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闲话,过了好半天,孟老太太才想到,“既说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蔚姐儿正是排行第五,跟老二说,不能定悠然,要定蔚然!”

顾氏松了一口气,真不容易,老太太总算能想到这一点了。顾氏却摇头道“二叔如何会答应?亲女总胜过侄女。平北侯年纪轻轻已是朝中重臣,想嫁女儿给他的可是多了去了。二叔如何会让?”

孟老太太得意道“他敢不听老娘的?他敢!”顾氏暗暗叹口气,这么大的事,哪是你一句话他就能听的?这么个女婿,谁不想要,孟赉哪能轻易让出来?顾氏凑在老太太耳边,细细说道“……到时,木已成舟,二叔不得不认,岂不甚好?”

孟老太太听得眉花眼笑,“可是好,就听你的。”随着顾氏的眼光一起看向窗外的蔚然,笑道“我家蔚姐儿,才配嫁入侯府做侯夫人,那个婢女生的,她也配?”

顾氏这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事实在太过冒险,可是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无论如何要拼上一拼。

这几年来为了蔚然的亲事顾氏真是煞费苦心,可没一个她能看得上眼的。这次,机会不容错过。

想起蔚然将来做了超品侯夫人的娇美样子,顾氏觉得就是让自己下地狱也乐意。只要儿女好,自己还求什么。

孟老太太其实是有一点心虚的,既然是好女婿,抢了二房的给大房,老二会不会生气?犹豫了半晌,最后想到严太太一开始不也是想娶二房闺女,最后改了三房的怡然,不也是皆大欢喜么?孟老太太又信心百倍起来。反正人家只是想娶孟家排行第五的女子,蔚然可不就是排第五?

晚上悠然进了书房,孟赉还是气哼哼的。反正哄他也没用,悠然索性不哄他了,自顾自拿个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没良心的丫头!孟赉越发生气,脸越来越黑。“养女儿做什么?养女儿有什么用?”

悠然听到孟赉的自语,慢慢想想,再想想,有点明白老爹在闹什么别扭了。悠然放下话本,轻手轻脚走到孟赉身边,先送上杯热茶,然后殷勤的给捏肩捶背。

孟赉脸上有了笑意,父女二人絮絮说着闲话,“那时咱们刚到广州,你还瘦弱的要命,跟个病猫似的,爹放心不下,去书房也抱着你。一开始爹看公文,你自己玩;玩看玩着你顺着爹的腿就趴上来了,跟爹一起看。”那时的阿悠瘦瘦小小的,最会自己爬上来,在孟赉怀中挪来挪去坐舒服了,父女二人一起看公文,一起看邸报。

原本病猫似的孩子,一眨眼就长成大美人了,孟赉不胜唏嘘。

悠然内心是很感动的。一个人的教养很重要,庶女之所以乏人问津,除身份面子外更由于庶女教养通常不好,谁家嫡母真心拿庶女当自己亲生的养?若说由姨娘教养,姨娘本就上不得台面,能教得出什么好姑娘来?可做为庶女的孟悠然,不是由嫡母教养,不是由姨娘教养,她是由父亲教养的。

虽说到最后把悠然教得有些像男孩,但毕竟走出来神情散朗落落大方,远不是畏畏缩缩的普通庶女能比的。

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在这样一个认为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自己家人的时代,遇到孟老爹这样的父亲,悠然深觉自己幸运和幸福。

悠然拿把凳子坐在老爹脚边,说是给捶腿,其实捶了没两下,就是陪着老爹说话。

“今天的事知道了吧?”孟老爹气哼哼的问。

“嗯,知道。”悠然很坦白。

“那小子,从小就对你好。”这一点,孟老爹一直是承认的。

“爹对我最好。”悠然仰起脸,一脸谄媚。

“算你小丫头有良心。”孟老爹心里舒服了些,笑骂道。

“还有大哥二哥,也对我好。”悠然补充。

孟赉想到在阿悠心目中,先是爹,然后是哥哥,那臭小子,他不知排到第几位了,心下大为高兴。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不过今天,她很不高兴呢。”悠然说道。黄馨不知怎么了,听到传言说平北侯来了,说平北侯出身多么显赫,是魏国公府的少爷,自己多么能干,年纪轻轻已经封了侯爵…黄馨脸色越来越难看。

悠然觉得黄馨属于那种柔弱依赖型的女子,不是依赖丈夫,就是依赖女儿,她似乎从来没什么主见,就连悠然的亲事她也从不过问,一副“你爹办事我放心”的样子,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

孟赉留了心。隔天约会时,黄馨连亲热都不肯亲热,只问“老爷给阿悠定的是谁?”

