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圣上早就对藤家的事有了决夺,自藤家在山东找到当初的二皇子时,他们家的命运就已经有了不得不走的轨迹了!

“只是可惜了晟哥儿。”析秋叹了口气,晟哥儿有这样一个外家,待他日他成年后,心里也不会觉得多光彩吧。

从一个颇有背景和家世的,到如今富甲一方的商户,这个过程…析秋以前或许还不理解,但今天看到藤大奶奶,她忽然就明白了。

“四爷打算怎么做。”不是问句,不是试探,而是肯定的去问他。

这次换做萧四郎愣了一愣,挑了眉头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他长臂伸出,将圈在炕上坐着的析秋抱过来,裹在自己怀里,在她额头啪啪亲了两口,回道:“真是鬼精的小丫头。”

说完,偎在析秋的脖颈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馨香软糯让他留恋不已,他忍不住又在她脖颈处亲了两口,才回道:“圣上开海禁的风声传出去,藤家便坐不住,在朝中四处打点…”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颇有兴味的去看析秋,仿佛是在说:说说看,你从这件事里能看出什么。

析秋便笑了起来,嗔瞪了萧四郎一眼,回道:“四爷是不是想说,藤家根本不用您甚至圣上动手,朝中自有人会收拾他们,是不是?”

“真聪明!”萧四郎刮了析秋的鼻子,点头道:“我们只要袖手旁观便就可以了。”析秋听着也轻轻笑了起来。

萧四郎又亲了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去梳洗,等我!”析秋羞红了脸,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坐在炕上:“四爷快去吧,免得水凉了。”说完,就在炕上去找她下午做好的那双鞋…

萧四郎自炕上站了起来,大步朝净房里走,析秋这边却是翻了几次没翻出来,下了炕开门要去问春雁见没见到,忽然目光一转不期然的落在萧四郎的脚上。

那双鞋,鞋面上绣这竹枝暗纹,用银边勾勒出波纹线条…正是她今天刚刚做好的那双。

她看着萧四郎淡淡然的背影,靠在大迎枕上神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待萧四郎自净室里出来,析秋已经上了床靠在床头,拿着《四民月令》翻着,他端了茶在她身边坐下,不经意的问道:“陪房的事处理好了?”

“嗯。”析秋翻了一页,回道:“我让金大瑞留在京中看宅子,邹伯昌去了山东,朱三成去了通州。”她说完,抬头看向萧四郎:“四爷怎么问起这件事了。”

萧四郎道:“…山东今年的雪很大。”

原来是为这事,析秋回道:“说是在山里,好像并未受很大的影响。”

萧四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在床外躺下,析秋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低声回道:“四爷,您知道山里的旱地适合种什么庄稼?”

“旱地?”萧四郎转头看着她,回道:“我记得母亲京郊的庄子里有位刘管事,种田颇有些能耐和见底,明天我去外院打了招呼,你若是有什么不懂,问他就可以!”

析秋听着心里一喜,坐起来看着萧四郎道:“四爷说的是真的?”萧四郎微笑点头,析秋就满脸笑意的道:“妾身正愁着无从下手呢,若是那刘管事真的能出了主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萧四郎见她高兴,表情越发的松弛下来,语气轻快的回道:“不如这样,明天你让邹伯昌来外院,和刘管事见一见,听听他怎么说,若是不成让他们去一趟山东实地看看,具体种什么只怕也是因地而异。”

“嗯。”析秋连连点头笑着道:“谢谢四爷。”说完便是一顿,随即便看到萧四郎眼底划过丝笑意。

第二天一早,敏哥儿来请安,自上一次在这里吃早饭后,他每次再来析秋就很自然的让春雁给他盛了粥,敏哥儿也不说什么,自觉的坐在析秋的身边,默默的吃掉一个白煮蛋,一碗稀饭和两个包子。

然后端了没有放任何东西的水静静喝完,析秋吩咐了春柳去找邹伯昌到外院去找刘管事,便喝敏哥儿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也不再问敏哥儿吃早饭没有,等二夫人和大夫人过来,太夫人便道:“自后天开始,法华寺的师傅们要进府。”她转头看着大夫人道:“香烛,纸钱都准备好了?”

