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庶女为妃之世子爷请绕道上一章:第 11 章
  • 庶女为妃之世子爷请绕道下一章:第 13 章

苏瑛紫闻言不由神情一震,反握了璎珞的手,道:“我们本就是亲姐妹啊,三姐姐也永远是我的姐姐。”

她说罢又凑近了一些,咬唇道:“那个刘望山三姐姐可千万不能嫁!”

璎珞挑眉瞧向她,苏瑛紫面上一红,道:“姐姐也知道,我姨娘以前是清倌人,如今虽是嫁进苏府多年,可和外头两个要好的姐妹还有点联系。其中有一个姐妹自赎了身后正给我们管着外头那间绣铺,这个绣铺每月都是通过给咱们针线房送绣线将账本夹带进来。那日刘府来人,正巧那绣坊的刘姨送账本进府。她刚好就听说了三姐姐和刘望山欲定亲的事儿,这个刘姨在楼子里呆的时间比姨娘可要久的多,前两年才刚赎身出来,故而有些个肮脏事儿也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她说那个刘大人…”极品校花妹妹

璎珞正听的起劲,苏瑛紫却顿住了话,整张脸都有些泛红,从腰间摸出了一张纸条来塞在了璎珞的手心里,低声在璎珞耳边道:“反正就是有些个不好,你晚上等丫鬟们都歇息了,偷偷躲在被窝里打开纸条一瞧便明白了。”

她言罢整个人似都不自在了起来,竟也不多坐了,站起身来就要离开,璎珞也不多留人,将苏瑛紫送出了院子。

她回转屋中便打开了苏瑛紫给的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便有些傻眼。眨了眨眼才确定没有瞧错,却见上头写着两个大字“不举”,许是怕她不明白,另在下头还写了几个小字批注。

“即生不出孩子。”

璎珞愣了片刻,蓦然笑出声来,这苏瑛紫瞧着也是个精怪的,不想竟害羞至此,就这么两个字不好意思说出来也就算了,还嘱咐她半夜没人时候躲在被窝里头偷着看,真真是…可爱。

璎珞笑过之后,又蓦然一愣,随即眸中闪过狂喜,有种人在家中坐,突然天上就砸下块大馅饼来的感觉。

她就是愁苦着不知刘府的情况,这才考虑再三放弃这门亲事的,如今既然这刘望山不能人道,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嫁过去她就立马能得到自己渴慕的清净日子啊。

有些男人就是因为不能人道才越发喜欢将美貌的女人抬回家中放着,令其独守空房,一方面掩盖其残疾的真相,叫外人羡慕嫉妒。另一方面看着女人寂寞如花的凋落也能满足其变态的扭曲心理。而这个刘望山,只听说他没有子嗣,却不闻他的内院不停死人什么的,他那元配听说也是生病多年后来无治而亡的,这便说明这个刘大人没有因身体缺陷而凌虐他的内院女眷,不过是娶回去空扔着而已。

这简直就是为她苏珞量身打造的美好姻缘啊,若是放过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苏珞想着立马就有了决断,叶宇轩的警告此刻早便被她踢到了脑后。一来,她不自恋,不认为就那么两面之缘,就能让贵公子怎么惦记着她,再来当要想的东西触手可及时,她从不会因担忧未知的事情而思前想后,放弃去获得。

像是叶宇轩那样的贵公子,璎珞自认见的多了,不过是吃了她的暗亏,心中不服气,贪个新鲜,她真若嫁了刘望山,他还真能从京城杀到穗州府不成?再说,过上一段时日有了更新鲜的事,新鲜的人吸引住了注意力,指不定连她是谁都忘到脑后了。

至于苏景华,倘使她嫁在这穗州府,自然也要想个法子将苏景华留下来,宋氏一直视他们姐弟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苏定文也不在意苏景华这个庶子,想让苏景华留下来想来并非什么难事。

至于回了京城的苏定文宋氏等人,璎珞根本就不甚在意,也就是一个苏瑛紫,可那叶公子再怎么生气报复想必也不会报复到一个小小的庶女头上。

至于找宋氏算账什么的,璎珞还巴不得呢。而且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自己的悠闲清净日子来的重要。她只有早早嫁人才能早日脱离这憋闷的后宅,只有嫁给刘望山这样的人才能早日经营自己的势力。

那刘望山已经很老了,古代人六十岁已是高龄,兴许哪日她便成了寡妇,等那时候她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也许有一日过的孤单了,她还可以考虑再嫁,找个老实的人生上个孩子。

但绝不是现在,等着再度成为联姻的工具,错过刘望山,谁知道下次宋氏和苏定文会给她找个什么样儿的。

璎珞越想越兴奋,直在屋中快步走了几圈便往外冲,急急忙忙得喊着,“云妈妈,云妈妈!”

云妈妈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自己姑娘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了,眼见璎珞边叫边奔出来,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云妈妈忙随着璎珞进了屋,就听璎珞吩咐道:“你快想办法去见弟弟一面,一定要赶快,让他停下那件事,千万别再让人四处传我要定亲的那件事情了。快去,快去!”

