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若不信,大可亲自查证。”柳安之冷声说道。

齐倾墨手指头绕了几圈头发,懒洋洋的声音就跟外面白雪上头的目光一样,好看,便没有半点温度:“我只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对这些死人并不感兴趣。”

“听圣女这番语气,是心中有怀疑的人了?”殷笑闻并不着急,既然游戏开始变得好玩,他也想多玩一会儿。

齐倾墨不说话,反而看向萧天离,这种事儿想让她一个人承担起,怎么可能?

萧天离微微一笑,气度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与昨日夜间的肃杀气质完全不同,温声开口:“陛下,其实这些人最大的漏洞是在衣服上。”

“此话何意?”殷笑闻问。

“陛下请看,这些人的衣服看似平常无奇,其实都是用极好的云中秀所织,这种料子的衣服穿在身上轻盈透气,丝滑光洁,而且极为贴身,若是用作夜行衣,乃是最好的选择。”萧天离侃侃而谈:

“恰巧,这种料子只有宣摇国一家名叫云衣坊的料子店织得出来,视为宣摇一绝,又恰巧,宣摇国往青沂国运来的云中秀不超过五十匹,最最不巧的是,这五十匹全数卖给了同一个人,而这个人还避开了我的耳目,若非宣摇国商人团结,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单生意。”

“卖给了谁?”殷笑闻目光微寒。

萧天离却不急着回答,目光往场上一扫,最后落在冯才人身上,冷冷说道:“正是户部尚书冯俊冯大人!”

“冯俊?”殷笑闻眉头一松,似乎有些讶异这个回答。

“正是,冯大人与宣摇国商人暗中这笔交易,若非是在下治商有方,也绝对无法得知的。”萧天离肯定道。

“你是说,这些杀手是冯俊的人了?”殷笑闻意味深长地说道。

“陛下!”冯才人这时自然是再坐不住,事情三言两语绕到冯家,她的父亲身上,她如何坐得住?跪在地上一脸悲愤:“陛下,这绝不可能!家父与圣女和瑾公子无仇无怨,为何要对行此恶事?”

“那如何解释你父亲私下买的东西出现在杀手身上?”殷笑闻看着冯才人清秀柔弱的脸庞,喜怒不辩地问道。

“若真是我父亲,他怎么能让杀手穿上如此明显的衣服?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冯才人急声说。

殷笑闻莫明笑了一下,不再问冯才人,反而看向萧天离:“瑾公子怎么看?”

萧天离却不急着下结论,两个人聪明人交锋,怎么会轻易就将棋局往死局里逼?他只说道:“在下不知,不过既然卖给冯大人的布料出现在了杀手身上,总是可以问一问冯大人,哪里出了错漏了的。”

冯才还想张嘴说什么,可是一看殷笑闻的脸色,只能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委委屈屈地跪在那里。倒是另一边的唐方哪怕掩饰得再好,也盖不住幸灾乐祸的神色。

齐倾墨却是多看了瑾君两眼,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有时候瑾君流露出来的某些气质和神态,她一直看着觉得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今日看他在殿中与殷笑闻从容交锋,这等魄力难道真的是一个商人应该有的吗?

大殿里突然陷入沉寂,殷笑闻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地看着萧天离与齐倾墨,又看了看柳安之,宽大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龙椅的扶手,末了,他话音一定:“既然如此,朕自会查明。”

“谢陛下隆恩。”萧天离微微弯身行礼,依旧从容雍容。

齐倾墨跟着点头福身,从头到尾没有多说过一句废话的她,始终沉默地看着殷笑闻与“瑾君”在交手,这让墨七觉得很奇怪。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昨天那么大动静的一场刺杀,今日在殿上来了个当庭对证,最后竟然这般轻轻松松地就草草完事了,殷笑闻似乎一直听之任之,没有半点自己的意见,这太过反常,以他刚烈的性子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一个人也没有惩罚到,就更别说找到真正的凶手是谁了,齐倾墨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只有莫百衍心里清楚,齐倾墨与自家主子行事,从来是一环套一环,最喜欢等着人来自投罗网,今日这看是一究结果的御书房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第273章 其实真相

一回到清风楼,墨七就忍不住了,关上房门望着一屋子的人,她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做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齐倾墨与萧天离相互看了看,轻笑一声,走到火炉边上烤了烤手,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在红红火苗上映着,简直青葱得让人想咬一口。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笑什么笑?”墨七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了他们这般慢慢酝酿情绪?

