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公主最爱干的,就是每天提着一把长刀笑眯眯地蹲在惊慌失措的女眷们面前,一个挨一个儿地问。

“要不要殉国啊?”

每天问一回,乐阳郡主当年差点儿被吓成疯子!

因此,此刻她的眼里就浮现出了真正的恐惧,见南阳侯沉默,就软了身子伏在南阳侯的肩膀上流泪道,“侯爷,我真的是害怕极了。长公主,长公主……”

她顿了顿,想到当年要不是皇帝领着兵马飞快进城,她只怕都得叫显荣长公主给逼死。此刻就喃喃地说道,“没有侯爷在身边,我是绝不敢进宫去的。您才是能保护我的人呀。”她又依恋又柔弱,目光潋滟多情,将男人当成自己的依靠。

南阳侯就看着她将雪白的手压在自己的手背上。

“若我不能保护你,当年你也不会嫁给我,不是么?”他淡淡地说道。

“妾身如浮萍……身不由己呀。”乐阳郡主脸上一僵,就柔柔地说道。

她本想说无论南阳侯能不能保护自己都会嫁给他,可是不知怎么,此刻对上南阳侯一双锋利的眼,竟不敢撒谎。

也的确是这样。

若南阳侯并没有因功封爵,难道她堂堂南朝的郡主,就要嫁给一个没有爵位的男人么?

“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坦诚。”南阳侯就看着乐阳郡主轻声说道。

乐阳郡主也是和南阳侯一块儿生活多年,知道他脾气因此才敢这样说,此刻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含羞的怯意来柔声说道,“可是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侯爷你一个了。”

见南阳侯今日很喜欢和自己说话,乐阳郡主急忙侧坐在南阳侯的腿上,抱着这男人的脖子低声笑问道,“侯爷怎么说起当年的事儿了?叫人怪臊的。”她的风韵正是最美好的时候,美眸流转,令人心动。

“当年你有没有心上人?”南阳侯由着乐阳郡主坐在自己的腿上,淡淡地问道。

乐阳郡主一愣。

“侯爷?”

“有时我总是在想,我纳你为妾,是不是分离了你和你的心上人。”见乐阳郡主一脸茫然,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疑虑,南阳侯就冷淡地说道,“若是我曾经拆散了你们,你会不会怨恨我横夺了你,误了你的一生。”

他不知今日是显荣长公主给的刺激,还是因庶女不听话而生出了几分不悦,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茫然。乐阳郡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恨不知是哪个妖精,竟然挑唆南阳侯追问自己的过去。

“自然是没有的。南朝女子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见过许多的外男呢?侯爷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南阳侯的嘴角突兀地勾了起来。

乐阳郡主就见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心情愉悦,心里就知道这事儿叫自己含糊过去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无数的柔情,还是没有动摇南阳侯的心意,不过是在书房腻歪了一会儿,耳鬓厮磨了片刻,林三老爷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拉走了南阳侯。

乐阳郡主恨林三老爷恨得不行,只是却明白自己哪里是能对林三老爷做什么的,因此诅咒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听闻南阳侯并未回府,直接上朝去了,这才眼巴巴地往南阳侯夫人的房中去了。如今南阳侯夫人抖起来了,日日叫她在眼前立规矩。

“给太太请安。”乐阳郡主穿了一件湖水绿的衣裳,格外清丽可人,此刻袅袅地福了福,如同一朵娇花般动人。

南阳侯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乐阳郡主见她仿佛今日心情不错,正拉着一脸温顺的阿馨在笑着说些什么,见阿馨细声细气儿地说话,除了美貌些,哪里比得上她的阿妤半根手指头,乐阳郡主的眼里就露出几分嫉恨来。只是她如今知道隐忍,垂着头伪装柔顺,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脸色就是一变。

却听见南阳侯夫人正在和阿馨说起她的婚事,此刻就含笑说道,“你父亲千挑万选来的,庆阳伯府的独子,自己也有本事,如今在你父亲麾下做偏将。若不是庆阳伯和你父亲是多年好友,这样的出息小子,那做媒的门槛儿都能给踩破了。”