云妈妈听的一呆,随后焦急地道:“这是怎么说的?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璎珞急道:“妈妈快去,照我说的做便是,我有分寸的,来不及和妈妈多说了,难道我还能害了自己不成?”

云妈妈见璎珞实在着急便也不敢再多耽搁,忙应了声转身去了。

璎珞焦急得等待着,直等到云妈妈回来听闻苏景华那边还没来得及行动,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倒在床上美美地滚了两个滚,趴在凉凉的竹编床垫上吃吃笑着畅想起嫁人后的美好生活来。

过了两日,云妈妈见璎珞整日美滋滋的练字,逛园子,早晨起来,晚上睡前还把自己个儿关在屋中打上一套什么健体的拳,可却就是不再提毁亲这码子事儿,且她每次提起此事,都被璎珞各种借口敷衍过去,云妈妈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日傍晚将璎珞堵在房中,非要问个清楚才行。璎珞见拖延不过了,索性摊了摊手道:“实话和妈妈说,我就是准备什么也不做了,等着嫁给那刘大人了。而且,这刘大人,你家姑娘是嫁定了!”

云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呆了半天才慌里慌张得去捏璎珞的脸,道:“姑娘这是中的什么邪,说的什么胡话!啊?姑娘这到底都想些什么呢?这是怎么了!先前姑娘为了不嫁给刘大人,连上吊都干出来了,险些就那么去了,如今怎么又喊着要嫁,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那刘望山都能当姑娘祖父了,姑娘嫁过去能有什么好的,能过几天的好日子!”

云妈妈眼见泪水都急的流了出来,捏着璎珞的肩头不停的摇晃,似要将她糊涂的姑娘给摇醒过来。

璎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抚着云妈妈的背轻轻拍着,道:“妈妈别急别恼,且听我慢慢说,我都想的好好的,真不是在胡闹。”

云妈妈勉强压抑住翻涌的情绪,大力摸了一把眼泪固执得盯着璎珞,道:“好,妈妈倒要听听姑娘有什么话可说,就要这么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璎珞盘膝坐好,拉着云妈妈在床上坐下,才道:“妈妈,你也看到了,咱们夫人是老爷的嫡妻原配,有是老爷青梅竹马的表妹,这感情之深不是寻常能比得的吧?夫人为老爷生养了两子三女,可以说个个出色,老爷也敬重夫人,出去谁不说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令人艳羡,可是妈妈觉得夫人的日子过的顺心吗?光是这苏府中就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的冤魂,且不说那些个丧命的妾室,只怕连小生命就有好几条。我有时候躺着睡不着就会想,不知夫人夜半时分想到那些葬送的人命会不会彻夜难眠,尤其是双手沾满了血腥,自己所为的那个男人还躺在别的女人身边软玉温香,到底又有什么意思呢。”

见云妈妈着急欲言,璎珞拍拍她的手,又道:“妈妈且听我说完,这样的人生太无趣太凄凉了,我不想这样,而且要我因争宠巩固地位就去取别的女人和孩子的命,我真的做不来。可不这样做,可能就无法在内宅立足。我就会陷入两难之地,我怎么能让自己走上那样的绝路呢,妈妈。”

璎珞说着面上露出坚定之色来,双眸绽放出奇异的明光,若骄阳穿破云雾的一瞬灿烂,道:“我要的日子一定要是悠闲的,舒心的。而这些嫁给那个刘望山都能得到!妈妈不知道,昨日五妹妹来给我说了一件事,那个刘望山他不能人道,既然是这样我嫁过去也没那么多争风吃醋的事,也就不用打理他的内宅,更不用没良心的残害别的女人和孩子。那个刘望山今年已经快六十了,他没几年活头了,等他没了,我真要觉得孤单改嫁就是了,咱们大丰改嫁的妇人且不少呢。而且刘望山只怕过两年就该致仕了,这当官虽然好可一个弄不好就要抄家灭门,多吓人啊,嫁给这个刘望山就要保险的多。”

云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脸上一阵比一阵惨白无色,直到璎珞说罢,她才猛然摇晃着璎珞的肩头,道:“我看姑娘真是中邪了,姑娘这和出家又何差别!”

璎珞摇头,忙道:“这怎么能一样,出家的日子青灯古佛,多少凄苦,我这样丫鬟环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能偷偷在外头做点小买卖,挣些脂粉钱,等如愿当上了寡妇,咱们就挑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买个庄子,想四处游玩了,就四处晃荡晃荡,冬日登高看雪,夏日入林打渔,多么自在啊。我不是说了,等一个人腻味了我会找个老实人让他入赘的。”