大夫人垂了眉眼点头回道:“都准备好了。”声音有着淡淡的哀伤。

还有两日,就是萧延炙的忌日!

太夫人又吩咐了些事情,便没了说话的兴致,扶着吴妈妈进了佛堂里念经,析秋由春柳和碧槐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过大夫人的花房时,她见到花房里已经摆了许多的花种,各色不同的花盆井井有条的落在里面,有婆子在里面修枝,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她似乎都闻得见里面渗出的芳香…

她垂了眉眼回了自己房里。

嘱咐春柳道:“各处的年节礼的都准备好了吗?待过了大哥的忌日,你带着岑妈妈就挨着去送。”春柳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析秋又道:“羊皮巷那边,你回头送三十两银子过去,这是他们第一次留在京城过年,也不要太冷清了才是。”

这边春雁进来,笑着将自己裁好的衣料拿进来:“夫人,这衣料裁好了,您得了空赶紧做吧,正好四爷新年也能穿。”说着一顿,笑了起来:“奴婢瞧见,四爷今儿早上走的时候,可是穿着夫人做的鞋子。”

萧四郎的衣服鞋袜,都是经由析秋亲手做的,春雁几人也只是在一边打下手。

析秋看了眼她手里抱着一堆布料,就笑了起来:“这么多,我瞧着你现在只知道心疼四爷,竟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春柳就揽着春雁,吃吃的笑了起来:“你瞧瞧,咱们夫人这是吃醋了呢。”

等过了几日,法华寺的师傅来府里做了三日的水陆道场,等送走了法华寺的师傅们,二夫人已经开始准备年货,析秋房里也扫尘除旧,各处的亲戚年节礼也送了出去。

腊八到了!

宫里赏了腊八粥送到府里来,太夫人满脸的笑:“拿去分了,每人吃一些也沾些福气。”二夫人就吩咐身边的妈妈抬着粥下去,不一会儿大家各自吃了,这边庞家的年节礼来了,整整三车的东西,都是些广西那边的特产,竟是一些难得一见的水果…

萧延筝满脸通红,庞家来的婆子能说回道,当着太夫人的面也不怯场:“我家老夫人和老爷上个月就启程了,算着时间过了年就能到京城,说到时候再到府里来给太夫人拜个晚年。”

庞大人在家里是幺子,想必父母双亲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长途跋涉的来京城,看的出来庞家对这门亲事非常看重。

太夫人也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等人到了通州,让庞大人拿了侯爷的名帖,一路上也能方便许多。”

这是天大的面子了,庞大人不过一个通政司参议,他的父母能拿了萧延亦的名帖,不管在哪里都得让人高看一眼。

那妈妈很高兴,连连朝太夫人磕头:“奴婢代着家里的大爷,给太夫人拜个早年。”又起身朝大夫人,二夫人,析秋各蹲身行了礼:“给各位嫂嫂拜年。”

太夫人显得很高兴,还特意赏了席面,让吴妈妈陪着这位庞府来的妈妈去吃饭。

等人一走,二夫人就拉着萧延筝的手笑着道:“她人不来我倒是忘了,过了年我们的二妹妹可就要出嫁了。”

萧延筝脸一红,拉着太夫人嗔道“娘,二嫂取笑我。”

太夫人听着呵呵的笑,点了萧延筝的头道:“倒是难得,筝丫头也会害羞!”萧延筝被说的脸一红,就跺了脚蹬蹬跑了出去,在门口正好碰上进门来的萧延亦,萧延亦满脸诧异的进来,问道:“二妹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人除了太夫人以外,都起来朝萧延亦行礼,萧延亦淡淡回了礼,这边太夫人笑着道:“刚刚庞家有位妈妈来送年节礼。”

萧延亦眉梢微挑,也微微笑了起来:“今儿在朝中还见到庞大人!”

太夫人笑着点头:“怎么没瞧见老四,没和你一起回来?”

