那一日,还怕的就是柜上的东西银钱什么的滥支冒领,不能一场祭祀办下来,咱们平白地多丢了东西,多花了钱,是不是?”

韩妈妈和玉梅都点头称是,九娘子问道,“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韩妈妈说道,“往日老奴总随王妃进宫去,有时去皇后娘娘那里说话,依稀记得皇后娘娘用的是对牌,咱们不妨也做些对牌,专门祭祀那一日用。凡是要支取银两东西的,先来回了夫人,夫人应了便给她相应数额的对牌,事后两厢的对牌一对,就知道哪些人是滥支冒领了,也有处可查去,夫人看,这法子可好?”

九娘子大喜道,“好好,这法子好,韩妈妈,真是幸亏有您了,要不我这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了呢?”

韩妈妈道,“夫人过谦了,看夫人理事就知道夫人万事都是已有想法在胸的,只不过是给奴婢们面子,所以才问问的。”

九娘子笑道,“我哪里有妈妈说的那么聪明,要是有那聪明,怎么会…”说到这儿,想起这些话当着她们面说也不好,便打住了,好在二人也很知趣,都当没听见一样。

九娘子问向墨菊,“才刚我们说的那些,你可都记下来了?”

墨菊吹干纸上的墨迹,双手呈给九娘子,“夫人,奴婢都记下了,您看看可还合您的要求?”

九娘子接了过来,难得墨菊这丫头,一边听一边记,九娘子三人说的话有时会颠倒错乱什么的,倒都叫墨菊梳理好了找重点写了。另外要注意的几件事情,也都单独写在了一处,下人们的分工,墨菊也按照花名册都圈出来了。

九娘子不禁赞赏道,“墨菊好本事,这笔字,这缜密的心思,真真是难得啊,跟在我身边,倒叫你委屈了。”

墨菊连忙起身红了眼圈,“夫人,您不是不想要奴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