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百书人,这样的拙劣的改名换姓,并不十分高明。

白家的宅子也不在繁华的街道上,反倒有些僻静,萧天离与白月坐在马车里走了约摸一刻钟才到,宅子很普通,既不豪华也不落魄,与白家在朝中的身份倒也十分吻合。

“殿下,到了。”白月走下马车领着萧天离往白宅内走去。

在朝中为官的白家人名叫白成,是一个四十三岁的老头,此时这老头站在门口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萧天离昂首阔步走进白府,目不斜视,不看那白成一眼,百书人的掌事人,可不会在朝中抛头露面。

“爷来此处不是来跟你们绕圈子的,也没心思跟你们慢慢磨蹭,谁是主事人?”萧天离身上渐渐有了上位者该有气势,盛气凌人。

一屋子人对望几眼,看着白月,白月则是微低着头不说话。

最后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出来,站在众人之首,对萧天离一拜:“百书人柳鬼谷见过太子。”

“你姓柳?”萧天离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正是,百书人乃是柳族人。”

“你们与凤血环柳族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百年前随圣女出族的人,后被圣女送于临澜国老皇帝,成为皇族情报负责人。”柳鬼谷的话简单直接,却与千里之外的那位任爷爷告诉齐倾墨的如出一辙,萧天离听罢之后也未作深究,毕竟百年前的事与现在他要做的事关系并不大。

“殿下若没有极好的理由说服我们,马上就会有人把太子今日来过白家,知晓柳族和百书人一事通知皇上。”柳鬼谷说道。

萧天离撇嘴一笑:“你们是不是想回族了,所以想早些助我父皇一统天下,完成你们的使命?但你们又不相信我父皇,怕他过河拆桥,毕竟他可是天子,天子最为无情,说不定用完你们之后就把你们杀了,于是想出结亲的方式来换取信任的筹码?”

柳鬼谷是那种看上去极普通极普通的人,既没有睿智的眼神,也没有高大的身躯,放在人海中会泯然于众,他看着萧天离,慢声说道:“殿下果然聪慧,皇上这一次的太子没有委任错人。”

萧天离对他的褒奖不屑一顾,依旧说道:“百书人近百年的基业,恐怕不止情报这一长处,你们最少有五十万兵力,藏于临澜国各大深山中,只等我父皇一声令下,便挥兵青沂或宣遥可对?这也是我父皇为什么放心让平遥王爷掌兵八十万的原因,他根本不怕平遥王爷叛变。”

柳鬼谷瞳仁微缩:“殿下为何这么说?”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不要以为天下间唯有你们百书人是无形无踪的。”萧天离冷笑一声。

“殿下要跟我们谈的是什么?”柳鬼谷进入主题。

“我娶你们的女儿,让你们得到父皇的信任,保百书人不会被他赶尽杀绝。至于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永不对宣遥出兵!”

柳鬼谷细想了片刻,突然笑道:“看来殿下知道齐倾墨乃是宣遥国公主一事了?”

“对。”萧天离承认得干脆,他就是为了齐倾墨才来谈判此事,就算要一统天下,也应该有其它的办法,他不想临澜国的马蹄践踏上齐倾墨的国家。

“她已是一个死人,殿下为何还要这么做?”柳鬼谷不明白,一个死人,而且这个死人在生前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萧天离这么护着,做这么多事,有什么意义?

萧天离笑得纨绔邪气:“我喜欢。”

他喜欢,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了。他喜欢拼尽全力,不惜代价保护齐倾墨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哪怕齐倾墨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但这哪里妨碍到他要守护着她?

