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筝就点着头:“我真的没事,不信你问六小姐。”说着,就拉着析秋的手:“六小姐,你告诉四哥,我当时是不是很快就恢复了?连二嫂都没有发现。”拼命朝她眨眼间。

萧四郎就挑着眉朝析秋看去,析秋目光微微一闪,很认真的点头道:“是。”

萧延筝就笑眯眯的去看萧四郎:“你不信我,总该信六小姐吧?!”萧四郎眉头略是一蹙,目光再次落在析秋身上,声音依旧很低沉:“多谢!”

析秋一愣,没明白他突然而来的道谢。

萧延筝就笑道:“四哥是在替我谢谢你。”

析秋就看了眼萧四郎,他依旧是冷着脸坐在对面,并无多余的表示,她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她和人沟通很有障碍。

萧延亦怕萧四郎这样惊着析秋,就笑着解释道:“六妹妹别见怪,他自小就是如此。”

“没事!”析秋就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再说,四爷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令人害怕的!”萧延亦就露出诧异的表情,萧延筝更是笑着道:“还没有人刚见四哥却不怕他的,你还是第一个呢。”说着很愉悦的笑了起来。

看的出来,萧延筝对萧四郎好像格外的亲近。

萧延筝又转了脸去问萧四郎:“四哥,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大哥不在,二哥事情又多忙不过来,府里的事情又多,你回来二哥也轻松些。”她说着一顿又道:“况且,我们都很想你。”

萧四郎捧起茶杯喝了口茶,看向萧延筝,目光变的柔和了许多:“我不便回来,你若有事,就让人去南坊胡同找我。”

萧延筝就很沮丧的样子。

毕竟是人家兄妹间的事,析秋不便多说什么,就低着头喝茶,忽然对面一阵动静,萧四郎已挥袖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延筝一下子跑过去,紧紧的拉着萧四郎:“你就在家里住一晚吧,你的院子大嫂一直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下人们也没换,都是老人!”萧四郎看着萧延筝,低声道:“下次吧!”一副执意要走的样子。

萧延筝就回头看着萧延亦,萧延亦起身道:“吃了娘的寿面再走吧。”

话音方落,析秋就见萧四郎垂着身侧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只是一瞬他声音又恢复了冷静:“年年都有,何必在乎这一次。”说着松开萧延筝的手。

萧延筝哭了起来,她从小就跟在四哥身后,无论去哪里四哥都会带着她,从来不像五哥那样嫌弃她的病,每次怕她累了就背着她走,困了就在他背上睡觉…若是不是出了那件事,四哥也不会搬出去住,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再也没有人像四哥一样对她。

析秋有些担忧的看着萧延筝,她情绪这么激动,刚刚又一直喊头晕,生怕她再次犯病,念头刚刚闪过,她就看到萧延筝哭着的眼睛,忽然向上翻了翻,她心里一凛暗道不妙,脚下已经没有多想朝萧延筝跑过去…

萧四郎看着析秋的举动,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回身去看萧延筝的表情,随即眼睛微微一眯手臂一抄,在析秋到之前先一步将萧延筝揽住,萧延亦也走了过来,一见萧延筝如此,立刻回身将炕上炕桌等物品全部挥到地上,空出地方来。

“把她放在这里来。”

萧四郎就把萧延筝平放在床上。

析秋有些错愕的看着兄弟两人,这一连贯的动作,做的既熟练又周到,想必已经很有经验了,等到她念头还停在脑海里,就见萧四郎回头看着她道:“愣着做什么,让人去打点水来。”

析秋本来没愣,被他一说倒真的愣了一愣,这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人心里堵的慌。

不过都是为萧延筝好,她便忍了,就回头吩咐萧延筝的丫鬟:“把她的药取来,再打些热水,取了干净衣服,再把大夫找来…”等她说完,丫鬟领命而去,床上萧延筝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和上次一样,嘴里有白色的吐沫从嘴角溢出来,四肢僵硬着,头机械的撞着炕面,发出单调的令人呢心颤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间里充斥一股异味。

