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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机会可是难得啊,若然不利用一二实在是对不住自己。

她想着,当机立断,一时竟然不再搭理那青桐,反是急忙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老夫人的手臂,满脸焦急关切的道:“祖母?祖母你怎么样了?”

她这一叫,小刘氏和白氏也都反应了过来,忙忙围住马氏慌乱问着,马氏缓了缓脸色才回转了一些,眼瞧着四周都是指指点点的贵夫人们,今日定安侯府算是又大大出名了一场,毕竟不出半日,此丢人事便会传的满京城皆知,马氏不觉脸色涨红,只觉浑身犹如针毡,恨不能立刻消失在眼前。

此刻她对惹了祸事的璎珞实在是厌恶极了,偏璎珞还凑地最近,在老夫人面前又是一脸假惺惺的关切,马氏对这个孙女本就讨厌,对璎珞也没对苏瑛莺的包容心,苏瑛莺闯了祸,马氏瞧见苏瑛莺无辜被打尚且还能因怜惜而不惩罚,可璎珞闯了祸,马氏的第一反应却是狠狠地将璎珞推开!

脸上那份厌恶和怨毒表露无疑,一瞬间她心中的情绪太激烈,竟然连这众目睽睽的目光都没能顾忌地到。

于是众人就见第一时间体贴关怀祖母的孝顺孙女,被刻薄怨毒的老祖母给一个蛮力推地踉跄出去两三步才堪堪站定,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受伤寂寥。

这样不慈的祖母,当真是令人开了眼界。

众人不敢相信地瞪眼,璎珞已经隐约听到了“如此不慈”这样的字眼从人群中传来。

老夫人厌恶璎珞,璎珞对定安侯府的一群人自然也是厌烦的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和苏景华是不可能再和苏府的人和睦相处的,早晚要闹出事端来,可这古代都是以孝道治天下的。

一个人孝行有亏,全天下的人都会指责,光唾沫星子就能将人给淹死了,更莫谈立世建业了,所以璎珞不介意借着这次机会先就给老夫人按上一个不慈的名!先就让世人都看看定安侯府女人们的嘴脸,也好为以后的事情铺垫一二。

此刻见达到了目的,璎珞迅速收起了脸上的伤心难过,面色沉静的道:“大伯母,祖母这些时日还在生病,今日一来是听经,再来也是要请慈安大师为祖母看病。祖母这身子经不住这等污事刺激,大伯母且先扶祖母进去大殿歇息,这里侄女会安排好的。因侄女让祖母受此羞辱,是侄女的过错。”

璎珞说着福了福身,面露羞惭。

老夫人马氏自然也听到了四周的议论声,她已然收回了面上的厌弃憎恶之色来,可此刻早已经晚了,她是有心要留下来为璎珞撑腰的,不然便真坐实了自己不慈的事实。

可今日这事儿本来便是苏瑛莺撺掇了大夫人做的,大夫人此刻又怎么可能让老夫人给璎珞撑腰,大夫人是巴不得将老夫人和众人都带走,只留下璎珞一人在此丢人才好呢。

故此璎珞一言,简直就是直对大夫人心意,她当下便一副对老夫人关切有加,又担忧不已的模样,急急慌慌的道:“对,对,母亲这还病着呢,今日若非是要来请慈安大师看病万万不能出门的,母亲且快随媳妇进去法源殿中歇息一下,媳妇送了母亲过去再回来安置五丫头。”

大夫人说着冲丫鬟们沉喝一声,道:“还愣住干什么,快搀扶老夫人进去!”

说话间大夫人是连拉带拽地便和丫鬟一起将老夫人送远了,老夫人原本还想留下挽回自己不慈的局面,可她顶着众人的目光,又羞愤有佳,被大夫人和丫鬟们推着索性顺势便装作头晕,软了身子由着人将她弄进了法源大殿。

剩下小刘氏和苏瑛雨姐妹见此,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不愿让自己的一双女儿跟着璎珞被指指点点,故此小刘氏也顺势焦虑地道:“不好,母亲晕倒了,五丫头你且等等,婶娘带着你妹妹们伺候老夫人安置住了便过来。”

说话间她也一左一右地拉着两个闺女走了,这样一来,便只剩下了璎珞和苏瑛紫两个带着蔷薇和妙哥在众人的围观之下。

这边呼啦啦的人走了个干净,便更显得璎珞势单力孤,可怜兮兮。瞧她就这样被家人给舍弃扔在了这里,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简直难以相信,定安侯府的夫人们竟然会如此行事,纷纷暗道,难怪这些年定安侯府日渐式微,眼看就要彻底没落退出京中交际圈了。

