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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那水瓮翻下来,里头的水便浇灌了秦蕴一头一脸,这会子水沿着头发往下流,男孩坐在水中瞧着血红的手哇哇的大哭,别提多可怜了。

靖王听到动静从内室中冲出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混乱的一幕,就眨眼间,小儿子受了伤,满身是水,满手是血,靖王妃和大儿子跌坐在一起,惧是脸色惨白,惊惶失措,而女儿则脸色苍白的倒在丫鬟的身上,只有璎珞虽然坐在地上,可却好端端的。

靖王顿时大怒,几步抢上前去便将秦蕴从一滩狼藉中抱了起来,沉目盯视着璎珞,道:“你这个毒妇到底想干什么!”

璎珞对靖王的咆哮却是没什么怒意委屈,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水,慢慢站起身来,一双清冷无痕的眼眸盯视着靖王,道:“父王这话是怎么说的,您的小儿子对长嫂不敬,上来就推了长嫂自己扑了空,摔倒在地,管我什么事儿?方才若非我拉他一把,这么小的孩子被那样大的水瓮砸了头,头破血流是一定的,横死当场也是说不好的,我救了他,倒还成了毒妇了?真真可笑!”

靖王妃跌坐在地上,被方才那惊吓的一幕闹的如今腿都是软的,这会子见靖王抱起了秦蕴来,她好容易有了些力气,还没起身,就听璎珞说什么横死当场,脸色又是一白。

璎珞的目光却恰于此时扫了过来,凉凉的瞧着坐在地上的靖王妃,道:“弟弟对我这样大的恶意,一准是有下人或者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的撺掇所致,母妃还是好好查查的好,可怜这么小的弟弟,是谁竟舍得让他被当枪使,唉,我都不忍心呢。”

她言罢,抬眸淡淡瞥了眼依在丫鬟身上,脸色惨白如雪的秦仪媛,神情颇有些洞若观火的明睿。

靖王妃双眸微眯,随着璎珞的目光也回头瞧了一眼,就见秦仪媛碰上她的目光,便心虚的躲开了,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靖王妃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冲的胸口发疼。

那厢璎珞却突然面露委屈之色,眼眶一红,又瞧向靖王,道:“虽说我不是父王亲生,可我嫁的却也是父皇的嫡长子,蕴哥儿对长嫂动手也便罢了,媳妇救了他一命,却还要受父皇如此责骂,儿媳…呜呜…”

璎珞再也说不下去了,抬手捂着脸,转身便奔出了屋,一面捂着脸哭,一面往皎月院而回。

这会子正是晚膳后下人们闲着无事儿时,院子中人比较多,璎珞这样哭着一路回去,没两盏茶功夫消息便传遍了靖王府。

下人们都知道,世子妃从娘家回来,头一次去给王妃请安,便不知为何,带着丫鬟一路委屈的哭回了皎月院。

璎珞回去时,秦严却在后头的练武场练剑,听闻璎珞是哭着回来的,顿时眉心一蹙,脚步匆匆便赶回了正房,他进屋时,璎珞却已在内室中,正坐在八仙桌旁笑意盈盈的和乐慧挑拣着几支新剪的海棠花,摆弄着往嵌绿松石的花鸟素银花斛中插花。

见秦严进来,璎珞眸光流转瞧了过来,道:“咦,不是说要练一个时辰呢,怎就回来了?”

说着将手中最后一支花丢进了花斛中,瞧了瞧,满意一笑,示意乐慧摆到床边的高几上去。

秦严见她脸上笑意舒展,眼睛黑白分明,丝毫瞧不出哭过,不觉纳闷,道:“你没事儿吧?”

璎珞摆手令乐慧出去,见秦严手中还提着剑,一副好似她说有事,他便敢提剑去寻人算账的模样不觉莞尔一笑,上前几步,从他手中拿了剑,在空中慢慢挽了个剑花,神情蓦然一厉,剑光一闪,便将剑尖对准了秦严,微微仰着下巴,挑眉道:“我这样凶悍,能有什么事儿?”

她那桀骜的模样颇有几分冷艳的娇俏,秦严舒了一口气,推开剑锋,道:“开了刃的,仔细伤到手。”

言罢探手在璎珞手腕上点了下,剑便脱了手,秦严顺势接过,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这才道:“怎么回事?”