云妈妈恨的抬手就给了璎珞一下,闷闷得打在她的脊背上,又哭道:“姑娘这说的什么疯话,老爷有三个少爷呢,哪里轮得到姑娘招赘!啊?!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璎珞不由咬着唇,双眼瞬间汪出一滩泪来,使出了杀手锏,哆哆嗦嗦地道:“实话告诉妈妈吧,就是咱们府上前些时日住着的那位叶公子,这回在普济寺我撞上了,不仅撞上了,我还一不留神就打了他一顿。他现在因有要事离开了穗州府,可他撂下了话,说是等进了京城就叫我求死不能。妈妈,那叶公子就因为二姐姐去给他送膳食便将二姐姐丢进荷塘里,我一个庶女,他要捏死我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我不敢跟着老爷进京了,说什么也得赶紧嫁进刘府不行,妈妈放心,我若留下定然也会想了法子让弟弟也留下来的。”

云妈妈见璎珞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不禁便相信了她的话,事关璎珞的生死,云妈妈自然就松动了许多,璎珞又细细的劝解分析,陈述利弊,云妈妈到底心事重重的不再反对。

说服了云妈妈,璎珞大大松了一口气,只等着定亲。她却不知道,与此同时的川西一处鹿砀山上,也有人正讨论着她的这门亲事。

川西一带前几年来异常干旱,致使收成奇差,匪患为祸,川西知府报了朝廷,朝廷却没当一回事,只勒令当地官府剿匪。

这两年越剿越多,甚至还发生了匪贼攻击官府的事情,这才令皇帝震怒,恰前些时日靖王世子秦严犯了事,弹劾的奏章都快淹没了皇帝的龙案,皇帝便将其杖责五十,令其领兵到这川西之地剿匪将功折罪。

大丰北边有北耀国年年进犯,秦严十六岁便统领疆西军,当年首次出征便奇袭了北耀繁华重镇飞云城,揭开了大丰国与北耀国战争反败为胜的序幕,此后八年,他镇守北地,十战十胜,收复了早先失去的大片疆域,使得北地疆土稳固,百姓安宁。

北耀人历来能征善战,秦严既能领出一支钢铁无催般的疆西军,自然不将几个匪贼看在眼中,他誓师出了京城便秘密离开剿匪大军去了穗州,忙完了穗州之事,这才快马加鞭赶回军营。

不过月余功夫,手下能将已经领兵将四处流窜的匪贼都驱退,尽数堵在了这鹿砀山中。

官兵将群山几个出口都围堵了起来,也已围困了数日,预测匪贼已快弹尽粮绝,正准备明日天亮便发起最后的总攻,将其一举消灭。

山中的暮色总是来的早些,天际晚霞还拖着长长的余晖,扎营的山谷已夜色沉沉,营地中早便升起了点点篝火,巡营的士兵也执着长枪脚步肃杀得来回走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位于营地正中的帅帐附近却格外安静,连巡营士兵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只因谁都知道,秦少帅最是喜静,且武功高强,莫说有兵士严阵以待,随时警惕地拱卫在四周,宵小之辈根本无法接近帅帐,便是有人自持武功高强靠近了,也是羊入狼口,秦少帅几下子估计着也就亲自收拾了。

更何况,没见大帐外还卧着一头凶残的狼吗?

啸月静静躺在帅帐外的空地上,卷曲着身子,懒洋洋像只大狗,猛然间它倏地睁开了眼,幽绿的光在夜幕下闪动着令人骨寒的冷意,浑身的毛发也一瞬竖直。不过很快的,它又甩了甩脖子,趴在前爪上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灰色的身影掠进营帐,单膝跪在了帐中长案前。

案后秦严穿着身宽松的家常直缀,一头乌发只高高束起,也未用金冠玉簪,只拉了条黑色缎带随意扎着。正反复试用着兵器处新研制出来的袖弩。

帐中多了一人他也未曾抬头,重新在箭槽中上了箭,猛然抬手便朝跪着的人影射出。

破风声响起,影七身子陡然一个鲤鱼打挺,若鹞子般腾上了半空,嗖嗖嗖三声,小箭尽数自他腾飞的脚底穿过,当当当的射进了帐篷北面的一张梨花木矮几中。

秦严蹙了下眉,道:“发箭速度倒是比前次快了些,事情办的如何了?”

秦严从穗州府过来,却将影七留在了穗州善后,影七闻言退到了秦严身边,沉声道:“一切顺利,小公子一切安好。”

秦严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像是没有察觉影七的欲言又止一般。继续摆弄着那小巧的袖弩,影七飞快地抬头瞟了眼自家世子爷,垂下眸子,眼珠闪了下,到底开口,道:“因小公子身在穗州,世子爷令属下们严密关注穗州各官员府邸,属下回来时,穗州通政使刘望山刘大人正在忙着迎娶继室,说是要在本月二十三换庚帖,刘望山要续娶的正是苏定文的庶女苏三姑娘。”

影七说话间余光一直留意着自家世子爷,却见他最后提及苏府三姑娘时,世子爷一直摆弄弩箭的手终是顿了一下,影七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算是做对了。

帐中半响没什么声音,秦严的手也就顿了那一下便又如常地拆分起了弩机来,正当影七怀疑方才是自己瞧错了,心下有些忐忑时,就听秦严道:“李桂庚这会儿人已快到穗州府了吧?”