“让一让。”析秋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推开萧四郎和萧延亦,走到炕边将萧延筝的本已经松开的衣领,又解开了些,又解开她的腰带,将她的头侧摆着,等一系列事情做完,她又回头去吩咐萧延亦:“劳烦大姐夫把窗户全部打开。”

萧延亦微微点头,就去把临炕的窗户完全打开,房间里的异味终于消散了些,析秋就坐在床边接过萧四郎的手去按萧延筝的人中。

他是习武之人,下手太重,不过几下萧延筝的人中已经是红紫一片。

萧四郎目光顿了顿,想到上一次萧延筝发病时,就是析秋救治的,想必她对医术比自己了解,便什么也没说自动的退在一边。

析秋按了几下,萧延筝这次发病比上次时间要长,析秋正要收回手,忽然萧延筝身体一抽,忽然抬起头来就隔着嘴里的帕子,一下子咬在她的手背上,突然其来的变故,连析秋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疼痛就迅速自手背蔓延开来。

“六妹妹。”

“小姐。”

萧延亦和萧四爷一个去扶析秋,另一个就想去掰开萧延筝的嘴,析秋就忍着痛拦着萧四郎道:“不用掰了,你这样会伤着她的。”

萧四郎看着她面色发白,却依旧从容淡然的样子,眉梢微微一挑,又看了眼死死咬住析秋手臂,身体抽搐着的萧延筝,就侧开脸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说着,转身已经出去了。

像萧府这样的府邸,家里又有病人,一般都会养着一两个府医,做一些配药或是煎药的事,下人们生病也会去找府医瞧。

析秋手背很疼,疼的她额头的冷汗都渗了出来,她没有力气去回萧四郎的话,也就不管他刚刚那一眼,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萧延亦把析秋交给司杏和春雁扶着,析秋就势靠在司杏的身上,房间里的气氛很怪异,析秋就对春雁道:“去喊她的丫鬟进来,她既是经常发病,想必大夫定是交过方法的。”

春雁就出去把萧延筝的丫鬟喊进来,几个人一见析秋的手正被萧延筝咬着,惊呼一声:“六小姐…”白着脸乱了方寸,就要和萧四郎一样试图去掰开萧延筝的嘴,析秋一见她们这样,就知道这时人们对癫痫的认知度还不够,即便像他们这样已经极有经验的,所掌握的知识也不一定有她多。

“算了,只能等她醒过来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几个丫鬟点点头,就上去给萧延筝揉着僵硬的四肢。

萧延亦满面的愧疚,可心里却忍不住惊怔,还记得前几日在佟府外院见到她时的样子,身处尴尬之时不躁怒莽撞,如今看她显然也是受惊不小,却依旧这样从容淡然,他目光落在析秋的脸上,不由生出了丝好奇。

析秋顾不上萧延亦在想什么,就觉的若是萧延筝再不清醒,她手背上这块肉,就真的要被她当点心吃了,好在萧延筝终于慢慢的松了口,析秋赶紧抽出手指着丫鬟道:“快给她喂药。”

丫鬟就立刻端了茶水,又将药塞进萧延筝的嘴里,不一会儿萧延筝就慢慢平静下来。

等萧四郎和大夫来,萧延筝已经睡着了,他看了萧延筝知道她没有事,就转身去看析秋,析秋坐在椅子上,手背上是触目惊心的牙齿印,已经咬破了皮,正在往外面渗着血,萧四郎就揪着大夫扔到析秋面前,吩咐道:“给他止血。”

府医哪见过这阵仗,胆战心惊的去开药箱,析秋就看着药箱对大夫道:“我自己可以了。”说着,司杏已经打了热水进来,析秋自己清洗过手,就在萧延亦和萧四郎双双的沉默中,自己给自己上了药,又在药箱里找出干净的棉布,让司杏帮着包扎起来。