齐倾墨歪着头想了下,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始解释起比较好开口,想了会儿,收了双手坐在椅子上,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不如你来问吧,你问我答。”

“好,那我问你,昨天晚上来杀你和瑾公子的人到底是不是冯才人?”

“是,也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不要这样似是而非。”墨七恼道。

“本来就是这样啊,第一批来杀我们的人不是她的手下,第二批才是。”齐倾墨难得俏皮的无奈摊手。

“难道是唐方?”墨七猜测道。

“你也觉得是唐方?”齐倾墨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如果要细说,还真要费一番口舌。宫里头的人跟你一样,如果有人要杀我,唐方是有着最大的嫌疑的。一来后宫里头最近死的那些个妃嫔都是与唐方不合有过口角的,而我昨天在她的生辰宴上正好扫了她的面子,所以她有足够的嫌疑来动我对手。二来,我和瑾公子两人害得唐方家破人亡,她要杀我们的理由简直太充足了。”

“可是你这样说,就一定不是唐方了。”墨七摇头道。

“唐方一开始的确是想杀我的,不然她不会故意在生辰宴上闹那么一出,只不过有人阻止了她。”齐倾墨说,“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是她杀的,但她却替殷笑闻背负着这么多骂名,你说她会在乎弄假成真,多背负一条吗?反正现在殷笑闻万般维护着她。”

“这样说来倒也是,那是谁阻止了她?”墨七刚问出口便恍然大悟一般,这宫里头如今还能阻止集三千恩宠于一身的唐嫔娘娘,自然只有那个人了,“是殷笑闻阻止了她!“

“聪明,正是殷笑闻。”齐倾墨点头。

“那如此说来,第一批来给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呢?”墨七又不解了。

齐倾墨却不回答只反问:“那毒是用来控制别人的,这宫里谁最想控制我与瑾公子?”

墨七想了会,瞪大了眼睛:“还是殷笑闻!”惊诧过后她又自言自语,“你们两个一个是圣女,据说可以改变将来,一个是掌握着宣摇国皇商的商人,控制了瑾公子就等于得到了整个宣摇国的生意和财富!殷笑闻这人好深沉的心计,兵不血刃就得到了天底下最令人眼红的两个人!”

一边的柳安之听着脸色不太自然,因为此计并非是殷笑闻本人所想,正如齐倾墨说殷笑闻自负,他更喜欢征服别人。所以这计谋其实是柳江南给殷笑闻出的,柳江南进宫一来是要挟柳安之,另一方面也是殷笑闻有些事情懒得自己动手,全数交给了柳江南来处理。

因为,就算柳江南做出什么事来,齐倾墨碍着柳安之的份上,也不好对柳江南做什么,这才是殷笑闻的高明之处。不管柳江南成败得失,对他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墨七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免得柳安之尴尬,便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冯才人为什么要对你和瑾公子动手呢?你们不是盟友吗?”

“因为如果我和瑾君死了,正如刚刚你怀疑唐方一样,别人也会怀疑她,唐方这个本就冤枉背了很多人命的冤大头,会再算上我与瑾君的两条。我们的命可金贵,若是我们死了,殷笑闻就是想保住她也不能,唐方必须成为替死鬼。从此后宫她一人独大,离凤位不过一步之遥,一箭三雕之计,你说她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齐倾墨懒懒一笑。

“这女人好蠢,她要是知道后宫那些枉死的女人其实是殷笑闻杀的,我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胡来!”墨七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最蠢的是与齐倾墨为敌,简直蠢笨如猪。

“她不是蠢,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齐倾墨纠正道,冯才人若是真蠢,往些年唐方称霸后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得不明不白了,“之前那个李才人就是她推出来指证唐方的,安排得这么细致,怎么能是蠢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些杀手身上真的穿的是云中秀吗?”墨七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冯家的人会穿着这么具有标志性的衣服出来行刺,那也太愚不可及了。

齐倾墨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听着,不发一言的瑾君,说道:“当然不是!”说得这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萧天离笑了笑,替墨七解惑:“这云中秀,冯俊的确私下买过,当然不是用来作夜行衣,那几十两银子一匹的料子谁舍得作夜行衣给死士用?他买来是给自己裁织衣裳的,只不过碰巧让我知道了而已。于是我昨夜连夜让莫百衍给死士们换上了这种面料的衣服,并将衣服的破口与伤口对好,染上鲜血,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

