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一样,卖身给了他反而没有心理负担,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正常。

但现在她恢复自由身,再这么同塌而眠就不妥了。

“要不莫先生,我就睡这边的沙发吧。”

沈乔不安地等着下文,莫淮安却不说话。她就以为对方默认了,挣扎着起身要下床,却突然听到他道:“怎么,就这么不想跟我睡一块儿?”

“没有,这不怕吵着你嘛。”

“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吧。”

“您怎么会呢?”

“为什么不会?”

沈乔语塞。

“你是觉得两年期限一满,我们既已分开,我就不能再碰你了,是吗?”

沈乔想点头,摸摸脖子又觉得不该冲动。她现在小命全捏人家手里,这么大个庄园,莫淮安宰了她随便往哪儿一埋,十年八年都不可能有人查得到。

她还是老实为妙。

“怎么不回答?”

“不,我没那么想。”

“那你怎么想,觉得我该按次数付钱?”

这话太伤人,沈乔不免有些生气。气呼呼躺回去翻个身,拿背对着对方。

“几个月不见,你脾气渐长。”

“我没有。”

“那就是从前就这样,只是碍于我的身份,不敢表现出来。”

沈乔快疯了,转而面对他求饶:“您能不能放过我?”

片刻的安静后,她似乎听到莫淮安轻轻笑了声,但不敢肯定。

这男人实在难以捉摸。

“你放心,我今天没有碰你的打算。”

“那明天呢?”说完觉得不妥,沈乔马上改口,“我是想问明天我是不是就能走了?”

“可能还不行。”

“到底出什么事了,您能告诉我吗?”

“想知道?”

“特别想,要不我今晚肯定睡不着。我要睡不着就得乱翻身,您也会睡不好。所以还是告诉我吧。”

莫淮安觉得沈乔也挺有无赖潜质。

“具体的我不能说,这个甄美丽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通常这种人总会麻烦缠身。你今天不走运跟她搅和到一起,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沈乔有点明白了。结合今天甄美丽的狼狈表现,可能有人想杀她灭口。自己和她同坐一辆车,很容易被人认成是她的同党,这样一来,她就会有危险。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我要为她寻一个庇护所,可以保她自然也就可以保你。你放心,就这几天的事情,不会很远。”

事实上还得怪甄美丽自己,本来他已经跟省里的人接上头,她若老实安分待着,明后天就有人接她过去。等那边的人一接手,崔建华底下的人也就没什么可蹦跶了。

偏偏她臭美爱漂亮,这种情况下还出门逛街,被那些人盯上差点没命,现在还连累了沈乔。

崔建华如今是惊弓之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得等他的事情尘埃落定,沈乔才能出门。

但这么细节的东西他不能和沈乔讲,所以只能安抚她。

“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

“可我还要上班,这么久不去会被开除的。”

“一个破前台的工作,你就这么喜欢。是喜欢工作还是喜欢人?”

“什么意思?”

莫淮安没有点破。他不想提康泽,总觉得提了有点跌份,搞得堂堂海鸿董事长,吃一个小经理醋似的。

沈乔还在那里傻呼呼地追问:“您这话我听不懂啊,我就公司一前台,自然是看重工作的。我大学才毕业没多久,又没工作经验,头一份工作要干不长,以后找工就更困难。您还是放我回去吧。”

“要命还是要工作,你自己想。”

“真的会没命吗?”

“想想甄美丽今天的举动,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吗?你今天要是不救她,她这会儿已经横死街头。电视里搞不好会报道。”

沈乔心惊肉跳,想像那血肉模糊的画面,不由倒吸一口气。

想想又觉得有点扯:“真的会那样吗?”

“要不放你出去试试?”

