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淮安还是不说话。刘沁有点不高兴,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居然直接把电话挂了。

“油盐不进,活该单身一辈子。”

那边沈乔没料到刘沁这么八卦,除了吃喝玩乐还喜欢给人做媒。

她赶到的时候有点晚,来接孩子的家长把幼儿园两边的街道全占了,她找不着停车位,绕了几圈才在一条巷子里勉强找到个位子。

下车后走了一大段路,赶在轻轻做完值日前找到了她。

轻轻一见是她有那么点不高兴。

“怎么,不喜欢阿姨啊?”

“不是,妈妈怎么不来?”

“她有事儿。”

“她怎么总有事儿。她最近好忙哦,都有一个礼拜没来接我了。”

“你妈她要挣钱。”

“你不也挣钱嘛,你还有空来接我呢。”

沈乔叫孩子问得语塞,只能拿过她的书包开始问学校里的事情转移话题。好在孩子总是容易分心,在沈乔承诺给她买冰激凌后,轻轻终于不纠结了。

两个人手牵手往巷子里走,沈乔隐约觉得似乎有人跟着她们,可一回头什么也见不着。

她想一定是小米的话起了暗示作用,加上曾文博的事情,让她现在成了惊弓之鸟。

进了巷子看到自己停在那里的车,沈乔顿时松一口气。

她掏出钥匙解锁,走到副驾驶准备开门,突然从侧镜里看到身后一个身影闪过,吓得她立马转头。

轻轻已经尖叫起来。

那是个男人,手里拿着把刀,冲着沈乔的脸就划了下来。

沈乔一手拉着轻轻,下意识抬了另一只手去挡。手里还有轻轻的书包,刀光闪过眼前时,她只觉得一阵剧痛,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溅得她脸和书包上都是。

那人划了她一刀还不肯收手,抬手把沈乔打翻在地,又重重把轻轻推到车上,对着躺在地上的沈乔又是一刀刺下。

沈乔来不及反抗,绝望间闭上眼睛,觉得自己今天肯定完了。

但刀意外的没有刺中她,混乱间她听到那人似乎叫了一声,随即又是“咚”得一声响,再然后便是短暂的安静。

有人过来扶她,她忍着疼睁开眼睛坐起来,茫然地盯着莫淮安的脸看。

“看什么,伤了哪里?”

“就这里。”

沈乔举起右手,看得触目惊心。手腕上一道极深的口子正往外喷血,可见那人用力之深,简直是有深仇大恨。

疼痛感越来越强,她终于忍不住哆嗦起双唇来。

莫淮安托着那只,冲沈乔道:“忍着点。”

说完摸出块手绢给她包扎。沈乔哪里忍得住,疼得“嗷”“嗷”直叫,满头满脑的冷汗。

包完后莫淮安抱起她上车,叫过还在哭泣的轻轻:“找点东西,衣服脱下来也行,给你沈阿姨按住伤口,按住了听到没有?”

轻轻立马收声,用力点点头,钻进后排挤到沈乔身边,开始满世界找止血的东西。

莫淮安的一条手绢根本不够,几秒就给染透了。

大量的失血让沈乔意识模糊,她觉得身子发冷,耳朵里嗡嗡直响,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记得初时安静后来嘈杂,再然后便困得两眼一闭,扭头睡了过去。

莫淮安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很快沈乔被推进手术室,他在外头陪轻轻。

这期间他试图联系轻轻的妈妈徐芸芳,但问轻轻要了号码却打不通。

想起今儿个简志恒中午就离开了公司,于是给他打。

“徐芸芳是不是在你这儿?”

他打电话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孩子,可没办法离得太远,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孩子的耳朵里,轻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乔的手术做了几个小时,中间徐芸芳匆匆赶来问了情况,然后把孩子带走。

简志恒也来了,自我检讨跟莫淮安道歉。

“有点头疼提早回家休息了。”

“还有兴致玩,证明死不了。”

“不好意思淮安,沈乔怎么样?”

