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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古代啊,不是现代,现代若遇到这种清净,男女抱在一起彼此温暖下大抵没什么,可这古代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等等,她脑抽了,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啊,他怎么能这时候还抱她呢?

璎珞正思绪飞转,垂在身侧的手却碰到了男子的侧腿,一下子便触到了一些温热的黏腻液体。

河水不会是温热的,河水也没有这种黏黏的感觉,璎珞手指动了动,顿时一惊,忙抬手抓住了秦严的腰,自动将秦严的行径解释成了站立不稳,叫道:“你受伤了?站不住吗,我扶你,快坐下。”

饶是秦严再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也知道自己抱了人家姑娘是逾礼不对的,他一时鬼迷心窍,抱住她时便后悔了,想着当日他夜闯香闺,她冷嘲热讽,顿时恨不能就地消失在璎珞眼前。

他正不知所措,生恐再被嘲讽,璎珞便为他寻到了理由。秦严瞬间福灵心至地晃了晃身子,顺势松开了扶在璎珞腰上的手。

璎珞扶着秦严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瞧去,果然见他的右侧大腿外被尖石扎了个大大的血口,血水还在不住往外冒,瞧着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也不知道究竟伤口有多大。

她惊地忙去扯裙角,想撕些布条先给他扎起伤口来,偏生那绸缎浸了水,湿滑的很,加之她身上又没多少力气,撕了两下都没能成。

秦严瞧着璎珞焦急的模样,突然间觉着那伤处也没那么疼了。

璎珞正努力再三扯着裙摆,却听到呜呜声响起,她抬眸瞧去,便见一条大舌头正在舔舐着秦严的伤口,璎珞惊地面色一变,跳将起来,抬手便一巴掌拍在了啸月的大脑袋上,怒道:“你嘴赃死了,怎么能乱舔!他会感染的!”

啸月正专注地为主人疗伤,冷不防便被璎珞拍了一掌,狼性顿时便爆发了,猛然扭头冲着眼前胆儿肥了的女人便是獠牙外露,嘶吼一声。

璎珞觉着自己一准是吃多了河水,脑袋进了水才会将眼前的狼又当成了大狗,被啸月吓得顿时便抱住秦严往他身后躲,小脑袋摇的若拨浪鼓,巴巴的讨好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您的嘴最干净了,要不您也来给我舔两下?啊,大爷啊,快叫它走开!”

璎珞说着见那狼竟依旧狰狞着神情盯着自己,竟然蹬着腿还有往这边扑的趋势,顿时声音都颤抖了,不住摇动着秦严的胳膊。

啸月瞧着缩在主人身后的女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这才又卧倒下来再度专注的舔主人伤口去了。

秦严瞧着璎珞和啸月这般互动,不知为何便觉极为有趣,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他的笑声很低沉,带着某种震颤的磁性,即便是河边水声震耳,璎珞也听到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盯向秦严,果然见鬼的瞧见男人露在外头的锋锐唇角轻轻挑起了一抹柔软的弧度,恰若雾散显仙湖般清隽慑人。

秦严给璎珞的感觉一直是冷漠残暴嗜血的,她甚至莫名觉着这男人都不会笑,此刻见他竟笑出声来,她简直受惊了,呆愣愣的半响都恍不过神来。

璎珞的目光太直勾勾了,以至于秦严又感受到了久违的窘迫感,他唇角微僵,自行扯了条布带便利落地将涌血的伤腿给包了起来,站起身道:“先找个地方生火烤衣服,不然只恐要风寒入体。”

璎珞早已冻得双唇紫青,瑟瑟发抖,闻言忙点头道:“你的腿如何?能走吗?”