萧延亦看了眼析秋,回太夫人的话:“五军都督府里今晚吃尾牙饭,四弟被同僚拉着恐怕一时难回来。”

太夫人就拧了眉头:“怎么三两日就有酒喝,这些当兵的便是酒壶做的,也该醉一日才是。”萧延亦听着淡淡的笑了起来,二夫人捂着嘴笑道:“娘,您可说错了,他们可不是酒壶的,我瞧着分明就是酒缸。”

二夫人说完,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

析秋却是拧了眉头,到了年底萧四郎的应酬越发的多,整日里不是沈季拖着,便是韩承拦着,已经有五六日未在家里吃晚饭了。

萧延亦见析秋面露担忧,想了想还是太夫人道:“娘,我晚上也不在家里吃了,去五军都督府里瞧瞧,免得那些人糊喝,也没有个数。”

太夫人就点点头:“你去看着也好,老四什么都好,便是有时候对那些人太讲兄弟义气了些!”萧延亦点点头,转身和二夫人打了招呼,便出了门。

析秋飞快的看了眼萧延亦,又重新垂头去喝茶。

当晚萧四郎没有醉,满脸清醒的回来,反倒是不善酒量的萧延亦喝的微醺,引得太夫人哭笑不得。

待过了小年,析秋在房里主持了扫尘和祭拜灶王神…

江氏身边的邱妈妈来了,沉着脸有些不好看。

------题外话------

推荐:未央长夜——《天下无“爷”》是非常非常非常爽的爽文…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25 失踪

“…说是昨天半夜不见的。”

析秋让碧槐给邱妈妈端了杌子,邱妈妈在她面前的杌子上坐了半个身子,她拧着眉头面色凝重的问道:“怎么就没有人瞧见?可派人去找了?”

邱妈妈脸色也不好看,如今大太太不管事,整个府里大小事都在大少奶奶这边回,如今威信在府里是立了,可因为时间短,又因为前面六小姐管家时因为安排的合理,那些人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比较着六小姐当时如何如何,所以大少奶奶做的好了,那是理所应当,做的不好那些婆子背后议论起来却是毫不留情。

大少奶奶压力大,整日里忙的连轴转,生怕哪里顾不过来,又给人留了诟病,大太太那边也不安生,还要日日去榻前伺候汤药,府里还有几位姨娘,这人手调度安排哪怕是衣料吃食都要一碗水端平了。

大少奶奶的难处她比谁都知道,如今眼见年关到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不让人着急上火。

“一早上大爷派了府里的婆子和小厮去找了,庄子里也派人四处暗暗去打听,可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传回来,大少奶奶心里着急,就想请六姑奶奶回去商量商量。”

王姨娘能去哪里?

她想到当初夏姨娘离府的情景,难道王姨娘也效仿夏姨娘,到永州去找大老爷?

永州路远,如今又正值年关,路上的商船应该都歇在岸边,她想去除了陆路水路只怕行不通,而陆路赶过去时间太长,所以她去大老爷那边的可能性并不大。

难道是听说了佟析言流产的事,心里惦念所以连夜冒险从庄子里逃走了?

析秋拧了眉头,便问道:“可派人去通知三姐姐了?王姨娘这两年一直待在庄子上,如今出来她也没有别处去,三姐姐那边可问过?”

邱妈妈听着就面露为难,叹气道:“派人去通知了,三姑奶奶当着钱妈妈面,冷嘲热讽的说府里管事不利,还说若是王姨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便是拼了一死,也不会饶了那些人。”话里话外明显是在怪大少奶奶。

“这么说,三姐姐事先不知道王姨娘的事?”

