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男人对自己并不上心。她在这儿难过得死去活来,他却日子悠闲丝毫不受影响,倒把她衬得跟个傻子似的。

齐娜挂了电话看她那表情,心里暗道不妙,刚相开口安慰两句,赵惜月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聊吧。”

“小月…”

“行了,我没事儿,你跟谢志好好的,别为我的事儿跟他吵。我知道我要不说这句,回头你肯定冲他发邪火,他多无辜啊,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齐娜不住摇头,送走赵惜月后又给谢志打电话,把个薄情寡义的许哲骂了个狗血淋头。

急诊室里许哲正给人插管,突然觉得身上一冷,心上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

他迅速调整好心态,将手头病人安置好后,才进洗手间开水龙头洗脸。

已经很久没有心脏不舒服的感觉了,今天突然来一下叫他有些意外。他在脸上泼了些冰水,刺激之下人清醒了许多。

连续工作了四十多个小时,他也到了身体的极限。

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他拿手抹掉脸上的水渍,直起身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赵惜月。

一个星期没联系,她也不给自己打电话,看来这回真是气得不轻。他第一次意识到,和女生讲话是要讲究技巧的。有时候心里想的不能全说出来,或者要换个委婉的方式说才行。

今天忙完他能连放两天假,他准备到时候找她好好谈一谈。网上的主意虽然不靠谱,有一条他却觉得可以一试。

所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若不高兴想要发泄,他就当一回她的人肉沙包。

那天下班许哲没开车,打的回的家。到家后实在太累,没洗澡也没换衣服,倒在床上晕晕沉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手机响。许哲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迅速起身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稚嫩的童音,许哲一听略有失望。

还以为是赵惜月。

“许叔叔,你听到了吗?”

这是许哲头一回听小喆说话,还有点惊喜。这孩子自打取出喉咙里的管子后,声带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如正常孩子般讲话。只是声音略带沙哑,没那么清脆甜腻。

“你刚刚说了什么,叔叔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吗?”

“好吧,我说我明天过生日,你有没有时间来我家?”

许哲刚睡醒脑子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小喆又道:“我还要请赵姐姐,你想不想她?”

当然想,除了工作和睡觉,许哲大部分时间都在想赵惜月。

于是他爽快答应下来。小喆十分兴奋,还不忘提醒他带礼物,笑嘻嘻地聊了半天,这才挂断电话给赵惜月打过去。

那边赵惜月才收工,累得跟死狗一样挪回家里,接到小喆的电话时脑子里都是浆糊,对方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连听到许哲会去的话都没有反应。

一直到挂断电话,她才重新回忆刚才的谈话。

小喆约她明天去家里吃饭,给他过生日。挺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可似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躺床上睁大眼睛想了又想,竟是没想起来,只记得要给孩子买礼物,便开始琢磨起这么大的孩子该玩什么了。

第二天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去了不同的商场给孩子买礼物。正巧赶上某个动画电影热映,关于它的周边铺天盖地。于是在不同的商店买了相似的礼物。

到了第三天,中午时分,他们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去到小喆家。

许哲因为医院里临时有事去得晚一些,赵惜月则准时到达。

她完全不记得许哲要来这回事情,一进屋先把玩具给孩子,随即又仔细查看一番,发现他恢复良好,这才彻底放心。

小喆玩心还重,见到玩具抱着不放,仔细研究起玩法来。刘凤玲则忙着给她倒水拿水果,童阿姨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做菜,小小的家显得暖意融融。

赵惜月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被小喆缠着一起玩了会玩具,暂时把许哲这个恼人的家伙抛到脑后。

结果好景不长,不过半个小时,许哲就来敲门。小喆高兴地跳起来,大叫一声:“许叔叔来了。”

赵惜月手里还拿着会唱歌的玩具,听着里面傻呼呼的变声心想:“哪个许叔叔?”

