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纠缠之际,身后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晋扬,你干什么?”

是孙月莹的妈连翘楚。她刚从门口进来,见到这一幕顿时睁大了眼。

赵惜月这下子更尴尬了,深怕对方误会以为她跑她家里来勾引她丈夫。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那边孙晋扬已经放开她,很自然地回了句:“没什么,赵小姐不小心摔倒了,我扶她一把。”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刚才耍流氓的行径完全不存在。

赵惜月心想自己今天真是倒霉,撞见的都是什么人啊。她懒得应付他们,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跑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声音有点大,把她自个儿都吓一跳。

屋子里连翘楚定定地望着丈夫,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词。孙晋扬却神态自若,丝毫没有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只对她道:“不小心撞了下,别乱想。”

“肩膀都露出来了,这一下摔得不轻啊。”

“是,赵小姐走路太不小心,咱们家的大理石地面也够滑,以后你跟月莹走路都小心。”

说完,孙晋扬径直上楼,不再跟妻子纠缠。连翘楚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丈夫对这个叫赵惜月的女生,似乎关心过头了。难道说…

赵惜月一溜小跑走出好远,这才扶着外面的围墙直喘气儿。她匆匆找到自己的车,径直离开了孙家大宅。

开车的时候心情比较乱,也没时间静下心来细想。等回到家后一个人靠在床上醒神,才觉得刚才的事情越品越不对劲儿。

她跟孙晋扬接触得不多,但多仅有的几次看,这位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而且听许哲的描述,他这些年来对妻子忠贞不二,并不像那些有钱的生意人,整天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这样一个忠于妻子的好男人,怎么会突然在家里对她做那样的事情呢?

赵惜月忍不住拉下毛衣去看自己的左肩膀,那上面除了一个陈年旧疤外,什么也没有。她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熬的死循环里。

她特别不希望把孙晋扬想成一个花花公子。两人的年纪算起来都能当父女了,她也一直将他当长辈来看,今天的事情若没办法找出个合理的解释,她恐怕连觉都会睡不好。

结果许哲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她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房里,跟失了魂似的。

他想起她今天的行程,上前问道:“怎么,今天陪孙月莹试礼服,试得不开心?”

“没有。”

“是不是觉得我们迟迟不结婚,有点不高兴?”

赵惜月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听到这话便笑:“没有的事儿,我知道你想娶我都想疯了,是我自己不想嫁。”

“是吗?我还当你一心恨嫁,巴不得明天就跟我去领证。”

她跟许哲现在的关系,就算领证也不为过。可是离目标越近,她越踌躇,反倒裹足不前。因为他们一天不结婚,她的目的就还只是勾引对方。可一旦两人成婚,她的目标就必须变成侵吞霍家家产。

她一点儿不想做那种龌龊事情。

许哲上前来坐在床沿边,拉着她的手来回抚着:“你要是不喜欢孙月莹,以后就少来往。不必看我面子,你们没必要非得做朋友。”

“我想我跟她真做不了朋友,三观不合。”

“怎么个不合法?”

这个赵惜月说出口。总不能告诉他刘芒是孙月莹派人杀的吧,那可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儿了。

这事儿不能说,但另一桩事儿不说就有点憋得难受了。赵惜月忍了半天没忍住,吃过晚饭后还是找了个机会跟许哲提了提。

她说得比较婉转,没把自己那点坏心思说出来,只说大约是个误会。但这事儿无论怎么说,描述起来总透着股色色的味道,说到最后赵惜月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低头喃喃来了句:“是不是我想多了?”

许哲一脸严肃,既不指责对方也不怪她,倒是对她的肩膀比较好奇:“你左肩膀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就是一块旧疤,很久之前就有了,怎么来看我也不清楚。我问过我妈,她说是小时候摔的,你是医生,你看看像吗?”

说着她拉下衣服,把肩膀露出来给许哲看。

许哲看过很多回赵惜月的身体,自认为对她全身的每一块皮肤都很熟悉。但当肩膀上那个旧伤露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也忽略了很多东西。

比如这块疤,他就从来没留意过。

从疤的形态和颜色来看,应该超过十年,甚至有可能有二十年。那么淡的疤痕,如果不凑近了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就算和赵惜月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没有留意过这块地方。

“不长的疤,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你觉得孙叔叔今天扯你衣服是纯粹想要做点什么,还是想看这个东西?”