死了又如何,她始终都还在自己心里。

第320章 半年不见

皇帝与百书人的联姻,不仅仅说明百书人不信任皇帝,也说明皇帝对百书人多有提防,毕竟羽翼丰满之后就是养虎为患,皇帝背后这么大的势力,仅仅是凭着百年前那位圣女的一句话才忠心于皇族的。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你就知道了。而这对习惯掌握一切的皇帝而言,远远不够。

这个当初以情报收集为生存理由的组织,已经变成了一支军队,暂且不说这支军队有多强悍,单说五十万之数,就足以让皇帝寝食难安了。

柳鬼谷细看了萧天离许久,才缓声说道:“当年老圣女让我们各自辅助一位君主,逐鹿天下,一统江山,宣遥国不可能不被卷入战火。”

“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问题。”萧天离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宣遥国总是会有办法的。

“你可知,你父皇与我柳族结姻,就是希望我们出兵宣遥,而非青沂?”柳鬼谷皱眉。

“我当然知道,你大可行缓兵之计,我与白月的婚事拖上一拖,不就好了。”萧天离说起婚事,全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像是在路边买白菜一般,丝毫不当一回事。

这种态度让柳鬼谷很不喜欢,沉声道:“月儿乃是我唯一的女儿,还望殿下好生待她。”

“你明知我心中容不下别人,还把你女儿往火坑里推,此刻居然还好意思让我好生待她,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这个父亲是不是称职?”萧天离讥笑一声,看着神色不改的白月,反倒是生出几个欣赏之意。

柳鬼谷怜惜地望着白月,知道此事是自己亏欠了女儿,有些哑口无言。白月大度一笑,向萧天离说道:“殿下乃是聪明人,白月却也有自知之明,殿下放心,此乃交易,白月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如此最好。”萧天离点头笑说。

怨不得他狠心,也怪不得他对白月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实在是这桩婚事,他是最最反感的人,却也是最最无奈之人,白月心里有苦,他就没有了?他能向谁说,向齐倾墨的亡魂吗?她的亡魂能听到就好了,只怕齐倾墨永远也不会知道。

看着萧天离离去的背影,白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我们真的不告诉他吗?”

柳鬼谷摇头,怅惘一声:“不能说,说了他就不会答应娶你了。”

白月自嘲一笑,齐倾墨还活着的事,果然是所有人都知道,唯独萧天离一人还被蒙在鼓里,最应该知道的人,却被所有人合伙欺骗,这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若有朝一日萧天离知晓真相,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白成,进宫去告诉皇帝,说太子答应娶白月,但不能给白月正妃之位,让皇帝后退一步。”

“是。”

寂静的屋中响起白月的声音,满是担心:“爹爹,这么做真的能保柳族渡过此劫吗?”

柳鬼谷拉起女儿的手往后走去:“我柳族世代忠心于圣女,却不曾想到了我这一代,却是背叛了这一任的圣女,只愿苍天息怒,放我百书人数百柳族之人一条生路,爹只想认祖归宗,回到柳族,永不踏出族门半步。”白月自小跟着柳鬼谷长大,见得多的是阴谋构陷,自然也清楚柳鬼谷的心愿,只是那位太子殿下真这么容易说服吗?

更何况,他是为了齐倾墨才想保住宣遥国,与百书人联手,若有一天他得知真相,只怕杀了自己这些人还来不及。

颜回有些沉默,诚然爷能走出阴影是好事,能接受别家姑娘也是好事,可是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那白月来历不干不净,实非上好人选。

“爷,你真准备跟百书人联手?”这一回萧天离没瞒着他们,事情太大,他需要找个人说说,哪怕不能帮他出主意,也好给自己定心。

萧天离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懒声说到:“他们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他们,怎么联手?”

“啊?”

萧天离微微掀了眼皮:“我只是他们的退路罢了。”

百书人历年来都是忠诚于历任皇帝,从来没有那个首领从中叛出与太子做交易的,柳鬼谷就算是与自己达成某种约定,也不过是给他自己找条退路而已,等到皇帝真的要对百书人下手时,他们有个强力有势的援助。

也就是说:如果皇帝一日不对百书人下手,萧天离就可以随时成为他的弃子。

这些老狐狸,以为自己什么都看不穿么?