璎珞目光却还在那把剑上,思量的是不是也该跟着秦严练个剑,有些心不在焉的道:“也不知道你那郡主妹妹怎么想的,竟然挑拨着蕴哥儿来推我,蕴哥儿虽小,我本不该和他计较的,可就因为他小,若不教训下,今后还不定会如何呢,下次说不得就敢被人指使着给我下毒药,小孩子才是防不胜防,所以,我便吓唬了他一下,结果他自己倒不小心弄伤了手…”

103 责女(二更求票)

秦蕴就是个小孩,还没形成自己的价值观,可古代的孩子都早熟,虚岁六岁却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分不清是非对错的年纪了。

秦蕴虽是被秦仪媛撺掇的,璎珞也不愿意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可若然这次放任不管,下次那熊孩子就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若是秦仪媛再怂恿他往她的吃食里投毒,不用想熊孩子都会去照做。而一个小孩想投毒,可能真不会有人怀疑和防备。

即便为了自己的安全,璎珞也不能不和秦蕴计较。

只她到底是个大人,算计个小娃娃还是有压力的,璎珞就想将秦蕴吓唬住,让他有所忌惮,最重要的是,借此敲打下靖王妃,让靖王妃约束秦仪媛。

所以她才会顺势跌倒还做了点手脚,令秦蕴滚向了花架,又在那敞口水瓮落下来时,及时拉开了秦蕴。

本来也没想弄伤那孩子,后来却是秦蕴自己受了秦仪媛的影响,害怕她,躲闪间碰到瓷片扎伤了手。

璎珞将在梓涵院的事情和秦严说了遍,言及靖王当时的反应,便瞧向秦严,道:“你会不会就不是靖王的亲生儿子啊,怎么他待你倒更像待仇人!”

见秦严脸色难看,璎珞忙捂了嘴,道:“我没有侮辱母亲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觉着靖王好似对你真没什么父子情。”

秦严自然知道,璎珞不是在暗指自己的母亲红杏出墙,他只是因靖王冲璎珞发怒心生不愉,这才脸色不佳。

见她变了脸色,懊恼的捂着嘴,他忙收敛了神情,拉下她的手来,顺势握在手中,道:“母亲嫁进靖王府时,正是先帝晚年,当年先帝宠信晋王,今上虽从小养在皇祖母的正宫之中,充当嫡子,可到底并非皇祖母亲生,故此太子身份便有些岌岌可危。老靖王是个精明擅谋的,他早瞧出儿子能耐不足,偏又刚愎自用,眼高手低,唯恐自己死了后,靖王不能守住靖王府未来几十年的富贵荣华,也看到了当时皇祖母和皇上的危境,便主动向先帝提出了让母亲下嫁靖王府的请求。当时皇祖母和皇上需要靖王府的势力,稳固地位,抵抗晋王。而靖王府也需要母亲这位长公主来延续其后数十年的富贵权势,两方都有意,极力促成此事,这才有了母亲嫁进靖王府这桩婚事。”

璎珞闻言心中却有些发堵,虽然公主的婚事总是和政治联系在一起,可璎珞却总觉得太后那样爱孩子,不是为了利益便牺牲女儿幸福的人。

她犹豫了下,却还是问了出来,道:“皇祖母她…我看姨母和姨夫就非常恩爱,听丹华说,她的父亲母亲是两厢心悦方才成的亲,为何…”

敏颖长公主和敏慧长公主是双生子,年纪一样大,为何两个人的亲事却这般的不一样,待遇也这样的不同。

秦严明白璎珞的意思,摇头道:“当年虽是利益所驱,可皇祖母却也问过了母亲的意思,是母亲自己说瞧上了父王,愿意嫁过来的。可嫁了后,夫妻感情却很是淡漠,母亲多是生活在旁边的公主府中,父王嫌少过去。任谁都瞧的出,母亲过的不快乐。没几年,母亲又因为生我难产,早早便去了,偏姐姐和我,皆是命途多舛。也是因此,皇祖母总觉得有愧于母亲,皇上也感激于母亲的付出,心有愧歉,对我也便格外宽容宠信。”

所以,敏颖长公主其实和靖王并没多少夫妻感情,两人是因为利益被捆绑在了一起。

敏颖长公主当年说自己看上了靖王,愿意下嫁,只怕也是不愿太后和天玺帝为难,更不愿最后被牺牲的人是孪生妹妹。

皇权争斗,不赢输掉的便是所有人的性命,敏颖长公主当年也许是瞧出来,牺牲自己的婚姻,便可换来亲人的安宁,这才说愿意的吧。

只可惜这样一个爱护妹妹,体贴长辈,通达世情的好女子却白瞎了靖王这种渣男,未曾得到应有的珍爱,早早便香消玉殒了。

璎珞神情黯然,秦严却拥了她,俯身轻轻亲吻她的发顶,道:“你放心,爷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的。”

璎珞回过神来,环住了秦严的腰,笑着道:“我知道,你会的!”