“我不知道。当时情形太混乱,连阿姨又进来了,我怕她误会赶紧走人,哪有时间仔细询问。”

“你要不放心,改天我帮你问问。”

“你别乱问,万一人家只是不小心,你这么直接冲上去问,多尴尬。”

会是不小心吗?许哲仔细分析了赵惜月的描述,觉得孙晋扬根本就是故意的。但以他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所以这状似无意的一拉,里面隐藏的深意或许是无穷的。

那天许哲没多说什么,哄着赵惜月睡了。第二天到了公司才打电话给孙晋扬,约他吃饭。

对方接到他的电话似乎一点儿也不吃惊,像是一早就料到似的。

他说:“正好我也有事儿找你,回头边吃边说。有些事情跟我老婆没法儿说,女人胆子小不经事儿,跟你说说可能更有用。”

“您有什么事儿?能先跟我透个底吗。”

“跟月莹有关的事儿,也想跟你谈谈赵家那个丫头。我这会儿要去个工地,回对视察完了联系你,晚上见面吃个饭,有些事情想找你帮忙。你现在跟从前医院里的老同事还联系吗?”

“怎么,您要看病?找李默啊。”

“不方便,这事儿我不想在熟人间闹开,找不认识的更好。省一院实力强劲,做几个亲子鉴定不成问题吧。”

他突然说到这个,许哲不由一愣。可孙晋扬没在电话里细说,两人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那天一整天许哲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亲子鉴定这个事儿。后来实在太忙还被人拉去开了个会,这才把这事儿暂时放下。

到了傍晚时分,他打电话给赵惜月说不回去吃饭,转头就给孙晋扬去电话。

可电话不通,打了几个都没人接。最后终于有人接了起来,传来的却是连翘楚的声音。

“许哲吗?你孙叔叔这会儿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第87章 大8结局

许哲赶到医院的时候,孙晋扬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手术室外头,连翘楚神情严肃地站在那里,显然是在强撑。旁边等候区里孙月莹和孙家老二姐弟两个抱在一起抹眼泪,哭得情真意切。

他还没来得及上前说什么,莫杰西赶了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后直奔孙月莹而去,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孙月莹十分配合,就如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倒进了莫杰西的怀里,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客观来说,孙月莹模样讨人喜欢。可一想到她那复杂的来历,许哲对她就喜欢不起来。他突然想到孙晋扬今天白天给他打的那通电话,目光不自觉就在孙月莹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婆娑的泪眼回望向他,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

许哲转身去到连翘楚身边,开始温言安慰她。两人边走边说,拐个弯走到了一个自动贩卖机前。连翘楚虽人到中年,但这么些年来一直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就如温室里的花朵一般。无论发生什么,丈夫都在她身边支持着。

现在丈夫出了事儿,她就有些顶不住了。

刚才当着儿女的面没好意思发作,眼下一看也没什么外人,突然眼睛一红,当着许哲的面就哭了起来。

许哲当她长辈般尊敬,自然不会说什么,只默默掏出手帕递上去。

连翘楚接过来道了声谢,开始断断续续讲述发生的事情:“…说是去工地视察一个新项目,本来好好的。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有一处在建的工程塌了一块儿,砖头跟下雨似的落下来,就砸他脑袋上了。”

“戴着安全帽吗?”

“没有,疏忽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有点过于自信。说是转一圈就走,听身边的人说劝他来着,他说没事儿,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许哲,你是医生,这事儿你比较有把握,你替我问问,你孙叔叔到底要不要紧?”

“眼下正在抢救,我不方便进去,一会儿医生出来我会问的。伤在哪里,头上吗?”

“嗯,脑袋上被砸了好几个地方,血流个不停。我真的很担心。这些年家里一直不顺,好容易月莹回来了,如今也准备结婚了,他突然出这样的事情,以后怎么办。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许哲伸手轻后她肩膀:“连阿姨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手术做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了。”

“再等等,会有好消息的,你相信我。”

其实许哲也没有把握,毕竟没有亲眼看过孙晋扬的伤。但他现在只能这么讲。而连翘楚因他是医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整个人竟慢慢安定下来。

许哲找了点零钱买了杯牛奶给她,连翘楚接过来的时候眼神有了变化,带了几分感激的神情。

她想了想,突然苦笑道:“其实我这几年对你不大好,你也应该感觉得到吧。”

“连阿姨…”

“你小的时候,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对从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那时候我带着你跟月莹到处去玩,你很安静又聪明,我就觉得你这孩子很不错,比小莹强多了。”