等她全部做完,便抬着头对萧延亦和萧四郎道:“二小姐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六妹妹也在这里歇会儿吧,岳母那边,我去说。”总归她的伤因为萧延筝而起,萧延亦怕析秋说不清楚,反而被大太太误会。

析秋看了看时辰道:“只怕太夫人的席面也要开了。”今儿她可是来贺寿的,却没有想会变成这么狼狈,她若带着伤出去难免不会让别人乱猜测,便点头道:“劳烦姐夫了。”

萧延亦就笑着道:“是姐夫该谢你才是,你两次相救,我代延筝谢谢你。”说着要给析秋行礼,析秋立刻站起来,侧开身让了他的礼:“姐夫不必客气,我与延筝本也投缘,只要她没事就好了,我这不过是小伤,养几日就好了。”

萧延亦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道:“那我先去岳母那边,把你留在这里的事和她说一说,晚一点我再来接你。”析秋点点头,没有异议。

萧延亦就回头看着萧四郎:“四弟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去见娘?”

萧四郎想也不想就在析秋对面的椅子上稳稳的坐了下来,回道:“我等她醒了便走。”

萧延亦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便出了门。

房间里陷入长长的沉默中,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大家都默默的做着手里的事,走动时也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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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力气改了。好困~我补觉去。

PS:差你们四百字,明儿再补回来吧…啵一个!

第一卷 庶难从命 072 伤药

丫鬟们进进出出,却都是极有默契的不发出一点声音,萧延筝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析秋松了口气也靠回椅子上,司杏让萧延筝房里的小丫头,为析秋换了茶,她端给析秋目光戒备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萧四爷,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的手…疼不疼?”

也不知怎么了,这才三两个月,小姐就受了两次伤,她前一次还发誓以后再不让小姐受这样的伤害,不过才过了这么点时间而已…

析秋接过茶,安慰的朝她笑道:“不过小伤,养几日就好了。”其实很痛,而且没有疫苗,卫生状况也不好,让她这学医出身的人,心里极不踏实。

春雁也皱着眉头,眼睛红红的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们也和四小姐一起走了。”

析秋斜她一眼,面上平静无波但声音却隐含着不悦:“说这些做什么!”春雁闭了嘴,却和司杏一样,飞快的扫了一眼萧四爷,见他正垂目慢慢的喝着茶,仿佛对她们主仆的谈话好无所觉,她不由暗暗的松了口气。

长长的沉默之中,萧四郎忽然抬起眼睛,一双微挑的丹凤眼看向析秋,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不生气?”

析秋一愣,生气?气什么?

她看着萧四郎,问道:“四爷这话从何说起?”

萧四郎眉梢微挑,回道:“任隽!”没有前言,没有后语。

任隽?姓任,是武进伯府任三爷?她刚刚也听萧延筝提起过,析秋终于弄明白萧四郎问的是什么,语气平和的反问道:“并无瓜葛的人,我又为何要生气?”

萧四郎眼睛微微一眯,眼底有抹审视落在析秋平静的面容上,目光微微一闪,似笑非笑道:“倒是我小瞧你了。”

析秋抿唇朝他笑了笑,并未说话,她不需要和别人去解释什么,况且,莫说那门亲事她本就不愿,纵是有意又如何,不过是门亲事罢了!

“我去园子里走走,四爷稍坐。”析秋站了起来,虽说房里还有别人,可毕竟她和外男共处一室,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若是延筝醒了,劳烦四爷着人告诉我。”

萧四郎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析秋便带着司杏和春雁转过了隔扇,出了门。

出了门,司杏和春雁不约而同的长长的呼出口气,析秋回头朝她笑笑,在萧延筝院子前面的穿堂坐了下来,有丫鬟立刻去沏了茶端过来,析秋靠在椅背上去问司杏:“现在什么时辰了?”

司杏便从怀里拿出怀表,回道:“辰时初。”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太夫人那边的宴席什么时候结束!

