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泪流满面,可是一分都动弹不得。他好痛,自己的血可以给他缓解痛苦,甚至给他解掉那些毒,可是他不要!

端木煌依旧一手抱着凤无忧,一手提剑上前,忍住眼睛的不适,忍住身子骨里的那些煎熬,披荆斩棘,继续向前!

这时候,那五名杀手已经全都围上前来。

这是在无忧阁的庭院中,周围一阵厮杀。凤秋旭带领他的人在帮忙,可是这些黑衣人也是着实的多,而且武功万分高强,本意似是不仅为了凤无忧,而且是要来灭府的!

寒风吹了过来,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道。

端木煌紧了紧抱着凤无忧的大手,“冷不冷?”

可是问过之后,才想起,自己已经点了凤无忧的哑穴,她无法回答自己。

端木煌薄唇微微一动,“我给你暖暖的。”他将凤无忧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让她贴近自己的心口位置,“阿九不许哭。”

“不要哭。”他再次道。

凤无忧泪怎么止都止不住,她看着他用衣料绑着的双眸,那黑血甚至渗了出来!他的眼睛…凤无忧泪不成语,只有他这么傻才愿意不计后果的去冒险!

端木煌嘴角一笑,“阿九的泪要打湿我的前襟了。”

凤无忧更是不停啜泣。他还有心思跟自己说笑。

周围的五名杀手看着端木煌停在那里跟凤无忧似是在说着什么事情。立即全都使了眼色,五个人全都冲上前来!

凤秋旭离远看着,被人群遮挡看得不太清楚,而周围都围着好些的杀手,遂也无法脱身,只好重新认真自己的厮杀当中。

端木煌侧耳,抡起手中的长剑直击他们的要害!剑锋带血,五名杀手退败下阵,而立即有黑衣人来攻击端木煌。

端木煌一剑挑死那上前来的黑衣人。

可是由于运功,却内心一股不适冲出喉头来!

端木煌想使劲忍下。

阿九还在自己身边,自己怎可在她面前倒下?

端木煌无奈,一个手刀将凤无忧打晕了,紧接着,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他一手抱着晕过去的凤无忧,一手提剑深深刺在那地上,借力撑着。

亡魂五剑客此时提剑再次上前来,还有很多的黑衣人。

“杀了他!”拿剑的命令。

端木煌抬头,那衣料被黑色的血所渗透,合着脸上的梅花似的妖冶黑色青筋,妖冶,又冷漠,他站得笔直,右手慢慢提剑。

周围的人看着不敢上前,这人,似是恶魔!怎么都无法打倒!明明已经中了剧毒,明明双目已经失明,可是他依旧靠着双耳斩杀数百人!

端木煌薄唇微微向上翘。

“母妃,你蒙着儿臣的眼做什么?你这是跟儿臣玩游戏吗?昨天蒙起儿臣的双耳,今日蒙起儿臣的眼睛,好奇怪。”

“母妃只是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教你一些事儿。来,煌儿,听着,假如有一天,你的双眸看不见,你要学会用你的双耳去听,用你的心,去感受这一切。”

“可是蒙起眼睛来,一片漆黑,儿臣很怕。”

“乖,煌儿不怕。这世间,总会有黑暗的时候,即使一片黑暗,你也要保护你所在乎的人,即使你的双眸不再,你也可以靠你的双耳,你的心,你的双手去保护她。”

“有时候见与不见,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心能够看到看懂,一切就不重要了。”

“母妃…”端木煌沉声一叹。

母妃倒是什么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啊!

这时候凌厉的一剑朝着端木煌的后背就刺来。

端木煌抱着凤无忧飞身躲开。

下一秒,他甩出长袖里的金镖,金镖连穿几人,瞬间几声惨叫倒下几人!

不等他们反应,端木煌已经变幻着手中的长剑,主动攻击那些黑衣人!

他的剑法太快!太狠!根本就躲不开!

所到处,必定见血!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的笑容,每一剑必定死人!

五名杀手惊愕,一起攻击来。

而端木煌挑起地上的一把长剑,瞬时已经刺进那杀手拿剑的胸膛。

可对于此人,端木煌着实地狠!

他的长剑一推,顿时那尸体炸开碎了无数片!

