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家务的时候,赵惜月就在想这个事情。也许可以邮寄回医院,反正她跟这个家的主人一样,都在省一院工作。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正好进卧室,正准备擦床头柜,却注意到了旁边的床单上有一小滩浅浅的血迹。

赵惜月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凑过去仔细一看,还真像是血迹。

许医生的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仔细看看,那是靠近枕头的地方,如果人睡在上面,这个部位应该就是肩膀。所以说许医生肩膀受伤了?

这个发现叫赵惜月十分吃惊,心里一直怀疑的念头瞬间清晰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怀疑这套房子的主人和她认识的那个许哲是同一个人。

他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首先都姓许,都在省一院工作,性格也有相似之处。许哲这个人一看就很龟毛,应该还有洁癖。上次在咖啡馆点的那杯水,他一口没喝。还有那次吃大排挡,他似乎也没动筷子。

而这家的主人同样如此。

赵惜月想起刚来的时候她好心给人把窗户打开通风,却被他嫌弃窗台上落灰的事情。

十二楼风很大,两边窗户一开就有穿堂风,只要不是四十度的高温,一般不必开空调。可她才开了一天,第二次来的时候纸条就留下了:赵阿姨,以后不要开窗,谢谢。

还有他家里过分的整洁,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冰箱里连韭菜这种略重一点口味的菜都不能有。他穿衣服也很注意,哪怕让她洗的其实也都不脏。

想到这里赵惜月赶紧去洗衣房,想找找有没有带血的衣服。结果找了一圈洗衣房十分干净。因为她不知道许哲回了霍家就把衣服处理掉了。

但床单的血迹是个很好的证明。他整天忙于工作,伤口好得就慢。赵惜月去的前一天晚上伤口有点渗血,他睡着了浑然不知,第二天起来急着去上班没注意到,床单上就留了一点小小的证据。

凭着这点证据,赵惜月觉得自己的怀疑有几分道理。

她走出洗衣房进厨房洗手,猛然间又想一桩事情来。那天在大排档事发突然,她没留意看清楚,现在想想最后来的那个男人,和那天来帮忙关水闸的那个人很像。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这家的主人满分之八十就是许哲。

不知怎么一想到这个赵惜月竟有点兴奋。转头又去看了一眼那带血的床单,赶紧揭下来把血迹用洗衣液搓掉,然后扔进了洗衣机。

就着洗衣间有节奏的声音,赵惜月走进客厅,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五点。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家的主人可能是许哲,她就想多做些什么。

于是她进了厨房,擅自做主煮了一锅汤,虽是清一色的蔬菜,但她还是很用心地做了。最后尝了下觉得味道不错,就给主人留了张字条。

许先生,擅自做了锅汤,希望你会喜欢。

然后她看看外面的天色,想起许哲说晚上不要到处走的忠告,赶紧拿包走人。

许哲那天下班晚了点,到家的时候发现厨房的那锅汤,不由愣了下。然后他看到了那张记事贴。

赵阿姨不怎么给他留言,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给对方留话。今天他特意看了两眼,发现上了年纪的人字写得却有几分稚嫩,有点小女生的清秀味道。

然后他揭开锅盖一看,萝卜番茄玉米汤,汤水还算清澈,只是有点凉了。

许哲正好饿了,就把汤热了下,打开电饭锅一看饭也煮好了,索性便吃了起来。

然后他就想,这个阿姨请得不错,做菜的手艺很好。要不要以后多付一倍的工钱,让她时不时给自己做顿晚饭。

吃过饭后他故意留了张记事,谢谢对方为自己做的汤,顺便压下五十块钱。

于是赵惜月又发现一个发财的好办法。

原来钱是可以这么挣的,额外收入需要自己去发掘。熨两件衣服五十块,做个汤又是五十块,那她回回给他做的话,是不是往后月收入就能翻倍?