这时,门口的人影一闪,吴妈妈胖胖的身影出现在析秋眼前,她笑站了起来,朝吴妈妈侧身福了福,道:“吴妈妈。”

吴妈妈目光就落在析秋包着棉布的手上,疼惜的抬起她的手,满脸内疚的道:“让六小姐来做客,却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我们疏忽了…稍后亲家小姐也别急着回去,太夫人已和大太太说了,让六小姐把伤养好了再回去,我们心里也安心些!”又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是太夫人让我拿给六小姐的,这伤总归要担心些才好,若是留了疤,可真是罪过了。”

析秋笑着接过药,又摇头道:“太夫人太客气了,我和二小姐本就一见如故,只要她没事就好了,我这不过是小伤,养养就好了,还劳妈妈告诉太夫人,真的不用在意。”

吴妈妈看着析秋,她眼里虽是在笑,可除了认真并没有客套的意思,她神情一愣便笑着岔开了话题:“六小姐怎么不在里面坐,反而坐在穿堂里了?”她留不住,怕是要太夫人亲自说才好。

析秋笑道:“二小姐睡着了,丫鬟们都在,我怕人多吵着她,就出来坐坐。”说着她掩袖而笑:“没想到这里空气倒很好,一坐下来便就不想动了。”

吴妈妈笑看着析秋:“那六小姐坐着歇会儿,奴婢进去看看,太夫人心里惦记着却又走不开,总归知道了到底如何,才能放心啊。”析秋忙点着头道:“妈妈去吧。”

“那奴婢进去了。”就放开析秋的手,带着两个小丫头进了院子。

司杏扶着析秋坐下,目光落在吴妈妈的背影上,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吴妈妈怪怪的”析秋眉梢一挑,问道:“怎么说?”

“奴婢也说不清楚,总觉得怪怪的…小姐是客,如今却干坐穿堂里,总是有些不成规矩的,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还说留小姐在府里养伤,听着怎么也不是真心的。

析秋也挑着眉头笑了笑,:“她不是问过我吗,是你想多了。”心里却是笑了笑,吴妈妈定是知道萧四郎在里面,明白她坐在这里是避嫌,又怎么会让她进去,况且,她特意过来,除了来看萧延筝,恐怕还有话和萧四郎说却又不便让她这外人知道,索性就不提别的事了。

司杏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皱着眉头。

吴妈妈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出来了:“这里风大,不如奴婢送您去二夫人那边吧,前头人多二夫人也还在房里,您去了正好你们姐妹也说说话。”

析秋就回身看了眼萧延筝的房间,吴妈妈立刻笑道:“我留个丫头在这里,二小姐若是醒了,我让她去和您说一声,也免得您担心。”析秋就笑着点头道:“那就有劳吴妈妈了。”

虽然她并不想去佟析华那边,可总比坐在这穿堂里,人来人往的好。

析秋便带着司杏春雁出了穿堂,和吴妈妈一起又回到佟析华的院子。

一见析秋手上包着棉布,又是吴妈妈亲自送回来的,佟析华眼底便露了一丝冷意,她笑拉了析秋到自己身边,又回身对吴妈妈道:“母亲那里可还好?”

吴妈妈笑着道:“热闹的很,钱夫人可是铁了心要把周夫人灌醉,正闹着呢。”佟析华就笑了起来:“就她最是闹人的。”看的出来,她和钱夫人的关系还不错。

“谁说不是,太夫人直捂额头说头疼,可钱夫人说今儿是太夫人寿辰,本该请了戏班子唱个三天的堂会,再席开八十桌,如今又拒了外人的礼,留他们几个不闹一闹,岂不显得她们没有规矩,让太夫人冷冷清清的过了个寿辰。”吴妈妈说着用帕子捂住嘴角:“太夫人就佯装醉了酒,躺在一边歇着…钱夫人就转了方向,去灌周夫人的酒。”

“我看,以周夫人的酒量,怕是最后倒的是她!”佟析华也笑了起来,吴妈妈就点头不迭:“二夫人所料不错,奴婢来前钱夫人说话就有点压着舌头了。”

“也只有母亲宽厚容得她,她才这么闹…给她备间客房,回头待她喝醉了也别着急送回去,让她歇一歇才好。”