许哲当然记得,他是他人生里最光明的一段日子。日子虽不及现在富裕,清贫中却透着无以伦比的快乐。

那时候孙月莹还是个小胖妞,没有心机傻得天真,连翘楚也是个单纯的人,不会嫌贫爱富,甚至对他这个穷小子颇为照顾。

一切似乎都从孙月莹失踪后起了变化…

“小莹的失踪我知道不能怪你,可我又总是忍不住想要怪你。你太成熟懂事,以至于我总忘了你也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我觉得你没看好她,所以你要承担责任。后来好容易把她找回来了,你又不喜欢她,和别的姑娘好上了,这就更让我生气了。”

“对不起连阿姨,感情的事情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小莹也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好动如今却静得很,这个女儿我也看不透。”

“她小的时候确实好动,没少摔跤。”

“谁说不是呢。你孙叔叔昨天还跟我提起她小的时候,就是失踪前没几天的事儿,爬家里后院的树不小心摔下来,把肩膀都摔伤了的事儿。谁能想到她现在会安静成这样。”

许哲静静听着,把自己想知道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正聊着,孙家老二突然跑了过来找妈妈,十多岁的孩子平日里装得很成熟,一遇上事情还是脆弱得跟个小孩子似的,扑进连翘楚怀里不住地哭。许哲就没再多说什么,陪着他们母子回到了手术室前。

煎熬的时间过得总是有些慢,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孙晋扬的手术终于结束。医生出来见病人家属,将情况一一说明。

手术算是成功,人暂时救了回来。但因为伤到头部,所以情况比较复杂,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醒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目前也说不好。

如今还是要留院观察,待平安度过这两天,若生命体征都平稳的话,才算是正式脱离危险。

连翘楚又喜又悲,哭得跟什么似的。现场就靠许哲和莫杰西两个人应付。好在手术是在省一院做的,许哲在这里人脉不少,当下联系以前的上司朋友,把一切安排妥当。

孙家母子三人累了一天已是筋疲力尽,被司机接回了孙家大宅。至于医院则安排了两个护工照顾,有情况随时联系。

许哲目送他们上车,待车子开出一段后,才听到身后莫杰西在叫他。

“哥…”

许哲看他一眼,抬脚往旁边的小路走。莫杰西不紧不慢跟在后头,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两人才停下来说话。

“你怎么看?”莫杰西问他。

“你是指什么?”

“这次孙叔叔受伤,是意外还是人为?”

“表面看来像意外。”

“实际呢?”

“谁知道,咱们都不在现场。”

莫杰西皱眉:“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是孙家未来的女婿,现在当然要好好表现。安慰你的未婚妻是你首要的任务。”

“可是哥…”

“是不是觉得有些为难?”

“也没有,今天太晚,我明天再找她。我看她那样子真是挺伤心的,或许和她没关系。”

许哲上前拍拍莫杰西肩膀:“别陷太深,回头拔不出来。”

莫杰西一阵苦笑:“这算什么,我跟她又没真感情。哥,你其实跟我一样难受吧,孙家的事情只是小事儿,我们家才是…”

“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我其实不知道怎么才是好的,既然你要做,那就做吧,你这人虽然龟毛,心眼不坏。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会做。”

许哲微微一笑:“以前觉得你是混蛋,现在看看你也不算坏。充其量就是犯浑罢了。”

“以后不会了,再不会了。”

许哲在夜色里望着自己高大的弟弟,一时感慨颇多。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曾经叫人头痛的少年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

他对他,该足够放心才是。

累了一整天,许哲回家的时候已是半夜。赵惜月等不及他回来先睡了,安静地躺在床上均匀而小声地呼吸着,叫人看了觉得心里暖暖的。

许哲冲了澡换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忍不住拉下睡衣的领子看她的左肩膀,轻轻抚着上面的疤痕。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赵惜月醒了,许哲才和她说起孙晋扬受伤住院的事儿。

赵惜月有点担心,不住地问有没有生命危险。许哲看她这么关心,故意道:“你这个样子,我倒是想要吃醋了。”

“你别乱想,我没别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大叔人挺好的,很亲切,不像是坏人。那天的事情肯定是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有,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赵惜月就提出想去医院看看他。

“现在应该还没醒,你去看也行,买点东西意思意思,我跟你一起去。”

许哲不敢让她一个人去,怕连翘楚看到她会不高兴。毕竟那天拉衣服的事件听赵惜月说当时连翘楚也在,怕她对赵惜月会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