邱妈妈就点点头:“说是不知道,钱妈妈也不敢深问。”怎么敢深问,三姑奶奶如今也不是当初在府里的小姐,现在是人家的儿媳,她们说起来话来自是不敢太直接。

析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京郊的庄子离城里虽不远,可也有二十里的路,她既不敢坐马车,身上又没有身份文牒,连城门都进不来,这一路东躲西藏的步行,这会儿只怕还在城外某一处躲着,或许佟析言真的不知道也未可知。

她站起来对邱妈妈道:“你先回去和大嫂说一声,我要先去和太夫人打个招呼。”

邱妈妈听着一愣,她原本以为六姑奶奶至少要到下午才能回去,毕竟她现在是萧家的人,进进出出总有些不方便,可如今听她说话,行动似乎已能由自己决定,看来,六小姐真的如府里婆子传的那样,不但四姑爷对六姑奶奶很好,就连府里的太夫人对六姑奶奶也不错。

想到这里,邱妈妈看析秋的眼神,不由又添了一分慎重,她道:“那奴婢先回去报信。”

“妈妈去吧。”析秋让碧槐去送邱妈妈,她自己则进了内室换衣裳。

春柳跟了进来,边为析秋换衣裳,边咕哝道:“小姐,您这些天一直为娘家的事忙着,太夫人那边会不会…”

“这也是没有办法。”析秋摆着手道:“若我嫁到侯府来,家里的事情就不放在眼里了,想必太夫人会更加的看不起,我们不如就顺着心去做,至于别人心里怎么想,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春柳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又道:“奴婢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三小姐的事,奴婢心里有些不舒服,前儿才为了她去了伯公府,三小姐半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还和小姐说那样的话,显然就没有领小姐的情,如今又为了王姨娘的事跑,这天寒地冻的,您的腿又不好,奴婢瞧着都心疼。”

析秋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道:“去伯公府,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我们同是佟氏姐妹,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家人,我若是不去别人会怎么看,再者,我看的也不是她的面子,而是因为有大嫂在,我不想让她难做才会这样!”她说着一顿,又道:“况且,王姨娘从庄子里逃走,若是真去了伯公府,或者回了家都还罢了,可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呢,到时候丢的可就是佟家的脸面,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春柳觉得析秋说的有道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想到以往在府里受的苦,如今府里有什么事都来找夫人帮忙,这前后的落差,她怎么能平衡!

析秋见她垮着个脸,就无奈的笑笑,回头对她道:“你在府里陪着春雁吧,她也不能出门,就和她将房里收拾收拾,看看二夫人那边可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们也去走动一下,我带着碧槐和碧梧去就可以了。”

“别!”春柳又换了笑脸:“奴婢跟着您回去吧,在您身边奴婢也放心些。”碧槐碧梧瘦干干的,就是有事也不顶她一个人:“让碧梧和春雁在家里吧,要是四爷回来,也能伺候着。”

析秋点点头,也没有反对,忽然又问道:“宝珠最近在干什么?”春柳就满脸不屑的回道:“整日里在太夫人房里走动,若是四爷回来,在房里她进不来,可若是四爷去书房,她就会想着法子贴过去。”说完,就嫌弃的撇撇嘴。

析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带着碧槐和春柳两人去了太夫人那边。

一进门,就听到二夫人的笑声:“那我稍后就去请四弟妹来,有她帮衬着,我也能抽出来做旁的事情。”往年府里年关事情多,都是五夫人帮着二夫人做,现在五夫人不在府里,这边能请的就只有析秋了。

太夫人点头道:“她年纪小,若是不懂你便教着点。”

二夫人笑着回道:“娘,您这么说可就偏心了。”说完,掩面笑着道:“四弟妹当初在家里时,可是管着家里的中馈的,还听说打理的井井有条,您就放心吧。”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道:“行,只有你们妯娌商量好了,我这老太婆自然没有意见。”二夫人在旁边就轻轻笑了起来。

说着,门帘子掀开,析秋小步走了进来,房间里二夫人正偎着太夫人说话,两人眉眼间都有着笑意,房间里的气氛也是和乐融融的样子,她目光微闪笑着道:“好像是我来的迟了…”

二夫人便笑着接了话:“你可来不迟,而且是刚刚好,非常及时。”一席话说的析秋一愣,二夫人就笑着道:“我和娘正在说你呢。”

析秋挑着眉头看向太夫人,见太夫人虽是淡淡的但眼底依旧有着笑意,她问道:“能让娘和二嫂说,可是我的福气。”说完,就在吴妈妈端来的杌子上坐了下来。

“娘。您瞧瞧。”二夫人笑着道:“四弟妹是不是很风趣,可不是她外表看着那样沉闷的。”说着一顿又道:“所以我说,您就不用担心了。”