吴妈妈就称是:“太夫人已经让人备好了,只怕今儿几位夫人都要留下来的。”说着吴妈妈一顿又道:“太夫人说是装醉,可到底吃了酒…六小姐也送到了,奴婢也回去了。”说着又看向析秋:“六小姐在这里歇个午觉,亲家太太怕也要下午才能回去了。”

析秋就笑着给吴妈妈福了福:“妈妈慢走。”佟析华就让身边的林妈妈去送吴妈妈,她转了头笑拉着析秋道:“你和吴妈妈从二小姐的院子里来?”

析秋乖巧的点了点头:“本是打算回来的,可二小姐留了我想说说话…后来大姐夫和四爷也去了,我正要走二小姐又犯了病,就一时也没走开,等二小姐安稳下来,就出了门坐在穿堂里,吴妈妈来瞧见,就把我送姐姐这里来了。”

佟析华目光一闪,问道:“四爷也在?!”

析秋就点头道:“是!说是等二小姐醒了再走。”佟析华没有说话,目光又落在析秋的手背上:“你这好好的,怎么又受伤了?”

析秋原原本本的将房里发生的事给佟析华说了一遍:“并不深,养几日就会消了。”一个府里的事,想瞒也瞒不住,她何必去遮遮掩掩,惹了佟析华的怀疑。

“也不能大意了,你年纪还小,若是留了疤可就难看了。”又回头对秋露道:“把我房里的那瓶凝露拿来给六小姐抹上。”

析秋笑着拒绝:“姐姐不用麻烦了,刚刚吴妈妈也给了我一瓶,我回去抹上就好了。”佟析华眉梢微挑:“太夫人给的,那是太夫人的,姐姐给的这是姐姐的心意,况且,这疤恐怕也要好些日子,一瓶也是不够的。”执意要让秋露去取。

析秋就笑着谢了。

佟析华就拉着析秋坐在炕上,又笑看着她道:“你和我客气,我还要多谢妹妹呢,姐姐这次可真是托了你的福了!若真是如你所说,生了小侄儿,姐姐定是要谢谢你的。”析秋垂了头,红着脸道:“这本就是姐姐的福气,妹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佟析华笑了起来,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我们姐妹也不必这般客气,你的好…姐姐心里可都记着呢。”又亲昵的携了析秋的手:“待他日你也嫁人成家,我们姐妹再想走动,可也都没时间了。”

析秋连连点头,佟析华示意她喝茶,状似无意又问道:“你平日和四妹妹走的近,可知道她近些日子怎么了?我瞧着怎么心事重重的?”

析秋心里提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佟析华忽然对她这般亲近,她还没纳闷呢,原来是想问佟析砚的事,她也露出诧异的表情来:“心事?这我倒没觉得,若真是有,她连大姐姐都没有说,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佟析华目光一闪,叹息道:“她若是真和我说了,要是有事我也能帮帮她,可她就跟锯嘴葫芦似的,问什么也不说,倒真让我没辙。”说着她看着析秋:“你回家帮我看着她,若是有事就写了信着人送来,也省的我乱猜,心里也不安生。”

“好!”析秋点头回了,佟析华又道:“你可是累了,若不然去客房歇一歇?!正好我也去歇个午觉,母亲怕也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了。”

“我在这里坐坐就好,也不麻烦了,您去歇着吧,如今侄儿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析秋笑着道。

佟析华眼睛一亮,作为母亲提到孩子总是高兴的:“我让小丫头去正房守着,母亲出来就会回来告诉我们的,也不知何时回来,你就放心去歇着吧。”说着,就指着秋露道:“把六小姐送去西厢房里歇着。”

秋露正好从里面拿了药膏出来,就顺势应了,析秋就站起来和佟析华道别:“那姐姐好好休息。”随着秋露去了门。

刚刚出了房门在抄手游廊上,萧延亦就从穿堂走了出来,远远的他就看到析秋站在廊下,一件芙蓉色的素面褙子,显得她越发的单薄,满面素净未施半点脂粉,柔柔的仿佛似墙头上那刚刚露了新枝,含苞待放的杏花,徐徐清香自花间流露,微风拂过时而跳动,时而轻舞,时而静雅,却永远淡淡的落在枝头,不惊不怒,无喜无悲…

萧延亦目光微微一黯,蓦地收回了目光,走到析秋面前,笑着道:“六妹妹可好些了?”