想到这里赵惜月来了干劲儿,接下来又连做三回,把能想到的蔬菜汤全都做了一遍。

许医生出手依旧大方,每回都给钱,并且永远客气地谢谢她。

于是她又想,这两人应该不是同一人。一个这么有教养一个那么难侍候。

一想到许哲她又想起那辆让人糟心的车子。在等了大约十来天后依旧不见人来拿车,赵惜月终于忍不住,决定把车开回医院还给对方。

就这么还回去似乎有点不妥,为缓解上次两人争吵产生的尴尬情绪,赵惜月决定带点东西去医院“探望”许哲。

好歹是为她受的伤。

于是某天她趁着没课,去医院看完妈妈后回宿舍偷偷开了电磁炉,给许哲煲汤。齐娜在旁边看了直咂舌:“亏得咱们跟校医一幢楼,要不你这么使用大功率电器,回头非跳闸不可。”

赵惜月悠悠看她一眼,吐槽回去:“谁半夜三更煮泡面来着。”

因为宿舍条件有限,不能处理肉类的东西,她只能拿些素食食材对付一下,勉强煮了一锅汤出来。

汤煲完后她装进保温瓶里,剩下的拿来塞齐娜的嘴。可就是这样临出门的时候还是能听到对方在那儿哀叹:“唉,果然女大不中留,才陪人睡了一晚就掏心掏肺,都快成老妈子了。”

赵惜月赶紧关门,把唠叨隔离在了门背后。

然后她开车去了省一院,拎着保温瓶找到急诊大厅。接诊台有个漂亮女护士,一听她找许医生,又看她拎着吃食,不由脸色一变。随即又客气道:“不好意思,许医生今天不上班。”

一听这话赵惜月有点失望,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做。然后就看那小护士往后退了两步,拉了同事说悄悄话,显然是在议论她。

看来她的举动让人误会了。

为免闲话不断,她只能先拎着汤往外走。刚走出没几步被迎面来的一个人挡住去路,于是她往旁边躲了躲,想给人让道。

可那人却不走,也跟着往边上一挪,照旧拦着她的去路。

这下赵惜月明白过来,这人大概认识自己。

她抬头看一眼对方,觉得十分眼熟,眨巴两下眼睛想了起来。这不是上次水龙头坏了跑来帮忙找物业的那位嘛。

看他身披白大褂的样子,赵惜月心想这人果然就是大排档里碰上的那个。这么说起来他跟许哲认识?

于是赵惜月冲他笑笑,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上回谢谢您。”

谢志刚送完一个病人出院正准备下班,没料想往回走的时候能碰上赵惜月。他对她印象不错,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生,是个男人都喜欢。

他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拎着东西便问:“怎么,探望病人?”

“没有,找个朋友,不过他今天没上班。”

谢志听出弦外之音:“你这朋友也在急诊上班,医生还是护士?”

“是医生。”

“医生,姓什么,你跟我说说,我应该认识,回头帮你找找?”

谢志这人长得不赖,性格外向活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赵惜月觉得他人不错,又想向他打听屋主的情况,便没隐瞒直接道:“我找许医生,谢谢他前两天帮了我个忙。”

“许医生,许哲?”

“嗯。”

谢志不由八卦心想。许哲这人他再了解不过,冷得跟块冰似的。两人也算多年好友,平日里想得他一句安慰的话都千难万难。

结果谁知道这小子只是装得正经,一碰上美女立马不一样。他除了救人什么时候帮过别人,可对这姑娘却是特别对待。

难怪人都说男人都这样,有异性没人性。

他看一眼那个保温瓶,冲赵惜月笑:“怎么,特意煲了汤过来?这样你等我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他去医院了。”

“医院?”

“哦,不是咱们这的。他前几天受了点伤…”谢志正掏手机,说到这里脸色一变,试探着问,“他受伤的事情你知道吗?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还真有关系。赵惜月不好意思冲他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其实就等于承认了。谢志心想乖乖,这是什么情况,千年老玄木也开窍了?

他突然有点替赵惜月可惜,这么漂亮讨喜的姑娘,怎么偏偏跟许哲搞在一起了。许哲那个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在那里当个门面绝对有面子,真要谈起恋爱来,乏味到能让人发疯。

当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粟栗子妹子扔的地雷,破废啦。

有妹子说没有小剧场不开森,于是我绞尽脑汁写了一个。

还是关于婚后的。

某天许哲翻到他们和谢志及其他几个朋友的合影,于是想起从前一段旧账来。

许哲:你那时候喜欢过谢志吗?

赵惜月:喜欢过。

许哲:喜欢他什么?

赵惜月:长得帅,人又幽默风趣,不像某人是根木头。对我也很好,没有叫我伤心过。

许哲:这么评价自己闺蜜的丈夫,大丈夫?

赵惜月:老公,你有进步了,你的网络用词越来越多了。

许哲:齐娜教我的。

赵惜月:纳尼!

许哲:所以你喜欢过谢志吗?

赵惜月:当然没有。你呢,喜欢过齐娜吗?

