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军营隶属兵部,每月有邸报送至。银钩成亲后,便时常给大家带来些新消息。

这一回她得了大消息,脸色不愉道:“竟有御史上奏,参皇后娘娘妇德有亏。”

事情是这样的。宫中一位采女有孕,三个月后小产。又有一位更衣有喜,四个月后同样小产。然后便有御史来参了,这位矛头直指皇后,指出,是皇后不贤,才造成后宫妃嫔频频小产,是为妇德有亏。听起来很可笑,也很辛酸。

林若拙第一个冷笑:“吃饱了撑死的家伙。这种人就该终身不举!”

银钩汗一个:“夫人!”

林若拙还在诅咒:“就是举,也只配半盏茶的功夫。啊不对,是四分之一盏茶时间。”

画船羞红了脸,赶紧换话题:“皇后娘娘不会有事吧。”

银钩立刻接着说:“当然没事。陛下训斥了那御史。当庭责杖二十呢!可惜皇后娘娘还是气的生病了。”

还好,嘉平帝的表现尚可安慰。三个女人又骂了几句那御史,聊开下一个话题。

晚间闲聊时间,林若拙忍不住又将这事拿出来教导赫连暮晴:“…所以说女人最容易吃亏。一定要学着多为自己打算。”

赫连熙在一旁皱眉:“不对,此事有蹊跷。”

不是人人都和林若拙一样,对‘绝后’二字麻木不仁。三嫂潘氏是皇后,更加不可能意气用事。一个采女。一个更衣,八九品低阶。怎么看都是生子的好人选。潘氏绝不会这么傻。相反,为了和司徒青蔻抗衡,保住这两个孩子才是上策。

不是潘氏动的手,难道是司徒青蔻?

也不像。司徒青蔻至今未有怀孕。这么做一样得不偿失。

那会是谁?以嘉平帝的能耐和急需子嗣的现状,这一块应是严加防守才对。还有那个上奏的御史,不长眼的也太奇怪了些。更像是一种试探…

见他冒出一句‘事有蹊跷’就再无他言,皱眉沉思良久。林若拙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把下文说出来呀。”

赫连熙便顺口道:“我在想,或许没人作祟,是那两个妃嫔自己倒霉。不小心。”

“这可有可能。”林若拙想不到他那么多,只是直觉上反对潘氏会对孕妇下手。还从脑海里搜了些依据:“孕妇太过紧张,或者体质过差都有可能造成胎儿先天性小产。换句话说。胎儿本身就不健康。小产,是大自然的一种优胜劣汰,淘汰了不合格的生命。”

赫连熙眼睛一亮,瞬间看着她:“这说法,是从那本医术上看到的?”

林若拙含糊过去:“记不得了。总之有这个说法。”

赫连熙直觉眼前豁然开朗。好些想不通的地方立时通畅。假设林若拙所说确有其事,那么,不健康的种子即便种在优质的土地上,也无法孕育成幼苗出土。这样一来,事情就好解释了。愣头青的御史被做了筏子,替人投石问路。已经有人开始怀疑。皇嗣的问题出在新帝身上。

如果老三不孕,老三不孕…

赫连熙被这异常刺激的猜测弄的精神亢奋。再看看胡春来,更有了几分希望。

幸好他是经历过两次失败的人。心理素质十分到位。压了又压,最终平静。

慢慢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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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从邸报得知,选秀活动轰轰烈烈的开始,圆满结束。嘉平帝没有选择任何一位高门贵女。所有当选者。皆是家世不显,父祖官职低位之人。这种特殊的表现被有心人宣传为对潘皇后的体贴。嘉平帝名声大好的对立面就是——潘皇后压力巨大。

好在这位是鲜血中杀出来的皇后。直白的说。她有救驾之功。就凭这一点,再多的流言也动不了筋骨。

后/宫充盈,接着便是万众期待的皇嗣孕育。遗憾的是,从秋风乍起直到冬雪飘零,宫中妃嫔连个身孕的影子都没有。

嘉平帝后/宫何人能孕育第一子。一时间,这成了京中最热门的话题。

定庄里也有人在八卦这些。林若拙听见,忽想起一事。某人不是说要借腹生子的嘛,怎么到这会儿还不见动静?