门开的时候,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即尴尬到不行。她突然想起前天晚上没听清的话是什么了。

早知道许哲要来,她就该推掉才是。

现在说这话当然晚了,她只能尽量装出镇定的表情,不叫人看出端倪。

好在刘凤玲他们并不知道他俩恋爱的事情,小喆又活泼,拉着许哲说个不停,好像要把几个月没能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似的。

一直到许哲拿出那个同款的玩具后,小喆才语出惊人:“许叔叔,赵姐姐也买了这个。你们买一样的,这个叫心有什么?”

刘凤玲在旁边补充:“心有灵犀。”

赵惜月脸皮薄,立马浮上一层红晕。许哲却是脸色相当厚,非但没否认,反倒摸着小喆的脑袋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赵惜月默默撇过头不去理他,却架不住小喆献宝似的把两个玩具摆在一起拿给她看。她粗粗扫了一眼,发现还真是挺像,连功能都差不多,不由暗叹,这还真有默契。

只是这默契有时候也不大好,比如吵完架谁也不理谁的默契,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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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哲进屋后,也坐到了沙发上。

刘凤玲进厨房给他倒茶,小喆则跪在两人中间,把玩具摆沙发上开始玩。

玩着玩着他又重复了那句话:“你们怎么买一样的啊。”

赵惜月真是败给这孩子了。

许哲却道:“并不完全一样,你赵阿姨买的那个会唱歌,叔叔买的这个会背诗,有一点点不同。”

赵惜月斜眼看他,什么阿姨,就想让自己和他平辈,狼子野心。

刘凤玲把水端来后,两只眼睛就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儿。上回在医院许哲亲赵惜月的事儿她是当场见到的。那时候太乱顾不得其他,现在平静下来回忆这个事儿,就品出味儿来了。

再看后来几次接触,无一不显露出两人彼此钟情的态度,怎么今天一见,反倒生疏了。

女人天生的八卦一下子冒了出来,刘凤玲当场没说什么,只招呼许哲喝茶。

赵惜月却叫她的打量看得有些心虚,借口要上洗手间,起身进了厕所。

刘凤玲趁机坐到许哲边上,跟他拉家长。

“许医生最近可好,忙吗?”

“还行,一直是这样。”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上回还伤了头,小赵听了可紧张,小姑娘胆子小,你不要叫她担心。”

“嗯,您说得是,我以后会注意。”

小喆在边上玩玩具,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刘凤玲又道:“我还当你今天会跟小赵一块儿来呢。”

“我有点儿事,来晚了。”

“没事儿,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本来吧小喆说要请你,我觉得太打扰了,这孩子非要打电话,我只能让他试试。还叫你破费了。”

“挺好的,看到他恢复得这么好,我心里很高兴。”

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不痛不痒的话,刘凤玲到底没忍住,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轻声道:“许医生,我问你个事儿啊,你别嫌我八卦。你跟小赵是不是…”

“嗯,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许哲的直接叫刘凤玲有点意外,她跟许哲不熟,对他闷骚的本性并不清楚。

但得了这句话她很高兴,正巧这时赵惜月也过来了,她赶紧让出身边的位子,嘴里说着要进厨房给阿姨帮忙,脚底抹油溜了。

赵惜月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对话,还能镇定自若地坐着,假装陪小喆开小火车,借机缓和许哲到来的尴尬气氛。

结果小喆童言无忌,抬头看着她认真问:“赵阿姨,刚刚我妈妈问许叔叔,说你们是不是…然后许叔叔就说是的。”

赵惜月没听明白:“是不是什么?”

“不记得了。”

“她问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对对,我妈妈问的。”

赵惜月无语,凑过去咬牙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是实话实说,你要我在孩子面前撒谎吗?”