析秋就端了茶浅笑着看着二夫人,太夫人这边就点了二夫人的额头,笑着道:“就你心中有数。”

二夫人就撒着娇的笑着。

析秋也不着急,等着二夫人给她解开谜题。

果然,二夫人笑着正了色,对析秋道:“我刚刚和娘在说,想劳动四弟妹帮帮忙。”

“帮忙?”析秋笑着道:“二嫂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哪里就这样客气。”二夫人能请她帮忙的事,只怕除了府里眼下过年的事,也不会有别的事了。

果然,二夫人笑着道:“我这两天忙着府里过年的事,许多事想做,竟有些力不从心分身乏术感觉,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我就想着请四弟妹来帮帮我,也不知四弟妹有没有空。”

析秋看向太夫人,就见太夫人笑看着她,面上并无异色,果然如二夫人所说她可能不但知道,而起已经答应了。

“自是有空的。”析秋笑着回道:“二嫂这样忙,我日日在房里闲着,若是能真能帮上忙,到是我要感谢二嫂,也省的我日日觉得我是吃闲饭的。”说着红了脸掩面笑了起来。

没有顺着竿子爬摆谱拿乔,太夫人听着暗暗点头。

二夫人笑着点头:“我们两好变一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并没有过多的谦虚。

析秋点着头,又问二夫人道:“我明儿去二嫂那边点卯可行?”析秋说着又看向太夫人:“刚刚娘家大嫂身边的妈妈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让我回去一趟,我正想和娘商量商量。”

太夫人听着一愣,面色郑重了一份,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三小姐那边又不安稳了?”

析秋面露迟疑,这边二夫人就站了起来:“那娘和四弟妹说话,我去看看房里的账对的怎么样了。”说着要出门。

太夫人的眉头拧了拧。

析秋紧忙摆着对二夫人道:“二嫂再坐会儿吧,倒像是我来了赶着您走了一样。”说完,站起来扶着二夫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二夫人没有再推辞又重新坐了下来,太夫人面色稍霁!

析秋便拧了眉头,小声道:“说是家里的王姨娘,昨儿夜里不见了。”太夫人和二夫人脸上就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析秋又道:“她原身体不大好,父亲前两年就把她送去庄子里疗养,一直好好的,也不知昨晚出了什么事,她人好好的就失了踪影。”没有直接说王姨娘自己逃走了,至于王姨娘去庄子里的事,她便是说的隐晦,太夫人和二夫人也会想得到内里的原因。

姨娘身体不适要疗养,自是要留在府里细心调养,怎么可能送到庄子里去,一去还是两三年的时间,这里面有什么…不言而喻!

太夫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既然大奶奶请你回去商量,想必是真的有事难以决定,你回去瞧瞧也好,也免得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析秋就感激的点点头。

二夫人听着一愣,这件事也算是佟家的丑闻,析秋却是不避着她就直接说了,她想着心里顿时妥帖了许多,说的话也不由比平日多了一分真诚:“雁过留声,既然人是从庄子丢的,想必就定有迹可寻,四弟妹快回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事,就遣了人回来说一声。”

这姨娘丢了的事,可大可小,若真出了什么难堪的事,说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析秋点点头:“那我回去了。”二夫人也站了起来对析秋道:“让紫檀去安排马车,四弟妹坐府里的马车去。”

侯府里有标着侯府标志的马车,各房也有单独的马车,一个是公中的一个是私房里的,用起来虽是没什么区别,但二夫人要给析秋安排,却是她的一片人情。

析秋没有拒绝,笑着道谢:“那麻烦二嫂了。”二夫人无所谓的摆手:“麻烦什么,这些事本是我该操心的。”二夫人说着又转头和太夫人道:“娘,那我送送四弟妹,顺道也回房里瞧瞧。”

太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很和气的说着话,语气愉悦的回道:“去吧,路上担心些。”