秦严未曾答话,脚步沉稳便往河边的密林处走,察觉到身后璎珞紧跟而上,脚下滑跌,还及时回身拽了她一下。

见她只这么会儿功夫原本苍白的脸色已呈现青白,眸光凝了下,冲啸月道:“找个避风处。”

璎珞惊奇地瞧着啸月像是能听懂秦严的话一般,身影矫捷冲了出去。

她不由瞪着狼消失的方向,道:“你这宠物太高大上了,它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秦严闻声却回头盯了眼双眼发亮的女人,片刻才声音微硬地回道:“我从不养宠物,啸月是我的亲人。”

苏珞没有养过宠物,可也知道现代不少人都将宠物狗什么的视作家人,宠物离去时还哭天抹泪的操办丧礼的,对秦严的话她也未曾多想,极为理解的点头,没心没肺地道:“恭喜你,有个这么强大的亲人,真是叫人羡慕。”

秦严闻言回头又瞧了璎珞一眼,没再接话。

这条河直扎进了深山之中,如今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路径,璎珞四顾而望,只见四面皆是崇山峻岭,层层叠叠的红黄将高山妆点的美轮美奂,太阳的余晖已挂到了山顶,眼见日沉月落,只怕这深山中更冻死个人。

她紧紧抱着双肩跟着秦严,因脚下巨石荆棘实在难行,她又冷的浑身哆嗦,口齿磕碰,便也不再说话只专心留意脚下。

好在没片刻,不远处便听到了啸月的吼声,秦严带着璎珞往发声处去,璎珞惊喜的发现,啸月竟寻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

洞口布满了垂落的藤蔓,秦严用短剑砍出一条通道来,先行进去检查了一遍,这才出来接了璎珞进去。

山洞中又黑又潮,极是阴冷,也瞧不清到底有多深,只听里头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饶是如此,却也能抵挡些风寒。璎珞靠着山壁跌坐下去蜷缩成一团,已是没了半点力气。

秦严借着微弱的光线瞧了眼璎珞,微微蹙眉,冲跟着的啸月道:“过去。”

啸月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庞大的身躯蹭了蹭秦严的大腿,状似扭捏,眼神幽怨。

秦严抬手敲了下啸月的大脑袋,沉声道:“快去!”

啸月这才迈着步子懒洋洋的往璎珞那边儿走过去,璎珞冻得身子都僵硬了,正垂着头用同样冰冷的手揉搓着双腿,突然觉着眼前一黯,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个毛茸茸的热源窝在了身边,她惊了下,抬头就见啸月一双幽绿的眼睛近在咫尺。

她吓得本能往后退了一下,啸月鼻息间便冒出一股热气来,分明是在冷哼,那模样叫璎珞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它的主人,一样如出一辙的让人觉得危险。可他却从来不曾伤害过她,这次反倒舍身救了她,而且让她感到安心。

这样想着,璎珞心中的惧怕倒一下子去了许多,她壮着胆子,忍受着噗通通乱跳的心凑近卧着的啸月,伸手轻轻抚了抚啸月的背毛。

它的毛蓬松而柔顺,硬硬的有些扎手,可却非常暖和。啸月动了一下,似有些排斥厌恶,秦严轻柔的声音却适时响了起来。

“乖。”

男人的声音本就有些偏于低沉,放柔之后有股令人心颤的沉哑,山洞很空旷,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尾音回荡,璎珞颤了下,抬眸瞧去,总觉着男人幽深的眸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倒好似在冲她说话一般,心悸一瞬。

啸月倒是很听秦严的话,闻声老老实实地又卧了回去,璎珞备受鼓舞,冰凉的手终于贴在了啸月的身上,暖,真的很暖,瞬间便驱散了身上的冷寒。

璎珞再顾不得害怕,被那温暖驱使着双臂伸出抱住了狼身,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她的个头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可窝在庞大的啸月身旁却显得异常娇小玲珑,巴掌大的美丽面庞贴着兽类动物深灰色的皮毛,显得如玉细腻,若雪脆弱,美女野兽,本就是一双奇异的对比,这种对比会将美人的美丽无限放大。

秦严盯着那一人一兽,瞧着璎珞双眸闪动着狡黠的光,试探着触碰着啸月的皮毛,惊奇的梳理着,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幽深的眸子闪动着,目光带着恍若实质的专注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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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瞧爷给力吧?赶紧的票票支持下!

啸月:给力的明明是美妞我,手里有票的赶紧掏,不然扑了啊,我扑了啊!