窗外挂着的红灯笼洒下一片清淡的暖光,隐约透窗而入,给两人笼了一层朦胧的微光,一室温馨。

此刻的梓涵院中却没有这样的好气氛,璎珞捂着脸奔了出去,靖王便脸色铁青的扬声唤丫鬟去叫大夫。

秦蕴娇生惯养长大,五岁了根本就没有尝过疼的滋味,如今一下子被割破了手,又受了惊吓,浑身湿透,哭的瞬间便满脸鼻涕,浑身直抽。

靖王将他抱放在罗汉床上,又催着丫鬟去快去拿止血药,绷带等物。

靖王妃已经回过了神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坐在罗汉床上,抱着秦蕴,见粉雕玉琢的小儿子瞬间哭成了泪人,心疼的也要掉眼泪。

旁边秦仪媛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敢说话,只瑟缩着肩膀,紧紧咬着嘴唇。而秦靖却蹲在地上,正拿了个小九连环一面解着一面逗着秦蕴,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可秦蕴实在疼的厉害,对玩具彻底没了兴趣,哇哇的哭的愈发厉害。丫鬟取了药箱,却要先将秦蕴手中插着的碎瓷片先取出来方能消毒上药,秦蕴的哭喊声更撕心裂肺了起来,引得秦仪媛也抽抽搭搭的跟着哭。

满屋子的凄风楚雨,靖王心情愈发暴躁起来,耐着性子哄着秦蕴,道:“蕴哥儿乖,莫哭了,蕴哥儿别动也别哭,让丫鬟将瓷片取出来,才能上药包扎,等上了药蕴哥儿才能不疼,蕴哥儿勇敢一点,明儿爹爹给蕴哥儿一个特别好玩的东西,好不好?”

靖王哄罢,示意丫鬟去取那瓷片,那丫鬟一触,疼痛更加剧烈,秦蕴便哭的更加厉害了起来,反应也更强烈,一个劲儿的往后缩手,踢着脚要蹬开丫鬟。

靖王不觉便失了耐心,豁然站起身来,看着哇哇大哭,虚岁六岁了却还好似什么都不懂的小儿子,看着站在旁边犯了错却瑟缩着肩膀脸色苍白的秦仪媛,再看看有些不知所措的秦靖,头一回觉得什么都变了样。

以前他明明觉得女儿乖巧娇俏,儿子一个孝顺懂事,一个娇憨可爱,如今怎一转眼便成了这个样子。

靖王以前觉得靖王妃非常会教导孩子,他在靖王妃这里永远觉得最舒心,最温馨,可如今头一次觉出了烦躁。

靖王妃这会子却没有功夫留意靖王的神情,她还在抱着秦蕴哄着,好容易弄了一身大汗才控制着秦蕴包扎好伤口。

靖王妃又花了许多时间哄了秦蕴吃下安神汤,也不放心送秦蕴回他自己的院子,让丫鬟收拾了碧纱橱,就哄着秦蕴睡在了她内室的碧纱橱里。

然后她又细细嘱咐了丫鬟仔细盯着秦蕴,莫让他睡着了碰到伤口,要不时瞧一瞧是否发烧诸如此类的事儿,这才满身疲累的移步回到西暖阁,令丫鬟将秦仪媛唤过来。

秦仪媛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哪里敢离开,一直就呆在靖王妃的寝房中,此刻被母亲唤来,脸上满是惊慌,进了屋,便呐呐的站着,手指搅着衣带,一脸不安。

靖王妃盯视着秦仪媛,却是面沉如水,道:“跪下!”