“你可以委婉地掩饰过去啊。”

“怎么个委婉法,我不大会,要不你教教我。一会儿叫小喆妈妈再问你一遍,麻烦演示一下。”

赵惜月想磨牙,这男人蔫坏,她根本不是他对手。

这个哑巴亏只能咽下。

到吃饭的时候,刘凤玲和童阿姨看她的眼神明显和刚进门时不同,一种小姑娘终于长大开窍了的感觉。

在这种目光下赵惜月很难咽下去饭菜,不得不感慨人民群众的八卦之心真是无穷大啊。

吃过饭小喆吵着要玩滑板车,刘凤玲就邀两人下楼去。小区下面有一大片小孩子玩的地儿,如今天气好,人多正热闹。

赵惜月推辞不掉,只得奉陪。

刘凤玲母子两个走在前面,一下楼小喆拎起滑板车就往前冲,刘凤玲赶紧跟上去追儿子。于是很自然的,就把许哲和赵惜月剩到一块去了。

虽说看起来是无意的举动,但赵惜月就觉得小喆和他妈是故意的。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许哲,大庭广众没法吵架,况且吵也吵不赢,只会显得她歇斯底里不可理喻。上回吵完后就他那态度,显然是瞧不起她。

哪有当人男朋友的,吵完后十天半月不联系的。

赵惜月想赏他个白眼,一扭头发现许哲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干净得无法言说,可她却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于是她快走几步,想要融入小区健身的人群里,好与尴尬暂时隔绝。

许哲慢悠悠跟在后面,并不急着追她。赵惜月一路快走到到了人多的地方,正想找个器械运动两下,却被身边的大妈大爷们给镇住了。

这个时间点,健身区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要么在休闲要么陪孩子玩,很少有人来这儿。

大家看她挺新鲜,关键是后头还跟个那么帅的年轻人,跟保镖似的,不远不近跟着,满脸淡笑看着,看得这些年过半百的人也都羡慕起来。

他们曾经也年轻过啊。

赵惜月被那一片片目光弄得更显尴尬,原来的目的一点儿没达成。她回头看许哲,对方安之若素,一副新世纪好男人的模样。

她突然觉得他很有做痴汉的潜质啊。

健身是没办法再继续了,她只得灰溜溜走回来,哀怨地瞪许哲一眼。

许哲冲她笑:“这儿不适合你,我带你去别地儿玩。”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拉着手自然地走开了。身后是一片片祝福的眼神,赵惜月觉得后背都要烧起来了。

许哲的手很暖也很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两人走到旁边的树荫下,赵惜月问他:“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没说好玩两个字。”

赵惜月终于被他气着了,抬脚就给了他一下。

她以为许哲会躲,结果对方根本没有,她尖尖的皮鞋头踢到他小腿的骨头上,指尖传来一阵微麻的感觉。

这下应该挺痛的。

可许哲一点反应没有。

赵惜月懵了,傻呼呼问他:“你不痛吗?”

“有点儿。”

“那你怎么不躲?”

“我在网上查了一些方法。”

“什么意思?”

“说女生生气的时候,男生如果想要挽回,就需要这样那样。很多方法我都觉得特别不靠谱,比如大庭广众之下求饶认错,逼对方原谅自己。这其实有道德绑架的嫌疑,煽动人民群众给女生施加压力,让她不得不说出原谅两个字。这样太不爷们了。”

许哲说“爷们”两个字叫人觉得怪怪的,赵惜月听得直想笑。

转念一想又觉得重点不在这儿。

“所以你想怎么样?”

“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两下,骂两句也成,这里人不多,没人会注意。”

“你这是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吗?”

“是的。”

赵惜月心想机会来了,还不赶紧报仇。有人送上门让自己打,不打白不打。

于是她抡圆了胳膊,故意在拳头上呵口气,盯着他平坦有力的胸膛看了两眼,琢磨着该从哪里下手。

结果许哲指指肚子的地方:“这里比较好,我不运气的话肌肉比较软。不要胸口,手会疼。”

赵惜月握着拳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一下子跑过上万只草泥马。

什么情况啊,这男人为何这般深情迷人体贴入微。她是要揍他不是亲他啊,还这么好心关心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