知道明日就要换庚贴,黄馨脸色沮丧,“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有何不妥?”孟赉拉过黄馨在怀里,温言问道。

“他出身魏国公府…”黄馨话未说完已被孟赉打断,“不是,若是魏国公府来求亲,我早就拒了;他已经自立门户,再不会回魏国公府的。”

黄馨略略放心。孟赉疑道“魏国公府有这么吓人么?”

黄馨红了眼圈,“我差点死在那儿,怎么不吓人?”

孟赉吓了一跳,原来黄馨曾被卖到魏国公府!只是魏国公府名声一向很好,待下宽厚,如何会…?

黄馨看出孟赉的疑问,慢慢说道“当初黄秀才要把我们姐妹两个卖入青楼,为的就是能多卖银子。我本是存了死志,谁知后来竟有一家出了高价将我买下做丫头,比卖到青楼的价钱还要高。”

“便是魏国公府?”孟赉猜测。

“是。”黄馨轻轻打了个寒噤,“魏国公府有一位嫡出大小姐,要挑几个相貌出众的小丫头。”

魏国公府嫡出大小姐,上一代只有张镜一人。魏国公和国公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听说真是千娇万宠。孟赉一头想着,一头拍着黄馨的背轻轻安慰她。

“一开始很好。我用心学规矩,很是听话,嬷嬷们姐姐们对我还算好,做了四五年小丫头,我被选上到大小姐身边服侍。”黄馨凄然道,以后就是一段苦难的日子,黄馨身段逐渐长开,丽色夺人,张镜脾气骄横,只因为看见镜中的黄馨比镜中的自己更美丽动人,便命人将黄馨毒打一顿。

“就剩最后一口气儿。”想起那顿毒打,黄馨至今还是后怕,“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打扮,我一点没打扮。”就那么素面朝天的,还是招人恨。

就因为长得比别人好些,就这么着。孟赉愤怒又怜惜的紧紧抱住黄馨。

“魏国公府,有人认识我。”黄馨想了想,怕女儿将来遇到尴尬,还是说出来“国公府的六少爷,心肠好,把我救下来了。”张锦一直对她不错。

孟赉不忍心问黄馨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抱着她很肯定的说“不必担心。张并不会回魏国公府,悠儿以后也不用回魏国公府。不会遇上张镜那样暴烈的女人。”

魏国公府。

武氏穿着家常半旧雪缎中衣,皱眉问道“他果然是定了主意么?”

张钊很是无奈,“阿并从小就是这样,他定了主意,再改不了的。”

武氏只觉气往上涌,“这没出息的!我还想回娘家给她说个嫡女呢。我武家世代书香,阁老首辅的倒也有几位,辱没不了他!他现已封侯拜将了,还只管想娶个婢生女来家,说出去很好听么?”

张钊苦笑道“他又不会回府。都已经自立门户了,要娶谁都由他吧。”张并一切都是自己挣下的,要娶妻大可凭自己心意。像令嘉,倒是一心想娶悠然,可是他自己做不了主。到最后也不能如愿。

罢了,令嘉娶了宋驸马的女儿,也过得很好,这些就别再想了吧。张钊摇摇头。

武氏愤愤道“难不成国公爷就由着他胡闹?”

张钊对妻子的愤怒实在难以理解,“不是说了他自立门户了?国公爷哪还管得了他?就连三哥,拿他这个儿子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好了,和咱们无甚干系,别管了。”

怎么会无甚干系?武家现有嫡支嫡女正寻婆家,盯上张并了,自己还大包大揽的说了大话,这会子可怎么圆得过去?武氏气恼的看了眼丈夫。更何况令嘉曾经喜欢的人,若做了他堂嫂,让他情何以堪?还说无甚干系?