长辈们如此的自私自利,不慈寡情,对自家的晚辈尚且如此,更遑论其它了。

大家心中不屑,对面不改色,眼中却透出伤悲的璎珞便多了两分的同情和怜惜,又见她迅速挺直脊背,面上也恢复了从容淡定,一时间众人便又对她多了两分赞赏和好感。

也更加好奇,这位苏五姑娘到底要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形了。

璎珞这才转身面对那跪着的青桐,也不叫丫鬟将她扶起来,只扬声道:“青桐姑娘,不知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青桐对璎珞的反应已经惊了几惊了,方才她被璎珞凉了半天,此刻实在也哭不出来了,见璎珞神态淡然,姿态从容的问话,她更是心中有不妙之感,可众目睽睽她也不能退却,只得握紧了拳,抽泣着应声道:“五姑娘是迟家未来的主母,姑娘要问话,婢子自然是知无不言的。五姑娘这般客气,太折煞婢子了。”

璎珞却是蹙眉,抬手压了压,止住了青桐的话,道:“青桐姑娘离开迟家,难道迟家大公子便不曾放还姑娘的卖身契吗?”

青桐不想璎珞竟不慌不忙地问起这个,不觉一怔,咬了咬唇道:“公子爷是将婢子的卖身契放还了,可婢子举目无亲,如今这般实在无处可去,无亲可依!求五姑娘怜惜…”

璎珞却不给青桐继续哭求的机会,只淡淡道:“既然迟家大公子已然放还了姑娘的卖身契,那姑娘如今便是良民身份了,又怎么好再自称婢子的?且我只是寻常民女,身上并无什么品阶,实在是无法承受姑娘的跪拜,姑娘有话可否起身再说,不然民女便要被指以势欺人,或是妄自尊大,少不得要也跟着跪下去和姑娘说话了。”

璎珞倘使上来便让妙哥去拉青桐起来,青桐便必定是不肯的,只怕会哭闹的更加厉害,也只会弄的璎珞更加难堪,场面更加撕扯不开罢了。

可如今璎珞这般说,青桐却没有理由再跪着哭求,若然这样了她还跪着不起,那就太过了,只会令看客厌恶,再难站在弱势的位置上。

故此青桐不得不起了身,面露胆怯地道:“是婢子…不,是我没有想周全,并非故意为难五姑娘。”

璎珞笑了下,表示不介意,又问道:“方才我依稀听到青桐姑娘说我和迟家大公子两情相悦,不知这话是何人告诉姑娘的?我想姑娘大抵是有所误会,我和迟公子不过有两面之缘,头一次是在回京的船上,当时是在振威将军府太夫人面前,第二回是纳征当日在我家老夫人面前,除此之外,我于迟大公子再无相交。婚约乃是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振威将军府太夫人从中牵线促成的,却不知青桐姑娘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两情相悦一说?”

青桐找上门来,一番哭闹,确实令众人心中有些想法。

这女子总归的不能公然犯了嫉妒的,尚未过门,便逼迫的男人将伺候多年的通房丫鬟给打发了,连这么个通房都容不得,自然是免不了要被议论犯了嫉妒不贤惠的。

更何况听这青桐说,她还是迟家大公子的祖母赏下来的,这样的通房都是有些脸面,等着媳妇过门后抬了妾室的。伺候这么多年,又是个举目无亲的此刻打发了确实不近人情,凉薄寡恩了些。

有这想法,再听青桐说迟璟奕乃是和璎珞两情相悦,这才为了璎珞非要打发了她去,众人对璎珞便又多了些不耻。

哪有婚前就和男人两情相悦,还勾得男人为她打发长辈赐给的婢女的,这实在是不像话的很。

有些人已经在想,怪不得这苏府庶女能和迟家结亲,原来是勾引住了迟家大少爷,那迟家大少爷虽然能力不凡,撑起了家业,可到底年纪尙轻,经不住美色诱惑,这苏五姑娘生的太好,想必就是因此才结了这门亲。

可此刻听璎珞一言,众人又见她面色坦荡,风光霁月,不觉又泛起了嘀咕。

人家就见过迟大公子两面,且都是在长辈面前,那这中间便不可能有私相授受的事了。又想那振威将军府的太夫人和迟家的太夫人乃是嫡亲的姐妹,苏家姑娘若是得了将军府太夫人的喜爱,又由太夫人从中周全牵线,一个庶女说给了迟大公子做妻,便也是有可能的。

这般一想,倒有六七分信了璎珞的话。

而苏瑛紫也上前,冲青桐道:“这位姐姐,你说我五姐姐和迟家大公子两情相悦,可有什么凭证?若然无凭证这样信口雌黄可是会坏了我五姐姐名声的!”

