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姝姝那张娇妍如玉的脸蛋,宋凝君想起梦境中那身凤袍,她心绪翻滚,死死掐着手心。

姝姝和三房五姑娘六姑娘过来给盛氏请安,这会儿刚准备离开,碰上宋凝君,她脸色似乎不太好。

几人错身离开。

宋凝君进去盛氏的房间,盛氏也是刚起没多久,身边的刘嬷嬷正坐在小杌子上帮着盛氏翘腿,还笑眯眯道:“三姑娘真真是有心,给老夫人配的养生丸效果极好,老奴瞧着老夫人您脸色都比年前红润不少。”

“我也觉得效果极好,身子轻快,夜里睡得好,以往哪儿能睡的这么熟,天天晚上稍微有个声响就要醒过来,自打服用姝姝给的养生丸,夜里都能一觉睡到天亮。”盛氏乐呵呵的,“姝姝是个有孝心的,老头子他也说最近连头都不晕了,每天早上起床脸色红润。”

话音刚落,宋凝君挑开帘子走进来,这些话她全听在耳中,心中恨极,宋凝姝做的那什么养生丸,几房的主子们都给了,唯独略过她,她也不稀罕,可那东西竟是好东西,能补元气,补脾益肺,延年益寿,她是亲眼看着祖父祖母的精神气儿一日好过一日。

宋凝君心中妒恨,来到盛氏面前把那些恨意掩藏的极好,笑眯眯给盛氏请安,“祖母,您起了呀,君儿过来给您请安。”

盛氏拍拍身侧的位置,“君儿来了,快些过来坐。”

“祖母。”宋凝君挨着盛氏坐下,仔细端详,“孙女瞧着你面色红润,面上也光滑不少,三妹妹的养生丸效果真真好。”

盛氏笑着点头,也不多言,喊刘嬷嬷去摆早膳,她留君儿陪她用早膳。

刘嬷嬷退下,宋凝君陪着盛氏说话。

等到用好早膳,刘嬷嬷喊丫鬟们把食案撤下。

用过早膳,盛氏会去佛堂念经,宋凝君犹豫许多,面露苦色,“祖母,孙女还有一事相求。”

盛氏心底叹了口气,“君儿有何所求?”

宋凝君捉住盛氏衣袖苦苦哀求道:“祖母,君儿已经知错,但是君儿无论去父亲母亲面前怎么求,他们都不愿见君儿,他们养了君儿十三年,君儿早已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君儿想念他们,想见见他们,求祖母帮帮我。”

盛氏叹口气,拍拍宋凝君手背道:“这个祖母也没法帮你,你父亲母亲不愿见你,祖母要怎么同他们说?总不能把他们骗到这儿来是吧?也要他们愿意见你才成,要祖母说,你就莫要强求这些了,安心等着出嫁,等嫁了人,慢慢的,你父亲母亲也会记挂你,总会见你的。”

这事儿她也没脸掺和,姝姝这么好的孙女,因为君儿在外吃了十来年苦头。

如果君儿不是被她养了几年,感情深,她现在怕也不太想见君儿的。

所以这事儿她不打算管。

听盛氏这么说,宋凝君心中恨意越发滔天,她死死的压着心底喷涌的恨意,面上凄楚,“祖母,君儿知道了。”

如今连崔氏和父亲的面都见不着,她要怎么才能回到二房去?

宋凝君不由自主回想起梦境中的那一幕。

高高的祭台上,俊美如神袛的男人一身明黄色龙袍,牵着身穿明黄色凤袍的女子。

女子艳妆凤袍,天姿国色。

俊美男子牵着女子慢慢走上祭台,接受朝臣跪拜。

男子女子都是宋凝君熟悉的容貌。

男子乃当今蜀王殿下,女子却是宋凝姝。

她竟然梦见蜀王继承大统成了下一任帝王,宋凝姝却成了皇后。

换做别人或许不会把梦境当一回事儿,可宋凝君太清楚她的梦境就是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这个梦境从一个月前开始梦起,到昨天夜里,她只梦到过五六回。

饶是如此,也足够让宋凝君印象深刻,妒意横生。

自打这个梦境开始,宋凝君去二房更加频繁,只是崔氏还不肯见她。

她没法子,她想回去二房,也必须回去,但没料到求到盛氏这里都不成。

这一次,她连盛氏都给恨上。

……

姝姝早上给祖母请安时碰见宋凝君,许是五感比以往更加灵敏,姝姝觉得早上宋凝君看她的时候挺不甘的。

这位宋凝君又想做些什么?