因想到庆阳伯府这门婚事好极了,南阳侯夫人简直笑了一晚上,做梦都笑醒。

她欣慰地看着阿馨笑道,“到底是你的命好。”

“能得父亲的称赞,母亲,可见这门婚事该没得挑。”

虽然南阳侯这给人当丈夫当爹不大合格,不过谁都不能否认,南阳侯的眼光一向不错。

他说一句好,那就是真的很好了。

阿姣也笑吟吟地看着妹妹。

她和阿馨一母同胞,这么多年彼此扶持,姐妹感情远超对别的堂姐妹,自然是最好的。且她秉性温柔宽和,自然也不会嫉妒妹妹这门好婚事。

且叫阿姣说一句不脸红的话儿,有了元三公子,别人拿更好的跟她换,她还不干呢。见阿馨偷偷儿对自己露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阿姣端丽温柔的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正说笑的时候,她就看见乐阳郡主的一双眼睛不老实,就心中一凛。

可别再把阿妤给放出来勾引了人家庆阳伯府独子去。

这世上能有几个元英呢?

心中有些忧虑,阿姣就扯了扯南阳侯夫人的衣摆,叫她不要再说了。

南阳侯夫人自然也看见了,只是她如今也不大将乐阳郡主放在心上,冷哼了一声也就罢了,侧头对两个女人叮嘱道。“一会儿六丫头回府。虽然从前她骗了你们,可是到底是姐妹,你们不要慢待她。”

林唐劝了她半个晚上,终于叫南阳侯夫人不再别扭了。没错儿,若阿萝出息了,她的两个女儿也会跟着受益,她又何必将庶女往乐阳的怀里推呢?见两个女儿温柔地应了,她就露出了疼爱的笑容。

“往日你们之间拌过嘴,可看在她也是迫不得已,日后不要再提。”

“六妹妹真的那么厉害么?”阿馨憋得够呛,急忙问道。

“听说长公主很喜欢她,那确实有她的优点。”南阳侯夫人公允地说道。

只是她性子傲慢,本就不是一个会因为谁起谁落就对人和颜悦色的性子,且见乐阳在一旁碍眼,心里未免有些不悦,对两个女儿就说道,“一会儿她回来了,你们到底是姐妹,你们陪着她就是。”莫非她这个嫡母还要去拉拢一个庶女?那太掉价了。

她揉了揉眼睛本想再叮嘱一些什么,却见外头已经有一个小丫鬟匆匆进门说道,“太太,国公府里来人了,靖王殿下也来了。”

“靖王殿下?”南阳侯夫人就一愣。

乐阳郡主用力咬了咬嘴角。

她想到传闻,说是阿萝攀附上了靖王,因此才有了大前程。

那么靖王的心里,阿萝该是一朵娇花儿?

阿萝是怎么迷惑的靖王?

对了,靖王从前很喜欢阮氏生的那个小傻子,阿萝一定是借着阿妧那小傻子攀附勾引了靖王,因此才一飞冲天,甚至光彩越过了阿妤。

她怎么心机这么深?!

心中带着几分算计,乐阳郡主的目光就闪烁了起来。她也不急着回去,就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似的立在南阳侯夫人的身边,就见此刻外头传来了笑声,不大一会儿,就见门口快步走过来个美貌娇艳,一身红衣神采飞扬的少女,正是阿宁。

她的脸上带着笑,进了门急忙就给南阳侯夫人请安笑道,“我来二伯娘这玩儿,二伯娘可别烦我。”她从前一向维护阿姣和阿馨,还常为这两个堂姐出头,南阳侯夫人就很喜欢她。

“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烦你。只是我这儿忙碌,你们姐妹自己去玩儿吧。”