秋露首先蹲身行了礼:“二爷!”析秋这才惊觉萧延亦来了,才回身带着司杏春雁也屈膝行了礼:“大姐夫!”又回道:“好多了,刚刚太夫人和大姐姐又都给了药,稍后我再抹一些!”她垂着眼脸,并没有抬头去看萧延亦。

萧延亦微微点头:“二妹妹的病…自小就有了,寻了许多大夫,吃了很多的药,却俱是不见起色,去年娘便心疼她,就停了药,没想到病发的反而少了,没成想今儿倒伤着六妹妹了。”

析秋就摇头道:“也不过是意外罢了!”

萧延亦微微笑着:“你不记怪二妹妹就好!”他说着从身后的常随手里接过个药瓶递过来:“你拿去用,对治外伤很有用。”析秋目光一怔,正要拒绝萧延亦就已经把药交给了析秋,她看着今儿拿到的第三瓶药,露出头疼的样子来。

“多谢大姐夫!”

秋露诧异的看了眼萧延亦,歪着头用余光去打量析秋。

萧延亦并未觉察析秋细微的变化,又似想起来什么,问道:“六妹妹可用过午膳?”析秋没有说话,萧延亦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回身看了眼正房,又回头目光似箭看向秋露,满脸不悦冷冷的吩咐道:“让厨房重新给六小姐做了饭菜送来。”

秋露也是一惊,立刻蹲身应是,将手里的药膏交给司杏,又交代一个小丫头领析秋去客房,她则带着人匆匆出了门。

“我在二小姐房里用了糕点,本也不饿的。”说着她也看了眼正房,就侧身福了福:“那我先去客房了。”

萧延亦点了点头:“六妹妹好好休息。”又对小丫头吩咐道:“你也不用急着回来,就留在六小姐房里伺候吧。”小丫头应是。

析秋便转过身拐了弯,又走了进了一间厢房。

萧延亦则皱着眉头,转过身又重新下了台阶,头也不回的又出了院子。

佟析华在房里等了半晌,就嘱咐秋萍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你去看看。”秋萍飞快的出了门,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看见萧延亦的身影,就拉着他小丫头问道:“二爷不是回来了吗,人呢?”

小丫头回道:“刚刚和亲家小姐说过话,就带着人又走了。”

秋萍脸色一变,顿时僵硬起来:“走了?没有交代什么?”

小丫头就懵懂不知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要不然秋萍姐姐去问问亲家小姐吧!”秋萍就狠瞪了她一眼,啐道:“没脑子的东西,去做你的事。”

就气呼呼的回了正房。

佟析华听到秋萍说时,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捂着肚子靠在床上,眼底尽是失望之色,她早上还道萧延亦对她好了许多,可转眼功夫他又回到了以前,明明回来了他却连门也没进就又走了…

从昨晚开始,她们还没有见过面。

秋萍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今儿虽说来的客人少,可外院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二爷拿主意,夫人也不用担心,等二爷忙完了太夫人寿辰就会回来了。”

佟析华失望的摆了摆手,叹道:“你不用说了,他什么心思我比你清楚。”可不管什么心思,总归她现在怀着他的骨肉啊。

秋萍欲言又止,也是满眼的失落。

析秋回到房里,秋露的饭也送了过来,她面露歉意的笑着道:“还当这个时辰了小姐定是用过来才来,是奴婢疏忽了,也不知道小姐没有用饭。”她说着朝析秋行了大礼,算是赔礼道歉。

司杏赶忙过去将秋露扶起来,笑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这事那是您的错,是我们疏忽了没和您说这事,还望姐姐多担待些。”