难不成,就让自己实看不上眼的那个婢生女,堂而皇之的嫁到平北侯府?想到悠然要做平北侯夫人,武氏心中怒火一阵阵升腾起来。

哪里有这般容易!武氏连连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视谋犹,亦孔之邛”出自《诗经.小雅.小旻》,谋犹:谋划、策谋。犹、谋为同义词。孔:很。邛(qiónɡ):毛病,错误。“我视谋犹,亦孔之邛”可以译为“我看这些谋划,弊病实在太多。”

68辰彼硕女

“太太,两位少奶奶都回娘家了。”刘妈妈很无奈,太太固执起来,怕是太夫人也拿她没辙。

太夫人年纪一日日大了,精神越发不济,刘妈妈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大事小事都去侯府请示。再说太太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太夫人也算放下心了。

刘妈妈深觉钟氏这次做得不地到,这么好一个女婿摆在面前,老爷虽面上不显,心里必是满意必是得意的,明知老太太和大房要捣乱,太太偏装不知道,让两个儿媳妇带孩子回娘家,太太装病,以为这样就能置身事外了,当老爷是傻子不成?

“庶女都嫁得这么好,让我欣儿怎么办?”钟氏不听劝。她原本是不担心欣然的,反正是才及笄的姑娘,慢慢挑拣便是;若没有十分合意的,那不拘是嫁到舅舅家,还是姨妈家,都是高门弟好人家,现在冷不丁冒出个这么个贵婿,让欣然嫁给谁去?嫁给谁能才能比得过悠然这个庶出的姐姐?

如果嫡女反没有庶女嫁的好,那可太丢人了,钟氏说什么也不乐意。

“太太想想,平北侯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物,能由得一帮内宅妇人随意捉弄?若最后被拆穿了,还不是大家脸上无趣?”刘妈妈深知此事不妥,苦苦相劝。

有这么个女婿多好,五姑娘再怎么不是太太生的,也是老爷的亲生闺女,又和嫡出的哥儿姐儿都亲热,她嫁得好了,对孟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若依了太太,白白让大房拣了便宜,又得罪了老爷,有何益处。

更何况又未必能得手,到最后被拆穿了,有什么意思呢。

老爷对太太还是好的,若因为这事夫妻生出罅隙,岂非得不偿失。

“被拆穿了好啊,”钟氏笑道“那才好让外人看看,老爷有个什么样的亲娘。”凭什么她就该忍受孟老太太这么多年。

平北侯厉害,好啊,让他看看孟家是这么个情形,一准儿不想结亲了。这门亲事做罢,那整好,正合我心意。钟氏笑意盈盈,决心已定,全然不听劝。刘妈妈无功而返。

晚上刘妈妈还想再劝劝钟氏。钟氏依旧不听。刘妈妈看钟氏逐渐烦燥起来,不敢再说。

钟氏抱着好姐儿心肝儿肉的哄着,下人来回“老爷歇在书房了”,钟氏不过皱皱眉,也不甚在意,继续逗弄孙女儿。

“太太,厨房送来的安神汤。”一个小丫头怯怯的回道。

刘妈妈见这小丫头有些眼生,就留了心,又见这小丫头目光闪烁,越发怀疑,却只不动声色的接了安神汤,吩咐小丫头出去。

“有什么不对么?”钟氏看刘妈妈闻了闻安神汤,拿起银匙尝了一尝,脸上表情不对,忙问道。这正屋里还有孩子呢,吃食上可不能有事。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识的,居然用巴豆。”刘妈妈不屑的说道。这上不得台面的。

“好啊,咱们就将计就计,我就拉肚子起不来床,由着她们折腾去。”钟氏愉快的说道。

刘妈妈不赞成的看了钟氏一眼,知道劝不下她,只好寻思着从厨房到正屋,哪里出了纰漏,虽说自己听了太太的吩咐,这两日故意松了些,可这帮下人这般容易就被人收买了,还得了。这可要好好查明了,清白处置。