秦仪媛从没见母亲这样发怒过,顿时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心里却觉得委屈的很。

她还不是因为心疼母亲,觉得那萧涵嫣给了母亲气受,这才撺掇着小弟,想要为母亲出上一口气的。

她想着,小弟撞倒了萧涵嫣,让萧涵嫣受个教训,给她一个下马威,也让她出个丑,知道天高地厚。

到时候就算小弟有不敬长嫂之错,可那也是小弟孝顺祖母的原因,谁让萧涵嫣将谢太妃给气病了的,萧涵嫣要是和小弟斤斤计较,那也只会让人觉得她这人以大欺小,而且不爱护小叔,气量狭窄。

她是真没想到,小弟会自己控制不住力道跟着栽倒,还险些被水瓮砸到。

这下不仅没作弄成萧涵嫣,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欠了萧涵嫣的人情,秦仪媛自己也觉得很憋屈。

“可知错了!?”靖王妃的声音有些低沉,响了起来。

秦仪媛的眼泪便滚了出来,抬眸瞧着靖王妃道:“母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伤到小弟啊,我…”

“够了!母亲问你可知道错了!”靖王妃见秦仪媛竟然半点不知错,还兀自强辩,顿时便拍了下桌子。

秦仪媛吓了一跳,脸色愈发白了起来。她是靖王妃的头一个孩子,平日里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又有靖王疼爱,长到这么大,真就没受过父母这样的教训和指责。

秦仪媛愈发委屈起来,她觉得母亲虽然疼爱她,可到底比起两个弟弟来,却差了一些。明明今日她也受了惊吓,她自己也担惊受怕了半天,可母亲却还这样凶她。

虽有些怨怼,可秦仪媛却不敢和靖王妃再倔着,抽抽搭搭的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母亲的话,生出事端来,更不该将蕴哥儿推出来,他那样信任依赖我这个姐姐,我不该哄他做坏事。可我也是心疼母亲,我见不得有人欺负母亲,呜呜…”

秦仪媛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靖王妃见女儿如此,到底不忍心,可想到璎珞那样难缠,秦仪媛若还是这个莽撞性子,将来少不得要吃亏,她便忍着去扶秦仪媛的冲动,道:“媛姐儿,你明年就及笄了,不小了,怎么行事还这样没有分寸,你弟弟才五岁,你不爱护他也便罢了,怎么能怂恿他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呢。更何况,母亲早便说了,你需尊重大哥大嫂,他们如何行事,自有外人评点,你父王心中也自有一杆秤,可你是小辈,不尊敬兄长嫂嫂,那便是错,是品行不端!你只要做好自己,旁的事儿母亲会操心,为何你就不肯听母亲的话呢。”

靖王妃说着,声音中已满是疲惫和失望。

靖王妃从来都是宽和大度,光风霁月的,要骗过靖王,就要骗过自己,骗过孩子,故此靖王妃从来都不教导儿女们阴私之事儿,只教导着女儿对秦严敬重,可秦严和靖王关系恶劣,秦仪媛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反倒因为靖王妃的态度,秦仪媛愈发觉得秦严对不起靖王妃,心中愈发不忿,充满了不平和恨意。

只这会子她听母亲的声音中有失望之意,却忙忙点头,道:“母亲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母亲的话,再也不敢乱来了。”

靖王妃闻言这才起身,扶起了秦仪媛,替她擦了擦眼泪,道:“这才是好孩子,你大嫂心思多,你莫去招惹她,往后乖乖的,其它的都有父王和母妃呢。好了,罚你回去抄写十遍金刚经,静静心,去吧。”

秦仪媛低垂着头,却微微咬了唇,她心中有些不甘。

母亲明明是看不起她,觉得她不是萧涵嫣的对手,可那萧涵嫣也就只比她大一岁罢了,母亲明明是她的亲娘,为何要这样低看自己的女儿!

这次是意外,下回她一定要让母亲对她刮目相看,母亲是个不争的性子,可她却受不得旁人欺到头上来!

靖王妃却不曾瞧见秦仪媛的不甘的神情,又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抚了两句,这才令秦仪媛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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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不满

秦仪媛离开,靖王妃靠着椅背揉了揉有些隐隐发疼的额头,缓了片刻,这才想起来,竟是好长时间没瞧见靖王的身影了。

她蹙眉抬眸,唤了全嬷嬷,问道:“王爷呢?”