“不用了。”

沈乔赶紧摇头又摆手,一抬手幅度有点大,不小心打到了莫淮安的脸。

她赶紧道歉,又去给他揉脑袋:“对不住,真不是故意的,痛不痛…”

“沈乔。”莫淮安一把抓着她的手,狠狠往旁边一掼,“我说过今晚不碰你,不过你要再这么胡来的话,我就要毁约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么明显的威胁沈乔一听就懂,赶紧抽回手转个身,装腔作势跟人道晚安,随即拼命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

刚开始听着空气里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有些难熬,慢慢的心情平静下来,困累交加下她没能坚持多久,模糊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一看,天已大亮。

床上就她一个人,浴室里也没动静。她轻轻开门一看,里头没有人。但洗手台有使用过的痕迹,应该是莫淮安留下的。

想想他可能走了,沈乔顿时松口气。

她真佩服自己,昨晚居然能睡着,果然是猪一般的粗神经。

她简单洗漱一番,去衣柜里挑了件宽松的毛衣和牛仔裤,又扎了个马尾,打扮得跟个学生似的去楼下吃早餐。

本以为莫淮安已经离开,没想到对方正坐餐厅里看报纸。她过去的时候素面朝天,青春气息直扑面门,莫淮安一抬头见着这情景,不由愣了一下。

似曾相识的模样,仿佛记忆里的那个她缓缓朝他走来。

莫淮安一时有些失神,直到沈乔走近他才回过神来,镇定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乔没看见他方才的失态,主动上前打招呼。

莫淮安示意她坐下吃早餐,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吃过饭后沈乔又上楼去,房间里有电视,她今天只能靠这个打发时间。

莫淮安则去了书房,简志恒在里面等他,一见面就道:“人已经送过去了,今晚黄昏应该就会到。”

“万无一失?”

“肯定没问题。崔建华是强弩之末,他底下的人现在都忙着逃命,谁还会管他。就算没有甄美丽,他也难逃一劫,谁又会费这个心思拼命保他。”

“嗯,谨慎为好。”

“有我在你放心。等甄美丽一到那边,沈乔就可以走了吧。”

莫淮安不说话,站在窗边若有所思望着外头的景色。

“怎么,不舍得了?你该不会又想趁机金屋藏娇吧。”

“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

莫淮安背对他,语气冷洌。

第22章受惊(含公告)

沈乔在莫淮安的大屋子,过了好几天无所事事的日子。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电视。莫淮安还算有点人性,知道她从前喜欢缝缝补补,派人送了缝纫机和布料过来,随便她做点什么称手的小玩意儿。

沈乔就索性开始画稿,给徐芸芳设计新的婚纱,顺便想想回去要怎么圆这个谎。

不是所有人都跟她妈一样天真,突然失踪一个星期,任谁都要起怀疑。

这期间莫淮安偶尔过来,都是晚上时间,有时候陪她吃顿晚饭,有时候就直接陪她“睡觉”。

沈乔从刚开始的尴尬到后来的习惯,也不管身边是否有个大活人,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眼看一个礼拜就要过去,莫淮安却一点放她走的意思都没有。沈乔不由担心起来。

她渐渐有种又重回金丝笼的错觉。

她曾过过两年这样的日子,但即便在“明码标价”的时候,她也比现在自由很多。

那时候她至少可以去上学,周末可以逛街购物和朋友吃饭。现在倒好,每天待在空荡荡的大宅里,连人都见不了几个。

再这么下去她非疯了不可。

她就找莫淮安摊牌,要他给个具体的时间。

“我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公司里、婚纱店还有家里,我总得有个交待。再这么下去,他们会当我失踪人口报警处理的。”

“你急着走,是因为缺钱?”

“不止是这个,还有林忆。她刚刚自杀过,我本来想开导开导她的。结果一走这么多天,她肯定有想法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落难的时候帮过我不少,现在她遇到坎了,我不能当没看见。”

“你戳穿杨一诚的真面目,就是帮了她最大的忙。”

“可我不能给病不给药。她现在脆弱着,正需要我的关怀。”

莫淮安皱皱眉头:“你们女人挺奇怪,遇到点事情跟身边的人说说,难道这事儿就能过去了?根本在做无用功。”

“你们男人不懂,女人就需要安抚,有没有人开导差别很大。”

“那你那时候有找人安抚吗?”