“也就是说明明没证据可以指证冯才人的,活生生让你做出证据来了,冯才人就算是真的做到了百密,也让你们制造出了一个一疏,你们到底是提前准备了多久啊?”墨七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这种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齐倾墨跟瑾君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个要问你家圣女了。”萧天离差点没藏住满眼的宠溺就看向了齐倾墨,连忙低头理着袍子。

“从我跟冯才人联手的第一天开始。”齐倾墨说,一个可以背叛前一任主子的人,也就可能随时背叛你。冯才人为了出头可以与一直结为姐妹的唐方为敌,也就能为了富华福贵踩着自己上位,齐倾墨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早就开始托瑾君做准备了。

要查到冯俊暗中与宣摇国的生意并不容易,好在瑾君似乎在宣摇国地位超然,几番辛苦之下,终于摸到了云中秀这条线。

“你早就料到会有昨天那一幕?”墨七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只是料到,早晚有一天,想我早些死或者想我早些听话的人,都会失去耐心的。”齐倾墨笑道,失去耐心之后,可不就该对自己动手了?

“殷笑闻肯定知道你明白真相。”墨七坐在身边的椅子掰着手指头,理着头绪说道:“其实今天这御前殿审之所以会这么草草结束,也是因为你跟瑾公子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台阶下,将一切罪名都推到冯才人身上,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不然呢?跟陛下叫板,质问他为什么派人来给我下毒?”齐倾墨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别忘了,这里可是青沂国的皇宫。”

墨七扁了下嘴嘟囔一声:“我也没见你怕过。”又问萧天离:“我说瑾公子,你一个做生意的,虽然喜欢男人,可是也有了伴侣,不会打皇上主意了,冯才人又为什么要杀你?”

萧天离差点没让墨七的话噎死,拼着全力保持住优雅高贵的气质,才没有让自己破口大骂,最后深吸一口气,看得齐倾墨都想发笑了,他才铁青着脸解释:“因为户部尚书贪的银子有点多,恰好我这个商人头头都知道,所以他想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原来如此,竟是个大贪官啊。”墨七摇头晃脑。

“不贪怎么养得起死士?”萧天离可记得要养一个合格的死士花费的银两至少是普通士兵的百倍!

那两人正在吵吵闹闹,齐倾墨却看向越见沉默的柳安之,有些话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只能说道:“柳安之,我与你的约定依然有效,我不会对你父亲怎么样的,你放心。”或许是自己有了身孕,齐倾墨破天荒的对一个人仁慈。

这让萧天离和柳安之都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齐倾墨。齐倾墨也知道这种理由很难拿出手当解释,干脆摇头不语。

柳安之抿得嘴唇发白,日见清瘦的脸上满是疲惫,许久才说道:“父亲的确前几天跟我说过,叫我昨晚不要留在清风楼里。圣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父亲。”

“我知道,所以他不想让你跟着我枉死。”齐倾墨没有冷嘲热讽,柳江南要对她动手是利益使然,但他对柳安之这个儿子,虽说不上有多尽职尽责,至少没想过要害死他,甚至还是想着保柳安之一命的。

柳安之突然词穷,有些事万般清楚,却也正因为清楚,所以越觉无力。柳江南真的还有上岸的机会吗?那个顽固对权势有着无穷欲望的父亲,真的能放下执念?

他不知道,但他很明白,柳江南与齐倾墨的战争,已经彻底拉开了。

外面的雪渐小,露出满地银装,萧天离看着齐倾墨渐趋柔和的脸颊,心生疑窦,这与他熟知的那个人,有些变化了,却找不到是哪里有了变化,这让他有些焦虑。

第274章 最终目的

突然墨七嘿嘿笑起来:“你什么都猜到了,不知道猜没猜到这个。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

“冯才人来了。”齐倾墨毫不客气地揭开谜底,让耳力了得的墨七大感受挫,她原本还想看看齐倾墨惊讶的神色来着。

是的,冯才人来了,而且是红着一双眼睛,含着一汪泪水,可怜兮兮地来了。

她一进屋便跪地抱住齐倾墨的腿哭道:“圣女,我父亲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求您跟陛下说句话,放过我父亲吧。”

“此事自有陛下明断,我岂好插嘴?”齐倾墨淡淡道。

“圣女,您菩萨心肠,明明是唐方那个贱婢对圣女你暗中加害,我与父亲都是冤枉的啊圣女,还有瑾公子,家父身为户部尚书,与您多有生意往来,怎么会想杀您呢?瑾公子,求您跟陛下求求情吧。”冯才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柔美极了。

只可惜,齐倾墨偏生是个硬心肠的女人,而看过了齐倾墨这等绝色之姿的萧天离,又岂会把一个冯才人的眼泪放在眼里?