“皇叔他们还有多久回宫复命?”临澜大军撤出青沂,驻守于边关,把萧天离之前的计划全打乱了,萧遥于顾藏锋也需回丰城皇宫回禀。

“今日已到,听说皇上今日会留王爷在宫里吃饭,估计出宫得晚上了。”颜回说。

萧天离想了片刻,突然让颜回改了道去平遥王府。

酒过三巡,许久不见的萧遥和萧天离叔侄两都微有醉意,东倒西歪在椅子上,各自手里还抱了个酒壶,颜回泠之继和墨七顾藏锋则坐在不远处的走廊里,分享着这半年不见的时间里发生的趣事悲事,提到白月时,顾藏锋神色一暗,而墨七则是破口大骂:“负心薄义,齐小姐才去多久,他就这么急不可耐。”

颜回苦声一笑,说起了原由。

萧天离提壶一笑:“墨七只怕恨死我了,当初鹊应也恨死我了,怎么她身边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讨厌我?”

萧遥“切”了一声:“你也不看看你干的那些好事,齐倾墨这才去了八个月,你至于这么着急立妃吗?”

“是侧妃。”萧天离皱眉,这些人总是要把最关键的信息漏掉。

“管你什么妃,你就是要娶亲了,这你总不能抵赖吧?”萧遥斜眉。

“叔你也真有意思,我想念倾墨的时候,你叫我向前看,好不容易我真准备再娶了,你又不满,你们到底准备要我做什么才满意?”

萧天离话语中带几分邪戾携几点冷漠含几丝嘲讽更挟着许多的恨意,嘴角上挑起几分桃色冷意,仿若他那似有似无的邪魅笑容里随时会伸出一把蚀骨的刀子来,温柔地削掉你的皮肉。

他们就当自己很想娶那叫白月女子么?他们就以为自己很乐在其中么?一群除了只知指指点点毫不明白真相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谪自己?

受苦的又不是你们。

萧遥察觉萧天离话中的情绪,以往不管发生什么,萧天离都能再他面前克制情绪,从不曾说过这样刺人的话,更不会在自己在面前露出这种几近几分残忍的神色,迟疑了片刻,萧遥才说道:“你也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不然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让人从宫中把你提前叫出来?”萧天离伸出手指抚了抚酒壶瓶身,若他今日不提前把萧遥叫出来,只怕此时他想出宫也难了,皇帝只怕会留他好生长谈一番,交出兵权的事。

控制不住百书人,他一定想控制住自己可以控制的部分。

“你如何确定的?”萧遥的目光一缩,看向萧天离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其它的意思。

萧遥能在多疑的皇帝手下手握重兵近二十年不倒,又岂是那般简单的人物?除却皇帝因持有百书人这张王牌外,萧遥的知进退和明大义都是他能存活这么多年的最大原因。

而真正聪明的人,总会在危机到来之前,就已经查觉到不寻常的气息。

皇帝的突然撤兵看似理由充足,实则荒诞突兀,萧遥也同意萧天离的做法,拖,拖到宣遥与临澜暂时联手,拖到青沂国无粮无马无人,到时候这天下自然也就一统。至于这其中的各种阴谋,在大的战略下都可以再去想。

但皇帝的突然打断,让一切都变了方向,也变了风向。

萧遥隐约猜到皇帝应该是对宣遥国不放心,或者对宣遥国有一些想动手的想法,但他如何安顿青沂国?三国比邻接壤,只要临澜国对宣遥国一动手,青沂国只怕立即就会趁虚而入。

而萧天离的一席话解开了萧遥全部的疑惑。

甚至让萧遥体内好战的因子都全部燃烧起来!

如果临澜国还有一只强大不输平遥军的军队,那无异于给临澜国攻打宣遥提供了最强大的后方保障。

按萧天离推测的,皇帝是想让百书人的队伍去攻打宣遥国,而萧遥的人马会留在临澜,迷惑并拖住青沂国的殷笑闻,以百书人近百年的沉淀,攻下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的宣遥国简直再容易不过,等到攻下宣遥之后,百书人的部队绕道宣遥,与萧遥的人马成夹击之势,攻打青沂国,至此,皇帝一统天下的心愿便可定下来。