全嬷嬷却偷眼瞧了下靖王妃,心里有些忐忑,道:“给小少爷包扎伤口时,王爷便说前院还有事儿,留了金泉在这边靠着随时禀报消息,王爷他回去前院书房了。”

靖王妃闻言便微微握了拳,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儿,乱成一团,王爷竟然提前离开了,是前院真有要事儿吗?

“王妃,要不要老奴吩咐下小厨房,收拾几样点心,王妃到外书房瞧瞧?”全嬷嬷禁不住建议道。

靖王妃却摆了摆手,道:“罢了,王爷忙完自然会回来的。”她言罢,又捏了捏眉心,这才道,“说说吧,外头如今是不是流言四起了?”

全嬷嬷脸色微变,道:“世子妃从梓涵院离开那会子正逢下人们闲着,好些人都瞧见世子妃哭着离开…后来又请了大夫给小少爷包扎伤口,那会子忙乱,也没顾得上约束下人…”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现在府中下人们都已经知道了,蕴哥儿对长嫂不敬,偏世子妃还救了蕴哥儿一命,王爷却责骂了世子妃?”靖王妃见全嬷嬷呐呐说不下去了,便接过了话,声音却有些阴沉,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全嬷嬷垂着头,应了一声。

靖王妃倒没恼怒地大发脾气,只胸口起伏片刻,道:“咱们这位世子妃可真真是好手段!”

全嬷嬷闻言面色又是一变,愕声道:“难道小少爷是被她拉倒的?”

靖王妃却没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秦蕴到底是怎么滚到花架处的,小孩子撞倒了人自己没收住势,跟着滚倒也是有的。可她总觉得事情太过凑巧,怎么就刚好撞上了花架将水瓮给撞了下来呢。

方才她倒也私底下问过秦蕴,可秦蕴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有人拽了他,还是他自己扑倒的。

靖王妃抿了抿唇,外头却传来了郝嬷嬷和丫鬟的说话声。

郝嬷嬷是谢太妃跟前的得意人,靖王妃不敢怠慢,忙收敛了神情令全嬷嬷出去迎迎,片刻郝嬷嬷便进了屋,福了福身,道:“太妃听说蕴哥儿受了伤就要亲自过来看,好容易被劝住了,却放心不下蕴哥儿,让老奴来请王妃过去问话。”

靖王妃站起身来,叹了一声,道:“母妃让嬷嬷来,想来也是放心不下,让嬷嬷亲自代替她老人家看看蕴哥儿吧,嬷嬷更我来。”

郝嬷嬷忙笑着道:“要说王妃最知太妃的心思,也莫怪太妃疼王妃跟亲生闺女一样呢。”

靖王妃引着郝嬷嬷看了蕴哥儿,郝嬷嬷见蕴哥儿睡的很安然,这才和靖王妃一起退下,往福禄院去。

谢太妃年轻时候受庶孽的气儿,老靖王的庶出儿子就有五个,老靖王死后,靖王承继了爵位,谢太妃扬眉吐气,虽说没分家,可却将那些平日里不老实的妾室和庶子都想法子赶了出去。

如今靖王府的四房,二老爷到四老爷是剔除了那些被赶的庶子后重新排的辈,二老爷和四老爷虽然都是庶出,可两人的生母却都是谢太妃当年的陪嫁丫鬟,一直对谢太妃忠心,又老实的很,谢太妃这才容得下他们。

谢太妃因这些经历,对庶出有抵触,故此靖王虽然有五个儿子,可秦严不得谢太妃喜欢,下头两个庶出的孩子也不得宠,只靖王妃所出的两个嫡子,是谢太妃的心肝肉,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蕴哥儿。

故此一听蕴哥儿受伤了,谢太妃便坐不住了,忙忙便让郝嬷嬷去了梓涵院。此刻靖王妃一进来,谢太妃便忙起了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靖王妃抹了抹眼泪,道:“都是媛姐儿那丫头,见母妃病了,担忧心疼,便和蕴哥儿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让蕴哥儿以为是世子妃气病了母妃。母妃也是知道蕴哥儿那孩子的,实心眼,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也只对谁好,待母妃更是头一位的好,连我这个母亲都比不上。听了他姐姐的话,便一心想着替母妃您出气,见了世子妃过来请安,竟然突然跑过去推她,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滚到了花架下头,撞翻了上头的水瓮,好在世子妃反应快拉了他一下,才没被砸到头,只是躲闪世子妃时却被碎瓷片给扎了手。王爷原本是在内室的,出来误会了世子妃便说了两句重话,世子妃受了委屈才哭着离开的。”