其实姝姝也想不清楚,宋凝君上辈子为何要下毒害她。

上辈子就算宋凝君不下毒,她漂漂亮亮的长大,跟方阳泓成亲,嫁到方家,怎么也碍不着宋凝君的事儿吧。

偏生宋凝君对她下了毒。

不过这辈子宋凝君想对她下手也没法子了,两个院子隔的太远,且各房都有厨子,宋凝君来二房这边都进不来,更加不可能去厨房买通人,这样目标太大,宋凝君没那么蠢。

何况观言观夏还盯着宋凝君,有任何异动她都能够知道的。

姝姝放心了些。

今日休沐,不必去青砚阁上课,姝姝就在书房忙碌着。

过了会儿,崔氏过来寻她,母女两人自然不必客气,崔氏都是坐在书房,由着姝姝配药,她在旁边说话,“姝姝,还有半月就是你的生辰,你是打算怎么过的?”

十四岁的生辰。

姝姝想起上辈子,那会儿宋凝君还是国公府得宠的二姑娘,两人同一天生辰。

上辈子,两人一起办的生辰宴,姝姝没朋友,邀请来的都是府中亲戚还有宋凝君的朋友。

那时候姝姝已经被宋凝君下毒,容貌发生改变,异常自卑,加上没有朋友,整个生辰宴上沉默着,还被迫跟宋凝君做对比,那会儿宋凝君已经被甘露调养的肤白貌美,亭亭玉立,生辰宴上出尽风头。

想起这些,姝姝放下手中的药材,擦拭干净双手,走到崔氏身边坐下,挨着崔氏道:“母亲,虽是女儿的生辰日,但也是您受苦的日子,女儿不想大办,不如就把珠珠跟康平郡主请来,我们一起吃顿家宴就好。”

她就珠珠和康平两个朋友,别的世家闺秀们都不算很熟,只想把两个朋友请来吃顿饭即可。

崔氏被姝姝这话说的心软又难过。

女儿的生辰日她的受难日,可她却没保护好女儿,让她在外吃了十几年的苦头。

她是想给女儿大办,但的确不合适,一来宋凝君搬走,若只给姝姝大办,外人又要说三道四的。

再者,丈夫是朝堂上重臣,皇帝和朝臣都记挂边城,这时候大办生辰宴,也怕丈夫难做。

还有就是,姝姝现在容貌越发出众,有时崔氏看着女儿都会有些恍惚,姝姝这两年没有定亲的想法,还是少在外人面前露面比较好。

崔氏思忖这些,便道:“也好,今年生辰只把两家好友请来,其余的事儿姝姝不用担心,都由母亲来操办。”

姝姝笑道:“好,都依母亲的。”过不过生辰她都不是很在意,她更期盼及笄礼的时候。

崔氏问过女儿,就离开书房回院子吩咐嬷嬷们出门准备东西。

……

姝姝生辰六月初二,已进入盛夏。

天气闷热,姝姝每日还要换上男装过去德善堂帮人看诊,从未间断过。

每日申时回国公府后,姝姝都是一身的汗水,梳洗过后她才会换上襦裙,过去跟家人们一块吃完饭。

已经五月底,距离姝姝生辰还有两日,前几日就给方家和英王家送了请帖。

连带着两家女眷都邀着一起来的,薛氏本就跟崔氏相熟,姝姝的生辰宴她定会要,英王妃同崔氏也算认识,关系还不错,也陪着女儿康平一块来给姝姝庆生的。

过去崔氏院子时,姝姝才知今日二哥好友过来。

姝姝忍不住多问了句,“二哥哪位好友?”

崔氏说道:“就是那位状元郎秦宴堂,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听你父亲说他是连绍镇县令的嫡长子,但母亲过世多年,家中是县令妾侍当家,那妾侍是个毒蝎心肠,生的有孩子,就使劲折磨家中两个嫡出的孩儿,他姐姐前几年被随意许配给了农户,就十天前,那妾侍竟然领着个肚子都有些遮不住的姑娘家,找上秦宴堂,说那姑娘是给他定下的亲事,让两人成亲。”

“肚子遮不住?”姝姝听得瞪大眼睛。

她上辈子就对秦宴堂家中的事情了解一些,知道他日子过的艰难,他爹那妾侍是个狠的,不仅磋磨他,甚至还想把个与人暗度陈仓怀了野种的,不检点的姑娘塞给秦宴堂做妻子。

但姝姝并不知道在秦宴堂考上状元郎后,这个妾侍竟然还敢把那姑娘领到京城寻秦宴堂。

这是疯了吧。

崔氏说道:“他爹那妾侍简直就是个疯子,把大着肚子的姑娘领到京城硬是塞给秦宴堂,说是与他定亲的姑娘,为何不肯负责。”

