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围观的人有这样的错觉,就连张槐序自己有点失神。

他忘不了,在梦境中,也有过类似的场景。

有个蒙着盖头的女人站在他身侧,周围锣鼓喧嚣,入眼一片喜庆的大红。

脑海中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交错辉映,一时间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

那蒙着盖头的女人转身的一瞬间,露出了盖头下面的容颜,即使上了妆,也能一看看出来究竟是属于谁的。

是叶浅浅……

啊……他想起来了……那场婚礼……他们根本就没有继续下去……

他就那么看着她在众人面前淡然地扯下了大红盖头,露出了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冷漠地转身离开。

而现实中,穿着大袖礼衣戴钗冠的叶浅浅,正要转身进行最后一步行揖礼。

过去的幻想和现实画面重叠,张槐序仿佛又回到了被抛下的那一刻,当年他伸出的手没有拽住对方,这次终于在叶浅浅要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准确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浅浅讶然抬起头,看着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透出无比复杂神色的张槐序,有些莫名其妙。他在做什么?

张槐序在拉着叶浅浅的手腕的那一刻就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但他却并没有马上松开。

“你做什么?”叶浅浅压低了声音,在他们身边做赞者的冯广天和叶深深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不远处当有司的孟宇衡和纪菲也纷纷侧目,更别提台阶下那些围观的同学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个两千瓦的大灯泡,对准了他们,照得他们芒刺在背。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张槐序看着叶浅浅好无所觉地面容,中意忍不住开口道。他不相信只有他一个人饱受过去记忆的折磨,而在看到随着他话音落下,脸色剧变的叶浅浅后,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叶浅浅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槐序,做完的记忆袭上脑海,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全都冒了出来。

难道他也想起来了?

他现在的笑容,是在向它警告什么吗?

叶浅浅下意识地睁开了他的桎梏,竟没有理会及笄礼还没有完成,就那么穿着大袖礼衣冲下了台阶,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落。

台下目睹一切的同学们议论声四起,这是男神告白后被拒的节奏吗?这也太神展开了!

张槐序却很淡定地整了整身上的公服革带,气定神仙地提醒在愣神的林萧道:“学长,仪式还没有进行完,我们继续吧。”

也许是学校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学生会的院落之中观礼,校园里空荡荡的。上次这样的情况,还是因为那个猫妖作祟。

叶浅浅穿着朱红色的大袖礼衣,在校园中茫然地徘徊着,满脑子都是糨糊。

究竟仇恨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前世的张槐序对她不动声色地践踏?

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对张槐序漠视,但在想起了前世的纠葛之后,叶浅浅发觉的自己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杀意。

如果再继续待在成人礼现场,她没办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缓缓的地在校园中踽踽独行,叶浅浅心中一片冰凉,丝毫没发现连指尖都泛起了白霜。

本是炎热的夏季,却因为她冰冷的心而变得寒冷地下起了雪。片片雪花飘落在花圃中盛开的火红蔷薇上,竟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回过神的叶浅浅看得呆了,连她朱红色的大袖礼衣上也落了一层浅浅的雪花。半晌之后,她才想到这反常的气候绝对是因为自己情绪失控,灵力具现化的外泄而引起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雪。好在只是小范围,她连忙收回灵力,雪也在蔷薇上慢慢地融化成水,成为晶莹的露珠。而落在她眉间的雪花也缓缓融化滴落,就像是她眼里流下的泪珠。

“为了爱情哭泣的女人最可悲了。”一名陌生男子从树后转出,他穿着夸张的白色西服,头发被发胶固定抹向脑后,露出了他那张英俊到几乎妖冶的面容。

“我没有哭。”叶浅浅倔强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珠,瞪了那名男子一会儿,就捂着嘴惊呼道:“你是叶海青?那个演员!不对,叶海青已经去世十年了!你怎么和他整的一样的脸?”