影七愣了下才忙躬身道:“李大人上个月末从泾川路往穗州府走,算算日子,这两日正该到穗州。”

秦严点头,沉声道:“传爷的吩咐,让李桂庚好好查查穗州通政使刘望山。”

影七闻言心下一震,沉沉应道:“是。”

秦严目光闪动了下,脑海中又闪动起一张芙蓉面来,苏三姑娘…她两次两帮,她那嫡母委实阴毒,竟然要将她推进火坑,于情于理他都给帮她这一回。

只是如此而已…

053 一波三折亲事黄

璎珞做梦也没想到,仅仅见过两面,连长相她都没瞧见的秦严会插手她的婚事,自打从苏瑛紫处知道了刘望山的隐疾后,她便在数着日子盼着早日定亲,也好叫她早日脱离苏府这个牢笼。

穗州一带自月初开始便雨水不断,璎珞每日除了去给宋氏晨昏定省,连园子也去不得了,整日就闷在落英院中,习字看雨,定亲似乎成了她这些天里唯一的期盼和乐趣。

她这一等便是十来日,这日一早天空难得的竟是停了雨,东方慢慢露出些许红光来,眼见就是一个大晴天,璎珞心情大好,用过早膳便又打发了小丫头草儿到前院玩去。

这样刘府倘若今日能来人,她便能第一时间知道。璎珞这边尚未等到刘府来人,那边宋氏的梅园高妈妈却慌慌张张,面色不佳的进了院子。

在院中扫洒的小丫头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垂首着给高妈妈行礼,高妈妈平日还点头叮嘱她们两声,今日竟是脚步不停,目光都没扫她们一眼便急步过去直冲正房了。

小丫鬟们一见她那模样便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多半是不好的事情,登时便心有戚戚,敛声屏气了。

高妈妈上了台阶,到了正房帘外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内心的波动,打起帘子进了屋。

房中宋氏正指点着明月和明荷将她的几匣子陈旧的金首饰清点出来好送到首饰铺子融了重打制成时新式样,备着进了京出门做客时戴着给各府小姑娘们做见面礼。

见高妈妈进了屋,老脸紧绷着,显然是有事要说,宋氏将手中捏着的赤金步摇随手扔进旁边的一堆首饰中,道:“出了什么事吗?”

高妈妈抿了抿嘴,面色又几分发白,张口却道:“夫人,方才前院刘管事来报,刘宅昨夜被抄家了!”

宋氏闻言半响都没反应过来,待将高妈妈那话又在心里过了两遍才猛然一捏扶手,道:“刘宅?哪个刘宅?”

“就是夫人想的,通政使刘望山刘大人被抄了家了。”高妈妈有些急促地道。

宋氏的眸子猛地一缩,面色也微微泛起了青白之色,连收拾着首饰的明月二人也大气不敢吭了。

宋氏半响才舒了一口气,道:“怎么回事,先前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怎么突然就被抄家了,啊?老爷呢,老爷可出府了?”

高妈妈忙回道:“听说是皇上派的钦差大臣巡视京南三路,七天前钦差就到了咱们穗州府一直密而未宣,说是以客商的身份就住在穿云客栈中,昨儿夜里突然发作便抄了刘大人的家,听说刘大人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只等钦差巡视完押回京城发落呢。”

宋氏听的大热天冷汗直冒,想到前几日还和刘府有往来,更是心头噗通通直跳,就听高妈妈道:“这下三姑娘的亲事怕是不成了,夫人筹谋了这么久…”

高妈妈惋惜的话尚未说完,宋氏便低斥道:“糊涂!辛好这门亲事没成,不然万一牵连了老爷,那可如何是好。当务之急不是那小贱人的死活,而是千万莫被钦差查到了咱们府上,你去,快约束好府上下人们,给我下严令,这些时日谁若敢在外头惹事,统统一顿板子发卖出去。咱们府上从今日起,缩减用度,不必要买的东西便少采买,都给我警醒着点,还有,老爷回来了马上来禀,快去!”

高妈妈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后,苏瑛紫走在前,丫鬟蔷薇挽着个针黹篮子,里头放着绣线,花棚等物进了落英院。

“五姑娘来了。”紫菲正站在院子中看着小丫头收拾院子中因连日落雨而零落的花叶,见苏瑛紫进了院子也不很惊讶,只因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璎珞在屋中听到声音便迎到了廊下,正见苏瑛紫一袭淡绿色的襦裳襦裙款步而来,瞧见她便笑着道:“今儿看天好,在暖风院闷了这些天,便想着到三姐姐这里来松快松快,一起做些绣活。”

璎珞笑着道:“那感情好,五妹妹的绣工了得,也让我这手笨的沾染些灵巧劲儿。”

璎珞说着下了台阶,拉了苏瑛紫的手,姐妹说笑着进了屋。待屏退了下人,两人便都去鞋上了罗汉床,靠在一起头挨着头比对着花样子。

苏瑛紫将浅绿色的丝线放在绣了一半的娟帕上试着颜色,一面低声笑道:“妹妹今儿可是来恭喜三姐姐的。”

璎珞闻言一愣,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难道是和刘府的亲事定下了?可今儿刘府并未来人啊,再说,要是和刘府的亲事定了,苏瑛紫应该替她难过才是,哪会跑过来恭喜。

见璎珞一脸茫然,苏瑛紫眨着眼睛低声道:“昨天夜里从京城来的钦差抄了刘大人的家,三姐姐再也不用担心嫁进刘府去了,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我不该来恭喜三姐姐吗?三姐姐给我这个耳报神什么好处呢?”