065 取下面具

秦严的目光太热烈了,璎珞不由扭头瞧了过去,然他却瞬间移开了目光,覆在面具下的脸有些微微发热,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何以要避开她清澈的视线。

不自在的微咳了下,秦严这才重新转回了视线,瞧着璎珞勉强平复了微微跳动的心跳,道:“我去找些干柴来。”

言罢,他便转了身。璎珞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安排,她虽有些胆怯就这样和啸月单独在一起,可确也舍不得刚刚得到的温暖,更何况,现在啸月看上去很是温顺和善。

忍着害怕,璎珞点了点,有些担忧的瞧了眼秦严的腿,道:“你的腿可以吗?要不然你也过来暖和一会,等我休息过来好一些了,我也可以出去寻干柴的。”

她以前露营时,也曾做过这些事,和男性同伴们分工合作,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秦严却目光古怪的瞧了璎珞一眼,道:“我无妨。”

言罢,他便大步走出了山洞,身影快出去时感受到璎珞眼巴巴的目光到底回头安慰一句。

“它不会伤害你的,莫怕。”

他的话果然便给了那少女莫大的勇气和力量,秦严见她瞬间便扬起了笑脸,接着便冲他点头道:“我等你回来。”

他目光闪了下,轻扬唇角,转身迈步出了山洞。

他的脚步声消失,璎珞才收回了视线,不想眸光却和啸月幽绿的眼碰了个正着,任凭璎珞胆子再大,心理建设做的再好,此刻终究是单独和一匹狼呆着一处,也不由胆怯起来,缩了缩脖子,呵呵干笑了下,道:“亲爱的狼公子,你这会儿应该不饿的吧?”

啸月幽绿的眼睛冷冰冰盯着挂着一脸僵硬谄笑的女人,盯地女人笑容破碎在脸上,才懒洋洋地无视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璎珞大松一口气,心中腹诽着坏狼臭狼,偷偷瞪了啸月一眼,将脸贴在啸月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她经过一番折腾虽然身体极度疲惫,可却完全睡不着,且不说身处的坏境不适合睡觉,只一闭上眼脑海中便闪现落崖的一幕幕,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在害她!

璎珞一点都不相信此事会是什么巧合,刚好她的马车到了那里,山顶就有滚石落了下来,还能碰巧就砸到马儿,惊地马车坠崖,这几率简直比自己穿越还小。

她得有多倒霉才能遇上天降飞石啊。

那么到底是谁,是刚刚回到苏府的宋氏?还是一直以来都韬光养晦,引而不发的苏瑛玥?抑或是因那一纸招供书一直对她提防有佳的高妈妈和青姨娘?再不然因苏瑛蓝而对她怀恨在心的刘姨娘?

还有苏瑛紫和姜姨娘的车马也是奇怪,怎么就刚好坏掉了,若非如此,她乘坐的马车也不会被孤立在悬道上,可苏瑛紫和姜姨娘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反而能守望相助,她们没有道理去害自己,不会是她们。

当时坠下山涧,马儿连带着马车都掉了下来,霜雀和霜草两个也不知道怎样了,幸而当时她让云妈妈去瞧苏瑛紫,不然云妈妈那个年纪只怕没等掉进水中便得丧命。

璎珞脑袋沉沉,一时也想不出头绪来,只感今生自己太不招人爱了,平时没觉得,如今一想身边竟全是敌人,一颗心顿觉寂寞冷,不自禁抱紧了啸月,引得啸月一声不满的哼哼。

璎珞忙松了松手臂,轻轻抚摸着啸月的背毛,笑着道:“狼公子啊狼公子,你看我这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怎么可能伤害到你呢,所以你千万别激动。”

见啸月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卧好,璎珞一脸觊觎地抚了抚它的脑袋,又道:“你看,你家主子对你那么凶巴巴的,我多好,说话细声软语的,做事也有商有量的,我还善良体贴的很,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吧,你要是能跟着我,什么宋氏,刘姨娘,什么苏瑛蓝,青姨娘的一准不敢靠近我半步,哎呦,想想就够威风,你看,你跟着我又有美人看,又有威风逞,多好啊…”

秦严从外头回来时就听到里头那少女正在策反自己的狼,啸月不时哼哼两声,声音颇为不耐,见一人一狼相处愉快,秦严忍不住扬了扬眉,挑开垂在洞口的藤蔓进了山洞。

璎珞这会儿功夫早便暖和了起来,见秦严进来忙不跌地站起身帮忙将他找来的干柴接了过来,又瞧了瞧他绑着的伤腿,连声问道:“你怎么样?伤口还流血吗?你把干柴都放下我来引燃,赶紧坐下。”