莫淮安坐沙发里,腿优雅地翘起,戴一副金丝眼镜的模样,像极了两人头一回见面时的样子。

那时的沈乔正处于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候,母亲重病躺在医院,她去求父亲借钱,却被大姨设计没能见着对方。一个人在雨里淋了半天,冻得瑟瑟发抖。

从小娇养大的姑娘,头一回体会什么叫做无钱寸步难行。

是莫淮安发现了她,带她进屋,还给了她一块浴巾,耐着性子和她谈条件。

沈乔永远记得他那时的样子,就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翻手覆雨间就决定了她未来的人生。

林忆从前总爱追问她对莫淮安是什么感觉,爱还是恨。其实好像都不是,他遥不可及,她只想尽力避开。和他在一起,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直到最近,她才渐渐觉得莫淮安也有了点人味儿。

他这么问,沈乔只能打马虎眼:“没有,那时候太忙,忙学业。”

莫淮安像是看穿了她的谎言,笑得有点玩味。半晌他道:“你要真想安慰你朋友,就给她打个电话。我一会儿叫人送手机过来,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想你妈,你也不该早死。”

说完莫淮安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餐,随即便走了。

沈乔就去忙自己的事情,把昨天没做完的枕套拿出来继续缝。吃过午饭就有人送手机过来,对方将莫淮安早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随即带上门离开。

沈乔就给林忆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对方就是噼哩啪啦一通骂。沈乔也不回嘴,安静地听她骂。

林忆现在最需要发泄,她会骂人就代表还有希望。

她真怕她不声不响又吞一瓶药下去。

“你到底死哪儿去了,我给你家打电话你妈说你出差。你一前台出个哪门子的差啊,老实交待,是不是又重操旧业了?”

沈乔倒吸一口气,心想这丫头还真嘴毒,一下就叫她说中了。

虽没卖身,这日子过的跟卖身也没差别了。

她只能不停地跟对方打马虎眼,把话题扯她身上:“先别管我,倒是你怎么回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想不开吃起药来了。我那天真被你吓死了。”

“哎呀,一时鬼上身。被我妈拉去跟几个七大姑八大姨吃饭,她们你一句我一语地数落我刺激我,我能不上火嘛。本来嫁得挺好,现在全落空,她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肯定说是我叫人给甩了。”

“就为这么无聊的话,你就要轻生啊。知道你爸妈多伤心吗?”

“知道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了。现在我妈陪我一块儿住呢,我已经好多了。过些日子我就要重新相亲了,你等着,我一定再找个比杨一诚更好的。”

这才是沈乔认识的林忆,永远的乐天派。

两人聊得兴起,也不知怎么的林忆突然提议喝酒。沈乔起初不同意,怕她再乱吃药。

林忆再三保证不会:“我妈在家呢,看着我呢,咱们就喝啤酒,这玩意儿姐姐我千杯不醉。”

沈乔也是一肚子抑郁,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被林忆挑唆两下没能把持住,转身就去找酒。

莫淮安这屋里没有,她就下楼去找。楼下有个吧台,里面柜子摆满各色酒瓶,沈乔找半天没找着啤酒,最后只找到几瓶香槟和红酒。

一个被困牢笼的金丝雀,手里拿杯红酒多相配。她觉得自己都能去演电视了。

两个女人隔着电话扯闲篇侃大山,顺便喝点酒,心里那点子烦恼一下子就没了。

沈乔酒量有限,一喝就醉,人还难受。不过身体的难受抵不过心里那点痛快,她就想索性喝到底算了。

酒量这东西就是练出来的,从前莫淮安总叫她练她不愿意,现在想想会喝酒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工作场合遇上灌酒的,还能多撑一会儿了。

林忆还在电话那头痛骂杨一诚那个浑蛋,从他祖宗十八代开始骂起,到他以后生的儿子孙子也一并骂了进去。

骂完后又开始傻笑:“不对,他这种人怎么会有儿子。千万别再有女人上当才好,回头我把他的事迹宣扬宣扬,非得叫他声败名裂才是。”

沈乔还有顾虑,大着舌头劝她:“你、你这么做,会把自己都…搭上的。”

“管他呢,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家,绝不能叫这种人渣再出去行凶作恶。”

沈乔脑子嗡嗡直响,也没力气再劝她。

手里的杯子越来越沉,红色的液体在里头来回晃荡,不小心全给溅到了身上。

她就伸手去拿纸巾想擦,一不小心又把酒瓶子给打翻了。这下手机也不讲了,她开始趴地毯上“专心致志”擦起地来。

莫淮安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情景。

客厅里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儿,沈乔跟只小狗似的趴在那里,腰上还露出一大片白嫩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