叶浅浅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因为她当年也是属于疯狂崇拜喜欢叶海青的少女粉丝之一,所以就特别不爽有人居然还敢亵渎逝者,敢整容成叶海青的模样。

“哎呀,只是十年前很无聊就去当了一阵明星,结果发现太没隐私了,便结束那个身份罢了。”妖冶男子很无所谓地说道,“浅浅姐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是你最喜欢的堂弟啊!”

叶浅浅闻言一愣,她堂弟?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男人也是蚩尤一族的?

叶海青上下打量着叶浅浅,毫无形象地咂了咂嘴戏谑地说道:“哎呦,这是还没恢复记忆?不对啊……分明感觉到暗月吊坠有异动的征兆啊……”

他说话声音虽小,但也是完全不怕叶浅浅听到音量。

叶浅浅垂下眼帘,藏在大袖礼衣双拳握得死紧。

暗月吊坠?原来她一直戴着的那个吊坠,真是叫这个名字……原来这人也是冲着暗月吊坠来的……

“嗯,浅浅姐你既然没想起来,那我们就下次再聊吧,要快点想起我哦!”叶海青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大大的墨镜,把那张妖冶的脸面容遮挡了一大半。

叶浅浅目送着这位自称是她堂弟的男子消失在蔷薇丛中,心中不由得冷笑。

大概是已经看出来她身上没有暗月吊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转身就走了吧。

心情郁结地回到宿舍,她一边走一边想把身上的大袖礼衣扯开脱掉,过一会儿再拿回学生会的归还,却发现宿舍里有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白衣的张修明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她,而在他面前茶几上摆着的,是一个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暗月吊坠。

正是叶浅浅丢失的那个赝品。

对于自己房间里不声不响地多出一个人,叶浅浅也是吓了一大跳。

,但转念又想到对方是张家天师一族,神出鬼没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想到这小子心心念念要降妖除魔,叶浅浅就感到有些胃疼,她实在是太大意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就离开大家独处,若是成人礼那种场子,这小子肯定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找她麻烦。

叶浅浅强迫自己露出镇定的神色,看着在张修明肩上左顾右盼的黑乌鸦,心下恍然大悟,皱眉道:“原来我的坠子是被你偷走的。”

也许每个张家弟子都有一只自己的乌鸦,她到是误会了张修明,幸好没有找他当面对质,否则那才尴尬呢。叶浅浅没想到张修明居然脸皮厚到偷玩东西还敢拿过来让她看见,见对方不为所动,便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威胁道:“把坠子放下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你确定报警有用吗?”张修明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光滑的下颚,随后指着身旁的沙发椅,用一种不许质疑的语气,淡淡地道,“先坐,我有事情要问你。”

叶浅浅对他这种上位者发话的语气非常不爽,但看他说完之后又捂住嘴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她就不和病人一般计较了。她一边把头发上的发钗摘了下来,一边等着张修明咳嗽完。虽然她觉得也许她还可以给他倒杯水,但又觉得她若是贸然起身的话,说不定又会惹得这少年发疯。

只是,当她摸到发簪上其中一根发簪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因为那种熟悉的触感,即使不用摘下来看,也知道是那支凤凰白玉簪。成人礼的时候换衣服手忙脚乱,叶浅浅也没来得及看镜子,都是自家姐姐和纪菲帮忙打理的妆容衣服首饰,也不知道是谁手快,把这支凤凰白玉簪插在了她头上。

张修明这回咳嗽的时间特背长,本来停在他肩膀上的乌鸦都被惊动得飞了起来,落在了吊灯上,担心地低头看着自家主人。好一会儿后,张修明艰难地掏出药瓶吃了颗药,才重新直起身体,他俊秀的面容因为咳嗽而变得微微红润,衬得他毫无血色的唇更是不似正常人的诡异。

当那双幽深的眼瞳看过来的时候,叶浅浅顿时有种在欺负人的错觉,让她本来想趁机会把那个暗月吊坠偷拿回来的手,又僵硬地缩了回来。

见张修明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叶浅浅不由得怒上心头,恨声道:“你偷拿我的东西也就罢了,这不是要给我送回来吗?为什么我还不能拿回来?”

张修明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枚暗月吊坠的来历。”

一起去一时间好奇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