苏瑛紫说着冲璎珞伸出嫩白的掌心来,一脸的讨巧,却见平日万分伶俐的三姐姐面色难看的呆呆的坐着,一双眼眸里竟还有委屈的水光浮动,怎么看也不是乐极而泣的模样。

苏瑛紫不由僵了笑脸,忙推了下璎珞,小心翼翼的道:“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璎珞此刻真不知是何感受了,她确实觉得非常委屈,怎么她天天盼,夜夜等的就候来这么个消息呢?!

她就说天上怎么就掉下了大馅饼来,原来还没落到身上就变成了大冰块直接砸的人一颗火热的心哇凉哇凉的。

璎珞回过神来双肩登时便耷拉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惊的苏瑛紫忙又推着她,一个劲儿的唤着三姐姐。

见小姑娘眼眶都有些急红了,璎珞才勉强将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拯救出来,笑着道:“方才我就是想着抄家的事儿,又念着那刘大人府上和咱们府上也算是常来常往的,刘大人还是咱们老爷的上峰,这说抄家就抄家…我就一时想茬了,自己倒将自己给吓着了,五妹妹别担心。”

苏瑛紫听她这么说才笑了起来,又推了一下璎珞,道:“说起来也是,本都是一样的人家,如今说抄家便这么一夜间没了,是怪吓人的。”

璎珞勉强笑着又和苏瑛紫说了会儿话便送走了她,瞧着苏瑛紫离去的身影,璎珞双眸微眯。

看来宋氏的梅园也不是那么铁桶一般严密,自己的丫鬟只探听到出了事,夫人严命禁止下人外出惹事,却半点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姜姨娘那边却是什么都知道了。在梅园,自己也得想法子安插个耳目才成。

到了当日下午,刘府被钦差抄家一事便在苏府中传开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云妈妈,她当日勉强被璎珞说服,这些天就没个笑脸。如今高兴之余,却又担心进了京城会遭受叶公子的报复,一时间忽喜忽忧,璎珞瞧着却只有苦笑。

苏瑛珍听闻了刘府抄家一事直气的砸了一套米分彩官窑茶盏,当日傍晚去给宋氏请安,刚巧便和璎珞在梅园外碰上。苏瑛珍登时便怒气腾腾的冲了上来,指着璎珞便骂道:“你果然就是个丧门星,那刘大人就和你议个亲事,这还没成呢,你就克的人家被抄了家,这要是谁和你结亲岂不是要将人家全家克死!”

璎珞却是笑着眨了眨眼睛,一副唯唯诺诺的讨好模样道:“六妹妹说的是呢,所以我还是别嫁出去祸害别人家了,六妹妹能不能帮我求求夫人,就别给我说亲了好不好?”

苏瑛珍哪里想到璎珞竟会这般回答,愣了一下,跳脚道:“那怎么行,你这样的丧门星还想赖在家里一辈子,你想的美!”

璎珞一时露出苦脑的神情来,道:“那母亲给我说亲,岂不是说哪家就是要害哪家?哎呀,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对夫人的名声只怕不大好,要是再没人敢和咱们府上结亲那可怎么办呢?我倒没什么,二姐姐和六妹妹岂不是要嫁不出去了!”

苏瑛珍一口气堵在心口半天出不来,憋的双颊通红才破口大声道:“我在说你的命不好,你胡乱攀扯什么!二姐姐和我才不会嫁不出去呢。”

璎珞连连点头,满脸木讷的笑着道:“哦,是我说错了,原来二姐姐和六妹妹都这般恨嫁啊。六妹妹放心,你和二姐姐一准是能嫁出去的!”璎珞言罢还肯定地重重点了点头。

苏瑛珍简直都要被璎珞气死了,跺着脚,厉声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蠢了,连个话都拎不清!你才恨嫁,你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苏瑛珍的两个大丫鬟因其被小白劈晕护主不利而受了惩罚,宋氏将梅园的二等丫鬟青灵和青雯给了苏瑛珍,宋氏吩咐过让两人好好照顾六小姐,六小姐若闯祸两人也得跟着受罚。

因苏定文恼恨宋氏虐待庶女,宋氏已经严命苏瑛珍最近不可再对璎珞动手,可六姑娘遇上三姑娘,若是不动手根本半点便宜都讨不到,常常六姑娘暴跳如雷,三姑娘不过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六姑娘噎的回去砸半天东西,饭都用的少了,眼见着最近因为肝火旺脸上起了好几个红包包,甚为影响美观。