青桐哪里会有什么凭证,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样被逼问的情景,依着她的想法,就该自己一哭,璎珞便方寸大乱,羞地无以复加,或是叫长辈驱赶了自己,或是为了贤名应了自己才对。

可如今这样子…

青桐呐呐半响才瓮声瓮气的道:“我只是…猜想公子和五姑娘定然两情相悦,若不然公子也不会…也不会…”

青桐的话立刻便令周围响起了不认同的各种谴责声。

“这不是毁人声誉嘛。”

“怎能这样信口雌黄,我看这通房就是个内里藏奸的,这样的贱蹄子就该早早打发了去。”

“到底是长辈所赐,又伺候多年,人家又是孤身一人,这样将人一打发不是害命嘛,想来这女子也是逼不得已了。”

众人议论着,青桐面色已有些不大好看,只不待她想出什么对策来,璎珞已然又回道:“青桐姑娘离开迟家敢问迟大公子可曾赠予财资之物?”

青桐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她觉得自己万不能说实话,眼珠子转了下正准备说些不尽不实的话,岂料璎珞却又道:“今日青桐姑娘的一言一语想必都会传到迟大公子的耳中,这财资之物若然姑娘说的出处太大,怕是容易让迟大公子对姑娘生出什么误解之心来,所以姑娘还是三思而答才好。我问你,迟大公子可曾赠给姑娘宅子田庄铺子?赠了几处宅邸,几座田庄,又有几个铺子?”

青桐脸色彻底难看起来,她没想到璎珞会问的这样细,她本想说的含糊一些,可如今却是不能了,一时只得答道:“是有宅子,有…有三处…田庄,田庄有两个,铺子…铺子也是有的…”

青桐一言,四周便响起了抽气声。寻常人家放了通房离开,也多是要给些嫁妆以备人家离开后生活再嫁的,可便是再宽厚的人家至多也就是给赏赐些金银,给个小宅子也便不错了。

像这青桐又是给宅院,又是田庄铺子的,那可当真是不曾有过的。更何况这迟家给的田庄铺子还不止一个,这简直比寻常官宦人家小姐的陪嫁都要丰厚了。

可这女子却还一副被薄待了,一副离开迟家无以生存的模样,这就太过了。

璎珞听青桐这样说却是没什么吃惊的,迟璟奕的性子她还是多少了解些的,这青桐既然跟过他,想必他也是不会亏待了她的。迟家又富裕,会给田庄商铺的也是璎珞意料之中的事。

像她这样的侯府庶女出嫁,若然苏定文不私下贴补,公中也不会给陪嫁田庄和商铺,迟璟奕给青桐的嫁妆俨然已非常体面了,也莫怪周围一片抽气之声了。

更何况,既然连田庄铺子都有,想必更不乏金银之物,这姑娘在迟家多年得到的赏赐之类的只怕也有不好,必然也是允了她一并带走的。这样一看,这青桐的身家当真就不凡了。有着这么些家财,却口口声声说活不下去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时间再也没人帮青桐说话了,四处都响起了各种鄙夷的冷嘲谴责声。

“这通房实在太是嚣张,心眼子也太坏了些,这般哭哭啼啼的装模作样,实在令人作呕。”

“主家如此厚待,离了主家却反过来咬上一口,实在卑劣,这不知道的以为迟家大公子是个多薄情寡义又不孝之人呢。”

“历来只听说过主母为难妾室通房的,没听说过这被打发了的通房还能为难到正经主母头上的,这女子当真是贪心不足。”

“这样不知廉耻的,也莫怪被迟大公子早早打发了,如若不然还不得成为祸家之源?”

“是呢,没听说过,就因为被打发了,便要搅合的旧主婚事不成的,这样的就该一通板子打死!”