寻了个时间,她隐晦的提了。赫连熙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尚未有富余之资行此事。”

没钱?林若拙瞬间给囧了。这还真是个光棍的理由。再一想,赫连熙可不是没钱。现在定庄最有钱的是她林若拙!什么伙食费、服装费、针线费都贴出去不少了。胡春来、董行书、小何子,哪一个不是她给发月钱。每月定例那些衣料,主子的还好,下人全是粗布,还不是她出钱给换了的。赫连熙也就能养活他自己罢了。这家大半都是她在养着呢。

看来赫连熙还是有点羞耻心的,知道不能用老婆的钱去找别的女人。她点头理解:“那你慢慢攒吧。什么时候攒够了要开始告诉我一声。我好配合。”

赫连熙目色古怪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开口:“冬日下雪,书房榻上寒凉,夜不成寐。”

林若拙‘哦’了一声,不假思索:“冷啊,那让董行书多给你点两个火盆。”

“火盆烟太大。”赫连熙说罢,还应景的咳嗽了两声。

定陵在山区。附近荒凉,冬日比京城阴冷。当地人家家户户盘炕。山上有的是木头,冬日取暖既省钱又方便。定庄自然也不例外。几间屋子都有火炕。偏偏赫连熙的书房,当初讲究,按照最正规不过的摆放来布置。自然寻了间没炕的、光线明亮的屋子。一到冬天,缺点就显现出来了。

去年便是点了好些火盆。因用的是寻常碳,烟气很大。又要窗户常开了缝透气。赫连熙住的确实憋屈。

林若拙想想家中格局,道:“暮晴和我睡。把她那间屋子挪出来给你使。先混过今冬再说。明年天暖和了,重新给你收拾个屋子出来。”

赫连熙看了她一会儿,道:“林若拙。你是否避我如蛇蝎?”

林若拙一愣:“没有啊,何出此言?”

近一年来,定庄的生活很是平静。举案齐眉是没有。但互不干扰,心平气和绝对没问题。白日各自忙各自的事,见面点个头。晚饭后闲谈虽然延续了唇枪舌战,但也是就事论事,学术探讨。说完就罢。她和他。就如两个搭伙过日子的男女,清醒,理智。

林若拙个人是对这种现状很满意的。

赫连熙道:“既如此,又何必另收拾房间。还是说,你不打算再认我为夫。”

林若拙怔住。

赫连熙的眼神很认真。他不仅仅是在提出丈夫的合理待遇。而其实是在询问她打算如何安置这段夫妻关系。

想想,她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赫连熙。你看,我们都已经到这种境地了。过往事情大家都知晓,你是什么样的我清楚。我什么脾气你也明白。说实话,都活到这份上了,我是不打算再受委屈的。”

赫连熙平静的道:“做我的妻子,你很委屈?”

“不是针对你。”林若拙摇头,淡淡一笑。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换一个男人,我也一样觉得委屈。这不是你的问题。当然。这也不是我的问题。是世道,我生错了时代。我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具体解释起来很啰嗦,也很无聊。你要听?”

赫连熙摆出一个长谈的姿势:“闲着也是闲着。”

林若拙便整理了一下思绪:“这得从头说了。我上头有五个姐姐,到了年纪,她们一个个出嫁,离家。有一天,母亲也谈及了我的婚事,问我有何想法。我那时便觉烦闷,女子,一定要出嫁么?为何一定要寻个男人才能过活。母亲便道,女儿家都要出嫁成家,此乃天地人伦。可我不想,因我觉得,女人过的太过憋屈、卑微。幼时在家中也罢了,受人抚养,便得循人规矩。可成年了,若能自己养活自己,又为何还要卑微、憋屈的活着?”

赫连熙轻轻的笑:“我竟不知,靖王妃这身份,居然是卑微的。”

林若拙也笑:“靖王妃当然高贵,可那是对着外面。在婚姻中,夫妻关系的不对等,造成了大部分妻子在丈夫面前,都是卑微的。”

赫连熙张了张嘴,又闭上。半晌,呵呵而笑,颇带几分嘲弄:“你倒是心大,要和男人一样对等。‘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女诫》,你没学过么?”