其余四名杀手惊恐之极!端木煌行动万分迅速,脚下一点上前,长剑一挥,剑气逼人,两名杀手惊恐地看着那剑锋划过脖颈。

地上多了一道鲜血。

剩下围着的黑衣人全都惊愕,怯怕,然后向后退去。

端木煌哪里肯放过他们!

一手长剑挑心而起,连杀数人!

血腥终于落下,端木煌抱着凤无忧站在那尸体堆里,他侧耳,听着这风声。

“唰!”一长剑深深刺进想走的黑衣杀手的胸膛。

端木煌抱着凤无忧慢慢往风口走。只因为的是,风口处并无多血腥味道。她的梦,应该是甜美没有血腥的梦。

她五岁,自己八岁,她那时候目睹着那场杀戮。她那双眸,明澈,又惊怕。

自己永远无法忘记。

那时候,自己便心中许诺,往后厮杀,能不让她看到,就不让她看到。自己一定会护着她,到死方休!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凤秋旭看着一身穿侍卫服的高大男人抱着凤无忧往风口处走。

他立即跑上去,看清楚,是端木煌,“王爷。”

端木煌停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再次又封了自己的几大穴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一阵强风刮过!

端木煌心头一窒!这跟自己八岁那年的羽箭一样的手法,一样的角度!

他抱着凤无忧一把躲开那羽箭。

可是当再寻找那羽箭方向的时候,却已经听不到声息,也闻不到一丝的味道!

凤秋旭呆愣了一下,自己还好没有追上他们,不然,自己可肯定会中箭身亡!

端木煌抱着凤无忧转身,他听着这风声,“凤秋旭,留下处理这里!”

“是。”凤秋旭立即拱手应了,但是当抬头看到端木煌那双眸被衣料绑着,而有黑血渗出的时候,惊了惊,“王爷,您的眼睛…”

“无碍。休要对任何人说!”端木煌阴沉了声音,“本王先带走阿九。”他说着转身,辨认着方向,“无忧阁,哪里?”通过无忧阁的密道,可以快速回去自己的睿鬼王府。她的手腕要止血,自己的眼睛也要赶紧治。

凤秋旭又是一惊,“您此时的右手方向。”

端木煌立即稍稍转身,朝着原本自己的右手方向快步走去。

凤久麟此时从外面急匆匆来,“怎么回事?”

凤秋旭看着端木煌抱着凤无忧离开的背影,良久,才回神。

“旭儿。”凤久麟再次催了一声,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惊愕。

凤秋旭回神,然后才看向凤久麟,“爹。”

端木煌凭着感觉和往常的习惯,抱着凤无忧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在外面守着的银奴看到端木煌如此的模样抱着凤无忧回来,赶紧几个人去找鬼隐和司马奕,而另外几个人赶紧打水来。

端木煌听着周围的声响没有说话,只是很快就将凤无忧抱放在床榻上。

他坐在床榻边,摸上了她的手腕,然后又摸上了她的脸。

尚有泪水不曾干。

端木煌心疼地取出怀中的丝帕,闻了闻没有血腥味道,确认没有被血沾上,才给凤无忧擦眼泪。

司马奕和鬼隐狂跑着进来,进来的时候,却看到端木煌双眸绑着,而他嘴角却挂着淡淡笑容,一手轻轻地握着凤无忧的手,另外一手则是拿着丝帕给她擦脸擦泪水。

“小六!”两声同时惊呼。

端木煌当做没有听到,继续给凤无忧擦了一下额头,才放下那丝帕。

他长叹一声,“本王恐怕永不能再见光明!罢,罢!此仇,本王必报!”

司马奕和鬼隐立即上前来,扶着他到了另外的美人榻上躺下。

司马奕解开那布料,惊了一下,看着立即就用银针刺入。

他看了一眼鬼隐,摇了摇头。

“去给阿九止血,伤在左手腕处。”端木煌淡淡道,“本王的双眸,罢了。”

司马奕一手就砸下来,打晕了端木煌。

鬼隐惊了一下。

“先配解药给他解毒。”司马奕眸光看向凤无忧,阴冷又无情,“拿她的血,既然她愿意,为何不用!”

谁能伤凤无忧,端木煌肯定是在她身边一直护着,唯有她自己伤害自己而已,可是,端木煌却不肯而已!

