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叫你买点酒回来,我们好好喝一场。你这人平时太拘谨,我希望至少今晚,能跟我小小的放纵一下。你想哪儿去了。”

赵惜月的调侃叫许哲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外套往门口走,还不忘叮嘱对方:“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赵惜月冲他甜蜜一笑,待他走后立马在自己的包里翻腾起来。

她记得包里有几颗安眠药。这一阵她偶有失眠,这药是从齐娜那儿抓来的。当时没地儿放,她拿纸巾随便一包,就扔在包里。

过海关的时候忘了申报,海关官员也没查,竟叫她蒙混过关。

趁许哲去买酒,赵惜月将那几粒药弄碎,重新拿纸巾包好。等对方回来后她就催他去洗澡:“洗洗干净,虽说不做少儿不宜的事情,也别弄得胡子拉茬的。”

许哲不疑有它,进浴室冲澡。

外头赵惜月十分忙碌,忙着将药放进啤酒罐里,忙着将屋子摆弄一些小情调出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叫许哲好好睡一觉,至少给她一点脱离他视线的时间,好出去找找有没有办法上网,查查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能不明不白叫个认识才两年的男人完全安排自己的下半生。

许哲出来时,赵惜月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半敞着胸口坐在那里,已经拿了罐啤酒喝了起来。她顺手递来一罐打开的:“给你的,你酒量行吗?不会一罐就倒吧。”

“比你略好些。”

许哲有些心猿意马。赵惜月这样子实在有些勾人,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刚刚洗澡的时候还胡思乱想过那方面的事情,如今眼见佳人如斯,还真有些神魂颠倒。

他过去二十六年的矜持,全毁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许哲在她对面坐下,心不在焉喝着酒。因太关注赵惜月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没喝出这啤酒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当然,他也不怎么喝酒,酒什么味儿,他其实很陌生。

一罐下去人竟有些犯困,许哲就想自己的酒量还真是不行。早知便不该喝,眼下这样的情形,该保持清醒才是。

可赵惜月也是醉意上头,拿着自己的那罐就送他嘴边来。他想要躲,头一歪那酒就全洒到了他身上。

他也只穿了件浴袍,宽大的领口里露出胸前一片坚实的肌肉来,那酒液在上面铺洒开来,漱漱流到了下面。

赵惜月送晕目眩,下意识就伸手替他抹,嘴里还呢喃着:“对不住,是我不好,我给你擦擦吧。”

柔软细腻的掌心,配上轻柔曼妙的声音,一下子将许哲整个身体点燃。

他再控制不住,一伸手把赵惜月扯进怀里,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

异国他乡的情怀,似乎能叫人特别放得开。这个吻两人都十分肆无忌惮,从沙发上一路吻到床上,身上的浴袍已是一片凌乱,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来。

皮肤相触的那一刹那,就如化学反应碰上了催化剂,将两人体内的激情瞬间推向凤凰。

他们再无顾忌,疯狂地吻着对方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手掌在彼此的身上来回地抚摸着,替对方扯掉最后的那一点点遮挡。

当彼此不着一缕坦城相见时,酒精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赵惜月甚至没觉得有很疼,神智不清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活了过来。她听到了自己放肆的叫声,一声声荡漾在心湖间,整个人也像是躺在湖面上,被富有节奏的一股力量推得来回摇晃。

许哲粗重的喘息就在耳边响着,那感觉就如同风暴来临。狂风一波波冲击着屋子的每一处砖瓦,只听得玻璃窗户叮叮作响,甚至连木头架子都发出难熬的吱嘎声。

赵惜月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就是那破败的旧房子,而许哲则是狂风暴雨,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她,一波又一波。到最后她只觉得“哗啦”一声房子倒了,暴风雨似乎也顷刻间平息下来。一股重重的力量压在她身上,极致的放纵后感受到的是极大的压迫感。

她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任由对方压在身上,默默地闭上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到最后几乎是被冻醒的。赵惜月看看陌生的酒店房间,推了推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许哲。

欢愉过后,因为缺少药物的影响,赵惜月比许哲先醒过来。

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对方从自己身上移开,每做一个动作都觉得下半身像被撕开一般地疼。

果然喝酒后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因为力道不受掌控,很容易就会用力过度。

她想自己的身体就是许哲用力过度的杰作。

忍着巨大的不知,她将对方扶到枕头上,想替他穿上浴袍,可实在有些困难。于是最后只是掀起被了往他身上一盖,随即去找自己的替换衣物。

穿戴整齐后她掏出许哲的钱包,发现里面有些澳币,就整个儿揣包里准备下楼去找地方上网。

刚打开门,猛地发现有个男人站在门口,赵惜月不由一愣。

她想许哲说的那个人不是明天才来吗,怎么这会儿就…

再说他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是他们闹得太凶没留意到电话声响?