如今六姑娘又和三姑娘对上了,眼见苏瑛珍已经气的忍不住想动手,青雯两个忙一左一右上前拉住苏瑛珍劝解不已。

苏瑛珍不敢不听宋氏的话,狠狠瞪了璎珞一眼,一路和两个丫鬟拉拉扯扯地发着脾气打头进了宋氏的梅园。

璎珞撇撇嘴,悠然地跟在后头也进了梅园。

璎珞进了屋,就见苏瑛玥和苏瑛珍一左一右陪着宋氏坐在罗汉床上,苏瑛蓝陪侍在身边,正和宋氏说笑。

璎珞上前见了礼,宋氏顿时便目光阴冷的盯视了过来,道:“刘大人被抄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苏瑛蓝见宋氏发作璎珞,脸上满是兴奋和得意之色,幸灾乐祸地冲璎珞挑眉诡笑,和苏瑛珍挤眉弄眼,等着璎珞倒霉。

璎珞脸上适时得露出一丝窃喜,转瞬即逝,点着头瓮声瓮气地道:“听说了…夫人上次吩咐过后,我便叫小丫鬟请了父亲过去,已经亲口和父亲说同意这门亲事,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

宋氏见她口气有些急,分明是欢喜不已的,又死死按捺着,似生恐自己发怒责打她一般,宋氏非但没有感到愉快,反倒生出股憋闷之感来,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甚。

似乎最近只要碰到这个庶女的事情,便没有一件称心顺意的。偏偏她如今不能将她怎么样,这叫她有种在内宅越发束手束脚的感觉,如何能不憋出病来。

宋氏只觉瞧见璎珞便浑身不舒服,一时也想不出该拿她怎么办,索性眼不见心静,摆摆手便道:“下去吧。”

璎珞福了福身,也不多说话,转身便退出了屋。

见她好端端的离开,苏瑛蓝面上的笑容僵了,不由沉不住气的道:“夫人怎么就让她走了,她方才在院外还气的六妹妹心口疼呢。”

苏瑛蓝言罢,苏瑛珍也跟着面露不满,抱怨着,“母亲就该让她跪在太阳底下晒着去,晒脱皮了才好,看见她那张脸我就有气!狐媚子!”

宋氏本就头疼,被两人吵的更是不安宁,苏瑛珍是她疼爱的小女儿,自然不忍心责骂,顿时满身的火气便都朝着苏瑛蓝去了,怒斥道:“那是你三姐姐,上下尊卑,我看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去,回彩霞院跪着,午膳也别用了!”

苏瑛蓝没料到宋氏会突然发作与她,登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站着愣住了。

宋氏见这个庶女竟然还敢瞪着自己,顿时寒眸一眯,向苏瑛蓝射出冷毒之光来,苏瑛蓝这才慌忙着跪下,哭着道:“谨遵母亲吩咐。”

言罢,爬起来跌跌撞撞出去了。

苏瑛蓝是宋氏陪嫁丫头刘姨娘所出,苏璎珞姐弟在这当口上宋氏不敢再惩罚,怕出纰漏引得苏定文更怒。可苏瑛蓝不一样,即便罚了,宋氏也料定了刘姨娘不敢将事情传出彩霞院半句,苏定文不可能知道。

发作了苏瑛蓝,宋氏好像又找回了以前碾压庶女的威风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瞪了苏瑛珍一眼,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跳梁小丑般,你以后莫跟她混在一起!”

苏瑛蓝总倒贴着苏瑛珍,苏瑛珍也喜欢和苏瑛蓝在一处,如今被宋氏斥责,才嘟着嘴闷闷的应了声,遂又恼恨道:“母亲就这么放过那小贱人吗?我不想进了京城还要和她在一个园子里,母亲不是说了,不会让她入京的吗!我可不想让京城的人也都知道我有一个狐狸精姐姐!”

宋氏双眸眯起,轻拍着苏瑛珍的手,声音阴寒的道:“放心,母亲说过的话会算数的,既然嫁不出去,那便莫嫁了,给我寻了这么多麻烦,嫁出去倒便宜了她!京城…哼,她这薄命的哪里有福气上京去!”

宋氏说什么都不会让苏璎珞跟到京城去的,进了侯府,变数太多,到时候她未必能一直拿捏住庶女的亲事,所以在进京前,她一定要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庶女!