看来大房太太和老太太是想明儿不让太太出面,罢了,虽然摘不干净,好歹干系不大,至少咱没出手害人吧。刘妈妈认命的想道。

次日,孟府。

葛首辅夫人保养得很好,大约是嫁了亲表哥,夫妻感情好日子过得顺心的缘故,很显年轻,快六十岁的人了,还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她穿着深紫色对襟长褙子,皮肤白润细腻,端庄大方的坐在那里,和悦的说话寒暄,辞令娴熟,颇有风度,就连应酬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与众不同,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对于钟氏突然生病,由孟老太太和顾氏招待她,葛首辅夫人丝毫不显异色,只神情自若的跟孟老太太、顾氏微笑寒暄过后,提出要见见五姑娘。顾氏只说“我家五丫头身上不好”,给推了。葛夫人无可无不可,笑道“今日过府叼扰,便是依约来送平北侯的庚贴。今儿是张天师算过的好日子、好时辰,可不敢担误了。”说着便递过一个大红缎子,上面钉着八个金字,这就是张并的庚贴了。

庚贴上只有八个字。一个人出生的时候的年月日时对应着黄历的八个天干地支,年、月、日、时各对应一天干一地支,合共四柱八字。

孟老太太接了过来,也看不懂,只笑道“说来是我家孙女高攀了。”

葛夫人微笑道“平北侯和令孙女,一个是英雄,一个是淑女,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倒说不上是谁高攀。”

顾氏跟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把早已准备好的庚贴取了出来,双手递给葛首辅夫人,“有劳夫人,这便是我家五姑娘的庚贴。”

葛夫人含笑接过庚贴,找开略看了看。顾氏的心狂跳起来。

葛夫人看到头两个字写着“甲子”,就知道不对,孟家五姑娘是属牛的,头两个字应是“乙丑”。

“这,便是五姑娘的庚贴?”葛夫人迟疑道。

“正是。”顾氏微微带笑,小心谨慎答道。

我家蔚然正是排行第五,她才是真正的孟家五姑娘。平北侯命中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便该是娶我家蔚然。

葛夫人微笑道“如此。”将庚贴收了起来,又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送走葛夫人,顾氏一身冷汗,瘫坐在椅上,在这雍容的贵妇人面前捣鬼,自己先把自己吓死!

过了许久,顾氏才慢慢回过神来。葛夫人带走了蔚然的庚贴!庚贴一换,亲事就是订了,再想反悔,可是不能。

不管老二乐不乐意,不管平北侯乐不乐意,这门亲事定了!顾氏破釜沉舟的想道。无论如何,要让蔚然嫁个富贵人家享福!

老二肯定会不高兴,到时自己往老太太身上一推,老二还能跟自己亲娘翻脸?平北侯就算有不乐意的,见了蔚然必定没话了,蔚然可是一表人才!

顾氏飞快的转着念头,前前后后想了无数遍,最后得出结论:一切良好!一切顺利!蔚然就等着做侯夫人吧。

至于悠然,管她呢。只怪她命不好。

悠然今天确是没人管。以至于居然能悄悄溜出门去,去坐忘阁风雅一番。

遇见张并悠然一点儿不惊讶,只又是困惑,又是蛮有兴味的问着“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啊?”我家老爹脾气这么好,怎么就是不喜欢你呢。

“我哪敢得罪他。”张并很无奈。媳妇还没娶到家呢,哪敢得罪岳父。

就是娶到家了,也不敢得罪。张并心下闷闷,见了未来岳父比见了皇帝还恭敬呢,还是没用。

问不出原由,悠然也无所谓,只闲闲的说道“我娘,曾是魏国公府的婢女呢。”

“真巧,”张并说,“我娘也曾是魏国公府婢女。”想接下去说“咱们正是门当户对”,却是不敢造次,不敢说出口。

悠然抱怨道“我爹家里不省心的女人太多了,总给我爹找麻烦,我都看不过去了。”怎么出手把干扰老爹正常生活的女人赶走呢。孟赉已经奔五十的人了,精力不如从前,想到老爹还要被这帮女人折腾,悠然心疼了。