秦严见她忙前忙后也未多言,顺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饶有兴致地瞧着璎珞将那堆干柴垒成一堆。

点燃篝火其中自有门道,柴堆如何堆叠易燃皆有讲究,见璎珞娴熟地将碎柴枯枝丢在下头,又架了大枝成塔形,有模有样的,他眸中闪过赞许,道:“我的腰囊里有火石。”

璎珞闻言忙拍了拍手不跌地跑到秦严面前,摸向他的腰间,真快便找到了一袋突起,伸进手去扯出个荷包,扯开后果见里头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小瓷瓶,并一个用牛皮布紧紧包着的小囊,将小囊扯开果然放着火石和火折子。

她唇边溢出欢喜笑容来,忙又蹲在了柴边儿拿了火石打起火来,只是几下都没能打出火来。

璎珞自坠水到此刻不仅未哭泣,还常表现的出人意料,此刻见她蹙着眉头半天都没打起火来,秦严才抿了抿唇。

到底是闺阁女子,这才对了嘛,他这才出声道:“我来吧。”

璎珞却摆手,忙站起身跑到了秦严身边,道:“你坐着,只帮我把火折子点着便好。”

她说着将手中的火石和火折子都塞在了秦严的手中,将他强行又按坐在了石头上,一脸的跃跃欲试。

她就像一个对一切都充满新奇和试探的孩子,丝毫不见对如今处境的担忧焦躁,秦严被她情绪感染,一直飞扬的心情又愉快了几分,不过轻轻碰撞了下便燃起了火折子,递给璎珞。

事实上璎珞现在确实很雀跃,自打从山庄回到苏府,她便没能再踏出苏府一步,已经在小小的四方宅子里头圈了两个来月了。知道了自由的滋味,便不能再接受圈禁。

璎珞终究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现代时她更是三天两头的出差,为着集团奔波忙碌,何曾在一个地方呆过超过半个月?

此刻这个阴冷的山洞,却让她找回了前世露营攀岩时的心情和感觉,自然是跃跃欲试,若冒牙的小草尽情吸收雨露般享受这一刻的自由和恣意。

她接过火折子在堆叠的枯枝旁跪下,将火折子吃的微红埋进了碎柴下头,微微趴着轻轻吹着,火苗很快便跳跃了出来,噼啪的燃烧声像美妙的音符在空荡的山洞中回响,璎珞愉悦的弯起了明眸。

秦严目光专注瞧着那少女,火光像是点燃了她娇美的面庞,美眸中跳跃着两簇微光,越发显得明亮清澈,波光流转。她白玉般的肌肤也被火色染上了绯红,她目光专注盯着那堆火,不时拨动下干柴,确保火苗尽快引燃。

散落的发丝因动作垂落了下来,她抬手随意的别在耳后,动作间不经意流露着妩媚多姿。

火苗渐渐腾起,照亮了山洞,秦严移开目光,心里一片安宁。

璎珞燃起篝火,拍着手站起身来,这才来得及四下打量起山洞来。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窄小,往里延伸有十来丈,呈葫芦型,中间微窄,里头也有微弱的光线露下来,另外还有几缕水流自后边的山石缝隙中透下来,在山洞后头地势略低处形成了一个小潭。

璎珞瞧了一圈对这个坏境很满意,却蓦然发现山洞早没了啸月的身影,她诧异扭头看向秦严,不待发问,便听他道:“啸月找食物去了。”

璎珞经过一番落水挣扎,早便又冷又饿,顿时眉开眼笑,四下扫了眼,跑到山壁处从一堆山体滑落的碎石中挑拣了两块扁平些的,正欲搬到火堆旁坐椅子用,身侧斜插出一只手臂来,秦严已率先拎起了那石块,不过一抬手一丢出,两块石头已工工整整地摆在了火堆前。

璎珞目瞪口呆,楞了下才讪讪一笑,幽怨的扫了秦严一眼。

他一定不知道,他这举动有多么打击她的积极性。

秦严被璎珞湿漉漉的小眼神瞧的心一跳,有些忐忑起来,他怎么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了。难道那两块石头她还有别的什么用处?