莫淮安看他一眼不说话,脸色不算好看。

“这次是我错,下次不会了。”

“你要嫌弃人家有孩子就找个没孩子的,要不就叫人自己尽点义务,做好自己的本分。”

简志恒很少见莫淮安这么跟自己发脾气,当下也觉得有些无趣。心知一时半会儿说不到一块儿,只能悻悻然走了。

莫淮安通知了倪霈,对方很快赶来。事情又传到沈母耳朵里,不到半天功夫,沈乔身边的好友就全知道了。

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还昏睡着,朋友们过来看了一圈都先走了。倪霈抽空送沈母回家,在医院大厅碰到来探病的康泽。

对方和他打招呼,倪霈却当没看见。

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来献殷勤。他越看这人越觉得讨厌。

康泽宽慰了沈母几句,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上了楼上病房。

天色已然大暗,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沈乔脸色苍白躺在那里,像一朵枯萎的花。

他有点自责,他虽然喜欢沈乔,但在她身上明显用心不够。

家里一摊子杂事叫他分身乏术,谈个恋爱都有心无力。有时候他还挺羡慕董正青,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浑蛋。

他在那儿陪了沈乔一个多小时,对方才悠悠醒转。

醒来后的沈乔有点迷糊,手部因为麻药的关系不太疼,就是渴得厉害。

康泽把床摇起来给她喂水,又和她说了手术的事儿:“很成功,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沈乔回忆起那伤口,觉得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疤肯定要留一条,万一伤到肌腱,可能会影响使用功能。

这可是她的右手,她赖以生存的右手。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掉下泪来。

康泽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你别太悲观,医生都说了会好的。何况还有我,这里要治不好就去别的地方治,还可以出国去治。你这不算重伤,别灰心。”

“我担心以后会影响画图。”

“没关系,有我在,就算你不会画图又怎么样。沈乔,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别担心。”

沈乔从来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脆弱。那一刻,她极其依恋康泽的胸膛和他的气息。

于是她想,她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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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沈乔几乎一夜未眠。

她最担心自己的手。伤哪里都可以,怎么偏偏伤了右手呢。如果真的出问题,她以后要怎么生活?

事业刚刚起步,正处于上升期,原本前途一片美好。

她不想再回到从前去赚一个月三千五的日子了。

辗转反侧半天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找医生问清楚。

第二件事是跟康泽的关系。

经过这件事情,她终于决定和康泽在一起。她不够强悍,遇事的时候希望有个人能在身边陪着,哪怕出不了主意听她发发牢骚也好。

康泽符合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所有特质,她应该知足才是。

而且康泽今天过来还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下个星期我就调去总公司了。比原来更能施展手脚,唯一可惜的是你不在身边帮我。”

“我对房地产一窍不通,去了也只能做个打杂的。”

想了想她忍不住问:“倪霏去吗?”

“她不去。”

“她不是你助理吗?”

“她是华兴的总经理助理。我走后会有新的总经理过来,她还当她的助理,跟以前没有分别。”

这是个令人高兴的事儿。既然跟康泽在一起,她就不希望倪霏再插在中间。

只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再好的事情也叫她无法高兴。

好容易熬到天亮见了医生,得到的答案依旧叫人无法安心。

按医生的话说现在还不能做出最终判断,毕竟她这回伤得很重,可能会构成轻度伤残。等外伤好了后需要做复健。

“可能不会影响生活,但某些手指头会不如从前灵活。也可能某些特定动作无法完成。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乔愈加落寞,趁着病房没人的时候落了几滴泪。等妈妈来弟弟来时就又装着没事人似的,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沈母是经不得事情的人,女儿这一年接二连三出事让她心脏极其受不了。当时就抹着眼泪劝她:“小乔啊,店不要开了,回家算了,妈妈不要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沈乔就笑:“妈,这次的事情跟开店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都听小霈说了,说是你们店里那个谁的男朋友干的。”