刘府已经倒了,亲事也黄了,事情已然如此,又过了两日,璎珞也就放下了此事。倒是听说一场七八日的暴雨,江州一带的河堤决了口,这些时日不断有难民往穗州拥来。

苏定文作为穗州知府,又念着皇上所派的钦差就在穗州府,有意好好表现一番,更是忙于公务,安置难民,安定城中秩序,亲力亲为忙于各种救灾事宜,每日里早出晚归,连新纳的青姨娘也抛到了脑后。

官府号召城中的富户捐钱捐粮,又开了粮库在城外每日施粥两次。穗州府不少富户也跟着效仿,不少府中都在城外开设了粥棚,每日定时施粥一次。

宋氏掌着内宅,也开始安排高妈妈每日带人到城外施粥,另因着十灾九疫,故此府中采买了一大批药材,每天大厨房都按着方子熬了预防时疫的汤药,各院早晚都送上一桶。

一时间整个苏府都飘荡着股药味,府中气氛也压抑了许多。这段时日,宋氏将庶女的晨昏定省都免了,璎珞一时过的更悠闲自在。

这日午后见阳光很好,又不算很晒,璎珞便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廊下一面和云妈妈学针线,一面看院子里几个小丫鬟嬉闹,院外小丫鬟雀儿抱着个蓝布包着的瓦罐进来。

几个笑闹着的小丫鬟便都凑了上去,笑着道:“雀儿,你老子娘又从家里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我看看,我看看!”

雀儿是从外头买来的,并非家生子,每月其母亲后会到后门寻她,将雀儿的月钱拿回去家用,也给雀儿捎带些吃的,雀儿将瓷罐取出来,笑着道:“不过是些我娘腌制的咸菜。”

小丫鬟们围着取了盖子,也不讲究便捻起一两根来尝着,璎珞见她们热闹高兴,便也一笑,冲云妈妈道:“这夏日吃点咸菜倒也爽利,妈妈去弄个碟子,也给我夹一碟来尝尝。”

雀儿听到了忙上前笑着道:“奴婢家里旁的没有,这自家腌制的咸菜可多着呢,奴婢娘腌制的咸菜村里人都说好,就没吃过这个味儿,姑娘要喜欢奴婢下次叫我娘多送点。就是这几日城外拥挤的难民越来越多,听说官府怕难民都拥进城里来,有意要封了城门,也不知我娘还进不进得来。”

听了雀儿的话,春儿也蹙眉道:“我娘前两日来看我也说了这事,今年咱们穗州的收成也不好,不过在城外施粥的府邸还算多,说是到现在正经饿死的还没死几个。可就是这样,听说灞河边上卖身的也都人满为患了,我娘说好些壮丁都不要银子,只要给口饭吃,给个住的地方就愿意签了卖身契呢。”

璎珞闻言不由心下一动,捏着针线的手紧了一紧。天外有天之三界

晚上璎珞翻来覆去想了又想,翌日便拉了云妈妈道:“妈妈我想出府一趟。”

云妈妈只觉自从自家姑娘寻死未成醒来后便无时无刻不在考验她的承受度,前些天定亲的事才过,这才没两日安生,怎么就又胡闹了起来。

见云妈妈满脸无言,璎珞忙道:“妈妈且听我说,咱们手上如今得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等进了京城,只怕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我们的丫鬟婆子都是宋氏安排的,有些是宋氏的人,有些不是,可因着看不清,咱们也不敢放开手脚收拢,即便收拢了过来也不敢完全放心用,这样咱们就举步维艰。如今还好,等到了京城,更是复杂,事情也更多,到时没几个得用人,妈妈觉得行吗?”

云妈妈表情一变,道:“姑娘这是想出府去买些人?”

璎珞点头,道:“我且不说,弟弟是男子,身边若没些人跟随,又能做成什么事来?咱们手中银子不少,倒不如趁着此时多买些得用的人。老爷这次回京,不可能将府里的下人都带过去,定然是要放出去一大批,只带着心腹家生子回去。这到了京城侯府便得补上一批人进府,到时候咱们买的人也跟着进京,先送到人牙子那里过一遍手,再顺理成章地送进府,安排在身边,岂不是一切都妥了。”

云妈妈听的双眸一亮,却摇头道:“这事儿行,可也用不着姑娘出府亲自去挑人啊。要不还是让少爷去吧,再不济奴婢走一趟也成。如今城外正混乱,什么人都有,姑娘出去太危险了,说什么也不行。”

璎珞却摇头,坚持道:“这事儿只能我去。景华年纪还是太小了,只怕眼力不够,识人不清。妈妈常年都不出府一次,离了府,夫人就先得紧盯着妈妈不放,更不好出城买人了。妈妈放心,只要咱们小心一些,我中午用过午膳从角门出去,晚膳前回来,妈妈只说我不舒服要休息不让人进内室打搅便没人能发现。我出了府,让景华和他新买的那三个人都跟着,出城也不四处乱走,买了人就回,不会出事的。”

云妈妈如今算看出来了,只要是姑娘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她拦不拦的根本没用,故此见璎珞已想妥当便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于是当天下午璎珞便有些不大舒服,人也恹恹起来,第二日用过午膳,趁院子中丫鬟都去用饭,璎珞偷偷溜出了落英院,往二门的角门去,片刻云妈妈安排好院子中的事也追了过来,云妈妈在明,璎珞在暗,一前一后到了角门。

看守角门的杨妈妈已经不是头一回放云妈妈出去私见三少爷了,见她来了四下看了看便匆忙打开了角门,道:“云妈妈又给三少爷送吃食啊,快去快回。”

