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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场漫无边际的瓢泼大雨填满,在巨大的闷雷声中,时不时划破天幕的闪电,照亮了极速下落后,被水泥地高高弹起的雨水,满目皆是及膝高的白茫茫水汽。

江道义仰着头,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冰凉雨水。他回到家发现鉴真不在,想起下午被鉴真拉入的好友微信群有袁媛的号码,问过她之后才知,原来鉴真和齐天戈还留在学校。

他在家里等了一刻,到底还是没忍住,出门前留了字条,让她要是回到家就给他电话。他一边撑开伞,顶着暴雨回到学校门口等待……

“呀啊啊啊!”

雨幕中,似乎从女生宿舍楼的方向隐约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但雷雨声实在是太大了,他凝神细听了半晌,却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或许是他听错了?

江道义不在意地转过头继续等待着,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见少女握着剑,湿哒哒的慢慢走了出来。

“雨下这么大,你没带伞,怎么在学校留到这么晚?”

鉴真没有回答,只是苍白着脸道,“扶住我。”

见她神色不对,他急忙扶住她,触手的刹那,她仿佛安心了一般,放松了身体,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

“怎么了?你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少年焦急地连声问道,他单手握着伞,怕她没有力气再支撑,不顾身上的衣服被濡湿,另一只手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在胸前。

“我没事,只是今天使用的内力……好像超额了。”鉴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不间断漏气的气球,尤其是当她使用内力的时候,流失的速度是平日的数倍。她与齐天戈打到一半便觉得要遭,但师父曾说过身为蜀山弟子,不论输赢,都要气度从容。

简而言之,就是头可断,逼格不可丢。

于是鉴真强忍着内力急剧流失引发的经脉抽痛,硬是咬紧牙关打跪他。

那句‘你很强,只是遇到了我罢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

“真的不用去医院?”少年还是很担心。

“不去,我回去休息一夜就好了。”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吃完宵夜再去休息吧。”

“不要,你的手艺太差劲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半城之外,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警车正呼啸着开来……

这一夜刘勇难得的休假,紧急电话来袭时,他正枕着雨声在床上酣睡。

听到案发地是在三中,刘勇瞬间打了个激灵。与学校有关的血案往往会造成恶性社会影响,例来都是被列为重大案件,级别优先。

他霍地起身,亲自点了两个手下爱将,便直奔案发校园。

警察和刘勇的私家车几乎同时到达现场。

大半个宿舍楼的灯亮着,刘勇和底下的刑侦队员们上楼梯时,那些虚掩着的门后,心有余悸的女学生窃窃私语着朝外窥视。

“通通关门,回去睡觉!”舍管阿姨和几个女老师大声呵斥着,一层层楼走过去,关门声不绝于耳。

刘勇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案发现场。

明亮的应急灯下,一个妙龄少女面朝下倒在楼层与楼梯的交界处,她的长发散落一地,遮住了脸孔,侧卧的胸口露出一截长长的刀柄,涌出的鲜血从楼梯蜿蜒而下,汇聚在下一层的楼道间。

刘勇戴上手套,蹲在尸体前,将她轻轻翻了个身:迎面对上她惊恐瞪大的眼,她的下半张脸被一卷黑色胶纸牢牢粘住了口鼻。“难怪没有人听到她呼救的声音……”

“勇哥!”图侦组的小组长突然来了电话,“等会儿你先来看一下比较好。”

监控电脑中,案发时间前后,齐天戈与鉴真一前一后,分别从学校后门与前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哎,儿砸一直闹~

只能等他睡着了偷偷上来,哄一会儿写一会儿,又是午夜党党党……

看到好多问男主,其实不急啦,还没这么快定,目前还是以鉴真哒事业为主!

就算鉴真恋爱了,她也不可能是恋爱脑,放心吧!

上一章好多小美人被吓到了,不要怕,接下来的情节我会好好控制住我寄几!!