秋露又客气了几句,析秋便笑着道:“快去忙吧,姐姐如今身边缺不得人。”

“那六小姐慢用。”说着行了礼退了出去。

司杏就冷了脸,却又不敢去说佟析华的不是,只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家子的姐妹,大小姐却问也没有问六小姐可用了饭,若不是大姑爷,六小姐这场客做的,竟饿着肚子回家了。

春雁把饭菜摆在桌上,给析秋倒了茶放在一边,析秋就指着椅子道:“你们也坐着一起吃吧。”

司杏和春雁就在析秋的对面坐了下来,析秋却是连筷子也没有动,司杏抬头看着她:“小姐好歹吃点,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析秋摇着头道:“我不饿,你们吃吧。”说着已经起身坐在床上,靠在迎枕上闭上了眼睛。

到了下午,大太太带着佟析砚和佟析玉回来了,太夫人也来了,秋露来喊门:“六小姐,太夫人和太太来了,让您过去。”

析秋立刻睁开眼睛,半点睡意也没有,她让司杏开了门,对秋露道:“劳烦秋露姑娘了,我们走吧!”就出了房门,秋露一愣,眼睛往房里的床上扫了一眼,就看到床上的被子整洁如初,她暗暗诧异…难道六小姐根本没有睡?

念头闪过,她又去看析秋,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样子,面上是亲和的笑容,眉宇间虽有些疲累,但背脊却挺的笔直,秋露笑道:“前面二小姐房里有个小丫头来说,二小姐已经醒了,来和您说一声,说已经没事了。”

析秋眉头急不可查的皱了皱,笑道:“知道了。”小丫头来说萧延筝的事,却没有来见她?!

进了正房,太夫人和大太太一左一右坐在炕上,佟析华坐在大太太的身边,宣宁侯夫人则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不见其他几位夫人,席面应该已经散场了,她笑着走进去,先朝太夫人行了礼,又对大太太喊道:“母亲。”转了身又和宣宁侯夫人行了礼。

太夫人立刻携了她的手,疼惜的摸了摸她的手背,道:“委屈你了,好孩子。”

析秋看了眼大太太,就垂着脸道:“不疼的,又上了您给的药,这会儿怕是已经结痂了。”

太夫人暗暗点头,笑道:“回头让延筝给你赔不是,是她弄的,总要给你个交代才是。”析秋忙摇着头:“二小姐也不是有意,太夫人千万不必这样。”

大太太满脸的笑,点头道:“不过咬了一下,二小姐那样的娇弱,又是犯了病哪里就有多严重,回头上了药歇几天就没事儿,若是让二小姐赔礼,反倒落了二小姐的面子。”

太夫人目光微微一动:“若不然就留在这里住些日子吧,住我那里去,请了太医来瞧瞧,不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哪能留她在这里给您添麻烦!这丫头看着柔弱也皮实的很,您不用放在心上!”大太太笑看着太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太夫人的邀请。

“好吧!”太夫人就点着头,回头对吴妈妈交代道:“你去库房包些人参,血燕给六小姐送回去。”

吴妈妈忙应是。

大太太看了眼佟析华,就笑着和太夫人道:“倒让您费心了。”太夫人无奈的摆摆手:“是六小姐受委屈了。”

佟析华立刻起身走到太夫人身边,笑挽着她:“你别放在心里上了,还是二妹妹的身体要紧,你若真不放心六妹妹,明儿让人拿了帖子去宫里请了太医过去瞧瞧便是,您也好放了心。”

太夫人点头道:“这主意好,明儿一早老二去宫里时,让他把这事办了。”说起萧延亦,太夫人又问道:“去送周夫人了,说是晚些回来,让我和你说一声。”

佟析华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冷笑,什么让您和我说,他何时出门和我提前打过招呼?哪一次不是她去外院问,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一次他瑞州,竟然是走了两天她才知道!