今日来此的都是正经夫人们,原本偏向青桐,也不过是因青桐是弱势的一方,又是长辈所赐伺候多年,被打发了难免让人觉得璎珞不贤,不容人。

此刻弄清楚这青桐就不是个好的,正室夫人们哪里还会为她说话,只同仇敌忾,恨不能将青桐这样的贱人给撕成碎片才好。

更有几个丫鬟忍不住往青桐身上吐唾沫的,此消彼长,对璎珞自然也多了两人同情和维护,望向璎珞的目光也越发赞许起来。

那青桐见形势急转,禁不住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哭着道:“不是的,就是因为公子给的嫁妆之资太重了,我一个孤女根本就守不住,没离开迟家多久便险些被谋财害命,这才求到姑娘面前的。”

此刻青桐说这种话,众人又怎么可能相信,只对她这番又哭又闹的模样愈发不耻起来。

“哼,这里可没有爷们,这般哭哭啼啼却不知是给谁看的!”

“说的是呢,只听说过嫌主家给的嫁妆少的,倒没听说过因主家太过宽厚,给的嫁资太多就活不下去的。”

“这样五六不分,心大藏奸的得亏早早打发了。”

青桐这会子已经满身冷汗,心知今日自己是彻底完了,一时瘫坐在地上是真哭了起来。

璎珞却也不再逼问她,只道:“青桐姑娘,我今日之前根本不知道姑娘的存在,迟大公子的行事也非是我一个闺阁女子可以非议的,且迟家的事儿我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多加干涉。只姑娘既然求到了我的面前,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妙哥,你去寻两个侯府的下人一起将这位青桐姑娘送回迟大公子处,将她愿意冲回迟家做个粗使丫鬟的意思说下,就说我这里没什么意见,让迟大公子无需以我为念才好。”

璎珞此言一出,青铜顿时便面无人色,抖成一团。她今日做了这样的事情,再被五姑娘如此往公子面前一送,不消多想也知道是没了活路的。

她原本以为众目睽睽,自己这一闹,璎珞为了贤名是多半会成全了她的。而凭借她伺候公子多年的情分,公子总是能原谅她的。再不然,璎珞为了不落下恶毒的名声,也该不会多为难于她,赶了她走便是。

她不愿意离开迟家,离开公子,可公子那边显然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她便将心思动到了璎珞的身上来。心想着但凡有一半成功的可能便有一试的必要,即便因此事令公子厌恶了自己,凭借着自己和公子多年的情谊,只要能回到公子身边,等璎珞嫁过去,过了新婚浓情蜜意之期,自己总能寻到机会慢慢挽回公子。

可如今她才发现,她当真是猪油蒙了心,想的太美好太简单了。公子既然中意苏五姑娘,她早该想到苏五姑娘不会是个简单容易对付的软柿子的,如今闹成这般,却是连后悔都没了机会。

青桐心知自己被送回去必定不会有好下场,这里看热闹的夫人姑娘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可她们此刻却不会觉地璎珞这样行事太过恶毒,只会拍手称赞。

这青铜明显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这样不自量力的东西打上门来,若然轻轻放过,那便太懦弱虚伪了。要知道做大家主母,不仅要贤良淑德,宽厚仁慈,更要紧的是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就万万不能软,要镇得住场面,压得住刁奴,管得住上下,立得住跟脚。该硬下心肠的时候便万不能让一起子刁奴登头上脸,赏罚一定要分明才成。

这苏五姑娘年纪虽小,可行事非但有理有据,更是颇为从容不迫,果决沉稳,又不乏机敏应变,端的是大家气度。

一时间赞叹声四起,都只道莫怪苏五姑娘能得振威将军府太夫人的高看,太夫人独自撑起将军府门户多年不倒,原就是个令人敬佩的,她能看重苏五姑娘,果然是有原因的,这苏五姑娘当真不错。

莫怪一个区区庶女倒和迟家嫡长子订了亲,这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璎珞听着四周的赞叹声,心中却没多少欢喜,她前世也是掌管家业的,自然学过危机公关,也清楚一件事端看如何处理,处理的好了,坏事也能成为扬名立万的机遇。

对众人的反应,她早有预料,自然也不大在意,虽然打了个大胜仗,可她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只觉一阵的堵心堵肺。

莫说是这古代富贵公子都早早安排通房侍妾,这都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事,便是现代,也没有谈个男友还揪着人家过去不放的道理。

璎珞还没那么小家子,会因青桐而对迟璟奕生出不满来,相反,她早就料想到迟璟奕年纪不算小了,该会有妾室通房,现如今得知一定亲,迟璟奕便果决地打发了青桐这个通房丫鬟,璎珞心中还是感动的。

只今日青桐的出现,还是像在她的心里扎了一根刺一般,令她眼前蒙上了一层阴影,有些透不过气来。

123 冤家

妙哥听闻璎珞的吩咐便笑着走向地上瘫坐的青桐,道:“姑娘莫再哭了,我们姑娘已经应了姑娘的请求,姑娘想做迟家粗使丫鬟的心愿是一定能够实现的,还这样哭哭啼啼的莫非是喜极而泣?”