☆、第六、七章

翌日.刑侦队会议室

“死者致命伤在胸口, 死因系心脏被锐器刺中大出血所致。”

刘勇指出现场照片, “洗浴室就是第一现场。看这里,洗浴室门前有大量喷溅血迹, 从门口蜿蜒至楼梯口的地板上有一行明显的挣扎手抓血痕。凶手应是从背后用胶带纸捂住被害人的嘴,致命一击后便迅速离开,而死者在遭遇凶犯袭击后并没有立刻毙命, 她挣扎着爬到楼梯口想求救,但是嘴被堵住, 加上昨晚又是暴雨天气,就算有动静也被雷雨声掩盖,最终死在这里。”

刑侦队花小余将目光停在被密封好的凶器上, “三、棱刀,一击直奔心脏,看来凶手与死者私怨很深啊, 必致被害人于死地。”

普通的刀刃只有一处锐棱, 刀口为一线状,但三、棱刀有三处锐棱, 刀身细长坚硬,每个棱角中间都有用来放血的凹槽。因此在相同力道下, 三、棱刀能切入更深, 切开皮肤的组织面更大, 且伤口呈中洞三边形,在大量放血的同时更难以止血,是极为危险的杀器。

“死亡时间大概在深夜11点到0点之间, 女生宿舍10点半熄灯,死者的室友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据发现死者的女生回忆,她在0点20分出门,但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其他可疑人物。”他们到达现场时,她还穿着睡衣,手上膝盖上全是血,整个人都已经吓蒙了,问话时一连重复了两遍才反应过来。

“现场没有提取到其他痕迹?没有指纹血迹,留个鞋印子也好。”刘勇道。

勘察组摇头,“勇哥,大半夜我们都快掘地三尺了,真没找到。而且昨晚还下着暴雨,要是凶手是从外部进来,宿舍楼四周的痕迹都被大雨冲刷干净,实在没法。”

“行吧。要是凶手行动果决的话,作案需要的时间完全可以控制在两分钟之内,没有痕迹留下来也说得通。”刘勇双手环胸,可惜的看着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生前照片,“被害人才17岁,还是在校生,生活经历相对比较单纯,三组仔细调查一下死者这几年的交友情况,重点排查她的私怨目标,这起案件明显是有预谋的报复性杀人事件,咱们争取在一周内破案。”

“没问题!”

刘勇站起身,将嘴上未抽完的烟摁熄在烟灰缸,“小余,你一会儿跟我去一趟三中。”

“换身便服,准备询问两个嫌疑目标。”

上课时间,鉴真、江道义与齐天戈三人莫名其妙地被请进教师办公室时,里面只有穿着休闲服的刘勇与余队花。

江道义中规中矩地道,“刘警官。”

“刘队,好久不见啦!”鉴真看到老熟人,开心地打了个招呼,“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要帮忙!”赏金是永远也不嫌少滴。

消息更灵通一些的齐天戈不忍直视地转过头。

刘勇轻咳一声,端起严肃正直脸,“眼下确实有一个案子需要你配合。”

鉴真乖乖点头,毫不犹豫地道,“好呀。”

这么热情配合的嫌疑人……刘勇在鉴真期待的目光下不自觉放低了音量,对着鉴真和齐天戈道,“昨晚10点至12点半,你们在哪里?做什么?”

江道义倏地转头看向两人,忍不住扬起了声,“你们俩昨晚都在一起?”

“是啊。”鉴真点头,补充道,“我们昨晚在后山……”

齐天戈刹时被逼出了冷汗,担心她将齐家的存在泄漏出去,他紧急截住她的话头,接口道,“至于去后山做什么,刘警官你也年轻过……”

大龄单身狗·刘勇:“……”

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江道义倒是听到这,眉目反而舒展开来,旁人或许会,但鉴真绝对不可能。有过一次被问询经验的江道义此刻也隐约查觉到不对,虽然不忿齐天戈的说法,但事急从权,他并没有直接反驳,“是的,鉴真昨晚确实去了后山。”

刘勇讶异地挑起一边眉,他对江道义的印象就是‘功夫少女苏鉴真的小男朋友’,“那你知道她和齐天戈去了后山……不介意?”