这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那日翰林院刚下衙,里头的大官小官儿们都刚出衙门大门。

就见个妖娆妇人领着个清秀的大肚子姑娘,指着秦宴堂哭道:“你这孩子为何这么狠心,家里给你定的亲事,你飞黄腾达就不肯要别人姑娘了吗?人姑娘都住进我们家里了,你何时回去与人成亲。”

当时秦宴堂的脸都青了,周围同僚更是拿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他冷冰冰道:“我从未定亲,更加未曾与人苟合过。”

可事实摆在眼前,大着肚子的姑娘都哭哭啼啼的求他回去成亲。

翰林院的同僚们都窃窃私语起来,也有些同秦宴堂相熟的,相信他的人品。

那妾侍又哭,“连你爹爹都承认了这门亲事,宴堂,你就回去成亲也好让你爹放心,你做下这样的事情,你爹气的不成。”

秦宴堂冷笑,“我做下何等事情?我连这女人的面都未曾见过,你塞个与人暗度陈仓怀了野种的姑娘给我,是不是也欺瞒我爹,说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否则我无法相信天底下,还有做父亲的会逼着儿子娶个怀着野种的淫,□□人。”

妾侍就哭,坚定的说姑娘家肚子里的孩子是秦宴堂的。

秦宴堂知晓与她们纠缠没有任何意义,他回了京城的住处。

妾侍就领着大肚子姑娘跟着去了秦宴堂住处,硬是把这姑娘丢在秦宴堂门前离开了。

秦宴堂可不管这些,他没让那女子进门,把她拒在门外一整夜。

这事儿一晚上就传遍京城,还有人特意跑来看被秦宴堂关在门外的女子,说秦宴堂狠心,自己的女人跟孩子都这么对待。

次日,秦宴堂去翰林院告假,带人回了趟老家,查到与那女人苟合的男人。

男人也算是真心喜欢这女子,但家世贫穷,女子和其家人都不愿女子嫁给他。

男人知晓女子怀孕,来到京城闹了一通,要把女人带回家,女人慌慌张张的还不肯,男人就把女子身上的胎记都说的一清二楚。

女子无法,这才承认是菀娘找她来的,说只要她死死咬着秦宴堂,往后就能嫁给秦宴堂做官夫人了。

秦宴堂并没有轻饶这女子和菀娘,把两人告上公堂。

污蔑当朝状元郎,一顿板子是跑不掉。

连带着秦县令的妾侍菀娘也被抓了,秦县令跟着来到京城,跟秦宴堂道歉,说是被菀娘蒙蔽,差点害了他,最后竟又求着秦宴堂饶了菀娘。

秦宴堂冷着脸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晚点哦,可能到一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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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72

第72章

秦宴堂拒绝后, 秦县令竟在翰林院门口对着儿子破口大骂,还道自己年纪渐大,没有菀娘, 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翰林院来来往往的官员都对秦宴堂同情不已,怎么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够惨的。

姝姝听闻,也觉得秦宴堂挺惨的,忍不住道:“他最后怎么样了?”

这事儿她都不清楚,这十来天她忙的脚不沾地, 每回从书房出来梳洗过倒头就睡。

崔氏对这个孩子也满心同情,“最后菀娘被打了一顿板子放出来,而且事情传到皇上耳中,皇帝震怒,撤了秦县令官职。”

真真是活该,姝姝心道。

秦宴堂毕竟是新科状元,还是以十七的年龄考中状元, 这样才华超众的状元郎, 往后那肯定是国家栋梁,却被人这样羞辱冤枉, 皇帝都没办法容忍, 直接撤了秦县令官职。

姝姝都忍不住有些同情秦宴堂,问道:“待会儿他也留在家中用膳吗?”

崔氏笑道:“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京城里没几个朋友,住的位置也偏远, 平日家中就他一人,所以你二哥让他来我们家里吃。”

姝姝点头,“这样也好。”二哥难得有几个朋友。

母女两人聊了会儿,外面响起宋钰谨的声音,“母亲和三妹可是在屋子里头?”

崔氏笑道:“你三妹也回来了,钰谨寻你三妹妹作甚?”

