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真实想法,旁人无从得知,也没有资格去评判。”

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露出了那种困惑的表情?还有他的手,一会儿按按太阳穴,一会儿摸摸嘴唇,他到底在矛盾和挣扎什么:“哥,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这位病人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我觉得她一定不坏,甚至有点想结交她。可是……一想到要和她做朋友,又有点抗拒,所以刚才才说了很多坏话。好奇怪,像我这种爱恨分明的美少女,怎么也会举棋不定呢。”

后来聂今才知道,那是一种妹妹的直觉,知道哥哥要被另外一个女孩子抢走了,从此和哥哥最亲密的不再是自己,潜意识里开始不接受:“算了。有缘的话说不定会见到,我才不会特意去找她呢。”

“阿今,去把你的收藏盒拿过来。”

闻人玥爱收集连衣裙,聂今爱收集头饰,十八岁少女各有各的珍品。

聂今莫名其妙,但还是将自己收集的两大盒头饰拿了过来:“哥,你怎么突然想要看我的收藏呢。这种东西不是一向入不了你的眼么。”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头饰。聂未一眼看见一排宽发箍中有一支颜色与闻人玥那天穿的荷色连衣裙一模一样,便伸手拿起。

看哥哥欣赏自己的收集,聂今得意地笑道:“好看吧?承认我有眼光吧……咦,你干什么……咦,你为什么放到你的包里!还给我啦还给我啦!……聂未你抢我东西!”

闻人玥回到病房的时候,桑叶子已经睡下了,微微打着鼾。

她的下唇破了一块,让值班护士看了,说是不碍事,给她喷了一点白药消炎止血:“让它慢慢长起来吧。”

那药止不了疼:“护士姐姐,会不会留疤?”

“留疤也没有办法呀。如果缝针嘴巴会歪掉的。”护士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却留下了瑕疵。你明天早上还是去挂个口颌面科的门诊看看吧。”

她的瑕疵何止这一处。

于璧飞是闻人玥的第一个男朋友。

当年外国语学校的军训请来了海军工程大学的舰艇学员做教官。

校方想着特殊兵种的自律性应当更高一些,谁知道青春男女的热情在那个盛夏熊熊燃烧起来,终成燎原之势。

于璧飞长得极高,足有一米九,古铜肤色配上白色制服,年轻英俊。他又是军人家庭出身,一举手一投足,矫健勃发,一班军校生中望过去,当然有鹤立鸡群之态。

他的名字被迅速传开,全体军训女生的偶像都是于璧飞,只要眼角能瞥到一点点他的身影,站军姿站到晕也值了。

操练中,闻人玥也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又几眼。

才二十岁的于璧飞,又聪明又高傲,明白很多女生都在偷偷看他——谁多看他两眼都可以,但这个圆脸小美人就是不行,他一定要看回来。

看来看去的,就看出事情来了。

他的目光投过来时,闻人玥会低了头偷偷地笑;她的目光投过去时,于璧飞也觉得心花怒放。

美中不足的是,那么多体力不支晕倒的女孩子当中,没有闻人玥。他始终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穿着统一配发的海魂衫,站在太阳地里,脸皮和胳膊晒得通红发烫,看得他都心疼了。

其实也并没有正式说过在一起。军校管得极严,难得周日可以出门还有名额限制,请个假得一层层地往下批。

可他还是会想尽办法弄到外出证,跑出来找自己的小女朋友。又或者闻人玥乘车到学校门口去转一圈,给他看上一眼。

整整一年都跟牛郎织女似地,直到有一次他借外出办事的机会来找她。

是因公外出,他戴一顶贝雷帽,穿着海军的夏季短袖便服,不顾一切地离开了队友,去了她的学校。

闻人玥刚下课,一看到他就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你来了。”

于璧飞被全心依恋的小女友紧紧抱着,便有了冲动:“我想你。”

他本来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去做,也不管她才多大年纪,也不管这样做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第十一章

开始还是很好奇的。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他很亢奋,她很温顺。

他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她的小脑袋上,抱着她一直亲,一直亲。

一直到帽子掉到床上,又被一只挣扎的手推落在地。

后来闻人玥就哭了,拼命推他□冒汗的胸膛:“我不要……我不要……”

于璧飞开始还哄着她,哄着哄着也恼火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要?你还想着别人是不是?!”

“不是……不对……”闻人玥嘤嘤地哭着,徒劳地反抗,“这样不对……以后……以后再……”

他一把按住她拼命推拒的双手,霸道地固定在她头顶上方:“没有以后!就是现在!”