“还好,”江道义选择性忘记自己之前的失态,淡定的道,“所以我去校门口接她回来。”

刘勇再转向齐天戈,“那为什么要挑在暴雨天去后山。”

齐天戈惜言如金,“情趣。”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刘勇最终还是没能从鉴真三人口中问出具体详情。

“勇哥,下午要不要再继续?”

刘勇摇头,问到后面虽然可以肯定他们三个少年仔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毕竟校内没有太多监控,目前唯一的证据就是在三中前后门马路的摄像头,因此虽然不能排除他们的作案时间嫌疑,但也确实缺乏重要的关键证据。

而他们未满十八岁的高中生身份,也不可能令他们像面对成年人一样,强制甚至粗暴的问讯。

当然,他也不可能会这么做。

对于鉴真,在刘勇的印象中,她是一个有着良好的武术底子,身体素质优秀的少女,依然属于科学的普通人类范畴之内。

于情于理,其实他都不愿意相信她会是凶犯。

刘勇倚在警车前沉吟了下,毕竟常春离开T市前曾经交代他帮他照看鉴真这个远房亲戚,他打开手机拨通了常春的号码,“常春,最近我们市的三中发生了一起命案,对,就是鉴真所在的中学……”

放学后拥挤热闹的人潮中央露出一处真空地带。

鉴真、江道义和齐天戈三人依次排开,随着人潮前进。

气氛在三人中诡异的僵持着,临走之前,齐天戈走到鉴真面前,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窘迫的表情,“……对不起。”

闭关之前年少纯良的剑侠大人对于现代人类的隐喻暗语没听太明白,但她还是清楚齐天戈在对刘勇暗示‘他们一起去后山是看星星看月亮看暴风雨’,“没关系,君子不拘小节,不失大节就好。”

她知道齐天戈与她一般,都不愿意对外界暴露身份。

齐天戈凝视着鉴真,欲言又止了下,但江道义守在一旁虎视眈眈,于是他点了个头,从容地与鉴真道了别。

“你昨晚是和他比试剑法?”

进屋之后,江道义敏锐地追问,“齐天戈也是古武世家的传人?”

鉴真也未料到今天会和齐天戈一道被问询,她昨晚的情状自然瞒不过江道义,干脆坦诚的点头,“是的,他认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昨晚我们打了一场。”

“为什么要打一场,难道古武世家之间有矛盾吗?”

鉴真不满的鼓起了包子脸,“阿义,你为什么不先问谁输谁赢?”

少年不由弯起嘴角,他伸指轻轻一戳鉴真鼓起的脸颊,“因为我知道,赢得一定是你。”

鉴真志得意满地昂起头,“那当然,我是最强的!”

“是是是。”江道义附和,只是说完后他忽然沉默了良久。

她现在有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渐渐熟悉了社会规则,那么,也慢慢地不再需要他了吧……

齐天戈的出现,令他觉得她从曾经触手可及的地方又再度变得遥不可及……

“鉴真,”江道义单膝跪在她身前,夕阳妩媚地穿透镂空雕花的红木窗,临摹着他如雕刻般深邃的年轻侧影,他仰起头专注地凝望着她,就像凝望着那个曾经缥缈的武侠梦一般,轻轻地道,“教我武功吧,我想学剑法,就算不够高深也不要紧……请你教我,好吗?”

鉴真没有应答。

江道义原以为她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般,或直接或婉转地拒绝他。

但隔天凌晨4点被掀开被子,在料峭春寒中冻成狗的他终于明白,对剑道有着莫名坚持的她,终于松动了。

“临时找不什么剑,你先将就着使用吧。”鉴真站在迎春花初开的露台前,背身扬手将一把木剑抛给他,“等我有闲暇时会为你寻一把好剑。”

江道义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刻痕发白,木质新鲜,明显是连夜制作的新剑,他用力握紧木剑,点头道,“我会用心练习。”

“只用心是不够的。”鉴真转过头,“想练好剑,需要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才能让剑如臂指使。在用剑时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的境界。”

一捧熟悉造型的裹布条被递到江道义面前……

于是……于是校内背着巨型书包挂坠的奇葩学生,变成了两个。

“勇哥,有情况。”技术组的效率确实很快,一天后,摆在刘勇面前的命案……x2。

说好的一周之内破案呢,又牵扯出一例来专门打脸吗?