林若拙也嘲讽的一笑:“班昭那个女人是神经病。或者,她痴癫症发作,胡乱写了一篇东西作戏耍。被一群无知者当做典籍供奉,教女育人,更是有病。”

赫连熙轻笑:“你这可是将先贤骂了。”

“先贤?”林若拙嗤笑,“孔子也是先贤。你怎的没听他圣人言,忠君爱国,长幼有序。偏妄想那把龙椅呢。”

赫连熙笑出声:“伶牙俐齿。”

林若拙淡淡道:“你肚子里明明白白。只不肯说出来罢了。还有一些女人,她们心里也明白,可她们也不说。她们曲折蜿绕,作尽万般思量,最终迂回达到目的。‘曲从’‘示之以弱’,善学善用,游刃有余。可我不,一时的示弱、迂回我做的来。可要我一生示弱、万事都以迂回达到目的。我做不到。生性如此,无法改变。”

赫连熙接口:“头破血流、性命难保也不改?”

“命啊。”林若拙笑了笑:“人生总有些东西值得坚持。迂回是路,坦荡也是路。大道三千,皆可成圣。谁又能说我的道错了。”又道,“你活了两辈子,还不是一心要坐上那位置。便是现在的你,难道就甘于平淡了?”

赫连熙眉峰高挑:“原来,我还看轻了你。”

林若拙摇头:“你没看轻。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正在做些什么。我只是直觉,直觉到你的心没死,也没有臣服。”

赫连熙发出一阵低低的笑:“林若拙,这可麻烦了,我若有幸成了,你可不是又没好日子过。还不赶紧想法阻止?”

林若拙一摊手:“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以前那是沾了梦境的光。先知没了,我比靖王府里最低位的姬妾还笨呢。我想过了,活一天赚一天。这回你是低到绝境,想要再翻身哪那么容易。好不好来个十年八年的。若有个二十年,我都靠五十的人了。便是一命呜呼也够了本。这辈子不亏。”

话说开,心情畅快了许多:“总之我就这样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推开房门而去。

赫连熙在书房坐了很久,晚饭前打开门,吩咐董行书:“把我的东西,搬到卧房去。”

董行书揣摩了一下,道:“可是夫人那里?”

“当然。”赫连熙看了他一眼。

董行书拱手:“是。”

于是晚间,林若拙惊讶的发现,她的床被人占了。

赫连熙一脸淡然:“诚如你所说,我如今失势到底,翻身不易。想来这十年八年间,你是受不到委屈的。”

林若拙沉默,良久后问:“一定要这样?”

赫连熙反问:“我现在何尝敢给你气受?”

林若拙再度沉默,这回时间更久。久到赫连熙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她开口了:“你的计划里。是否包含了与我‘保持正常的夫妻关系’一项?”

赫连熙丢下手里的书,叹气:“你这个人,该机灵时不机灵,该笨拙时偏又出奇的聪慧。看那么明白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无妨。”林若拙轻吁一口气,“清醒的痛苦与无知的幸福,我选择前者。既然你下定决心,我也便告诉你底线。你若要碰我,便不得近别的女人身。若有,我另居它处。说到做到。”

赫连熙奇道:“以前怎不见你介意?”

林若拙冷笑:“我介意!一直都介意!以前我是没资格反对。现在,此一时彼一时!”说完,又意味深长的补充,“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我死前给你带个七八顶绿帽,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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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道士

同床而寝、饮食男女。

赫连老七搬进正屋而居,除了夜晚时而有一些成人运动外,并没有给生活带来多少改变。

其实这世间男女,无论性别,或多或少都有过那么几回为别的理由而‘性’的行为。身处赫连熙的位置,注定不能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单纯为‘性’而性。总会夹杂些其他需求去‘卖身’。但他毕竟是男人,天赋使得他很好的将‘卖身’与‘享受’合二为一,最终反手控制。

女人就要悲哀些,从天性来说,女人需求的是‘以情入性’,灵与欲合二为一是为终身追求的最高境界。这个需求点太高,高到99.9999999%的女人耗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目标。于是某些时候,自欺欺人这种事就产生了,女人催眠自己:他是爱我的,他对我是有情的。对于某些不合理,也牵强附会的给出诸多解释。目的就一个,催眠自己:我是那0.0000000001%的成功者。因为若不如此,她自己从情感上就率先崩溃了。

这是一种无法释然的悲哀。从这点上来说,女人比男人更苛刻。

坦诚自己的欲望很丢人吗?