析秋就和二夫人两人并肩出了太夫人的正房,院子里析秋面露歉意的道:“我今天可能回来的迟些,二嫂的事我明儿一早上去您那边,真是对不住。”

二夫人不在意的笑道:“哪里就这样急,你尽管忙家里的事,我这里的事回头再说。”

析秋不再客气,和二夫人告辞就带着春柳和碧槐两人去了二门。

马车到佟府的侧门时,门口钱妈妈已经带着蔡婆子几人卸了门槛,笑着接过侯府里赶车来婆子的鞭子笑着道:“几位妈妈去歇歇脚,房里的酒正温着呢。”

侯府里一共来了六位跟车的婆子,听到钱妈妈这么说也不客气,将鞭子交给钱妈妈就点头道:“那就有劳了。”又转头朝车里对析秋道:“四夫人,小人的就在外面候着。”

析秋掀开帘子笑着道:“辛苦妈妈了,快去喝点酒暖和暖和。”六个婆子就随着钱妈妈身后的蔡妈妈去了外院吃酒。

钱妈妈亲自将车赶到了二门,等停了车才在车外放了角凳,和春柳扶着析秋下车。

“六姑奶奶。”邱妈妈等在了二门,一见析秋下车就满脸激动的迎过来:“你回来可好了,我们奶奶正念着您呢。”

“大嫂还好吧?大哥去衙门了?”析秋由邱妈妈扶着就进了二门,直往江氏的院子里走。

邱妈妈边走边回析秋的话:“大爷早上吩咐了府里的小厮出门去找,他便去了衙门,说是衙门里有些事,等中午回来再说。”

佟慎之如今在翰林院,平日里倒也算清闲,可听说最近这些日子各处的雪灾折子如雪花般飞到京城里,翰林院每日里看折子忙的不可开交。

她点点头,带着丫头婆子进了江氏的院子。

江氏正在和夏姨娘说话,见到析秋进来两人停了说话,双双迎了过来:“六姑奶奶回来了。”这边夏姨娘也是满脸的高兴:“路上积雪,还顺利吧。”

析秋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夏姨娘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回道:“我没事。七弟可回来了?”

夏姨娘笑着回道:“回来了,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院呢。”毕竟当着江氏的面,也不好冷落了她,析秋转身在正厅里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问江氏道:“母亲那边可知道?”

江氏就点了点头:“原是想瞒着的,只是事情在府里没瞒的住,房妈妈一早上就听到了风声,到我这里来问…这会儿母亲正生着气呢,说不论找不找得到人,一律留不得了。”

若是一个通房或是新进门的妾室,没了便没了,顶多费些功夫葬了,可一个在府里这么多年的姨娘,又生了子嗣,怎么可能说处置就处置了,大太太现在做事远不如当时的精明手段了。

江氏脸上也满脸的无奈和为难,一边是府里的事,一边是大太太的怒意,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这会儿各处去寻的人,可有消息回来?”江氏就摇摇头,析秋又道:“王姨娘身上的银子不多,她又不敢叫马车,身上没有文牒,这会儿只怕还在城外徘徊,想要找到机会混到城里来,怕是不易。”

江氏也知道,所以心里才更加的担心:“相公说这些日子多处雪灾,城外有各处的灾民投奔到京城来,有京衙管制这些灾民进不了城,只得在城外徘徊,城外这两天听说乱的很,你说王姨娘会不会…”

这些人虽然以前都是良民,可是人处在生死边缘,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良民也好良心也罢又有多少人还记得,王姨娘孤身一个女子,便是这两年在庄子里,可一看行为举止还是能看得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些人见到保不齐会起什么歹心。

析秋听着心里也沉了沉,她也吃不准王姨娘这会儿到底怎么样了。

夏姨娘听的心惊肉跳的,她红着眼睛道:“这怎么是好,能不能多派人去城外寻寻?”