一旁苏瑛紫的丫鬟蔷薇也不觉上前搭话道:“哎呀,说实话,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青桐姑娘这么忠心的奴才呢,都放还了卖身契成了良民,又得了不菲家财可过富家太太一样的生活了,偏却依旧惦记着旧主,愿意回去当个粗使丫鬟伺候旧主,多少忠心,多少感动,青桐姑娘真是我辈的表率呢。”

妙哥和蔷薇一言一语的声音都脆生生的,顿时便引得周围看众们掩唇笑了起来,一时间谁还会注意哭的一脸惨白的青桐,只觉今儿这场大戏倒也有滋有味。

璎珞佯作瞪了眼妙哥,回身从容地冲四下都福了福身,道:“佛门清净之地,搅扰了夫人们,小女在此致歉了。”

她言罢,倒有几位夫人笑着表示无碍的,众人见事情已毕,便也纷纷转身又往法源大殿而去。

璎珞也和苏瑛紫携手往法源大殿走,苏瑛紫挽着璎珞,却是禁不住低声道:“五姐姐可真真厉害,这青桐冲出来,方才我都乱了神了,这事儿若然发生在我身上,一准那青桐一冲出来我便哭死晕厥了。今日之后,五姐姐之名便要传遍京师了。”

苏瑛紫的口气中满是惊叹羡慕,却不曾有嫉妒不忿,璎珞苦笑,不曾接话。

两人进了法源大殿,老夫人等人自然早得知了外头的事情,见危机已解,进大殿的不少人还在低声赞扬着璎珞。小刘氏便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她应该让两个女儿留下来了,都是定安侯府的姑娘,她的女儿也能跟着露露脸。

一时间她瞧苏瑛紫的目光便有些不悦,只觉还是这七丫头心思多。小刘氏这会子却不想想,早先璎珞被青桐堵上时,她怎就没想过璎珞出了笑话,她的女儿也要跟着被嗤笑。

可见这自私之人,虽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可到了伤损之时还是只会想着自己,唯恐被牵连上的。岂不知越是如此,越令人唾弃鄙夷。

似现在便有不少人进了大殿就将目光落在了定安侯府这边,不断的摇头,目光颇为不屑。

老夫人此刻脸色更加不好了,只顾着靠在丫鬟的怀里装生病,而大夫人更不曾想到璎珞会有这等扭转乾坤的能耐,低垂的眼眸中带着不甘心。

璎珞害的她的女儿被禁足,自己却在此出尽了风头,更有前些时日苏瑛莺当街挨打的事情,这一对比,自己长房嫡出的骄女,倒被三房庶女踩在了头上,大夫人如何能够心气平顺?

璎珞和苏瑛紫走进法源殿到了老夫人面前,小刘氏便满脸愤怒地上前握了璎珞的手,道:“这通房竟是个内里藏奸的,实在可恨,让侄女你受委屈了。”

璎珞却只笑笑,关切地瞧向面色惨白有气无力靠在松枝怀里的老夫人,道:“祖母您怎么样?”

自打璎珞进来,四周射过来的目光便又多了不知多少,老夫人实在是如坐针毡,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受人指点非议了,左右生出这些事来,她也没了听讲经会的精力和心情,故此听闻璎珞问话,老夫人不过睁开眼睛看了看她,道:“祖母这身子拖累着,没有顾念到你,你受委屈了…”

言罢,却是双眼一闭,晕倒在了松枝怀里,小刘氏等人一片惊慌,顺势也便将老夫人扶了起来,簇拥着都离开了法源大殿。

璎珞自然也是跟随在侧的,一众人回到之前大国寺给准备的精舍中,老夫人便醒了过来,竟是推开了松枝,一个转身便甩手往璎珞的脸上招呼。

璎珞早便知道老夫人定然心中窝着火,进了屋便提着心,老夫人的动作又如何能快的过璎珞,她一掌扇过来,璎珞已然侧身闪了两步远,倒是老夫人没料想到竟会打空,因用力过大,险些一个跄踉栽倒,她堪堪站住,怒目瞪着璎珞,道:“你这个孽障,方才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璎珞平日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方才在人前又是如何,老夫人自觉还没老到眼花分不清的地步。她觉得璎珞方才就是有意算计于她,实在太过可恨!