南阳侯夫人扫过阿宁身后无声给自己请安的阿萝,动了动嘴角,还是没法儿和颜悦色,便只淡淡地颔首。

“可不是么。我还得恭喜大姐姐二姐姐都有了好人家儿。只是我马上就要离京,大姐姐二姐姐的喜事儿只怕我赶不上了。”

阿宁见阿姣与阿馨都踌躇几分,急忙拉着两个姐姐到了阿萝的面前,姐妹们彼此厮见过,虽阿萝此刻贞静从容起来,那容光生辉,然而都是一个府里住着的,总是很熟悉,虽阿姣阿馨有些不习惯阿萝这般变化,只是见阿萝并未骄狂,两个女孩子也都露出几分亲近。

“你快来,我和你有话儿说。”阿馨在府里憋的哟,有一肚子的话要跟阿宁说。

“几位姑娘且等等。”就在阿宁笑嘻嘻地要跟着阿馨走开的时候,却见此刻乐阳郡主袅袅上前,一双潋滟多情的眼扫过正走到门口,此刻抱着一颗捏着点心吧嗒吧嗒吃得喷香的胖团子。

这胖团子自己鼓着胖腮吃得高兴,还时不时忙着喂给靖王殿下一些。

这副蠢样儿简直叫乐阳郡主觉得可笑极了,可是看见了靖王,她就急忙上前对阿萝含泪说道,“六丫头,你瞒得我好苦。”

阿萝本浅浅地微笑着立在阿宁的身边,不去抢夺阿宁的风采,此刻见乐阳郡主婀娜上前,脸上就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正想找她呢。

“姨娘寻我有事?”她温声问道。

乐阳郡主一怔,继而心中恼火起来。

这丫头,得势的时候就踩她一脚管她叫姨娘了?从前是谁郡主郡主唤得很欢的?

“我哪里是有事呢?只是担心你极了。你说说你这孩子,莫非从前,我待你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我可是疼你胜过阿妤,阿妤有的你必然有,可你有的,阿妤却未必有。这一颗真心待你,怎么就换不来你的真心呢?”乐阳郡主说着说着就落下眼泪来,哽咽的说道,“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这世间,谁知道真心相待的孩子却瞒着自己这许多的秘密,心里会好受呢?”

“哦。”她说了许多,可阿萝却只是淡淡地应了。

乐阳郡主含泪伤心地看着她。

“姨娘伤心了。觉得被我辜负了,那又怎样?你要打我出气么?”

一向畏缩谄媚的阿萝一下子变成了滚刀肉,乐阳郡主顿时就惊呆了。

“我,我怎么舍得打你……”

“你想打我,那是做梦。”六姑娘好整以暇地说道。

胖团子就窝在靖王的怀里呱唧呱唧给姐姐助威,呆呆地叫道,“打不着!”

“你!”

乐阳郡主见靖王一双冷厉不满的脸满满地落在阿萝的身上,仿佛是在厌恶她,眼里顿时一亮,继而越发哀哀地落泪起来。

“一朝得势,六丫头,你竟这样猖狂,莫非这就是小人得志?”

靖王就觉得这竟说中了他的心里话。

他也觉得昨天晚上非要抱着胖团子去跟阿宁睡的阿萝一定是个小人!

“就猖狂了,怎么着吧?”阿萝最喜欢乐阳郡主这装模作样的可怜儿相了,反正南阳侯上朝去了,随便儿表演呗?

“我到底养育了你数月……说起来,六丫头你忘了么?当年阮氏病重数年,也只有我待你们母女嘘寒问暖,如今你就这样回报我?”