许哲:我至今没搞清楚她长什么样儿。

赵惜月:那那些网络用词…

许哲:我妹教的。

第16章 讨好

尽管心里略有不爽,谢志还是很够义气地给许哲打了个电话。

许哲那时在李默的医院里处理肩膀上的伤口。李默亲自操刀给他弄,拆下沙布的一刹那忍不住教训他道:“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身体。你这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天天上班,手不要了是不是?”

对方是长辈,许哲一向懂礼貌,于是不吭声任由对方骂。

李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许哲又是他看着长大的,骂了两句自己先心疼上了,夹了医用酒精给他清理伤口。

就在这个时候,谢志的电话打了过来。他一听对方说赵惜月去医院找他,神情微微一变。

李默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端倪来,却是不动声色。

电话那头谢志问许哲:“人家女生来看你,结果你不在。她拎了东西来,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她说是汤。怎么,东西我替你收了?”

许哲本来也有这个意思,转念一想却变了主意。他说:“你把电话给作她。”

赵惜月站在大厅里,时间一长就很尴尬。走过的医生护士老往她身上瞧,就跟瞧新鲜玩意儿似的。她哪里知道急诊王老五最多,谢志也算钻石级的,两人往那儿一站,自然很惹眼。

她接过谢志递来的手机,突然后悔来之前没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许哲也是这个意思:“来之前怎么不打我电话?”

“忘了。”其实不是忘了,是鼓不起那个勇气。好像打电话比直接过来更令她尴尬。她当时想来这里还车也算个由头,如果他态度不好她扔下钥匙转身就走,回头把汤拿给妈妈。

若是打电话就不好翻脸,因为翻了脸车子还在那里,问题依旧没解决。

许哲也没追究这个,只跟她道:“我这会儿有点事儿,今天不回医院。”

“那我把东西留你同事那儿吧。”

“不行…呲。”

也不知李默是不是故意的,正说话着呢他略一用力,许哲就疼得一抽气。对方冲他露个抱歉的表情,他也没办法追究。

赵惜月听到那声音不由关心道:“怎么了,痛吗?”

“没事儿。汤你别留给谢志,我今天不回医院,放到明天该坏了。你先回学校去,我一会来找你,把车取走。”

赵惜月听话地嗯了两声,然后把手机还给谢志。那边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谢志没让她走,反倒好奇起来:“看来许哲身上的伤真跟你有关,你这汤是煲来赔罪的还是关心的?”

二者皆有,可这话不能对他讲。所以只能冲他笑笑。谢志觉得她笑起来更好看了,于是有意和她亲近,就聊起上回的事情来:“上次你没事儿吧,没淋病了?”

“没,挺好的。对了那衣服怎么办,我后来想还来着,觉得就这么还回去不大好。是不是要买件新的赔他?”

“不用不用,他这人虽然面瘫,其实很大方。再说你们不是朋友嘛,一件衣服而已。”

赵惜月本来也只是问问,可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瞪着谢志:“你的意思是,许医生就是许哲?”

这下轮到谢志吃惊了:“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他家保姆,你们没见过?”

赵惜月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头脑飞快地转着。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很尴尬:“没有,我每次去他都不在,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两个人。”

谢志就乐了:“省一院能有几个姓许的医生,急诊就他一个。这么说起来,许哲知道你给他打扫房子吗?”

“应该不知道。”

谢志觉得这事儿太好玩了。当初碰到赵惜月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后来孟雪的事情出了,他本来想同许哲讲的,结果一转身太忙就给忘了。

今天听这姑娘一讲,这两人还真是稀哩糊涂,明明都是朋友了,怎么反倒没把这事儿捅破。

赵惜月看着他,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他?”

“为什么,觉得不好意思是吗?”谢志看得出来,赵惜月的家境不算太富裕,穿着很普通。加上她又在做兼职,可以想像她的家境。会觉得难堪也正常,年轻姑娘给人当钟点工,说出去确实不大好听。

他对赵惜月很有好感,也就愿意帮她。年轻男子在遇到有好感的姑娘时,会下意识地想要讨好对方。

于是他点点头:“好,这事儿不跟他说。不过他尽早会知道,你们总有碰上的一天。”

“碰上了我自己跟他说,比较没那么尴尬。”

然后她又想,或许应该辞了这个工作,另谋高就去。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赵惜月拎着汤告辞回去。走到停车场取了车,却没有立即开,坐在那里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