至于这其中细枝末节的战役,不是皇帝要费心想的,他要的是战争,可以完成全他雄图霸业的战争,他以天下为局,以天下人为棋子,精心精巧设局数十年,只为今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牺牲多少人马,都不是他要考虑的。

得天下嘛,总是要以白骨铺路,鲜血染旗的,古往今来,谁都是这样说的。

第321章 这是叛国

萧天离曾经也这样想,要得天下,哪里有不死人的?甚至还为此嘲笑过瑾诺的软弱和愚善,直到此时他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过,这世上不可能有不流血的战争,但区别在于,是让千万人流血,还是让一两人流血。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如果可以有的选,哪怕后者难一千倍一万倍,萧天离也会选择后者。

“叔,倾墨是宣遥国的公主。”萧天离看着满眼狂热的萧遥,冷冷地说道。

“小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叛国?”

萧遥很认真很认真地对萧天离说道,这种认真只有在萧天离才九岁时,被当年的皇后下毒差点死掉,他才有过,当年他也是如此认真地对萧天离说道:“小离,你知不知道,活下去是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萧天离做好了当时这唯一的一件事,一直到今天,而今天,萧遥如此认真地告诉他,你这是在叛国。

萧遥没有说齐倾墨已经死了,宣遥国与她或他关系都不大,也没有说为了大局出发,天下一统已是必然之势,他不可执着于执念,更没有说同意赢取白月这个被逼上绝望才用的法子,对他自己而言何等残忍和愚蠢。

他原本可以过得更轻松自在,只要他能悟透。

萧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告诉萧天离,你在背叛自己的国家。

萧天离,临澜国三皇子,现如今的太子,未来的临澜国皇帝,甚至极有可能成为这天下的霸主,千秋万世的功业,永垂不朽的战绩,于他而言,如今覆手可得。

而他,却在放弃一条最快,最容易,最有把握的道路。

反而是选择一条最艰辛,甚至最容易失败的险道在行走,一个不慎,他将背负千古骂人,为后人万世唾骂。

萧天离,这是叛国。

“我知道。”萧天离半垂的双目里不知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却被淡淡的风华巧妙遮住,被酒水浸过泛着水渍红色的嘴唇甚至有些妖异,与他最近的邪魅之气相得益彰,使人迷恋。

“叔,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倾墨一直在某个地方看着我,陪着我,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只是在等着我去找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去找瑾诺问个明白,问他把倾墨的尸体放在哪里吗?因为我怕,我怕看见她的尸体之后,那种感觉会消散,她会用紧闭的双眼和冰冷毫无温度的身体告诉我,她真的已经走了,永远永远也不回不来了。我怕,我真的很怕。所以我宁愿选择懦弱地躲避着,做一些看上去愚蠢的事情,就像她还活着一样。叔啊,我真的真的,很怕。”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疯了,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守着一个幻像过日子。也知道在你们眼中我做的这些事简直就是魔障了。是啊,有哪个国家的太子会想着保护另一个国家?我什么都知道,但你们拦不住我。”

“以前啊,我为了活下去,拼命地斗争,跟皇兄斗,跟皇后斗,甚至跟父皇斗,后来呢,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成了太子,却失去继续活下去的支柱。别说什么男儿志在江山之类的屁话,我不想做一个寂寞坐在冰冷龙椅上的怪物,我不想跟父皇一样孤独终老,那样的江山,要来做什么?”

“皇帝谁不会做?换成叔你坐上那把椅子你会比父皇比我做得更差吗?你会让这天底下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吗?皇帝,只是一把椅子,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只是一个权利的集中点,得到那个点,只要是有才智和良心的人在朝臣的帮助下都能做好,至少不会误国。对,我就是没出息,说我爱美人不爱江山也好,说我胸无大志也好,说我置天下于不顾什么都都好,我,就是不想成为那把椅子的傀儡。”

“所以,我疯了,想她想疯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叔啊,那把椅子,就交给你吧,或许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萧天离没有发现,他边说已边泪流满面,这些压在心底的话他不知道碾碎了多少遍,和着每个深夜里的心酸和苦楚,再默默一个人咽下。他放荡,他邪戾,他暴躁,他什么样都有过,但他始终只是孤独。