“冯才人言重了,陛下一定会还令尊一个清白的,才人放心吧。”论起打太极这种事,有谁会比做了近二十来年的萧天离更拿手?

冯才人见这种哭法根本感动不了他们二人,便凄凄惨惨地收了眼泪,只留着一又泪光盈盈的眼睛看着齐倾墨:“圣女,我与家父真的是冤枉的,那些死士身上的云中秀根本不是我父亲的,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我父亲真的要对两位行大逆不道之事,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齐倾墨与萧天离不再言语,这破绽是他们刻意做出来的,又岂会跟你说明?你冯家做事滴水不露,要对付你们自然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好在,齐倾墨跟萧天离都不是那种自诩清高的卫道夫,栽赃陷害这种事,反正他们做多了,十分顺手。

更何况,冤不冤枉他们说了哪里算,关键是那位殷笑闻陛下需要一个替死鬼。

“若圣女不肯相信,我愿长跪不起,只求圣女能替父亲说一句话。”冯才人说罢磕了个头,真的走到门外的院子,跪在冰地雪地里。

齐倾墨没有理会她这番苦肉计,反而觉得有些冷,拉了拉身上的狐裘,不发一言。

“你就准备让她这么跪着?”墨七有些为难道,“好歹那也是殷笑闻的妃嫔不是,要是冻死在这儿了也不好交代啊。”

“这样啊。”齐倾墨伸手支着额头,慵懒之姿展露无疑,懒洋洋地声音说:“那就向陛下传个信儿吧,叫他把人带走,别让冻死在我这里了。”

“好啊。”墨七点头却没有动。

齐倾墨奇怪地看着她,墨七一副自在的表情:“反正跪上一两个时辰是冻不死的,就让她先跪会儿,不成了我再去找殷笑闻。对了我问你,你觉得殷笑闻会怎么处置冯家?”

“我哪里知道,不会轻就是了。”齐倾墨笑了笑。

萧天离站起身走到火炉边,拨了拨里面的银炭,修长挺拔的身材正如这冬天时分的翠竹,带着他那份特殊的自矜:“你前几次刻意挖坑让冯俊往里跳,之前唐余两家倾塌,后大将军之位的争夺,他看似隐在幕后,可是以殷笑闻之慧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事儿他一直掺和其中?你一直都知道,却没有提醒冯才人,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瑾公子果真睿智。”齐倾墨半垂的目光微微一敛,她自认这些事做得不露半丝痕迹,就算是殷笑闻都未必看出这其中有她刻意的安排和引导,瑾君这个商的目光未免也太过毒辣了些!

“而昨天之事你明明可以有其它的方法,达到的效果说不定更好,比如留下一两个活口,以尘非姑娘的手段,要让他们招供出冯家也并非难事,却故意要我们杀了个干净,来个死无对证,也是因为你要逼在下将云中秀一线用出来。尘非姑娘,你在试我。”

瑾君说罢,慢慢转身,嘴角笑意若有还无,只是那双一直很是温和蕴着贵气的眼睛,渐渐变了模样,写进了一点点散漫,一点点玩味,一点点…摄人的霸气。

齐倾墨半垂的眼皮终于抬起,透出几分冷漠:“瑾公子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一些。”

“尘非姑娘是指哪些?”萧天离捏了一把汗,他就知道齐倾墨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而柳安之跟墨七已经精神紧张,如果瑾君真要对齐倾墨不利,他们不得不拈量一下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足够保护好齐倾墨。

当一个强大的朋友转身成为敌人,实在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

齐倾墨细细打量了一番瑾君,平凡无奇的容貌,却着超凡脱俗的气质,虽是一介商人,身上却除了贵气之外还有着清雅之意,这已不是金钱能装扮出来的了。

“瑾公子作为宣摇国的皇商,却对青沂国的后宫和前朝了若指掌,更是清楚的知晓这些人的弱点与短处。若殷笑闻是个无能昏君,我倒能理解,可是偏偏殷笑闻是个聪明人,瑾公子是如何避开殷笑闻,得到这些情报的呢?殷笑闻难道真的对瑾公子没有半丝防备与查觉?若真如此,殷笑闻这些年只怕已经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吧?连一个商人都能对青沂国了解透彻,更何况其它人?”