璎珞也就不愉快那么一下,随后便也释然了,指着那石凳,道:“过去坐下。”

秦严正恐做错了事,努力想着石头的最佳用处,听到璎珞发号施令,自然第一时间乖乖听令,迈着长腿几步过去便坐了下来。

见他似很急的样子,璎珞奇怪地瞧了眼秦严的背影,这才过去将方才从他腰间小囊中取出的那三个小瓷瓶取了过来,冲秦严扬了扬手,询问道:“哪个是金疮药啊?”

秦严见她竟是要给自己包扎伤口,愣了一下,提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眼前不自觉闪过两人头一次见面她帮他处理伤口的情景,顿时胸口处竟有些微微瘙痒起来,便像是她芊芊手指触过肌肤的感觉还残留在上边,秦严莫名竟有些紧张起来。

他目光瞧向璎珞手中的瓷瓶,顿了顿才道:“青色瓶子里头是金疮药。”

璎珞在秦严身旁坐下,拔开瓶塞瞧了瞧,笑道:“还好你这瓶子塞的紧,虽进了一点水,但还能用。”

言罢她放下瓷瓶,挽了下宽大的袖口,这才去解秦严腿上绑着的布条。在水边他不过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虽瞧着已不流血了,可到底没经过正经处理,很容易感染,而且璎珞可没忘记,啸月还给他舔了半天伤口。

璎珞因怕扯痛秦严,靠的很近,秦严低头就能看到她柔软黑亮的长发,还有自发间露出来的一点粉白小巧的耳廓,火光照着她的耳珠,红彤彤似透明一般,叫人想抬手抚摸两下,看看是不是像瞧见那么柔软。

璎珞将布条解开时便抽了一口气,却见他腿上那处伤口竟是极大一片,腿上的裤子早已裂开,伤口血肉模糊,皮肉里头还沾着不少的泥沙,甚是狰狞。

璎珞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局促感,正犹豫,却听秦严道:“好了,我自己上药包扎就好,你快到后头去将里头衣服脱下来烤干,不然多半要伤寒。”

说话间他已从腰间拔出那柄短剑来,侧开了身子。

璎珞见他握着短剑一时未动,心知他在等着自己回避,他那伤在大腿上,也确实不好叫她来处理。璎珞犹豫再三,见男人露在面具外的唇已有些苍白,念着人家舍命相救,受了重伤,自己明明就不是古代闺秀,骨子里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就这么放任不管多少不道义,加之上回也已经给他处理过伤口了,这回再回避也是矫情,虽说这回他那伤口的位置敏感了些,可包扎伤口,如同医者,也没什么。

璎珞念着便抬手握住了秦严手中短剑,道:“光线不好,你只怕瞧不清楚,再将伤口扯的更大就不好了,还是我来吧,左右也不是头一遭了。”

璎珞说着便夺过了短剑在秦严身旁蹲了下去,道:“将腿伸开,我要动手了。早早处理好,我也好去烤衣裳。”

璎珞的力气实在微不足道,秦严心中还在挣扎君子不君子的问题,手上却已松了卧着短剑的力道,轻易的她便夺去了短剑。

眼见她小心翼翼地割开他大腿处的破衣,凑过去皱着眉盯着伤处瞧,秦严伸展的长腿紧绷起来,片刻便因用力而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璎珞只以为秦严伤口疼痛,便放轻了动作,抬头道:“我得先弄些水来将脏东西冲洗出来,你等下。”

她说罢起身便往后头的小水潭跑去,秦严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忙动了动腿,望着跳跃的火堆出神起来。

璎珞跑到水潭边儿瞧了瞧,却见潭水不深该是经年的雨水,经过山石缝隙的层层过滤,早便清澈见底,非常干净。她满意一笑,用短剑扯掉一段内裙的裙摆,仔细在水中浣洗过,这才撕开一段用来等会儿包扎伤口,其它的尽数泡进了水中,待浸满了水这才匆匆捧起跑回秦严身边,道:“你忍忍,我将肉里的砂石冲出来好上药。”

