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拿起那个托盘往外面走。程瑾萱一时间甚至迷惑于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呢？卫司爵，真的让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个念头，一直到闭上眼睛睡着之后，都还残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
程瑾萱早上起床的时候，卫司爵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洗漱之后，按着往日的习惯把衣柜打开。
看到里面的衣服时又愣了一下。她去年搬进来时是冬天。现在已经夏天了。可是衣柜里摆着很多套夏装。
有一半是倾魅的新款，还有一些是她平时比较中意的品牌。这些衣服吊牌都还在，也全部是她的尺码。
心里涌上几分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滋味。随意挑了一身连衣裙换上。又走到了梳妆台前。
上面摆着的护肤品都换掉了，全部是新的。也是她一惯用的。还有各色的彩妆。
指尖落在某只口红上。她想着这段时间很流行的一个段子，爱她，就给她买口红。
那明明是商家搞出来的噱头。可是这一排那些色号都齐的口红，让程瑾萱又一次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昨天太晚，她还没有注意到。指尖落在某一只口红上，这个色好据说已经断货很久了。她对这一类的营销广告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看到这只断货很久的口红，她却不可避免的心弦微微触动。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最后还是拿起那只口红，轻轻的涂抹。
颜色很鲜艳。也很衬她的肤色，加上她今天的妆容。一切都很完美。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盈盈的水眸中，传递出了明显的动摇。
甩了甩头，不过是一只口红而已。程瑾萱，你在感动什么？抽出纸巾想将那口红擦掉。只是到底没有忍住。
深呼吸，她转身下了楼。
客厅里，睡了一觉的林秋梦明显的把昨天的头痛忘记了。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一个洋娃娃还有积木在客厅里玩。
边上站着两个阿姨，不过现在陪着她玩的，却是卫司爵。
“妈，吃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吃饭再来玩好吗？”
林秋梦不理他，只是抱紧了怀里的洋娃娃：“宝宝，宝宝——”
“妈。你若是怕宝宝饿着，可以带着她一起去吃饭。”卫司爵很好脾气的哄她。卫弘远已经起来，去洗漱了。
他早晚现在事情多，也就这个时候有时间陪着林秋梦了。
“宝宝宝宝——”
林秋梦抱紧了手中的娃娃，她记忆很混乱。本来已经好了。偏偏昨天卫弘远，一时心急。
跟她说要带她去国外生活，还说他们可以重新要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刺激到了林秋梦。
她记忆中自然是有她生孩子这回事的。
所以这会抱着手中的洋娃娃就不肯放手了。她的记忆一直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会想起一些事情来。
不好的时候她能记得的也就是过往那些痛苦的记忆。被强，暴，被关。被打。被凌，虐。还有最后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被人当成疯子。
那些折磨太久，太多，也太重了。让这个本来很坚强的女人，也跟着不正常了。明明没疯的人，却生生被逼疯了。
卫司爵每次看到林秋梦，对卫建德的恨就多上一层。
就算是现在卫建德已经中风住院，再也掀不起什么浪来，也不能让卫司爵的恨意有丝毫抵销。
“那。妈，我们带着宝宝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卫司爵的语气相当的温柔，程瑾萱昨天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可是今天见到，依然让她震惊。
这个卫司爵，怎么可能这么温柔呢？
那俊逸明朗的五官，跟坐在地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不会有人怀疑这两个人不是母子。
不过是卫司爵的眼珠相对要黑一些，是幽蓝色。而林秋梦的眼却是更蓝一些。
只是那双眼睛现在透着茫然，还有空洞，程瑾萱突然对卫司爵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不忍的情绪。
如果，如果她的妈妈变成这样。换了是她，大概也是会觉得急切，会想要改变的吧？
意识到她的存在，卫司爵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绽开一抹浅笑：“醒了？刚好吃饭了。”
林秋梦也看到了程瑾萱，陌生人的出现让她缩了缩身体。不过也只有一下，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程瑾萱的面前。
“玩。玩——”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程瑾萱愣住。不光是她，卫司爵也有些呆掉了。
从林秋梦被他接来至今，他还是第一次看着她这么主动的亲近一个人。就算他是林秋梦的儿子，也花了很长时间，很大的代价才让林秋梦接受了他。
已经洗漱好的卫弘远这时也跟着过来了，眼前的情景也让他有如看西洋镜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程瑾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下意识的看了卫司爵一眼。
卫司爵却一脸鼓励的模样：“我妈很喜欢你，不如你带她一起去吃饭吧？”