靖王妃的话就突出了两点,秦仪媛和秦蕴都是好孩子,因为孝顺谢太妃才闹出了事来,对璎珞救人一事儿,却是几个字模糊带过,虽然也说了,可避重就轻,反倒叫人觉得秦蕴摔的有问题。

至于后头靖王针对璎珞的那些话,更是表明,靖王是误会了,璎珞却抓着不放,又觉得受了委屈。

谢太妃听的勃然大怒,拍着身下罗汉床道:“便是蕴哥儿推了她,难道还冤了她不成,我就是被她给气病的!蕴哥儿别说没错,纵有什么错处,那她一个大人就好和一个孩子计较了?莫说什么她拉开了蕴哥儿,若非她蕴哥儿还不会受伤呢!”

谢太妃言罢,见靖王妃不言语,火气发不到璎珞身上,便指着靖王妃道:“还有你,怎么做娘的,孩子在你身边你都看管不好,倒叫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小孩子家家的,若是伤到了筋脉可如何是好!”

谢太妃的声音委实大,只怕连外头的丫鬟都能听到动静,靖王妃只刚嫁过来时受过婆母的责难,后来她伏低做小,已慢慢收服了谢太妃,如今突然遭受谢太妃的责骂,只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眸光闪过厌恶之色。

靖王妃在谢太妃处耽搁了少说有一个时辰才回到梓涵院,夜色已是很深了。她满身的疲惫,料想靖王在前院书房估摸着也已经睡下来,便没再去管他,自行洗漱一番就歇下了。

前院靖王却并没有休息,外书房的灯光还亮着,也不知道为何,他不想回去梓涵院,可也不怎么想在外书房中睡下,心里总有些烦躁,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虽然离开了梓涵院,可到底是惦记着孩子的,留了身边的小厮金泉,金泉来禀说秦蕴已经睡了过去,秦仪媛也回了自己的静宜院,而王妃被谢太妃叫去问话,靖王才略安心了些,坐下翻起书来。

夜色已晚,书房笼在灯光下,月影横斜,一个灯笼摇曳着越来越近,在书房外守着的小厮望去,就见两个窈窕的身影越来越近,以为是王妃带着丫鬟寻了过来,便也没在意,还略垂了垂首。

脚步声近了,却闻有清甜悦耳的声音道:“王爷可是在书房中?”

这声音却并非是靖王妃,小厮抬头望去,就见月光灯影下站着两个人,前头是提着灯笼的丫鬟,后头那位身段窈窕略显清瘦,上头穿的是浅绿,星星点点缀绣着红艳艳石榴花的右衽短襦,外罩鹅黄绣了一整朵牡丹的纱质半臂,下头套一件雪白的月华裙,只裙角绣满了缠枝大红的石榴花。

这女子却也是靖王后院的女人之人,杨氏,她有夫人的位份,位份上仅次于侧妃。

说起来靖王妃自进了靖王的内宅后,靖王便没再添过女人,这杨夫人却是靖王妃进府前不久抬进府的,本也是好人家的小姐,因父兄要巴结靖王才将刚刚十三的她送给了靖王。

她如今也不足三十,保养得益,身上倒有股兼具少女和少妇的风情,生的并不顶顶美,可眉眼间却有股灵气,梳着妇人的圆髻,上头带着掐丝珐琅鱼形流苏步摇,鬓边插了一朵盛开的海棠绢花,站在夜色中,被朦胧的灯光照映着,娇美却不显刺眼,眉目温婉如水。

小厮显然没想到杨夫人会来,愕了一下,方才回道:“王爷在的,只是夫人也该知道,王爷在书房忙时,从来不见女眷。”

说着瞧了眼杨夫人手中提着的食盒,示意杨夫人可以回去了。

这么多年靖王妃独大,靖王对靖王妃的感情有目共睹,这些小厮哪里会为着个夫人去得罪靖王妃。

杨夫人闻言却也不恼,只笑着道:“妾身是知道的,妾身没想打搅王爷,可否请两位将这糕点留下。妾身的兄长前些天刚刚升任了从五品骑都尉,妾身没旁的意思,就是想谢谢王爷对兄长的提携。”