鬼隐“哎!”一声长叹,就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九,我只想着的是,醒来时睁开眼睛,能够看到你的身影,听到你的声音,触摸你指尖的温暖。

阿九,靠近我的心,你能感受我的一切。

凤无忧似是耳边听得端木煌的声音,一怔,整个人醒了过来。

她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头有些痛,脖颈有些酸。

他昨晚…

凤无忧大吃一惊,立即看向自己的手腕,已经包扎完毕。

凤无忧赶紧下床,这里是他的房间,那他一定在药房那边!

凤无忧下了床榻,穿好鞋子,狂奔着就走了出去。

周围是那么的寂静,寂静得让自己感觉害怕!

凤无忧心中开始颤抖,她猛地就推开药房的门。

见这药房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鬼隐,王世子!阿六!”凤无忧几声呼喊,“秦大哥!银月!”

此时在暗室里,司马奕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守着的秦翎,“请四小姐进来。”

“是!”秦翎赶紧去请凤无忧。

凤无忧进来这暗室里头,正看到端木煌的双眸依旧用丝带绑着,而他此时正坐在那浴桶里进行药浴。

司马奕冷冷地扫了凤无忧一眼,然后继续手中的东西。

自从遇见了这凤无忧,端木煌比以前更加容易受伤,而且每一次,都无不是致命的!

凤无忧感觉到司马奕那嫌弃的味道,不作声,上前来到了端木煌身边。

凤无忧慢慢地给端木煌解开了那丝带。

鬼隐从外面进来,看到凤无忧站在端木煌那边,摇了摇头。

他的眸紧紧地闭着。

凤无忧认真给他检查起来。

她给他把脉,然后又看他的眼。进行药浴是祛除他昨天中的毒,如果清除了,眼睛应该能够重见光明的是不是?

“他的眼睛眼睛无法恢复了。”司马奕道,“毒素清了,但也无法挽回。”

“可以,我可以。”凤无忧立即喊道,“给他换掉眼角膜,可以让他重见光明!”

司马奕皱眉,“什么眼角膜?”

凤无忧愣了一下,眼角膜,现代的词。

“我总之有办法,而且,请王世子帮我!”凤无忧朝着司马奕跪下来,“是我害了他,对不起。”

“是赤王。”鬼隐此时扭头来,道。

凤无忧摇了摇头,“阿六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我有责任。”

司马奕不语。

“有没有,让他忘记我的药?”凤无忧此时抬头问道。

鬼隐、司马奕、秦翎都吃了一惊。

“让他忘记我。”凤无忧再次道,认真又笃定。

“他如果念你太深,始终会记起你。”司马奕道,“而且,忘记你,为何?”

“那就让他不要念着我了。”凤无忧眸光看向端木煌,道,“反正,黑蛊、先天性心脏病、我活不久了。不要让他念着我了。”

“是我连累他了。”凤无忧满脸的歉意,“对不起。”

司马奕和鬼隐都沉默。的确,如果要救凤无忧,让她完全康复,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如舍弃。

“给他换眼角膜,需要有人贡献自己的眼角膜,我愿意贡献出来给他。”凤无忧抬眸看着司马奕和鬼隐,“让他,忘记这一切。”

司马奕、鬼隐、秦翎皆是一怔。

可是想想。

若不是端木煌爱凤无忧太深,那么,他岂会每一次以性命相拼?

他大可做回原来的自己,厌恶朝堂的话,即可回去边疆做战神。

若是想查明当年他母妃死的真相,那他大可在朝廷、后宫中大有作为,岂是天天往无忧阁中跑?

若不是端木煌爱凤无忧太深,他何须用心头血打造长相思玉镯,把她的命理锁住?强取,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是么?

若是现在端木煌忘记了凤无忧,那,他完全可以另辟新天地,以他能力和权势,这天底下谁能耐他何?

没有凤无忧这个弱点,他就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我需要王世子和鬼隐先生帮我。”凤无忧忽而笑道,“还请你们成全。”

司马奕终是点了点头。

鬼隐忍不住,“女娃娃,你确定要这样做?”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她看向鬼隐,“鬼隐先生之前说,我不属于这里,是哪里的,我现在说,我应该何处来,自当何处去。”

鬼隐搔了搔脑袋,“不太懂。”

“无需懂。”凤无忧站起来,然后看向端木煌,她走到他身边,手不禁抚上他的脸,“我将阿六改变了,变得有了弱点。如果我消失,他一定会变回原来的他,无坚不摧。即使内心脆弱了一些,但是,终究比现在的还要好还要强。”

“是我错了。”凤无忧低沉了一句。

“我把他重新交还给你们。”凤无忧道。

“那他可是点了你为妃。你逃不了这干系。”司马奕道。

“睿鬼王不会要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为妃的。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退了这所有的事情。”凤无忧冷静道,自己如果闺誉被毁,再加上他失去跟自己之间记忆,他哪里会要自己?