宋钰谨的笑声和脚步声传进来,“是秦兄,他知晓过两日是三妹妹十四岁生辰,特意画了幅画送给姝姝做生辰贺礼。”

说着,宋钰谨同秦宴堂进到屋子里,秦宴堂目光落在坐在崔氏身边的少女。

他心跳渐渐加速,怕人看出异常,只能随着好友来到两人面前,他拱手对崔氏道:“见过二夫人。”

崔氏看样子还是很喜欢秦宴堂,笑眯眯的让他跟儿子随便坐。

两人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坐下,秦宴堂取出一幅画卷来,“承蒙三姑娘之前的恩情,从钰谨口中得知三姑娘生辰将近,特意绘画一幅,送给三姑娘做生辰贺礼,也感谢当初三姑娘的恩情。”

崔氏笑道:“快拿来我瞧瞧。”

秦宴堂捧着画卷来到崔氏面前,崔氏接过画卷,打开后忍住惊叹了声,“画的太好了。”

画卷上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站在庭院中石桌前捣药,身边趴着一只猞猁,腿边站着一只白狮,画中两只凶兽,整幅画却异常柔和,少女的柔美与凶兽的威风凛凛,形成一股子奇异的风格。

秦宴堂温声道:“秦某擅画人,知晓三姑娘有两只宠物,虽未见过这两只宠物,但从外人口中听过许多次,斗胆把三姑娘与两只宠物画了下来,还希望二夫人和三姑娘喜欢。”

崔氏看着挺喜欢的,把姝姝画的娇憨可爱,两只宠物也是威风勇猛。

姝姝也凑到崔氏身边看了看,一看也喜欢上。

秦宴堂不仅文采好,画工也好,姝姝记得二十年后,秦首辅的一副画都能价值千金。

姝姝画画就不成,她琴棋书画虽然也都学着,字迹已经练的不错,但画工算是天赋,她画画的天赋就没那么好,画出来的画儿勉强能入眼罢了。

姝姝笑道:“秦大哥,你这画画的真好。”

秦宴堂心里犹如吃过蜜,他温声道:“三姑娘喜欢就好。”

姝姝点头,“我很喜欢,谢谢秦大哥。”

崔氏笑道:“赶明我让人把它裱起来挂在姝姝房间里头去。”

“母亲,挂在书房就好。”她平日搁书房待的时间还多些,而且猞猁和白狮总在书房陪伴她。

说起白狮,距离顺国公府纪氏那次提亲差点被白狮咬已经过去半月,听说纪氏被顺国公给禁足不许出府的。

之后白狮就彻底留在定国公府,成了姝姝的宠物,而且经过纪氏硬闯沁华院,白狮已经不惧姝姝院里的丫鬟们了,开始放养状态,不过暂时没人敢靠近白狮,靠近它,它还是有些抗拒,整日就是黏着姝姝,姝姝不在家,它就黏着猞猁。

至于白狮的名字,姝姝实在想不出,天天小白小白的喊着,喊到现在白狮都知道小白是它名字了,喊它小白它就会立刻回应。

说起宠物,姝姝很高兴的跟二哥和秦宴堂分享了白狮与猞猁的趣事儿。

等到用膳时,宋二哥领着秦宴堂回他的院子吃,到底有女眷,秦宴堂只是做客,还是不好同府中女眷一起用膳的。

回去的路上,宋钰谨看了这位好友一眼,淡声道:“你喜欢我三妹?”

“喜欢。”秦宴堂没反驳,点点头。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姝姝,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

宋钰谨道:“既喜欢我三妹,我也不会阻拦你,不过你行事需光明磊落,我三妹若能喜欢你自然皆大欢喜,若三妹不喜,你便不能强求。”他其实也觉得好友不错,好友除了家世,人品才学都配得上三妹,但一切前提是三妹喜欢他,也愿意,他和父亲母亲都会尊重三妹的意愿,只有三妹点头的人,才能成为三妹的夫婿。

秦宴堂笑道:“钰谨放心,我懂分寸,不会骚扰姝姝,也会尊重姝姝的意愿。”

他只会慢慢靠近她,让她熟悉他的存在,慢慢的渗透到她的生活当中,他也会努力,争取给她最好的。

姝姝吃过晚膳就抱着画卷回了沁华院,过两日会找人裱起来挂在书房。

两日后就是姝姝生辰宴,次日姝姝晚上从德善堂回来后,梳洗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玲珑端了盘切好的青皮瓜过来,“姑娘,天气炎热,您吃些瓜。”

这瓜是红瓤子,多汁清甜,非常解暑。

青皮瓜京城周遭很多种的,价格便宜,是百姓们夏日解暑的好东西。

姝姝也很喜欢吃青皮瓜,每日晚上从德善堂回来都要吃几块解暑,青皮瓜早就用冰块浸过,冰凉凉的,一口下去整日的烦热都消散殆尽。

姝姝正吃着瓜,珍珠满脸愤愤的走进来。

姝姝笑道:“珍珠这是这么了?”

“姑娘。”珍珠犹豫,“奴婢听到些关于姑娘的事情,不知该不该跟姑娘说。”

“说罢。”姝姝没太在意。

珍珠气愤道:“今儿奴婢出去买东西,听外面的人传,说,说…”

“你说吧。”姝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