说着便将水淋了上去,清凉的水冲洗过伤口,沿着大腿往下流,秦严腿部肌肉紧绷了下,璎珞加快动作,突然抬眸笑着道:“对了,你今儿怎刚好就救了我呢?好巧啊,看来老天待我还不薄,当真是我命不该绝。”

璎珞的明眸映着火光流动着暖意的波光,秦严目光黢黑,心里却微微一动,犹记得那次在苏府初见,她故意将烈酒倾倒在他的伤口上,瞧着他疼的血肉喷张,那时候她眼睛跳跃的狡猾。

现在她故意此刻问及这个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她是否担忧他会疼?

这个想法令他唇角轻勾,道:“我前些时日在穗州办差,如今奉命回京,今日也是凑巧遇到了。”

秦严没有说实话,他先前到穗州来治疫,如今才算控制住了疫情,这才带人回京。这点没说谎,可其实他是在昨日下午便遇到了苏府的车队。彼时他也不知自己是出自何等心理,竟是交代了几句便脱离了大队尾随在了苏府车队的后头。

昨日夜里他也是入住在了富源客栈中,今日一早苏府的马车刚离开,他便也不远不近地坠在了后头。她的马车出事跌下山道,他听到动静有一瞬真的很庆幸昨日的鬼使神差。若非如此,也不能这么及时地救她一回。

他本便不惯热闹吵杂,原本以为自己脱离大队伍不过是腻味人多杂乱,今日救了她,瞧见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心中一直是想见到她的。

秦严有些迷茫,恍惚中突然觉地腿处一股微弱的气息萦绕,他凝眸望去,就见许是有处伤口不好清理,璎珞面庞凑的极近,正小心地用手将布带上的水往他伤口上挤。她贴的很近,呼吸间气息尽数洒在了他的肌肤上,从他的角度瞧,甚至有股她凑上去亲吻的错觉。

秦严只觉脑袋轰地一声似有什么在炸开,一股难以克制的悸动令他脑中闪现过一些模糊片段。

那是一些破碎的残梦片段,就是那次从苏家庄子上回去的夜里,他做了个旖旎无比的梦。

那种梦他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可那夜的梦却格外不同,第一次梦中女子从来模糊的影子慢慢清晰起来,她有着玲珑的身段,如波的眼眸,嫣红的唇瓣,右眼眸下浓密的睫毛轻掩着一粒妖娆的滴泪痣。

那日他从梦中醒来,被褥一片濡湿,他再度体会到了狼狈和羞耻,此刻那些已被淡忘的片段又清晰了起来。

秦严面色一变,抬手便压住了璎珞的肩膀,将她往外推去。

他情急之下,用的气力着实不小,璎珞只觉肩头一阵疼痛,差点没被推的踉跄倒坐在地上,她惊呼了一声,拧着眉头去瞧秦严。却见男人露在外的唇痛苦的抿着,露在外的脸色似也有些发红。

她诧了一下,心下一惊,道:“你发烧了?”

说着璎珞抬手就欲去探秦严的额头,手指抬起却生生顿住,被秦严脸上一直覆着的面具遮挡了去路。她眨了眨眼,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再度探手去抓那面具,道:“你总带着这鬼东西做什么?取了吧,不碍事吗。”

她的手探出,秦严本能偏了下头,却又僵住了。

璎珞见此眸光含笑,盯着秦严的眼睛道:“若是为了掩饰身份大可不必,你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又是闺阁女子,往后想见到你只怕都难。即便是见着了,咱们又没什么利害关系,我还能将你怎么着不成?”

她说着再度探手过去,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点紧张,连呼吸都跟着轻微了些。

她的手靠近那张严密贴合着男子脸庞的面具,这次秦严没有躲开,只就在她指尖触上那冰凉时候,他却倏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四目相对,男子的眼眸幽深,似翻涌着漩涡,眼瞳间映了火光,跳跃着两簇火苗。

那火苗像是有蔓延的趋势般,叫璎珞觉得随时会泼溅出来灼到她,她心头一紧,就听秦严道:“你想清楚,看了我的脸,你便再难和我扯清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却似带着某种蛊惑一般,隔着面具透出的眼眸微微眯起,似警告似挑衅又仿佛带着点对她决定的拭目以待。