乐阳郡主不提阮姨娘还好,提了这一句,正笑吟吟的阿萝绝丽的脸慢慢地沉了下去。

“是了,我得感激姨娘,给我姨娘送了那些掺了料儿的滋补之物,还得感谢姨娘,你往外传阿妧是个傻子。”

哪怕阿妧当真是个痴儿,可是阿萝听到满府都是傻子傻子地叫妹妹,都觉得恨意顿生。

她微微一笑,上前,电光火石间抬脚踹在了乐阳郡主的小腹上。

只一脚,就将单薄柔弱的女子给踹得倒飞了出去。

“打人不打脸。姨娘放心,为免父亲找我算账,我不打你的脸。”

第101章

满室皆惊。

换了谁都想不到,阿萝这一翻脸,就把乐阳郡主给踹飞了。

看着那柔媚清丽的女子,此刻正缩成一团疼得满地打滚儿,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来,别说才跟阿萝熟悉了一些的阿宁,只说南阳侯夫人都惊呆了。

想当年南阳侯夫人那也是飞扬跋扈的世族贵女,可是也没有阿萝这般嚣张,一脚就踹掉了家中姨娘半条命的。听见乐阳郡主哀哀地叫着,仿佛疼得没有了生气,南阳侯夫人终于明白为啥儿子劝自己善待庶女了。这要是给她身上也来这么一下儿,她也得上西天。

“干得好!”

阿馨一蹦三尺高,只是一转眼见南阳侯夫人震惊地看着自己,急忙垂头做贤惠状。

“那个什么,我的意思是,太,太可怕了。”她捧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背对着南阳侯夫人深深地忏悔着。

不过看见一贯在家中横行,总是用一双泪眼令南阳侯偏心维护的乐阳郡主竟被踹得差点儿废了,阿馨就觉得快乐极了。

“二叔回来只怕是一场风波。”阿宁急忙拉着阿萝的手低声说道。

“怕什么。有能耐去宫里问长公主告状去啊。去国公府里抓我出来打我啊。”因南阳侯这镇山太岁不在家,因此阿萝就格外抖了起来。

见南阳侯夫人屋子里的丫鬟们噤若寒蝉,离自己八丈远,南阳侯夫人都傻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她哼笑了一声,曼声说道,“更何况,她若是敢告状,我就去和父亲说去。”她袅袅地走到乐阳郡主的面前,将无人敢扶她起来的美丽女子一下子就提在手中,对上了她一双冰冷的眼。

她忍了这么多年,如今不必忍了,自然要跟乐阳郡主算算账。

“当初姨娘给我姨娘的那些好药,我一样儿没动,都白放着呢。你自然可以不承认那是你要谋害她的证据,只是姨娘,你惯明白人心,也该明白,有的时候不必有什么证据,只需要在父亲的心里留下痕迹,你就不再是清清白白的白莲花儿了。”她勾起了嘴角,露出几分刻意的温柔来和声说道,“如今你说说,你变丑了,变得不新鲜了,还有个给父亲带来耻辱的阿妤,父亲若不耐烦了你,换个人宠爱,也不是做不出来。”

南边儿的美貌女孩儿多了去了,南阳侯若是再收一个入府,乐阳郡主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府中都唤她郡主,不过是因南阳侯对她的宠爱罢了。

“你,你……”

“你害我姨娘,因此我打了你。你害我家妧妧,因此阿妤在庙里住着呢。姨娘,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还给你。”

阿萝绝美的脸上就露出一抹令人惊艳的笑靥。

可是乐阳郡主无力地叫她提在手上,却用力地张大了双眼,颤抖地看着她。

“你,原来是你!你这么这么狠毒!”她就说,怎么阿妤突然就触怒了昭容长公主,还和容玉撕破脸叫太夫人顺势就塞进了庙里去吃苦,原来这里头都是阿萝在捣鬼。

乐阳郡主只觉得阿萝的这一脚将自己的身子都踹碎了,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一边惊怒,一边嘴里就漫出鲜血来。更何况叫南阳侯夫人在一旁看着自己被打的屈辱,令乐阳郡主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是你的妹妹呀!”