齐倾墨说得不紧不慢,吐字清晰,沉稳有力,她行事从来不是只为单一目的,瑾君的真实身份,他的情报来源,是这一次她用心布局的最后一个目标。

她要知道,这个全心全意不求任何回报帮助自己的瑾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萧天离心中暗暗叫苦,他就知道,以齐倾墨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当初在临澜国,他们两人一起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才换得真心相待。自己这个半路杀出的瑾君身份,着实没有理由在短短不到两月的时间里,就得到齐倾墨全心的信任。

深吸一口气,萧天离苦笑一声,决定赌一把:“我如果告诉你实情,你会信吗?”

齐倾墨挑眉,不置可否。

“宣摇国与青沂,临澜两国素有贸易来往,根基深厚,在这两国中自然有着别人看不见的人脉,在这座后宫中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宣摇国的人?”萧天离开始亦真亦假满口编大话。

“你是说后宫里有宣摇国的细作?”齐倾墨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安插细作这些事,她记得有一个人最为擅长,那人叫青微。

“如何不可能?”萧天离用力握了握掌心,免得暴露出心虚的神色,“你若不信,可以去我宫中看一下,她现在就在。”

齐倾墨冲墨七点了下头,墨七一派严肃谨慎地与莫百衍避人耳目从后门去往瑾君的宫殿里。齐倾墨与萧天离两人默默对视,气氛沉凝。

柳安之握好袖中的毒药瓶,如果瑾君要对齐倾墨半点不利,他拼个同归于尽也不会让瑾君伤害到齐倾墨半分。

“柳先生不必如此紧张,我若真要对尘非姑娘不利,早就动手了。”萧天离苦笑不得。

未过一刻,墨七与莫百衍回来,墨七对齐倾墨点了下头,那里的确关了一个女人,而且看上去不止关了一天。

“既然她是你宣摇国的人,瑾公子为何囚禁她?”齐倾墨听罢墨七所说,问向萧天离。

“人心最是善变,小心为上。”萧天离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几乎没有人发现,旋即他露出那雍容的笑容,温声说道:“此女乃是宣摇国多年前在青沂国宫中布下的暗桩,对青沂国后宫和前朝的消息了解颇多,我能将青沂国分析透彻,大部分消息都是依据于她所说。”

“而我为什么要对尘非姑娘推心置腹,不计一切相助,一来是我国国主多有交代,务必要保姑娘周全,我定不能辜负圣意。二来在下佩服尘非姑娘往年在临澜国的行事手段,心生向往,故而相交。”

萧天离侃侃而谈,其实心中却在暗骂这全都是胡说八道,这么拼了老命帮你只有一个原因,你是齐倾墨,我是萧天离,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帮你帮谁?

齐倾墨不言不语,开始拨弄着桌子上棋盒里的棋子,想着一些她觉得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虽然瑾君的一切都显得这么真实可信,他是宣摇国的皇商,他受瑾诺委派而来,他毫无疑点。但齐倾墨心中就是有一道坎过不去。

这道坎缘于齐倾墨偶尔感受到的,从瑾君身上不时透露出来的另类的气息,这气息让她很熟悉,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这对于过目不忘的齐倾墨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觉得…”墨七突然开口道:“你其实没必要怀疑了,刚才我看了,那女人没有作假,我虽然没你聪明,可是见过的人也不少,这点东西还是瞒不过我的。”

难得的,墨七替瑾君说话,齐倾墨看了一眼墨七,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起身弯腰福礼,说道:“是我多虑了,还望瑾公子海涵。”

萧天离长吁一口气,只觉得留下那个女人果然是明智之举!