三中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

陈佩是由初中部直升的,在调查过程中,他们发现她在初中时代交友复杂,从初二开始,就与校内不良学生和社会人士有牵扯。

学生时代,总有一些容貌出众的女生会早早引来不良少年的追求,有些人会严词拒绝,另有一些享受于这种大胆刺激的追捧,陈佩便是后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性格在不到半年内发生了巨大改变。

她给自己取了个‘行走江湖’的称号——红刺,开始在女生群体中扮演领头的角色,组建自己的小团体,放学后,动辄对身边所有看不顺眼的同性施以教训……

“目前所能掌握的线索,就是在去年陈佩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临近中考前,他们班上有个女生自杀了。”

技术组组长将自杀女生的照片递给刘勇,“她叫林清……是陈佩那一年列入黑名单重点欺凌的对象。”

校园暴力事件……

刘勇心情沉重地拿着林清的照片,她五官柔美,盯着镜头的眼神却很倔强,与我见犹怜的模样大相径庭,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是自杀?”

“当时确实是这么定案。”技术组长道,“一年了,卷宗也封了,案件毕竟比较敏感,学校方面的配合度……希望渺茫。”

刘勇也知道这个理,他皱着眉,只得将目光转到一年前死去的林清身上,“那么林清的亲属朋友中,有没有谁有疑点?或者是有条件出现在校园内。”

“有,她的表兄。”

“听说(十一)班的陈佩前天晚上被杀了?”

虽然校方极力封锁,但不过两天,白天上课被高压管束除外,晚自习时,学生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

“是啊。我亲口听陈佩的室友叶玲说的……她胸口被捅了一刀,血淌得满地都是,一直滴到了下一层……”

“这个我知道!发现尸体的就是我哥们班上的女生!”男孩悄声道,“听说她一头扑到尸体上,被染了满身血,这两天请了假,都没来上课。”

姚菲没有加入身边人的讨论,她旁若无人的坐在原地专心写作业,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她的作业本就会发现,她非但一个字都没写,颤抖的笔尖已经将纸张划得斑斑点点……

“哎!庄易过来了!我们去问问他。”有好事者看到一个身影从教室外经过,忙叫他进来。

有不认识他的人小声问道,“庄易是谁?”

身旁人压低了声,“和陈佩一个班的,之前还追了她几个月呢。”

庄易走进教室,赫然就是之前在晚自习讲夜话的少年。

叫他进来的人之前和庄易同属校篮球队,有充分的革命友谊,他见庄易丧着脸进门,用力拍拍他的肩,“兄弟,别难过了,你们这也是有缘无份。”

“没事,我就是觉得……哎,那天晚上,或许不应该跟她说关于三号教学楼的故事。”庄易似有若无地扫过头也不抬的姚菲一眼,继续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冤魂找替身。”

姚菲手中的笔一软,她慌忙掩饰地拿起修正液。

“啊哈哈。”身边人大笑着,“庄易你这是讲鬼故事讲上瘾了?”

庄易打了个手势,幽幽地悄声道,“你们都不知道女生宿舍那边传来的消息吗?”

“在陈佩走的那天晚上,她们那一排寝室的走廊上,有个女声哭着重复地说‘你们都不帮帮我’,还带着抽泣声,要知道宿舍都是木门,隔音效果很差……当时有几个人听到声音不敢出去,结果后半夜,不知道陈佩为什么就一个人出去了,然后就死在了洗浴室旁的走廊上……”

“吓!好可怕。”

“真的假的……”

这种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夜话最渗人,庄易描述时神情和语气很生动,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让周围的人中就算是男孩,也觉得毛骨悚然……

姚菲颤抖着将头深深往下埋,长吸一口气,握紧拳努力平复心情。

没有人能懂得她的恐惧……

身旁笑闹声依旧,“我说你还有闲心说鬼故事,看来我也不用想法设法地安慰你了。”

“没人规定伤心时不能夜谈吧,再说我这个是真实消息,谁有闲情编鬼故事……”

庄易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姚菲在这段时间有如被端上砧板的鱼,恐惧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