他如今拥有一切,却也什么都没有。

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好了。

萧遥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在想,他该怎么办?他该拿萧遥怎么办?这种沉默放在萧遥身上显得如此的凝重和不可思议,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或许谁都没有错,错在上天的戏弄。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你知道的。”萧遥最后说道。

萧天离仰面一笑,眼睛里盛放着满天繁星,花瓣在湛蓝的夜空下飘舞,他笑容澄澈而温柔,碎玉般的牙齿整齐干净:“我懂,我不怪你。”

“值得吗?”

“值不值得,问问自己的心就好了,我的心告诉我,值得。”

萧遥想驰骋江山的心愿不止齐倾墨看得出,萧天离也能明白。萧遥是一个那样逍遥的人,却守在军中近二十年,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将军之位。将军要做什么?将军要做的是上阵杀敌,开疆拓土!

所以萧天离懂得,他迎娶白月这样一个看上去小小的,不起眼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爷!”突然之间,莫百衍张慌跑过来,紧张地看着萧天离。

他近些日子一直在萧遥军中,未与颜回他们一起守在萧天离身边,自然也不知晓丰城中早已风起云涌,而他还未过门的妻子,他的凌奚公主的国家,即将被临澜国践踏。

萧天离已有醉意,以手支额,半眯着眼看着他,风流无暇精致美好的模样实在让人怜惜他为何要受尽这人世间百般折磨,他说:“不用紧张,我已经够惨了,不会让你们跟我一样,一个个搞得生离死别的。”

“爷…”莫百衍声音中有一丝发颤,今日这不可思议的事实在太多了,看到了萧遥的认真严肃,还看到了莫百衍的惊慌失措,这在平日里简直想都不敢想。

萧天离招了招手,莫百衍走过去,立在萧天离前方像一把悲伤古拙的重剑,萧天离拍了下他的肩:“爷没给过你什么东西,一个媳妇儿,还是给得起的。”

莫百衍很想说出一些感激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重重的一点头,双膝跪于萧天离脚下,“噗通”一声,黄土扬起,他声若斩金:“莫百衍,誓死效忠!”

“颜回,誓死效忠!”

“泠之继,誓死效忠!”

萧天离干涸许久的心田终于有丝清凉的溪流淌过,滋润着他龟裂得不像样的灵魂,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站起来,举酒对明月,豪饮一杯:“你负我又如何,我还有他们。”说着转头看向萧遥,灿然一笑,一如幼时。

萧遥便是在那一刻,彻彻底底再也看不清萧天离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似乎那一晚的月亮,酒水,和人让给他身上罩了神秘的面纱,他总处在云雾中。

沉默站在一旁的顾藏锋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诚然,他还是很讨厌萧天离的,可是看着萧天离现在做的这些,他又觉得萧天离已经做到了这份上,再恨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而他这个人,似乎从一开始都处于游离在外的姿态。

最初,他是姚家的兵,得萧遥赏识带走,却未在军中给他安排军职,而是让他带出了一千黑羽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直接听命于齐倾墨,便认识了那可爱活泼的鹊应,他将其视若亲生妹妹,极尽关怀。

原本以为这样便很好,直到鹊应死去。

而这一切,好像跟他关系都还是不大,他不懂得阴谋,便也不在阴谋的中心,对于所有将要发生的事,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面对着悲剧他根本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关心的人一个个死去。

除了齐倾墨,似乎也没有人再问过他,是不是难过,只叫他不要急着报仇,后来齐倾墨也死了。

他带着一千人的黑羽骑,依然日夜练兵,却不知为谁而练,将来要杀的敌人是谁,不知道他们这把没有思想,也不该有思想的尖刀最后会被送进哪处心脏。

他从始至终,依然还是只能被动的接受。

“叔,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到了最后,我无力回天,临澜还是要攻打宣遥国,只请你不要让顾藏锋出征。”萧天离突然说道。

“你该知道黑羽骑是我最强的兵力,是刀刃剑芒。”萧遥皱眉。

“如果你让他们出兵宣遥,他们一定会反过来刺你们一刀。”萧天离挑眉一笑,顾藏锋心中唯一认定的人只怕只有齐倾墨吧?让他去攻打齐倾墨的国家,这怎么可能?