当然不。

用林若拙的话来说,这又是该死的封建毒瘤思想给女人捆上的枷锁。究其原由,十分猥琐。定是男人怕自己满足不了女人的欲望,故百般洗脑,告之她们,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应该以‘为性而性’羞耻。

毕竟现代科学验证,男性生理高峰期和女性生理高峰期时段不一样。十八岁的男人对上十八岁的女人——女人甘拜下风。三十岁的男人对上三十岁的女人——你危险了。四十岁的男人对上四十岁的女人——呵呵,呵呵…

观念上的不同带来行为的迥异。赫连熙再一次发觉对妻子的认识还不够深。床帷之中,这位十分霸道。不达目的不罢休。这目的嘛,自然是。咳咳…

林若拙嗤之以鼻:什么叫霸道!你爽到了我没爽肿么可以。那我不是做白工?

所以嘛,手段若干。成年人都懂的…

好在男方虽然三十有一,但生活规律,每日习武不断。性伴侣又只一个,还尚在青春二十许妙龄。战斗起来就仍有余力。

当然,这样的战斗,对于男女双方的生理感受,也同样是酣畅淋漓的。

再者赫连熙是个细心人,差异太大就难免与过往比较,一比较。他不得不承认,以前,或许他被骗了。那些女人做出的欢愉之态。大多有些假。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发现。糟糕到还不如不发现。赫连熙坏心情之下,于床榻之上也就更放得开。林若拙都放开了,他还矜持着做屁啊!于是,从表面看,这对夫妻已与寻常夫妇一般无二。夜里开始要水。频率还不低。从胡春来打头,几个侍从都欣慰不已。

令人唏嘘的是,画船居然是最为高兴的一个。她是真高兴,激动的不得了。自家夫人与七殿下和好如初,日子过的才有奔头。

林若拙对着她激动的小脸久久无语。浓厚的惆怅与悲哀凝聚心头,永无退散。

练功、清唱、画画更为投入。几乎每日傍晚时分。池边柳树下,都会响起悠然的萧声。

赫连暮晴静静的坐在一旁,乌黑水亮的眼珠一眨不眨的聆听。

“想学吗?”结束一曲。林若拙笑问。

赫连暮晴迟疑片刻,用力点头。

林若拙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竹萧:“学这个得有好体力,气息要绵长。你现在年纪小,得慢慢锻炼,增加肺活量。就是呼吸要又长又有力。”

赫连暮晴似懂非懂。林若拙开始拟定计划:从什么开始呢?唱戏是不行的。拳脚虽好练出来的身段却稍显硬朗。有了!脑中灵光一闪:“晴晴,咱们来舞剑吧。或者说是剑舞。又好看又锻炼身体。”

从那一天后。池边空地上,经常可见这一大一小,拿着简单的木剑,沐浴着朝阳霞光,剑舞翩翩。

赫连暮晴的生母便是一名舞姬,或许是遗传。她学起来特别快,动作模仿个几遍就像模像样。身体条件也好,一个冬天过去,开春翻出去年的衣服,裙子缩到了小腿。

林若拙翻出好些布料,给全家人裁制新衣。活计就交给银钩,由她交给几个贴补家用的军士家眷。

京中也有不少消息传来,林若谨携妻去年离京,慢走缓行,沿途寄回书信诉说一路风景民俗。因为送来的东西都要被检查,这些信当然不好带到。不过五弟林若信乃强人一个,继承黄氏优良基因的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场提笔,挥毫成书,厚厚一叠几万字信件,一字不落的给默写了出来。待她看完,又不慌不忙浸水濡湿,团成纸浆,毁尸灭迹。看的林若拙那叫一个庐山瀑布汗。

“六姐。”他道,“京中形式不大好。”

林若拙立刻紧张:“怎么,可是家里出事了?”