江氏回夏姨娘道:“人再多也没用,王姨娘这会儿正有意躲着我们,若是她动了心思藏匿在灾民中,我们很难找得到。”

“三姐姐那边怎么说,可派人回来了?”析秋问道。

江氏就点头回道:“说是也派了人去城外城内找了,不过这会儿外面又开始下雪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消息传回来。”

几个人就没了话,既然回来了总要去大太太那边请安,析秋进门时房妈妈正坐在床边上给大太太按摩,见到析秋进来脸上表情有些怪异的站了起来,朝析秋行了礼:“六姑奶奶回来了。”

房间里长期不开窗通风,又烧着地龙,便有股难闻的气味。

析秋笑着点头:“房妈妈。”又转头看向正闭着眼睛的大太太,问道:“母亲的身体还好吧。”

房妈妈就回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淡淡的回答也没了多余的话。

析秋也不强求,又问了几句就和江氏退了出来。

待析秋离开大太太便睁开了眼睛,房妈妈就冷笑着道:“对府里的事很上心,大少奶奶早上派人去的,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大太太嘴角就噙出一丝冷笑来。

房妈妈想了想又道:“三小姐那边,听说柳枝被关在家庙里,夜里头害怕爬着窗户出来,摔在了地上,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大太太嘴角撇了撇,仿佛在说:废物!

析秋回到江氏房里,佟慎之已经回来了,见到析秋他便拧着眉头回去和江氏道:“这天冷路上又滑,怎么把六妹妹请回来了。”她才刚刚成亲就为了娘家的事进进出出,难免引起婆家的不满。

江氏看了眼析秋和夏姨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析秋忙接了话笑着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怕大嫂一个人在府里心里着急,就辞了太夫人回来瞧瞧。”

佟慎之听着面色舒缓了许多。

江氏便暗暗松了口气。

夏姨娘也笑着道:“大爷回来了,奴婢去安排午饭吧,大少奶奶跑了一上午,也歇会儿。”说着看了眼析秋,便要出门。

江氏不好意思的拦着她:“怎么能劳动姨娘,六姑奶奶回来你坐着陪她说说话,厨房里的事就让邱妈妈去跑一趟罢。”这边邱妈妈听了话就笑着出了门。

佟慎之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在翰林院历练,比之从前他越发显得的沉稳,但因此话也比以前更加的少了。

拿佟析砚的话说,佟慎之是能一个字说清楚,绝不多说第二个字。

“自昨儿起,城里有大户在城门口搭了粥棚,这会儿正是正午,灾民来来去去,只怕更加难寻了。”佟慎之喝了口茶,淡淡说着。

析秋听着也认同的点点头,中午城门两班交替,又有各府进出的马车,王姨娘若是想要进城,这会儿将是最好的机会。

“大哥有没有派人在伯公府门口守着?”析秋问道。

佟慎之听着眼睛一亮,赞赏的看向析秋,点头道:“已有人在那边守着了。”

看来,佟慎之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王姨娘现身了,只是这件事处理起来确实不易,如果王姨娘现在平平安安的,她出来只是想见一见佟析言,那么等她见了人再安安稳稳的回庄子里去,这件事倒也就此罢了。

就怕会发生什么事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事情传开了,人言可畏什么话都可能变了味,到时候无论是她还是佟析言或者佟析砚,在婆家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相公,您有什么打算?”江氏问道。

佟慎之将手里的茶盅放在桌面上,想了想回道:“现在说什么都言之过早,只有等找到人再看情况而论!”

析秋点点头,也觉得佟慎之说的有道理,只有找到了人,才能去想相应的应对方法。

中午吃过午饭,析秋和夏姨娘回去歇午觉,佟敏之来了,他比一个月前瘦了一些,人也黑了,不过个子却长了些,看着析秋便问道:“大都督对你好吗?”

他觉得萧四郎整日里不开笑颜,析秋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很压抑。

析秋挑着眉头笑着道:“很好。”说着,携了佟敏之胖胖的像包子一样的手,笑着道:“你光顾着问我,你最近可好?说好了去府里找我的,可我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你。”

佟敏之就摸着小脑袋,满脸内疚的回道:“书院里的赵先生生病了,师娘身子也不好,我便留在院里照顾赵先生起居,就是想回来也得不了空闲。”

“那现在如何,身体可好了?”析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