璎珞闻言却是满脸不解和无辜,淡声道:“老夫人这话是何意,方才那么多人在,难道孙女应该表现的不孝不恭?倘使那样,别人谴责孙女品行不端也没什么,若是因此觉得老夫人毫无教养之能,误会我们定安侯府全是不忠不孝之人,那岂不是孙女的罪过?”

“你!”老夫人说着又想动手,璎珞却是福了福身,道,“老夫人若是要惩罚孙女,起码也要回府了再说,这大国寺如今人来人往,孙女只怕老夫人惩了孙女,孙女这脸上落下了掌印,却要碍了老夫人的慈爱名声。”

老夫人气的浑身乱抖,可扬起的手却是如何都落不下去。

璎珞心中一阵厌烦,老夫人忍了忍终是将扬起的手收了回去,却道:“你去外头院中站着去!”

老夫人说着再不看璎珞一眼,显然对她厌恶到了极点。璎珞却是浑然不在意,她也不愿意在这屋子里和一群心思各异的人虚与委蛇,当即福了福身便转身出了精舍。

精舍外是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院子并不大。今日天色本就不好,虽然没飘雪花,可却阴沉沉的,寒风阵阵。

妙哥跟着璎珞出了精舍,一阵寒风吹过来,她身上虽然也披着薄棉斗篷可也冷的打了个寒颤,不觉便替璎珞委屈不平起来,道:“这么冷的天,老夫人却让姑娘站在院子里吹风,实在是…”

璎珞忙回头瞧了眼,妙哥生生顿住了脱口而出的怨言,自然也知道璎珞这都是为自己好,顺了顺气,道:“奴婢去给姑娘想法子添个手炉。”

她说着便要转身,璎珞却拉住了她,道:“不必了,你陪着我出去走动走动便不觉得冷了,这山里的雪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妙哥一愣,道:“可是老夫人让姑娘站在院子里,若是姑娘不照做只怕老夫人又要惩罚姑娘。”

璎珞却一笑,迈步就往外走,道:“她在大国寺不敢对我怎么样的,等回了侯府,也不会因为我乖乖站在院中吃风便不惩我,走吧。”

妙哥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多言,紧跟而上。

两人出了院子,却见许是大家都已经往法源殿听讲经会了,四下竟然异常的幽静无人。

寺中多种植松柏,在雪色下松柏愈见挺拔,远远望去,法堂层叠,宏敞壮丽,飞楼高撑,碑亭林立。更有各处宝殿的梁枋,斗拱,山墙上雕刻着莲花,飞天等图案,不仅刀法遒劲,且线条分明,令人感叹,不愧是皇家寺庙,处处都透着大气辉煌。

妙哥随着璎珞往东边走了两处大殿,空气中便传来了悠悠的梅香,妙哥不觉便笑了起来,道:“早便听说大国寺的梅林已经打了花苞,如今瞧果然如此。大国寺的梅花每年开的可好了,有国寺梅海之称,听说有一年太后还在大国寺的梅花林中开过赏花会,府上的大姑娘便是在那次赏花会上被昌平侯夫人看中,后来得以嫁进昌平侯府的呢。姑娘,咱们趁着这会子人少,赶紧过去踏雪赏梅如何?”

那阵阵梅香当真清冽诱人,璎珞闻言便点了头带着妙哥直奔大国寺中的梅花林。

大国寺的后山上有漫山遍野的梅花,可惜现在都还没开,倒是这大国寺的大雄宝殿周围也遍植梅树,且株株都是精品,又有专门的人精心照料,故此早早便打了花苞,含苞欲放。

梅林中的雪都尚未融化,更不曾有人扫雪辟道,未曾人工雕琢过的梅林当真是清幽古静,雅若仙境。地上的白雪和树上的白梅相互辉映,若雪团压枝,红梅点点映雪却是更见艳丽娇美,绿梅盛雪别样雅致清丽,黄梅覆雪却是一派婉约素淡。

即便梅花都尚未盛开,可也别有一番风姿,又因此刻无人来访,更是显得风景秀美,引人入胜。

璎珞和妙哥踩着地上的雪层咯吱咯吱地往里走,只觉置身在此,嗅着梅香当真是心旷神怡,方才被青桐闹出的堵心堵肺也散了许多。

“呀,姑娘快看,那支照水梅竟然都开了呢,真是好看!”