顾藏锋眼中划过惊异的神色,他本是憨直之人,哪里懂得掩饰内心的想法,萧天离捕捉到这一丝异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泯笑一声,顾藏锋,好一把藏锋之刀。

第322章 球球惨死

临澜国的风云诡谲只在临澜国,瑾诺安插在临澜的商户被皇帝拔掉之后,消息已多有不便,所以瑾诺对许多事并不能确定,只能凭着一些细小的痕迹去推测。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你就知道了。

而做这件事,最拿手的人其实是齐倾墨,可是齐倾墨这些天并不在宫中,而是守墓的任老头那里。

一来是欧珍雨时不时的进宫给她找事儿,倒不是怕那丫头,齐倾墨怕过谁?只是嫌她呱噪,懒得搭理,她躲在宫外就眼不见为净。二来,瑾诺看着自己时总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齐倾墨不想左右他的想法,便干脆来了外边,让瑾诺也好眼不见为静。

瑾诺这些日子碎事缠身,头晕脑涨,好不容易觊了个空儿,带着叶凌奚去看齐倾墨。

远远便瞧着她坐在一片青草地里,身边飞着几只不怕事的蝴蝶,脚边是那只越来越胖的白猫儿,圆滚滚的在草地上翻来滚去扑蝴蝶,任老头正用竹篾编着一只竹蝴蝶,齐倾墨看得津津有味。

瑾诺笑了笑走过去,叶凌奚刚想叫“倾墨姐姐”却被瑾诺“嘘”的一声拦住,这个距离正好听到齐倾墨与任老头儿的话,而那些话让瑾诺心中升起迷茫。

“公主你这么久不回宫,国主该着急了。”任老头粗糙的大手一边翻动着竹蝴蝶,一边对正逗猫儿玩的齐倾墨说。

齐倾墨只依然挠着猫的脑袋,说:“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任爷爷你就不要总是赶我走了。”

“老奴巴不得公主天天住在这里,哪里舍得赶公主走?公主是不是有心思,不妨对老奴说说?”

“算不得什么心思,只是有些无奈罢了。”

“怎么无奈了?”

“任爷爷,如果你是我,现在临澜国就要攻打宣遥国了,你会怎么办?”齐倾墨问道。

任老头放下竹蝴蝶,叹了一口气,悲悯地看着齐倾墨,像极了年长的前辈的神色,充满着疼爱和珍惜:“临澜国是你长大的地方,有你心爱的男子,更何况那男子的身份还如此特别。而宣遥国,这是你娘亲和父亲共同治理过的国家,是他们留给你的。这种选择对你来说,也太残忍了些,所以傻公主,此事你当告诉国主,由他们去操心就好了。”

“瑾诺不必我告诉他也知道,所以我才离皇宫远远的,免得他看到我又乱了主意。”齐倾墨知道瑾诺那般聪明的人,早就看出端倪了,只是顾着自己不好说明,于是自己索性离开,他倒也好放开手脚了。

“那公主还在担心什么呢?国主自幼天资聪颖,悲天悯人,又疼爱百姓,一定知道怎么做的。”任老头揽过齐倾墨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拍着她的肩膀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歌声传得远而长,连齐倾墨怀里的白猫都惬意的迷上了眼睛。

柳安之端着药走出来,一身白衣永远干净无垢,悠然出众,坐在两人旁边“嘁”了一声:“她放不下的东西那么多,装得累死了,任爷爷你也别劝了,我劝了她这么些年,也没见她醒悟过。”

任老头哈哈一笑:“公主重情,跟她母亲一样。”

“情深不寿。”柳安之习惯性泼冷水,可是冷水一泼出来,他立即就变了脸色,慌忙无措地望着齐倾墨,全是悲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