“彼此,彼此。”张并和悠然真的是同病相怜,张铭家里,魏国公府一样有帮不省心的人。张铭原本想让张并认祖归宗,是想让儿子有家族可以依靠,看到儿子全凭自己都可以建功立业,也就不再提认回魏国公府的话了。偏偏魏国公、国公夫人,不肯放过这对父子,隔三差五把张铭叫回国公府逼迫一番,自幼孝顺的张铭夹在父母和儿子之间,苦不堪言。

张铭同意尚青川公主,便是为家族做出了牺牲,一个有抱负的男人一旦尚主,仕途全毁,这个牺牲难道还不够大?难不成自己父子要为魏国公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并想起从前的事,心头一片冰冷。

魏国公还因为张并要娶悠然的事大发雷霆,“都已经这个地位了还要娶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想的!”勒令张铭制止这件事。张铭奉命而来,却不像魏国公一样,他不甚关心未来儿媳是什么出身。他自己是娶了公主的,身份够高贵了吧,又怎样呢。他也不信什么命中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这样的鬼话,只是直接问“你见过那女子?喜欢?”见张并一一点头,便叹气道“喜欢便好。日后成了亲,可要好好待她,好好过日子。”

“那是自然。”张并微笑。张铭也笑起来,这个儿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担误,刚打了胜仗回来没多久就要定亲了。好,这样好,能快快成亲更好。阿并可是不小了。

“你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既定下了,就不会改,我自会去跟你祖父禀报。不必担心。”张铭宽慰道。

“不必。我的事与他无关。”张并不容置疑。

张铭见儿子如此坚决,也不勉强。“好,今后爹不再提。”儿子已经这般有出息,由他吧。

“兵符交了?”张铭关心这个问题很久了。本朝一向重文轻武,文人一张嘴比武将手中的刀更厉害,稍有不慎,被言官弹劾了,就是麻烦。更怕功劳太大了,惹圣上猜忌。

“早交了。”张并毫不迟疑,“我要解甲归田,圣上不许,要我还要军中效力。”五军都督府需要张并这样的人才统领。北方虽然太平了,保不齐鞑靼人什么时候死灰复燃,还有西南、东南边境,近来也不太平。

“圣上对你…”张铭对自己这个大舅子,心里没什么底。青川公主跟皇帝同父异母,并不十分亲近,又有秦贵妃和吴王的旧怨。

“圣上说,我不管打仗,还是在朝堂,都像先祖季野公。”张并缓缓说道。

张铭彻底放心了。季野公一辈子忠心为国,太祖从不曾疑过他,君臣得以善终。

“既定下了,就早点成亲吧。”临走,张铭交待。又有些好奇“闺阁女子,你怎么见到的?“

“那时她还小,跟孟大人一起去万紫山庄,我刚好也去了。”张并回忆道。

没有女性亲长给相看媳妇,不就是要自己相看么。大姑娘不好见,不就是相看小姑娘么。说来一点都不浪漫。

喜欢,那是一定的。更多的是因为合适。

两个人在一起,不单单是喜欢就可以的。性情相投、志趣接近,更重要。

张并和悠然各把自己父亲家里的事理了一理,都有些下气。这都什么亲戚!

“要不是为了老爹,早不忍她们了!”悠然对这帮女人深恶痛绝。

“为了我爹,也不忍。”张并比悠然坚决。

“那怎么做呢?”悠然问。

张并说了一番。

悠然摇头,“不用那么狠吧,只要把她们赶走就行了呀。”

张并微微笑了起来,这孩子就是心肠好。

“好,依你。”他答应。

怎么忍心不答应她呢?这美丽的女子,善良的女子,有分寸的女子。

张并微笑起来,整个人舒缓许多。

莫利松了口气,他心情好便好,他心情若不好,多少人跟着倒霉。

“姑娘,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啊。”回到孟家后,莫利忍不住问悠然。

少爷就是因为喜欢姑娘,才脾气这么好吧。

悠然没理她。这莫利,都快二十了,该嫁人了。跟张并说过,他偏偏说不急。唉,莫怀年龄更大呢。

喜欢?心理学家研究过,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研究来研究去,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外表。

外表当然不只包括五官、身材,还有气质、言行举止。不过,一个人长什么样子真的很重要呢。像大堂嫂的哥哥,顾青林先生,三甲同进士,现在仕途这么好,娶的老婆也很好,不就因为长得帅吗?