“玩玩。”林秋梦又说了一次。要不是程瑾萱知道了她的情况，都要以为她是在帮着卫司爵留下自己了。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心里诧异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她看着那握着自己的手：“我们先吃饭再玩好不好？我饿了。”
“吃饭？”
“对。吃饭。”程瑾萱不是没有跟长辈相处的经历，但是林秋梦这样的，真的是第一次。
林秋梦侧着脸，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话，最终点了点头：“吃饭。吃饭。”
“走。”
在卫弘远跟卫司爵诧异的目光中，程瑾萱带着林秋梦去了餐厅。
她可以对卫司爵冷漠，可以无视卫司爵的讨好。但是林秋梦，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不知道林秋梦经历了什么，但对一个精神不怎么正常的人冷着张脸，她做不到。
一顿早餐在极怪异的情况下吃完。林秋梦好像特别喜欢程瑾萱。
不光是一直粘着她，更是不断的往她碗里夹菜。有一瞬间卫弘远跟卫司爵都担心程瑾萱会不喜。
幸好，程瑾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极自然的吃下了林秋梦夹给她的东西。
也顺手把一杯牛奶放到了林秋梦的面前。林秋梦没有拒绝，端起来喝光。
吃过饭，程瑾萱要离开了。林秋梦一脸不舍的看着她，好像想让她留下来一般。
程瑾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怎么能留下来？
“我要上班。”她似乎是在解释，想让林秋梦放开拉着她的手。
“上班。上班。”林秋梦跟着开口，那个模样似乎是要跟她一起去。程瑾萱急了，转而看向了卫司爵。
卫司爵上前一步，拉开了林秋梦的手：“妈，瑾萱要上班，让她先去上班。你放心好了。她晚上会回来的。是吧？”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程瑾萱，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
程瑾萱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卫司爵是在这里等着她。
那期待的眼神，加上林秋梦眼中的期待，让她一时拧眉，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瑾萱。你会回来的。是吧？”
卫司爵的话唤醒了程瑾萱的思绪，看着一脸期待，眼神像是小孩子一般的林秋梦，她下意识的转开了脸。
“瑾萱？”
“回来，回来——”林秋梦打断了儿子的话。然后松开手：“我，我乖，我不闹。你，上班，回来。”
她说的话不多，程瑾萱却懂了她的意思。这件事情，真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眼。她一时满脸的纠结。晚上还来？
第169章：动容
程瑾萱没想到卫司爵的母亲竟然这般喜欢自己。有心拒绝，但对上林秋梦那般期盼得有如孩童的目光时，到底硬不下心肠拒绝。
“好。我晚上会回来。”
她这话一说，林秋梦脸上就露出了极灿烂的笑意。
程瑾萱不得不承认，卫司爵的长相很大一部分还是随了林秋梦的。只是林秋梦是精致有如天使一般的美。而卫司爵是阳刚俊逸，带着点冷然的帅气。
她也看到一说出自己的承诺，卫司爵脸上也露出了笑脸。那个笑很浅，极浅淡的笑意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的情绪一直到上了车都还在。要不是因为知道林秋梦的精神异于常人，她真的会怀疑这是卫司爵搞出来的。
车子在程瑾萱的工作室大楼门口停下。卫司爵看着一路上房间回避她视线，也不看他的程瑾萱。
心里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庆幸。幸好，林秋梦喜欢程瑾萱，而程瑾萱，终究不是一个硬得下心肠的人。
“瑾萱，谢谢你。”
她的耐心让卫司爵感激。她愿意放下时间跟林秋梦相处，这让卫司爵更加的动容。
事实上，她完全可以不管林秋梦的要求的。但是她接受了林秋梦的话是不是就表示在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地位的？
“不用。”程瑾萱推开车门，并不在意卫司爵的话：“我并不是因为你。”
卫司爵的目光暗了下去，不过很快又让自己乐观一些。只要程瑾萱愿意跟着他回家，相信他就有机会跟她重新开始。
他如此自信。他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再让程瑾萱离开自己分毫。
程瑾萱，你最终还只能是我的。也必须是我的。
…
程瑾萱不知道卫司爵所想，她一进到自己的工作室，就看到厉墨等在那里。
厉墨眼睛泛红，一看就是一晚没有睡好。
“厉墨？”
厉墨看着程瑾萱，他刚才就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前，居高临下看到了卫司爵送她来上班。
她昨天，在卫司爵那里。这个谁知让厉墨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有些绝望的情绪。
果然他还是不行吗？在她的心里，还是只有卫司爵的地位是吗？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厉墨的语气不带一丝指责，或者是抱怨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在你家门口，你一直没有回来。”
他没有打电话。也不是没想过。他就是想试一下，这样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越是这样，程瑾萱越不知道要如何。极不自在的垂下了眼眸：“我——”
“瑾萱，我是不是永远没有机会了？”他知道他不应该问，也不应该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但是现在的他忍不住了。
“厉墨，你不要这样。”
程瑾萱感觉很为难，是真的很为难。她对厉墨，真的没有那样的意思。