璎珞听到他的话本有些犹豫,迎上秦严的眼眸却莫名觉得缩回手便输了,而她在这场对决中不愿意输掉场子。

璎珞的手比她脑子转的快,已然猛地探出扣住了面具的边缘,冰凉的触感令璎珞回过神来,却是蓦然扬眉笑了,道:“你放心,即便你长的很丑,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璎珞说着手一扬,一下子便掀起了那张面具,火光瞬间洒满男人的面庞,映照出一张清晰的面容,璎珞有些愕然怔住了。

倒不是男人真的长得很丑,相反,他异乎寻常的俊美,只是却和她想象的样子太不一样。他的气质太过冷凝残暴,以至于璎珞一直觉得男人应该长着一张棱角分明,刚硬粗犷的面容。

可恰恰相反,他的五官生的极是柔和漂亮,可以说是面如冠玉,眉并不浓郁,却也密密飞扬入鬓,眸睫毛纤长低垂,掩映了深幽星目,鼻高挺着,其下是虽薄却唇线清晰,润泽紧抿的嘴。

他的眼眸原本带着面具,遮挡了一部分瞧着非常狭长,璎珞一直以为眼前人长着一双柳叶细眼,却不想原是面具挡住了一部分眼睛,他竟生着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

眼大而长,眼尾微弯,睫毛长,眼周甚至略带红晕,当真是状若桃花,更莫说他瞳仁黑白并不十分分明,不经意间眼神便自带一股似醉非醉。这样的一双眼太过勾人,偏他瞳色幽深,黑沉沉的,瞧人时又分明目光锐利如刀,当真是叫人有些难以直视。总觉那眸子有股蛊惑人心,威慑心神的力量。

好在他的左眼角带着一道积年的伤疤,若一道白线,自眼角延伸到了鬓边,多少破坏了些迫人的容色。

大抵是他有些失血,脸色微显苍白,加之火光照映着,越发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使得本就清隽漂亮的五官更显好看,只他冷然的神情,还有刀刻般线条利落的发髻线却满是阳刚之气,更莫说那满身的睥睨气度了。

这人的长相光华清湛,气质却嗜血冷寒,奇异地组合在一起,叫璎珞失神了半响,直愣愣地盯着秦严久久没有反应。

璎珞一时盯着秦严错不开眼,秦严也目光幽深的凝视着璎珞,直到干柴发出噼啪一声脆响似要将山洞中稀薄干燥的空气点燃开,璎珞才猛然回过神来,蓦地发现秦严的目光说不出的黝黯炙热,忙咳了声低了头,道:“对了,你的伤口清洗好该上药了!”

璎珞说着就去拿那放在一旁的瓷瓶,岂料秦严却开口道:“不是说要试试我发烧了没吗?”

璎珞暗自咬了下唇,这才笑着抬眸,不知为何,却是再不愿随意碰触眼前男人,只扬眉道:“哦,我方才拉面具时有碰到你额头,凉冰冰的呢。”

言罢却见秦严也扬了下眉,道:“是吗?可我觉得浑身发烫,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苏姑娘这么敷衍于我不好吧?”

璎珞噎了下,突觉眼前人脸皮有变厚的趋向,明明方才一幅不想她拿掉面具的模样,此刻倒又纠缠不休的。前次他夜闯她闺房,她不过说了他那么一句,他就满身的戾气,险些翻脸,怎么这次倒学会死皮赖脸了。

摸就摸,他一个古人都不避讳,她怕什么?

璎珞抬手飞快地将手甩上秦严的额头,故意发出啪的一声响,又利索的撤了手,眨了眨眼道:“你看,确实一点都不烫手。你觉着浑身发烫一定是因为受伤心里害怕产生的幻觉,别怕,男人受点伤没什么的。”

山洞中两人间一直有些怪异的气氛,顿时因璎珞毫不温柔的动作,还有一番调侃的话破坏殆尽。

秦严:“…”

见璎珞言罢便又凑过去要给他伤口撒药,便伸手拿过了药瓶,道:“我自己来吧。”