云妈妈却笑着拉了杨妈妈的手,道:“这回我不是要出去,我们姑娘这两日身上有些不爽利,也没什么胃口,中午送银子让大厨房做了几碟子糕点,姑娘念着妹子你多有照顾,专门让我收拾了一些出来送给杨妈妈尝尝。”

云妈妈说着拉着杨妈妈,一面推着往房里走,一面打开食盒给她看,躲在暗处的璎珞凑准时机,一溜烟便蹿出了角门,躲进了紧连的梧桐院。

她刚跑出去,杨妈妈便想起未锁的角门来,笑着道:“云妈妈先坐,等我锁了门泡壶茶,咱姐俩也吃着点心说会子贴心话。”

云妈妈连声应了。

梧桐院,苏景华早便等候着了,见了璎珞便递给她一套小厮的衣裳,璎珞迅速换好,垂着头跟在苏景华身后往府门走。

此时正是府中下人们用午饭的时辰,上下最是松乏,门房里几个小厮聚在一起吃着小酒,见苏景华带着个小厮过来,也没人多在意。

苏景华到了门房附近就装作生气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和身旁小厮拉拉扯扯,小厮点着头弓着身陪着笑,门房看过去,正瞧见苏景华的背影,小厮倒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瞧不清也没人特意跑去看,少爷生着气,跑出去也只有挨脸色看的,赏是不会有的,管这个闲事干什么。

吃着酒的小厮福泉还感叹着,道:“自打三少爷的小厮被挖眼割舌,三少爷的脾气倒是见长了。”

另一个小厮摸了一嘴的油水,用筷子敲着盘子,道:“那可不,老爷为这事专门将三少爷拎到书房教训了一顿,说的就是三少爷性子太软这回事,三少爷就是为了让老爷满意,也不能和从前一个样儿啊。”

又有小厮长叹一声,道:“唉,这主子们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我看咱们以后还是小心些吧,三少爷再怎么不得老爷心那也是少爷,且不说如今还是府里头唯一的少爷呢。”

“说的是,文二爷平日里多嚣张跋扈,这不如今被去了眼挖了舌,照样屁也不敢放一个,听说这两天他病的越发不好了…”

“快别说这事儿了,吃酒吃酒!”

璎珞随着苏景华出了府拐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便有辆马车驶了过来,璎珞自行上了马车,车座上已放了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女装,璎珞利索的换上,又带上了厚厚纱帐的帷帽,敲了敲车壁,苏景华才跳上了马车吩咐开车。

马车滚滚直出城门,往城外灾民聚集之地而去。出了城外头便是一副喧嚣哭喊之声,马车走的很慢,不时就有灾民拦车乞讨。璎珞将车窗推开了些往外看,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拖儿带女,衣衫褴褛,背母携子的逃难人。

地上烂泥地上更是横七竖八躺的都是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不少都一动不动的,路上横陈着的人瞧见马车也麻木得不动一下,撞上的每一双眼睛都枯败颓然,茫然无助,叫人瞧了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璎珞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前世大地震时,璎珞也曾带着公司的人上灾区捐赠物品,救助百姓,当时看到的虽也是满目疮痍,可却不时就能见到救灾的车队人员,简易的帐篷之类也有人组织着搭建起来。虽四处倾颓,却还有生的希望,可眼前这些人,似乎已成了等死的活尸,叫璎珞瞧着他们都觉生无可望。

除了这些,城门口已拉起了栅栏,阻止难民大规模进城,难民聚集的地方也时而瞧见身着差服的人驱赶鞭打难民。

璎珞蹙着眉,心里不舒服,索性便关上了车窗。片刻马车便到了城外的临时人市。璎珞带好帷帽跳下马车,苏景华买的三个人,十四五岁的王聪留着看守马车,璎珞带着陆忠和马六并苏景华往里走。

陆忠三十来岁瞧着便像某府上的管事,而马六年轻力壮,一身短打,一看就是护卫随从,璎珞虽是一身女装,却并非华贵的衣料,一瞧便是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

富户丫鬟有些小姐身边的,或是少爷的房里人,出了门也爱带着帷帽遮掩了模样,又有一身华服的苏景华在,一行几人瞧着就是寻常商户人出门买人,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这临时的人市四处都是卖身的,有自卖自喊的,有卖儿卖女的,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哭着卖孙的,还有跪在尸身旁边贱卖求口薄棺的。

除了本地的人牙、富户转悠着在挑人,璎珞还听到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更有穿戴风流老鸨打扮的妇人穿梭着专找那水灵的丫头的。

哭喊声,拉扯声一阵阵响起。

人市临着河道,靠河岸的地方摆着许多薄棺木,薄席子,好些人都是这边卖了身,那边直接就换上一口薄棺。璎珞留意了下,方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买下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只要了一百文钱,可那边一张薄席子竟就要价八十钱,更不要说一口薄棺材三两银子了。

到了这里,年轻力壮的青年倒成了廉价的,反倒是那些骨瘦羸弱,模样尚小的女孩能卖个好价,可这样卖出去命运是可想而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