她哭得更凶了,两条白嫩的小腿不断踢蹬;他心痛得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只能使劲把她翻了过去,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悬空的纤幼腰肢,低俯的光洁裸背,披泻的如缎黑发,一路摧拉枯朽地点燃了所有的原始欲望:“阿玥,你好美……不要哭……我疼你……”

于璧飞浑然不觉自己对闻人玥是用了一点诱又用了一点强——两人无论智力还是体力都太悬殊,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卖力地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地爱她,想要和她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再说,最后她也颤栗尖叫了,不是吗。

(台长很严肃地提醒各位女孩子,强迫就是强迫,以爱为借口使用暴力,是不对的。这是错误示范。)

他是“璧”,她是“玥”;他得到了她的那颗“玥”,来填补自己“璧”上的缺孔。

“璧”与“玥”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在于他,和心爱的女朋友做这种事情没有对与错,只有早与晚。

在于她,所有的记忆只有眼泪与钝痛,汗水与鲜血,抽搐与呻吟。

她再一次以血为代价,转折了人生。

纸包不住火,于璧飞的无故脱队很快被上级发现。因为归队后依然魂不守舍,很快又被揭发出他居然交了个还在读高二的小女友。

兹事体大,一层层报上去,终于惊动了他的父亲。

他被父亲打断三根肋骨,还硬着脖子说大不了写个材料,报备一下:“反正我将来只想和她结婚。”

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七岁,学业未成,居然谈终身大事!

于父气得几欲发狂:“如果这个女孩子真要追究你的责任,你知道后果是什么!你什么前途都没有了!”

很快闻人玥的父母也知道了,坏事总是传得特别快。

闻人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没有好好教育;匡玉娇狠狠打了闻人玥一顿,又打自己:“是我没有教好你啊!你才多大?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能任他做这种事情啊!”

喜欢吗?

不可否认,闻人玥一看到于璧飞,心就会砰砰急跳,两颊烧得厉害,尤其是穿海军制服的样子,每每令她双膝发软。

但自从他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这种好感就如同海潮一般退去,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慌张与悲哀。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甚至不想听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

歌里面唱过,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哪来的有情人?做什么快乐事?蹙眉是劫?浅笑是缘?她还没有想通,就已经体会过。

匡玉娇虽然没有母性,但在这方面倒是很有经验:“阿玥,你还小,不要让这种事情影响到你未来的路。洗个热水澡,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当做了一场噩梦。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她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劝慰女儿,甚至拿自己的经历来说明,那薄薄的一张膜,并不会影响女人最后得到幸福。

(台长有话说:匡老师!匡大姐!匡姑奶奶!求求您别添乱了好吗!!)

至于于璧飞的处理方式,双方家长决定还是坐下来好好地协商一下。

于父为了表示尊重,穿着正装来见闻人延:“我知道璧飞对你们的女儿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作为父亲,我教导失职,不是一句抱歉可以抵消。”

他深深地弯下腰去鞠躬。

肩章的颜色好像深海,上面绘有金色枝叶与星徽。闻人玥的一对父母虽然有钱,却在这样的权势下无所适从,悲从中来:“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于父道:“我保证犬子会受到惩罚。或者我们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让两个孩子都不要受到太大的伤害。毕竟他们都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什么更好的方式?难道做亲家?我们不稀罕!”匡玉娇怒了,“对,被疯狗咬了一口,我们是不能咬回去,但疯狗总要被关起来吧!”

闻人延无比心酸,虚弱道:“我们不希望这件事情对阿玥造成任何影响。她以后还要陪在我们身边,升学,还要工作,还要嫁人。令公子有远大前程,根本不必困守在格陵。”

于父尊重他们的意见。他主动提出处理办法——保留学籍,将独子贬到太平岛上的军事基地去执勤,三年内不许离岛:“璧飞,你听清楚——你在他们眼中不过疯狗一条,死心吧。”

太平岛是南沙群岛中的主岛,虽然离明日港有1800公里的距离,但风光旖旎,有鲜花有候鸟,有植被有淡水,椰树飘香,海风习习,环境优美,设备齐全。

此举到底是下放还是流放,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还是珍惜儿子。

只是于璧飞深深不服,深深不服。

那天晚上匡玉娇恰巧没有陪闻人玥睡。

雷雨前的天气总是极闷热,闻人玥出了一身的汗,每个毛孔都被贴住了,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她又不想吹空调,就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凉风拂面,不知为何清晰地想起去外公家的那条山路……蓝天白云绿树……她和海泽表哥一路走上去,走上去……会客室里坐着一名穿海军制服的青年……

辗转至半夜,她朦朦胧胧一睁眼,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黑黢黢的影子,是翻窗进来的于璧飞。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坐了多久。

她寒毛直竖,正要尖叫,他扑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有飞檐走壁的身手,要制服她轻而易举。很快颤抖抽搐的她就被他紧紧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于璧飞将父亲转达的话,一句句地复述出来,一句句地质问。

“你说算了?”

“你觉得我是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