璎珞抬眸瞧了眼秦严,见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一时也闹不明白这人是不是小气巴拉的生气了,不过即便是不高兴,璎珞也没打算去哄。

伤口左右撒药包扎下就好,璎珞便索性拍拍手站起身来,道:“你慢慢包扎,我去后头换下衣裳。”

言罢,她也不再等秦严回答便脚步轻快往山洞的后洞去了。秦严倒不是真生气了,只是鉴于先前她靠近时吹拂到腿上的气息到现在还好似久久不散,不敢再让她帮忙撒药而已,可见她这么利索就起身走了人,他心里有觉得不大是滋味,不由抬眸瞧了眼璎珞远去的背影,本就冷然的面容又黑了一分。

璎珞绕进后洞,躲到一块山石后飞快地脱了衣裳,将早已被火烤干的外衫套上,又在潭边将衣衫上的泥泞砂石冲洗掉,这才拧了水拎着中衣出来。

她出来便见啸月不知何时已经回了山洞,正蜷缩在秦严的身边,仰着头舔着脸求抚摸,旁边丢着两只已被咬断脖颈的灰兔子,还有一只草黄色未死透的狍子。

秦严用手揉着啸月的毛,啸月眯着眼,一脸享受地不时伸出舌头舔着秦严的手,旁边篝火正燃的旺,发出昏黄而暖和的光,柔柔的笼罩着那一男人和依偎着他的狼。男人的目光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唇角甚至还勾着一丝笑意,连那狼的目光,璎珞都似诡异的看到了些笑意一般。

璎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只想到秦严先前的话,他说啸月是他的亲人,这一刻璎珞倒真体会到了。

画面无疑是很安宁美好的,但却违和的很,不是狼都凶残无比,满身侵略性的吗?不是狼都害怕火光的吗?

璎珞觉得自己二十来年的知识积累都被这古怪的一幕颠覆了,她迈步过去目光盯着啸月,惊异地笑道:“你确定它不是一匹披着狼皮的狗?”

秦严闻声未曾瞧过来,倒是啸月似气恼她这个外人打扰了它和主人的美好时光,不悦的发出一声闷叫,冷幽幽的狼眼倏然射了过来。

外头天色早已黑透,此刻狼的一双眼睛越发幽绿发亮,森寒寒的盯着璎珞叫她立马就不动声色地往秦严身旁蹭了蹭,缩头缩脑起来。

啸月不屑地回头,继续去舔主人放在膝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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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你看了爷的脸,负责吧!

珞珞:哈?你以为你木婉清啊?

秦严:木婉清是谁?

珞珞: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女人

秦严:爷没以为爷是木婉清,所以你也不能对爷始乱终弃,负责吧

珞珞:啊啊啊,谁家的蛇精病快来领走啊!

066 两人一狼山洞过夜

也不知是不是那啸月和人一起呆的时间太久的缘故,璎珞竟觉着它的神情极为活灵活现,让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它的肢体语言。

她这是被一只狼给鄙视了!?

许是这匹狼有些地方太过人性化,璎珞胆子又大了些,无语地从秦严身后闪出身来,有些仗主欺狼的冲啸月挥了挥拳头,呲了呲牙,见啸月压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璎珞又觉得无趣,哼了声弯腰捡起地上那两只野兔和短剑,冲秦严道:“我负责剥兔子,你负责烤熟它。”

璎珞前世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相反她挺爱自己捣鼓些吃食,厨艺也还算不错,处理鸡鸭鱼什么的还是会的,这里缺乏佐料,烧烤便不是她的强项了,她并非娇弱的随时依靠别人的女人,早便习惯了自立自强,合理分工,她言罢也不待秦严反应便打算动手。

秦严却站了起来,道:“女人还是有个女人的样子好。”

言罢便自从她手中拿走了短剑和兔子,不由分说往潭边儿去了,璎珞瞧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嘟囔道:“我还不信你那冷棍子模样能见几个女人,又知道女人该是什么样子?”

话虽如此说,可有人愿意将活全揽了,璎珞也不会自找劳累,鉴于马上就有食物可吃,她心情愉悦的将湿衣服一件件晾晒在篝火旁的干枝上,还特意将贴身的肚兜掩在了下头,待收拾好便坐下来隔着篝火瞧起啸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