赵惜月盯着那个男人瞧,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屋里去。

就在这时那人却主动开口,冲她一扬手:“嘿,美杜莎,我们又见面了。”

第61章 重逢

许哲醒来时,第一感觉是心跳得厉害。

他平生头一回宿醉,酒精在身体里代谢得比较慢,起身的时候头有些晕。

他伸手抚额,一抬手看到自己光溜溜的手臂。他虽醉,记忆却没全丢,隐约记得先前发生的一切,立马掀开被子。

赤裸的身体,从侧面印证了他的记忆。

他随手扯过件浴袍,一转身看到被子掀开的地方有一摊红色的血迹。伸手一摸已经干了。

作为一个医生,这东西是什么他比别人更清楚。

许哲直起身子,在屋子里看一圈,没看到赵惜月的人影。

他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凌晨三点半,她不在屋子里睡觉,跑哪去了?

“赵惜月!”许哲提高音量喊她的名字,每个房间都仔细寻找。

可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哪都没有赵惜月的踪影。她人不在,包也不在,那件她穿过的浴袍落在床角边,显然她是穿戴整齐出门的。

许哲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终于想起来去拿啤酒罐查看。其中一罐闻起来和另外几罐有点不同,细细闻有股子药味儿。

他暗骂自己蠢,竟被美色迷得失了心智,连酒里让人下了药都没察觉出来。

赵惜月一定是有意迷倒他,好趁机走人。可为什么走都走了,还和他做那样的事情。

许哲回头看床单上那滩血迹,不由皱起眉头。

这是她的第一次,就这么轻易给了自己。给了之后又不留一字突然离开,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么黑的夜里,完全陌生的城市,她一个人要晃到哪里去。

许哲放心不下,一时忘了自己喝过安眠药的事儿,换了衣服拎起外套就下楼去。

他向一楼大厅前台人员打听,没人对赵惜月这个东方姑娘有印象。于是他转身去到停车场,上车离开酒店,开始在附近寻找。

悉尼的夜晚寂静无声,街道两边几乎见不到行人。偶尔有改装车从他身边开过,车上音乐震天响,夹杂着年轻人放肆的尖叫声。

许哲无心理会这些,在不熟悉的街道里来回穿梭,竟几次撞见那辆改装车。

车上一群鬼佬年轻人,像是磕了药的样子,见许哲开的车不错,开始挑衅找事儿。

他们开了窗玻璃冲他大喊,比中指做鬼脸,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人,甚至开着车直接从后头追过来,开始撞他的车屁股。

这几下撞得都不重,许哲把了下方向盘调整了速度,很快将这些人抛下。可这边的路弯弯绕绕,他开了几圈竟又和这些人撞上。

这一回是迎面而来,几个鬼佬显然受药物控制,一副杀红了眼的架势。一见许哲的车便加速迎面冲撞过来,像是要同归于尽。

许哲急打方向盘,想绕过他们,可药物和酒精的作用并未全消,方向盘左打之后没能收住势头,车子整个人向着左边树林急速冲去。

车子完全失去控制,在车头撞上第一辆树后又向旁边翻倒,巨大的撞击力将车子甩了出去,车身侧面重重撞上了旁边几棵大树,几声巨响之后许哲暂时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周围嘈杂一片。

许哲勉强睁开眼睛,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糊在眼睛上。他试着伸手去抹,却发现右手无力,几乎抬不起来。

微微一动牵扯起的痛感叫他有些怀疑,他抬起左手去摸,只摸到一片血迹。身上疼痛的地方太多,右手腕处流血的伤口反倒感觉不到。

救援人员围在周围,试图从翻倒的车里将他救出来。从他们的话语里许哲大概听明白了一些事儿。那辆主动挑衅逼他出事儿的车情况比他这里还要不堪。

他们在路的另一边撞进了一所小学的围栏,有人被甩出车,有人卡在车里流血不止。

许哲就想,那些害了他的人,也都没有好下场。

只是他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再关心其他。当他被人合力从锯开的车里抬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

赵惜月,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那一晚,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了那一刻,眼前是救护车不停闪动的灯,灯光里赵惜月的脸慢慢清晰起来。

许哲甚至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里。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三个月过去。这三个月里,许哲几乎每晚都会做梦,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就是赵惜月的影子。她就这么从悉尼这座城市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带走了他的钱包,还有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可她从来没有动过卡里的一分钱。或许她也知道,一旦刷卡就会被他锁定行踪。

许哲动用霍家的势力,在南半球进行地毯式地寻找,却都一无所获。

他根据假护照的信息查各国海关,却没有任何她的出入境记录。一切证据都显示她人还在澳洲,可她却隐藏起来,在不动用他给的金钱的情况下,一连失踪几个月。

这几个月,对许哲来说漫长得尤如几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到来。他的右手,在那场车祸中受了重伤,肌腱终身受损,这意味着他将离开手术台,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拿起手术刀。

当主任向他宣告这个事实时,许哲表情平静,就像在听别人的事情。

他接过报告看都没看一眼,只起身的时候问主任一句:“握不了手术刀,可以握别的吗?”