妙哥言罢,璎珞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便见前头不远处高枝上头有一枝照水梅开的格外好。旁的花枝上不过是零零星星打了些花苞,唯独它临寒盛开了满枝的花朵,朵朵向下,花红似火,远远望去异常显眼,宛若一位遗世独立的绝色佳人俯瞰着红尘万丈。

璎珞不由也看的出神,却于此时,倏忽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像矫健的灵豹一般踏上了高高的树桠,转瞬间那支开的正好的梅枝便被折下,那身影一跃而下,身上的衣袍大氅飞舞间卷动着一树花蕾落雪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眼前雪沫飞扬,璎珞本能闭了下眼眸,再睁开眼时,鼻翼间梅香萦绕,那支开在枝头的梅花已送在了眼前。

她眨了眨眼,将目光从那梅花移开,这才瞧清两步外站着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秦严今日难得的穿了件银白色含蟒狐腋箭袖长袍,腰间束着条浅蓝色缀羊脂玉腰带,别着个滚蓝边五色宫绦绣松菊的元宝荷包,外头披着件石青色貂裘绣银丝点素图纹鹤氅。

他墨发高束,其上扣着白玉冠,整个人一扫平日惯穿的玄色灰色衣衫,一下子便少了些迫人的冷煞之气,凭添了两分的潇洒隽秀。

他此刻面上也未曾覆那张冰冷的面具,一张俊美的面容在雪光的映照下似有流光滑动。唇角有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晕染进了幽深的双眸中,使得他的眼眸有些似烟似雾,倒影了雪树梅花,显得格外清洌明亮。

他就那么专注地注视着她,手中拿着的花枝,令他又多了一些走马章台的肆意风流。

璎珞瞧见这样的秦严,不觉便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有些目眩呆愣,可随即她却是脸色一变。

她今日就没想到秦严也在这大国寺中,且瞧他这样子一准是早知道自己也在的,他这分明是特意打扮过,且瞧样子也是关注了自己的行踪,专门在此等候自己的。

这让璎珞眼前瞬间闪过方才法源大殿外的事情,那个青桐如何就知道自己今日会来大国寺的,法源大殿今日的一众施主们非富即贵,青桐虽然手有银资,但她不过一个无依无靠之人,若没人相帮如何能靠近法源大殿。且这青桐有如此大的胆子,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撑腰撺掇的。

璎珞原本对大夫人怀疑了八分,如今瞧见秦严,却一下子就怀疑到了他的身上。她想自己丢脸了,定安侯府也好不了,大夫人怎么会如此不理智,采用这样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法子?倒是秦严,妥妥的有这个动机,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出现在了这里?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一旦思想开了头,便会越琢磨就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

璎珞此刻便是如此,前一刻还有些怀疑秦严,下一刻她简直就肯定了这事儿就是秦严做下的!

这个想法令璎珞方才蓄积的难受,还有这一个月来的焦虑烦躁尽数爆发了出来,她面色一时沉冷如冰,一双明媚水润的眼眸却像是落进了点点篝火燃烧起来,怒目瞪着秦严,一挥手便将他送到眼前的那梅花枝扫落在了地上,冷声道:“卑鄙无耻!”

言罢,她竟是再不愿多看眼前男人一眼般,转身便往梅林外走,脚步飞快,携带着不尽的怒火和气愤。

秦严这些时日心中也状若油煎,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他都到了定安侯府的后巷了,一站许久,却又每每止步,生生压下心里的渴望离开。

那日他说过以后会信守礼数,不再随意地去闯她的闺阁,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更兼她觉得自己订了亲,而他再私闯她的闺阁,由着自己的性子亲近她,只怕她心中对迟璟奕的愧疚会越来越重,且她若然产生了羞耻感,以后便更难对他敞开心扉,说不得还会在心里挽成心结。

他顾念着这些不敢去寻她,这都大半个月了,他度日如年,依着他的性子,何曾这样迁就包容过一个人?