“除了妧妧,没有人是我的妹妹。”阿萝淡淡地说道。

“六丫头,六丫头,当我求求你。”乐阳郡主就觉得自己大概就剩一口气儿了,这种从未有过的伤害,哪怕当日里在显荣长公主手里的时候,人家长公主都没说碰她们一根手指头的。

她肺腑之间剧痛无比,喘息起来都是血气,此刻扫过靖王,残存的一丝希望叫她用力地抓着阿萝的手臂流泪道,“你不能冤枉我,我从未想过要害阮妹妹。而且,而且看在阿妤这么多年和你姐妹情深……你如今已经有了大前程,就放过阿妤,放过她吧!”

她混合着鲜血的眼泪在脸上模糊成了一片,又勉力转头央求道,“靖王殿下,阿萝最听您的话。您宽宏大量,请阿萝放过阿妤!”

若阿萝还拒绝她,就算拼个鱼死网破,靖王也该知道阿萝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只要靖王对阿萝失望,她还有什么靠山?

“不要!”胖团子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

“什么?”靖王看都不看阿萝,垂头对阿妧耐心地问道。

“不要放过她,叫她在庙里住着。”胖团子扭了扭小身子,回头抱着靖王的脖子认真地说道,“可坏,可讨厌。她欺负我姐姐!”

阿妤曾经把阿萝当奴婢使唤,仿佛看见一个比自己美貌十倍的女孩子却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会令阿妤更加有满足感。阿妧想了想,就鼓着胖腮不高兴地坐在靖王的怀里小声儿说道,“落到今日的下场,是她自己活该。就恶毒了,就不原谅她。”

“十丫头你!”乐阳郡主震惊地看着这恶毒的团子。

她一双泛着血丝的美眸期待地看向靖王。

“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你不喜欢她,那就关着她。”靖王这话就很有被狐媚得很昏聩的意思了。

乐阳郡主听了这话,却几乎要厥过去了。

她才要尖叫,却叫阿萝用力地抖了抖,顿时就无力地软在了阿萝的手中。

阿萝也不再对她做什么。

她自己人知自己事儿,方才的那一脚,绝对能踹碎乐阳郡主的五脏了。既然如此,那阿萝就偏偏不要叫乐阳痛痛快快地死了。

她含笑看着乐阳郡主跌落在地上,这才拍了拍手,在南阳侯夫人警惕的目光里笑吟吟地说道,“我今日来,其实就是收拾收拾东西,日后不会再来叨扰太太。”见嫡母微微颔首表示允许,她抿了抿嫣红的嘴角,低声求道,“我姨娘还有几样儿贴身的物件儿,我也想要带走。”

“都带走也无所谓。”这府里少了个姨娘的东西,南阳侯夫人还巴不得呢。

她既然点了头,阿萝的脸上就露出感激的表情。

她一路带着众人就往阮姨娘生前所在的那个院子去了,走到门口,她顿了顿,努力平复了性情方才推开了这尘封日久的门,就见里头依旧是她和阿妧当日相见时的模样。

她就匆匆走进门去,随手摸了一件长长的被子当包袱皮儿,无论是什么,只要是能带走的,都没头没脑地塞进包袱里去。阿妧就从靖王的怀里跳出来,迈着小短腿儿歪歪扭扭地跟在姐姐身后当个小尾巴忙前忙后。

她小小一只,小爪子里抓着什么刺绣针线的就往包袱里塞,觉得自己可忙了。

“你啊。”见胖团子这憋着小胖脸蛋儿陪着自己,阿萝的眼里就露出笑意来。

她恨不能连窗户纸都给卷吧卷吧带走,待收拾了桌上的几张阮姨娘当初无聊时默写下来的琴谱,她又往梳妆台上看去,却突然轻轻地诧异了一声,皱了皱眉。

“怎么了?”胖团子撅着小屁股奋力将床上的一个漂亮的软绵绵的小枕头给塞进包袱里,她就觉得这小枕头一定是她的,这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下来,正躲在靖王的身边喝茶给自己缓口气儿,就见阿萝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她如今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她的时候,扭着小身子上前,踮脚,胖爪子扒着梳妆台的边缘往上看。阿萝见她还没有桌子高,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说道,“前儿你在母亲房里看见的那白玉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