沈乔这才想起跟倪霈打听具体情况。

倪霈也是从莫淮安那里得到的消息。昨天莫淮安赶到的时候场面混乱,一时没顾得上那人。

那人叫他打翻后挣扎着跑了,事后警方去了现场走访,也根据最近沈乔的人际关系做了排查,目前锁定的犯罪嫌疑人是小美的男朋友汉强。

“莫哥说了,前几天在唐宁酒店他就觉得有人在跟踪你,所以当时特意送你上车。没想到这人居然光天化日下敢出手,简直胆大包天。”

沈乔心想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回头得去烧烧香才是。

但这种事情敌在暗我在明,防得了一回防不了二回。

好歹小命保住了,她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刘沁听说了这事过来看她,一脸抱歉道:“都怪我,那天太冲动了,逼得你辞了那个女的。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儿。”

“和你没关系,她本来就有问题,就算没有那天的事情我们估计也得请她走人。所以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儿,等你好了我介绍客户给你。”

刘沁豪气地拍拍沈乔的肩膀,开始跟她聊婚礼的事情,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乔专注在了这件事儿上,确实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可一静下心来又觉得慌得厉害。

听倪霈说,那个汉强跑了,警方暂时没找到他。如果他丧心病狂跑医院来,她该怎么办?

这种事儿不能想,越想越觉得会成真。

经过这事儿,沈乔胆子变得有点小。血割开皮肤时那种疼痛和害怕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没受过伤害的人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沈乔想找倪霈过来陪自己,想想他在工作就算了。

傍晚的时候康泽来了,坐了很长时间才走。他走的时候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护士来催过好几次。每次都被他迷人的外表所吸引,借机说几句话才走。

沈乔甚至觉得,她们根本就是趁机来看帅哥的吧。

到最后不得不走时,康泽起身吻了她的额头和她道晚安。

这个类似于礼节性的吻叫沈乔十分尴尬,一下子想起了上回在他车里被强吻,最后咬破他嘴唇的事儿。

康泽也是学乖了,吃过一次亏知道循序渐进了。

沈乔一时很感动,就把汉强的事儿给忘了。

康泽走后她随意洗漱了一番,关灯上床睡觉。

因为白天睡了午觉的缘故,这会儿人便有些清醒。她努力数了三百头羊,也没能让自己困起来。

黑暗里,她忍不住又去回忆那恐怖的一幕。

医生说了,再用点劲她的手恐怕就得跟手臂分家了。对方举刀挥向她的一刹那,面目是如此狰狞。初时想不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全都冒了出来。

沈乔有点害怕,从床头柜上摸了把削苹果的小刀,正准备放到枕头底下,居然听到有人在拧门锁。

因为害怕,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睁眼再想看来人时,对方已经进来并关上了门。

病房里漆黑一片,她看不出那人是谁。

探视时间早过,来的肯定不是她的朋友。也不会是护士,因为她们进来不会这么轻手轻脚,通常都手脚麻利,顺手就会把灯打开。

这人是谁?

脚步有点沉,鞋跟重重地敲在地面上,不像是女人发出的声音。

女人的细高跟不是这种感觉。

她本能地觉得那是个男人。

汉强那张不甚清晰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沈乔一哆嗦。

她被子下拿刀的手,不自觉地就捏紧了。

那人走路速度不快,甚至很慢,半天才踱到沈乔床头。

当他伸出手的时候,沈乔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恐怖片凶杀片之类的画面,快速而血腥,鲜血像是瞬间把她包围,吓得她来不及思考更多,直接把那把小刀挥了过来。

黑影里,对方轻轻“呲”了一声。沈乔觉得自己刺中他了。

她连滚带爬从另一面下床,慌乱间碰到了伤口,疼得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

地上很凉,冻得她一哆嗦,正准备爬起来,对方“啪”一声开了最亮的那个灯。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