便是今日也是他有事恰在这大国寺,后来法源大殿那边闹起来,他才得知她也在这里。

又念着她受了委屈,只怕心情不好,他尾随到了这里,为讨她欢心还做了折花送佳人这样以前万不会做,也不屑做的风雅事。

她倒好啊,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她竟罔顾他的一番心意,还一巴掌甩了上来,怒骂他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秦严听的出来,她这次的言语中满是不屑和鄙夷,厌恶和愤恨,便是纳征礼那日在她闺房中,她虽然也骂过他,可那语气都不如这次来的严重。

秦严万万没料想到璎珞会如此,先时都被她挥过来的手打楞了,眼瞧着那梅花枝落在了雪地上,而她转身便走出了七八步,他这才反应过来,怒火滔天,大步便直扑她前头离去的背影。

秦严心中窝着火,动作自然也就算不上温柔了,几大步追上璎珞便伸手从背后穿过她的腰肢,钳制住她的柳腰一把将人从后头抱了起来。

璎珞被他从后一拖,跌进秦严的怀中,气的脸色涨红,双腿踢腾,恼声道:“放开!仗着一把力气欺负女流之辈,秦严,别让我看不起你!”

秦严闻言却是冷笑一声,根本不搭理她的叫嚣和踢腾,略一弯腰便将璎整个抱了起来,大步就往梅丽深处走。

“姑娘!”

妙哥自秦严突然出现就傻住了,只因秦严今日穿戴于上次太过不同,加之脸上又不曾覆面具,他本就生的极为俊美绝伦,方才还面带笑容,那无双的风采,满身的气场,却是比妙哥从来不曾见识过的。

傻了的妙哥在璎珞和秦严吵闹起来后还有些转不动脑子,至到此刻秦严抱着璎珞眼见已走远,妙哥才骤然醒过神来,脸色一白,尖叫一声便要去追。

只可惜她刚抬步,影七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幽魂一般堵在了妙哥的身前。

那厢秦严将璎珞抱起,璎珞便挣扎的更厉害了,又踢又打的,奈何两人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璎珞踢腾了一身汗也不曾撼动分毫。

秦严直将璎珞带进梅林深处这才将踢腾厉害的璎珞往地上狠狠一丢,璎珞整个人便扑进了雪地里,侧脸跌进雪堆里直溅了一嘴一脸的雪沫子。

璎珞本就误解了秦严,再被他这么一丢,当真是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身子扭转,攥了一手雪便回头冲秦严砸去。

秦严又怎么会让她得逞,身子一偏便避开了,跨前一步单膝跪在璎珞身侧便去抓她,岂料璎珞动作极快,他一过来,她右脚便提起一层雪直扫秦严门面。

秦严哪里想到她泼辣敏捷至此,竟是被她兜头兜脸的也踢了满脸脸头的雪,脸色陡然暴戾,拽住璎珞抓雪的双手便扣在了她的头顶,璎珞双手挣脱不开,却也不肯服输,双脚乱蹬起来。

秦严冷哼一声,索性一个翻身将她直接压在了雪地里,他身量高大,重的很,一压上来璎珞便险进了雪中,身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凉意透骨而入,璎珞险些没被压得闭过气去,咬牙切齿地瞪着秦严,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上次你说过不对我动手动脚的!”

秦严却是咧嘴冷笑,露出森森白牙来,眸光似讥带诮,冷锐非常,道:“方才不是你骂我卑鄙无耻的吗?左右你已经将我定义成小人了,我还恪守着承诺做什么君子!总得对得起你不遗余力抹黑爷的这番心意吧!”

璎珞觉得秦严不仅说话不算数,还强词夺理,气的咬牙,反唇相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将心思动到了女人身上,用的手段比内宅妇人都不如!不是卑鄙无耻是什么!”

秦严目光滑到璎珞因挣扎而露出的一截纤细的脖颈上,简直想一把掐死璎珞算了,免得她次次出口就是气的人心肝发疼的恶毒之话。可他手指动了动,也不过是捏紧了她的腕子,声音发沉,道:“我做了什么竟比内宅妇人的手段都不如了?你给人定罪总要让人知道所为何事吧?瞧瞧你现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举止宛若泼妇,出口便是尖锐谩骂,不讲道理,不通情理,哪里还有半点女子的温婉贤淑!”

璎珞被他的话刺地心头一痛,她何尝想这样又打又闹的,可谁叫他纠缠不休,每每武力压人的!

如今倒成了她泼妇无状了,她亦回以冷笑,道:“我原就不是那等贤惠温婉的女子,恭喜世子爷,今儿总算是顿悟了。求求您了,赶紧的远离了我这泼妇吧,省的玷污了您高贵的身份!”

秦严一时被璎珞顶地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该死的女人。

却见璎珞亦是满脸冰霜,神情比她身下的冰雪还冷,眼眸中是不容错认的讥诮,尖利的像一把刀,直捅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