“厉墨，我——”
“你只要告诉我，我还有没有机会？”
如此的绝望的语气，让程瑾萱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转开目光，跟着看向玻璃窗外。
“厉墨，你是我很好的朋友。”
朋友？也就只能是朋友？
厉墨的丹凤眼暗淡了下去，看着程瑾萱姣美的侧脸，只觉得心有不甘：“那他呢？他做了这许多的事情，你就可以原谅他吗？”
程瑾萱不语，原谅吗？她并没有，但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她跟厉墨解释，厉墨也不会信的。
“为什么？”厉墨转开脸，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自语。
“为什么你不能接受一个一心一意为你的人。却要去跟一个对你满心算计的人在一起？”
为什么？程瑾萱也不知道。脑子里浮现出了卫司爵的脸，心生意动。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人可以让你选择。可是那许多的人，都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一个人。
她不敢说卫司爵就是她想要的那一个。她也不能否认卫司爵对她造成的伤还在。
但让她无法控制的事情是，她遇到过那许多的人。也只有一个卫司爵，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当年姜浩泽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惊为天人。斯文儒雅的姜浩泽一度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
可是那又如何呢？当姜浩泽背叛了她，选择了宋霏霏之后，她对姜浩泽的感觉只剩下了恶感。
哪怕姜浩泽再出现，她的心已经没有生出一丝波澜。
她确实是喜欢过姜浩泽的，她想。但那样的感情不是爱。
她的心很清楚，每次见到卫司爵时那不受控制的心跳。每次遇到卫司爵时总是心慌意乱的那些情绪。
喜欢可是是很短暂的，但爱却是可以很长久的。她也知道其实她跟卫司爵还有很多问题，但有些感情，确实是人心所无法控制的。
她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厉墨的脸色一时呈灰败之色。他有些颓然的站在窗边，目光看了眼外面，只觉得外面的艳阳高照，都不能拯救他此时内心的微痛了。
“厉墨，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厉墨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就往外面走：“你不欠我。”
“厉墨——”
长痛不如短痛。她给不了厉墨回应，不如不给他任何希望。
心里知道她的残忍，可是这样的残忍却是为厉墨好。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这空白的桌面，她知道自己应该拿出笔来画图，不过现在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这一天程瑾萱的效率极其低下，几次想打电话给厉墨却又放下了手机。
算了，这个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空洞苍白而又无力的。
中午的时候接到了瑾和的电话：“你跟厉墨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程瑾萱此时真的庆幸，隔着电话，程瑾和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非被他看出来不可。
“没有？”程瑾和有些意外：“没事，刚才打电话给他说了一下公司的事，我听他语气不怎么好，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哪能呢？厉墨脾气那么好？”
“你也说他脾气好吧？”程瑾和笑了：“这小子脾气是真不错，我告诉你，你要是选择了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错，他保证不敢欺负你。”
“瑾和。”程瑾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没那么快。”程瑾和想了想：“不过我尽量吧。我原来想等着CR大楼建好了再回来，那样就太久了。如果没有意外，下个月应该会回来。”
“那你快点。别墅那边都收拾好了，我就等你回来一起搬进去呢。”
“好啊。”程瑾和想了想：“你这段时间小心点。我怕那人还会对你动手。”
他倒是专门让人保护程瑾萱了。可是程瑾萱又不喜欢别人跟着，他怕自己的人难免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
“你放心吧。我上次没被他们弄死，这次他们应该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了。”
老实说，她还等着对方动手呢。上次那个司机死了，结果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若是那帮人再动手的话，相信一定会有痕迹的，到时候——
“反正你小心点。”程瑾和想了想自己的安排：“你多注意一点总没错。不上班的话就多跟厉墨在一起，你别看那小子斯文，身手不错的。”
“你啊，别操这么多心了。你让厉墨天天盯着我，人家想去找女朋友都不行。”
“哈哈，这有什么？你当厉墨的女朋友不就行了？”
“瑾和——”程瑾萱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就是厉墨的名字。
“好了。不说了。反正你多注意一点。等我点时间，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啦。你去吧。你也小心点。”
挂了电话，程瑾萱越发的没有心思画图了。她索性站了起身，打算去倾魅的店铺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