鬼隐和司马奕、秦翎都是一怔。

凤无忧看着端木煌,“我会躲开他的。我会跟爹爹说,跟二哥说,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我会足不出户,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到时候麻烦王世子多多跟他沟通,让他做回他自己。”凤无忧嘴角淡笑,“你们多多帮助他对抗赤王,当然,只要我一日不死,都可以找我来让我帮忙做事,我要赎罪。”

“你,其实没有罪。”司马奕叹道。

“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什么都可以。”凤无忧道,“他需要什么,我肯定会给什么。”

凤无忧笑着轻轻地抚着端木煌的脸,“他的牵心一线解了,不知道右脸的伤可会淡下去,然后现出他原本的容貌?”这样,他就可以不再受到别人的指点和白眼了,他的心可以变得更加强大,可以敞开心扉,不像以前那么的封闭,到时候,就可以接受一个比自己更加好的女人。

那个女人,会好好地照顾他。

“需要…”司马奕还没有说完,鬼隐已经一把就捂着司马奕的嘴,“你少说几句行不行!”鬼隐吼道。

凤无忧转身,然后看着司马奕和鬼隐,“鬼隐先生,不要这样。我知道,是血,需要多少就拿多少,没有关系。如果沾染了黑蛊的血依然能够用,那就是莫大的喜事了。我没有多少心愿,就是他一定要好起来,全部好起来,一切足够。”

鬼隐慢慢放开司马奕,“女娃娃,你这是…哎!”

“没事的。”凤无忧笑了笑。

司马奕抿嘴。

“你是博朗太子。”凤无忧此时看向司马奕说道。

司马奕惊讶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肯定是端木煌跟她说了。

凤无忧道,“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司马奕长叹一口气,“好。”

此时,另外一处暗室里头。

端木赤雪刚刚从外面奔回来,刚刚在外面他就看到了在无忧阁中的一切。而那最后射向端木煌的冷箭,就是他所为。

他现如今几乎劈碎了所有的桌椅,他疼痛难忍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玲珑!”

戚玲珑上前来扶着坐在那床榻上,“尊主,解药还需要四天才能够出来。”

“可恶!”端木赤雪咬牙,“当真的要废了本王这手不成!”

“尊主,属下可以为尊主做一只假的手,这只手,更加无敌!”戚玲珑阴狠道,“可以穿心掏心!”

156 在乎,也贪恋!【宰文!】

“端木煌!”端木赤雪黑眸一沉,大喝一声。

紧接着,“啊!”一声叫喊,屋外的乌鸦全都惊飞了。

夜色深沉,凤无忧认真地给端木煌擦脸,他此时依旧泡在那浴桶里,依旧还是最初的姿势,不曾改变过。

凤无忧的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脸上,划过他浓厚的剑眉,英挺的鼻梁,还有,薄得不能再薄的唇。

自己也是万分贪恋他的唇的。

凤无忧忽而一笑,低头吻上他的薄唇,轻轻地搅动开他的贝齿,然后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吻着他,汲取着他的甜。

原来爱从来都是相向的。

凤无忧吻着他,良久之后,放开了他的唇。

她看着他,眸色定定。

知道自己跟他的事情的人其实也不太多,而自己跟他到何种关系,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他忘了自己之后,他一声否定,就可以否定自己跟他的婚事。

他说个不字,没有人敢勉强他吧?

到时候自己就回到自己的无忧阁里,听着他的故事,然后过剩下的日子。

如果可以,自己倒是希望能够到别的地方去转转,自己一直都是在这金城中呢,不曾出去过。如果能够走走大漠,能够去一下博朗汗国,那多好?

凤无忧淡笑,拿起丝帕来,然后给他洗浴。

可是没有阿六陪着自己,到哪里都是如此的无聊和寂寞,不是么?没有他的地方,就没有一丝的生机。即使是大漠风光,博朗的冰天雪地,没有他也是乏味之极。

那何必去?倒不如在有他所在的这金城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自己还不是一般的无语了。

夜色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