“不是。”他道,“陛下后嗣空虚,去年一年,都未曾有妃嫔受孕。今春,太医院又开院招募新人,凡合格入用者,授七品御医官职。陛下的身体,怕是不大好。”

林若拙一惊:“这,不会吧。旧年时节,我虽与今上夫妇见面不多,但观其面貌,体弱或有,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他今年才三十五呢。”

林若信道:“你别忘了,承平43年,他受过伤。”

朱雀街血洗那夜,三皇子夫妇杀出一条血路出京城,内中艰险无人得知,但显然不会容易。三皇子本就身体弱,有所损伤也在情理。

林若拙却认为不可能:“先帝多明智的一个人,若是今上命不长久,为何立他为太子?还有个小九呢。”

林若信知道她领会错了意思,只得再说直白些:“不是寿数有碍,是子嗣有碍。”

“子嗣…”这一下,林若拙听明白了。怔了半晌,顿觉荒谬:“这叫什么事!”

林若信分析:“承平44年时候,宫中还有两女有孕,之后连续落胎。我查过医书,阳精虚弱,胎儿先天不足也会导致女子小产。之后嘉平元年、今年,后/宫都不曾有好消息。今上,怕是子嗣艰难。”

林若拙嘀笑皆非,又想到潘氏,如果是真的。这对患难夫妻此刻才是真正的利益一直,亲密无间吧。

“最多再拖五年。”林若信胸有成竹的分析,“若今上年四十还无子。定会提及过继之事。”这还是好一点的情况。如果嘉平帝在这五年里身体再坏一点,多生几次病。怕是更要人心惶惶。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五年之中有皇子出生,那又另当别论。

林若拙听着感慨。又有些奇怪:“若信,你管这些事做什么?”

林若信嘴角一抽。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六姐,你问我这个?你说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什么?”

林若拙满脑袋浆糊:“你把话说明白点,这语气,我真不懂。”

林若信恨铁不成钢,这个六姐,从小就脑子糊涂。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居然还是一样。这日子都是怎么过的?没好气道:“当然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林家。”他干脆把话说明白。“陛下无子,就得过继。现有人选,一为恒亲王之嫡孙,二为顺王之嫡子。偏偏这两个都已不小。五年后最小的也有十来岁年纪。哪里养的熟。这一来,要么就是恒王世子妃、顺王妃再产幼子。要么就是力排众议。过继一个出身相对好的庶子。这两者,都有隐患。”

林若拙听的头大:“这隐患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的。我又不能生。”

林若信已经对她的智商彻底失望:“六姐,你就是能生。今上也不敢要你家的孩子。你该庆幸你不能生,若不然,不是留子去父母,就是干脆一尸两命!”

林若拙垮了脸:“那你还说这么多。”

林若信摇头叹:“好六姐,朝局若不乱,便无法乱中取势。你在这么个地方,若是朝中平稳,一辈子也别想出来。只有朝局有乱,才有可乘之机。”

人人都认为,没有孩子她是悲惨的。人人都认为,圈禁在定庄的岁月,她过的是凄凉的。

林若拙怔怔看着这个弟弟,想到他先前挥毫成书的惊艳,长长叹一口气。似林若信这样才华横溢、玲珑聪明的男儿,哪里会甘愿平淡,位居人下呢。叹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六姐我脑子笨,帮不上忙,也不懂你们的志向。你,小心些。林家屹立不易,别轻易下注。”

林若信展颜一笑,露出几分青年特有的朝气:“好啦六姐,我知道的。你且看着。咱们林家,不会永远落魄下去的。”

望着这位五弟年轻英挺的背影,又想想昔日肉团子一样粉嫩小儿。林若拙摇头叹着笑。至少黄氏的心血没有白费,若信,是个能顶立门户男人。

而且他的一番话,解开了自己一个疑点:赫连熙为什么不再提生孩子的事了。

原来如此,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