说着将食盒送上,又示意丫鬟送了荷包上去。

小厮对看了一眼,正有些犹豫不决,里头靖王却是听到了动静,只以为是靖王妃来了,想到自己留下烂摊子给她,自己却躲到了书房来,却又有些歉疚起来,起身便迎了过来,一把推开房门,道:“怎么过来了,本王正准备回去…”

言罢,却一眼瞧见了目光盈盈,眉目温婉站在外头的杨夫人。夜风吹的杨夫人身上鹅黄纱质半壁轻扬,白裙微晃,纤细的似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

靖王略楞了一下,旋即蹙了眉,道:“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有些紧绷,带着不喜。

这些年靖王妃得宠,靖王的后院很平静,女人虽多,可已经许久没有人主动往靖王身边凑了,只因靖王妃刚刚嫁进来那两年,因为花样多被靖王打发了好几个女人,渐渐的,大家见靖王是真守着靖王妃过日子,也就都心灰意冷的歇了心思。

陡然间,眼前出现一个女人,靖王诧了下,眼神凛冽了起来。

杨夫人知道靖王不喜欢不老实,心思多又主动的女人,脸色一白,忙忙跪下,又将方才冲小厮说的话说了一遍,道:“妾身就是感激王爷,所以听说王爷入夜还在忙碌,又得知王妃今日因小少爷的事儿操劳无空,不自量力,想替王妃分担一二,这才做了两样糕点。虽已快入夏,可夜里寒凉,妾身只想王爷用些点心,也能多少抵些寒凉…”

靖王闻言倒想起了杨夫人所说一事儿,杨夫人的兄长确实他所提携,也是他手下将士,因这一层也不敢严惩杨夫人,更何况,杨夫人也确实是有原因才前来的。

他面色稍霁,眼见杨夫人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旁边放着个食盒,露在外头的手上却裹着一层白布,便道:“手怎么了?”

杨夫人忙将手缩了缩,道:“没什么,就是方才做糕点时,笨手笨脚的烫了一下。”

靖王没多言语,只道:“食盒留下,你退下吧。”

言罢,他转身进了书房,片刻外头便没了动静,小厮将食盒送进去,将糕点摆了出来便也跟着退了。

靖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却听闻金泉来报,只道靖王妃已歇下了,顿时瞧着那几碟子糕点嘲讽一笑。

连个杨氏都知道送食物来,她倒睡下了。

他摆手令小厮退下,捻了一块芙蓉糕送入口中,只觉入口酥香清甜,还真勾起了食欲来,又略动了几块。这才站起身来,吩咐小厮进来收拾了下,指着糕点道:“这事儿不必告诉王妃了,给本王宽衣安置吧。”

言罢,进了内室。

翌日,皎月院中,璎珞在秦严怀中醒来,只觉浑身酸疼,动了下身子禁不住轻哼了一声。

她一动,秦严便也醒了过来,紧了紧手臂,将璎珞更紧的拥在了怀中,肌肤相贴,却舒服的喟叹了一声,道:“时辰还早,不再睡会儿?”

璎珞却回头瞪了秦严一眼,道:“都说了不让你抱着我睡!你怎么又这样!”

秦严极喜欢将手臂穿过璎珞的脖颈,让她呆在自己怀里,拥着她睡,两几日,每每醒来,都是软玉温香的抱满怀,简直不能再舒坦满足了。

璎珞却非常不喜欢这样,她是想和秦严亲近的,可被他抱着睡真的很难受啊。

头枕着她硬邦邦的肩,脖子下又是他咯人的手臂,这么睡上一夜,简直堪比在石头上躺了一夜啊,每日醒来她脖颈都是僵硬的。

偏她说了一次又一次,秦严是屡教不改。

对上璎珞控诉的眼眸,秦严俊美的面容上马上便闪过了委屈和幽怨来,道:“皎皎,爷睡着了啊,睡着了是手臂自己要过去的,爷什么都不知道啊,再说,你怎么能这么嫌弃自己夫君呢。”

言罢,竟是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中,一脸伤心欲碎的模样。

璎珞翻了个白眼,抬手戳了戳秦严被自己枕了一夜的手臂,道:“难道这里就不酸吗?睡觉就睡觉,非要搂搂抱抱做什么!”

秦严却闷声在她耳边理直气壮的道:“娶媳妇就是为了抱娃,睡觉各睡各的还娶什么媳妇!”