还有孟老爹,若不是有个好相貌,怎么能娶到侯府嫡女?连中探花也和相貌有关系呢。

悠然照着镜子,看着镜中纤秾得体的尤物,无比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出自前边提过的《车辖》。辰:通"珍",美好。硕女,高大健美的女子,当时以高大为美。“辰彼硕女,令德来教”是男子对心上人的赞美,“那位女郎高挑健美,教养良好,品德高尚。”

女子还是丰满一点比较好,有福气,当然了,不能臃肿。

古人写小说是连真名都不留的,看不起小说嘛,觉得小说不高雅。写小说的时候既然连真名都不留,那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很多古人的真实思想其实是暴露在小说中的,看后吓人一跳。这种小说我看了不少,印象中古人对于女人身体的最高理想是“柔若无骨,丰若有余”,从性的角度,似乎还是丰满的女性更好。

年龄小的妹纸们,不用过分追求瘦,健康最好。

69匪先民是程

“你怎么不让我说呢,怕什么啊。”孟老太太本想当晚就宣布自己的壮举,被顾氏拦住了。

“不急。”顾氏柔声道“拿到庚贴,平北侯先要请官媒问卜,还要在神位前供奉九天,得出吉兆,才会来下文定礼。咱们到文定礼上再说。”

到时再说。庚贴都已经在神位前供奉过了,改不得的。自己已去信急催孟赟来京,到时他也该到了。下文定礼总要有父亲在场,由做父亲的亲笔写下回贴。

顾氏安抚下孟老太太,又到蔚然处坐了会儿,跟蔚然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并没有跟蔚然说得太清楚,不过蔚然隐约猜到了什么,想到自己这几年来都占了悠然的院子,如今又要抢悠然的未婚夫,蔚然心里不无歉意。但想到平北侯,蔚然的心怦怦跳起来,他前呼后拥的骑在骏马上,那样的英武!

征虏大军进城的那天,举城出动,不只老百姓夹道欢迎,闺阁女子在两边茶楼包下雅间向外观望的也不少,蔚然也跟着孟家姐妹去了,看着张并骑在马上的矫健身姿,听着众人指指点点“呶,那就是征虏大元帅,多威风”“瞧瞧,这么年轻!”蔚然当时就心动,只不过,他离自己实在太远了,只能梦里想想;如今他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蔚然脸红心热,烦燥不安。

顾氏一边抚慰焦燥不安的女儿,一边热切盼望丈夫及时到来,孟大伯没有辜负妻子的希望,果然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到底什么急事?”孟大伯满脸汗水,一身尘土。妻子信中只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却不说是什么,孟大伯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儿就是闺女的文定礼,这还不是急事?”顾氏淡定道。

孟大伯笑起来,“你这回对侄女的事倒上心了。知道明儿是五丫头的文定礼,特特把我叫回来。也对,五丫头的事,我做伯伯的是该上上心。”

顾氏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不跟丈夫说,横竖到时他就知道了,横竖到时他也只有听自己的。

次日,葛首辅夫妇二人一道,到孟府下文定礼。

钟氏早早的将一切都打点好,悠闲的等着看笑话。想着顾氏将会做的事,想着被拆穿后恼羞成怒的媒人和未婚夫,想着岌岌可危的亲事,钟氏满心愉悦。

我可是全照礼数来的,一点不错。钟氏深觉自己既能看热闹,又置身事外不沾惹麻烦,真是太好了。

这会子钟氏无比感谢孟老太太和顾氏:她们做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葛首辅夫妇到来,孟家两兄弟到正门亲热又恭敬的接了进来,葛首辅不只是政坛耆老,更是孟赉的座师,孟赉和钟氏成亲时的大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