想到这里佟析华心里便是钝刀子磨的难受,脸上却是满脸的笑容:“我说刚刚让人去外院送醒酒汤,说是二爷不在,原来去送周夫人了。”她话一出,太夫人的眼睛就眯了眯,没有说话就拍了拍佟析华的手。

析秋默默退开一步,佟析砚就立刻握着了她的手,小声的道:“疼不疼?”析秋摇了摇头,佟析砚眉头始终皱着,却又不能当着太夫人的面去说萧延筝的不是,只能握了握析秋的手:“没事就好。”

析秋朝她笑笑,却发现有道视线始终粘在她身上,她挑着眉回去找,却发现佟析玉正双目放空的看着她,像是在想事情,又像在发呆,她咳嗽一声问道:“八妹妹怎么了?”

佟析玉一惊,脸红了起来,摇头道:“没…没有什么。”析秋正纳闷,耳边就听到佟析砚含着怒的道:“什么没什么,你不知道她,一整日恍恍惚惚的,说是帕子掉了,我陪她一路找回来,路上又要去净房,又要去逛园子…好不容易到了大姐姐这里,才发现帕子根本就没有丢,还在她荷包里好好的放着呢。”

佟析玉话虽不多,但绝非粗心之人,况且,即便她粗心不还有翠玉她们,怎么帕子丢没丢也不知道?析秋叹了口气,不再去看佟析玉,和佟析砚道:“她年纪小,总有迷糊的时候,你也消消气。”

佟析砚冷哼一声,没有接话,析秋微露惊讶,难道事情并非如她所述那么简单?

这边大太太已经和太夫人说完了话,起身正要告辞:“叨扰了一日,我们也该回去了。”太夫人就道:“本想留你们歇一夜,可我也知道你心里记挂着府里的事,再稍坐坐等老二回来,让他送你们回去。”

大太太就笑着道:“姑爷事儿忙,也不要他跑来跑去,反而累着她!”太夫人摆手道:“他是您的女婿,也是半个儿子,您尽管指使!”

析秋不得不感叹,太夫人真的会说话,就连大太太和她比起来,都不知落了几个阶层。

果然大太太满眼的笑,没有再继续推辞,又说了几句,外面就有小丫头传二爷回来了,说马车已经架好了,他在二门等亲家太太。

佟析华眼睛一黯,大太太却笑站了起来:“可真是…那我就先告辞了。”佟析华也随着站了起来:“我送您去二门。”

大太太就嗔瞪了她一眼:“不许去,你这身子哪里也不许去,就听太夫人的话,好好养着。”

太夫人也点头:“头三个月至关重要,可马虎不得,亲家太太也不是外人,有老二在就够了。”大太太忙附和的点头。

佟析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本想找大太太倾诉的,现在只能重新压下去,宣宁侯见她这样,就笑着也站起来道:“我代二弟妹送送吧。”

是佟析华的大嫂,可更是宣宁侯夫人,大太太正要推辞,太夫人已经点了头:“你去也好!”

析秋和佟析砚,佟析玉上前和太夫人和佟析华告辞,太夫人一手拉着佟析砚,一手拉着析秋,又朝佟析玉笑道:“都是可人的孩子,便是你们母亲没有空,你们也能常来府里坐坐。”

析秋原想和萧延筝打个招呼的,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回去写信给她解释了。

一行人去了二门,果然见到萧延亦正站在马车前面等她们,萧延亦一眼便落在由丫鬟婆子簇拥着,正和佟析砚,佟析玉走在一起的析秋,此刻析秋也正抬起头来,双双的目光便在半空一碰,析秋心中一怔,迅速移开了视线…

萧延亦收回目光,去迎大太太上马车。

众人和宣宁侯夫人告辞,析秋依旧和佟析玉一辆车,大太太带着佟析砚坐了一辆,后面两辆车上,还有婆子往里面搬着东西,过了许久马车得得动了起来,佟析玉始终看着帘子外面,直到车拐了弯出了侯府,她才尴尬的回头对析秋道:“六姐姐好福气,不过受了点伤,太夫人竟赏了这么多的药和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