第275章 送一封信

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女人是临澜国萧天离细雨阁青微手下,最出色的细作之一。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萧天离在青沂国一事,除了莫百衍就只有瑾诺知道,连细雨阁的人都瞒着,自然青微也不知道。而他来青沂国,需要大量的情报支撑他在这里的活动,以前青微在青沂国埋下的细作自然显得无比重要。

为了不让细作把他在青沂国的事传回细雨阁,萧天离切断了细作与临澜国的联系,将其软禁。

并且为了防止某些不稳定的因素,萧天离甚至煞费苦心地营造了这个女人的意外死亡,毕竟,在后宫中死个女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很清楚齐倾墨多疑的性格,在莫百衍建议除掉这个细作,以绝后患的时候,萧天离选择了下留下她一命。到今天,这一命留下得显得如此的明智。

给她安上宣摇国密探的身份,几乎是完美无暇的,齐倾墨不可能向瑾诺求证,就算求证了,瑾诺也会替他掩护,如此下来,齐倾墨再没有怀疑他身份的可能。

两个时辰眨眼而过,外面的冯才人似乎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真的长跪不起。

看了看又下起来了的鹅毛大雪,冯才人身上已积落一层白雪,看上去柔弱可怜,齐倾墨示意墨七可以去叫殷笑闻将这女人带走了,不然在自己冻出什么毛病来,又要惹出许多事来。

可是只等墨七走到门口,冯才人却忽然大声说道:“齐倾墨,我拿一样东西与你交换,只求你饶我父亲一命!”

一语惊罢满天雪,齐倾墨眸光寒冷如冰,猛地刺向冯才人所跪之处!

齐倾墨!

这个名字在这宫里头除了殷笑闻之外就只有这屋子里的几个人知道,后宫中的女人只以为她是来自柳族圣地的圣女,谁也不曾知晓她的过去!

冯才人,是如何得知的!

“带她进来!”齐倾墨寒声说道,连屋内的温度都瞬间低了下来,所有人都颇带惊忧地望着一瘸一拐跄踉进屋的冯才人,似乎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冯才人一脸决绝,这在她向来以柔弱示人的脸上格外难得一见,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时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刚才说什么?”齐倾墨坐直了身子,微眯着眼睛看着冯才人,语气危险。

冯才人冻得嘴唇发紫,脸色惨白,仍然倔强地开口说道:“我说你是齐倾墨,根本不是什么圣女。”

“你如何得知?”墨七的剑已然出鞘,只需一带,她就有把握削掉冯才人那颗漂亮的脑袋。

“我还知道你是临澜国前宰相齐治的七女儿,太子萧天离的弃妃!”冯才人一副何惜一死的神色,无惧无畏地看着齐倾墨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输了,可是输给齐倾墨,她并不觉得如何丢人。

这个女人的事迹,她烂熟于心。这个女人曾经做出过的那些事情,她自认自己再过十年也追赶不上,所以她输,输得理所当然。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冯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因为她与父亲的失误死于非命,更不忍心让自己的父亲就此死去!

她选择赌一把,能否赌赢,面对着这个以薄情闻名的女人,冯才人没有丝毫把握。

听到“弃妃”二字时,萧天离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何时说过要休妻!这些人凭什么说齐倾墨是他的弃妃!

反观齐倾墨,却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表情,似乎冯才人的话根本激不起她任何心绪。

“墨七问的是,你如何得知。”柳安之阴沉地声音重复了一遍问题,此事不小,他不得不担心。

“你如果想知道,除非答应放我父亲一条生路。”冯才人心中一突,跟齐倾墨谈条件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齐倾墨拦住要说话的墨七,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冯才人身上转了一圈,平静无波的声音仿乎在说事不关己的事:“那要看,你的答案值不值这个价。”

“如果这事件事关萧天离性命呢?”冯才人一狠心,终于抛出了最大的筹码,她不信,那个传言中可以为了萧天离去死的齐倾墨,还会无动于衷。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萧天离狭长的眼睛勾勒出一道迷人却危险的弧度,当面听到有人在背后谈论自己的生死,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他倒是想知道,什么事事关他生死!

而柳安之与墨七眼中则涌上担忧,尤其是柳安之,他太清楚齐倾墨对萧天离是什么样的感情,曾经为了萧天离她可以不惜一死,可以背负千万骂名甚至让萧天离都觉得她是个背信弃义之人,这样的齐倾墨,一旦知晓萧天离有生命之危,是不是还可以保持冷静?

会不会,又像上一次一样,拿命相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