璎珞气恼的推开秦严,磨牙道:“抱娃和这个睡觉有什么关系,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

秦严不觉瞧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璎珞笑了起来,觉得她这炸毛又无奈的小模样实在有趣,挑了下眉,道:“哦?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抱娃和哪个睡觉有关系?嗯?”

说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沿着她雪白的脖颈细细亲吻,璎珞顿时浑身一抖,却踢着秦严,道:“秦严,我今儿该去梓涵院晨昏定省了,你快起来啊!”

秦严声音却含糊了起来,道:“不是脖子疼吗,爷替你松泛松泛…”

“有用嘴给人按摩松泛的吗?!起来啊!嗯…”

两人在帐子中又闹了一阵,一早便要了水,引得璎珞坐在梳妆镜前时,都不敢和丫鬟对视,脸色红的似染了胭脂,她这厢好容易将头发梳起来,脸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这时候才将古嬷嬷唤了进来,问起昨儿夜里梓涵院的事情来。

古嬷嬷也是唐氏的陪嫁,嫁了人以后便没再回去唐氏身边伺候,反倒在外头帮衬唐氏的嫁妆铺子,这回璎珞出嫁,唐氏觉得云妈妈性子一向绵软,怕璎珞吃亏,特将古嬷嬷给请了回来,让她跟着璎珞陪嫁到了王府来。

古嬷嬷被璎珞问起来,便道:“昨儿王妃二更天才从太妃那里回去梓涵院,回去后便没再离开过,王爷歇在了外书房,不过染笑院的杨夫人入夜倒带着丫鬟出了回垂花门,只她没去多久,也就有两盏茶时候便回了。”

杨夫人是靖王的女眷,那么晚了,去了前院,上哪里根本就不用细想。

璎珞挑唇笑了笑,起身拉着古嬷嬷的手,道:“这才没两日,嬷嬷便能打探到这些来,可见祖母赞的不错,嬷嬷真真是个能人,以后在这王府中,嬷嬷便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了,我有哪里做的不妥的,或者是想不到的,也还请嬷嬷多多提点。”

古嬷嬷连道不敢。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璎珞才令古嬷嬷退下,在妙哥的伺候下穿戴好了衣裳,恰乐慧进来,道:“世子妃,云妈妈清点世子妃的嫁妆入库,却发现有样压箱底不见了,就是…就是大婚前一晚,萧二夫人夜里给世子妃送去的那样东西,那也是女子嫁妆必备的压箱底,没有可不成,是不吉利的。那东西原本第二日收拾床铺时便该收进箱笼随着嫁妆带过来的,可当日奴婢收拾床铺没瞧见,一忙起来,倒给忘记了,这会子云妈妈问起来,奴婢才想起来,世子妃可知那东西去了哪里?”

乐慧说着脸色已有些白,嫁妆少了一样,这可是她犯了错了。

璎珞已准备去给靖王妃请安了,哪想到乐慧会突然提这个事儿,顿时眨了眨眼睛,脸色便蓦然红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乐慧说的是什么东西,就是那夜萧二夫人送去给她的那一盒子“鸭蛋”嘛,当日她瞧过后,便给塞到了床底下。

哪里想到那东西竟然还是必须要的嫁妆啊!这会子被乐慧当着妙哥和绿桐的面问起来,顿时便有种做了大坏事被发现的感觉,头皮一麻。

难道要她告诉乐慧,那东西被她半夜爬起来塞到了床底下?这也太有损她英明高大上的主子形象了吧。

璎珞正在犹豫是装做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呢,谁想秦严偏这会子挑帘进来,道:“退下。”

璎珞瞪大了眼,没想着秦严竟好巧不巧这会子练功回来了,见他洞若观火一般带着戏谑的目光望了过来,她顿时涨红了脸。

乐慧几个倒不敢多言,忙躬身退了个干净。

璎珞却咳了一声,道:“哎呀,给母妃请安要晚了,我先去梓涵院了,有什么事儿回来再说。”

言罢低着头,脚步匆匆便要从秦严身边挤过去。秦严一阵好笑,在她溜走时,长臂一伸便将人截进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磨蹭了两下,道:“皎皎,你把压箱底弄哪儿去了?那个可是辟邪用的,没有了,可怎么行呢…”

璎珞被再三逼问这个问题,顿时觉得自己做了穿越以来,最蠢的一件蠢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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