“基本生活还是可以满足的,吃饭换衣服不成问题,做菜可能不行,也不要拎重物。写字的话刚开始会有困难,时间长了应该还好。”

许哲就“嗯”了两声,向主任道谢后离开了医院。

主任在后面不住地叹气。多好的一颗苗子,就这么突然毁了。不能拿刀的许哲注定不会在医院待得长久,他为痛失一员爱将惋惜不已。

许哲心里却无比平静,连日来的多番寻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这一生似乎一直在寻找。

前面二十年在找孙月莹,好容易她回来了,赵惜月又不见了。为什么他在乎的女人,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最终都会离他而去?

一只手算什么,现在的他只觉得心都叫人挖去了。

霍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尤其是两个女人。霍羽心在哥哥出车祸的第一时间就哭得不成样子,后来哥哥的命保住了,手却落下了残疾。霍家再怎么财大气粗,有些病治不好就中治不好。

许烟雨相对更冷静些,但脸上也没有笑容。直到丈夫亲自去悉尼把儿子接回来,确认他一切无误后,才开始重新考虑以后的生活。

这些天来,他们夫妻讨论的最多的,是儿子将来的发展。

失去了当外科医生的资格,儿子会有什么选择。留在内科继续行医,还是换个工作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霍子彥想起许哲小时候画的那些画:“不如重新握笔,我记得他小时候左手用得不错,可以重新开始。”

“做什么,设计师?”

“未尝不可。不做设计师就做管理层,他名下股份不少,可以进董事局,参与企业日常运作和决策。咱们的儿子是个聪明人,无论做什么都必是出类拔萃,你不必为他太过担心。”

虽是被这么安慰,许烟雨又怎么能不担心。那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却在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里,早已刻下了自己的烙印。

霍家、孙家甚至莫家,都被许哲牵动着心。

可独独他自己,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向医院请了长假,刚开始就待在房间里,每日安静地如同一尊雕塑。后来慢慢的开始出门,做些简单的运动,尝试着重新融入生活。

他每踏出一步,家里人都为他无比欣喜。就好像他小时候克服自闭症带来的影响,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能与人交流的孩子一样。

他的身上还有重重的壳,但他愿意并且努力把这壳卸下。

无论发生什么,他还是要努力生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家人,也为了赵惜月。

他始终不相信,她会就这么消失于无形。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一定会找到她。

除了许哲,还有两个人也对赵惜月的失踪焦心不已。

首当其冲的便是赵惜月的母亲。女儿无故消失,她如何接受得了,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许哲造成的。如果他不私自将她带出国,也许现在母女两人还好好地生活着。

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好好一个女儿交到你手上,你最后给我带回来什么?”

她恨他骂他甚至打他,可到最后除了哭泣也剩不下什么。许哲承担了她所有的生活费和医疗费用,包括雇人照顾她的开销。

他最担心的是赵母的病情,担心她受不了刺激旧病复发。好在老天爷还算没有赶尽杀绝,在等待赵惜月出现的这几年里,她的身体一直不错。定期去做的检查报告显示,白血病没有复发的迹象。

许哲总在想,无论如何总要替赵惜月照顾好她的母亲。这或许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就是齐娜。

在赵惜月刚失踪的那几天,她曾来找过许哲。那时候的许哲重伤未愈,对着齐娜连珠炮的责问无法一一回答。

但他清楚记得齐娜离开时撂的话:“许哲,一天不找到她,你一天别想过好日子。”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齐娜。就像赵惜月一样,她突然也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从此消失不见。

许哲没想到,和赵惜月的分别,一晃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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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半球的冬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八月的某天早上,大概十点左右,赵惜月起床烤了两片面包,涂上厚厚的巧克力酱,正要放进嘴里吃,突然想起没称体重,于是放下面包跑进房里站到了秤上。

秤完后发现保持得不错,出来心满意足将两片面包消灭掉,又倒了一大杯奶,一口气全喝完。

吃饱喝足后她想起昨天没收信,于是出门到外头开信箱。隔壁邻居老太太一大早就忙活开了,细心地收拾着自己门前一小片院子,见了她免不了又要唠叨几句。

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要她勤割草,勤除杂草,还要勤收拾花草。赵惜月看看她那充满生机的小院,再看看自己门前过长的草坪,尴尬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