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槐便拧了眉头沉吟了片刻,问道:“可知道太夫人为什么要关藤姨娘?”碧梧点了点头,压了声音回道:“说是沈姨娘肚子的孩儿,是藤姨娘害的,偷偷在沈姨娘的茶里下了药!”

碧槐面色一变:“太夫人查出了证据,所以将藤姨娘关了起来?”

“有没有证据不知道。”碧梧顿了顿又道:“不过,藤姨娘已经招认了。”柳妈妈可是萧府里专门管教处置那些犯了规矩的人,她的手段多的令人咋舌,碧梧想到听说的那些忍不住打了个颤。

碧槐暗暗心惊,不由朝析秋看去:“夫人,藤姨娘一旦招了,按照府里的规矩恐怕是留不得了吧?”

析秋已经重新翻了账簿去看,听了碧槐问头也不抬的道:“就看二夫人的态度了!”

关二夫人什么事?

几个丫头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析秋只笑笑没有再说话,对碧梧道:“你若是得空,不用再去前面打听,仔细和问玉留意着秋萍的动静。”

比起藤秋娘的死活,她更关心的二夫人的态度,和鑫哥儿的平安。

“哦。”碧梧应是,想问为什么要留意秋萍,可又不敢再问,只喃喃的出了门。

下午碧槐去胡总管那边,要了一份府里头来往频繁的府邸名单,析秋打开一看顿时愣了一愣,名单列的很细致,共有三页纸,按照和府里头远近亲疏走动的频繁程度而立,如东昌伯府,诚意伯,寿宁伯就在第一张纸上,属于通家之好来往频繁的。

而入锦元伯,武威侯以及武昌伯等府邸则是年节互相往来,彼此也有走动但大多都是面子上的事,私底下府里头各处却并无多少往来,另一张上面写的是泛泛之交,如怀宁侯,杨阁老府就属于礼节到了即可的。

析秋没料到这么细致,看来拟宾客名单要容易一些了。

“等晚上春雁回来,让她拓一份我们另外收着!”析秋交代了春柳,几个丫头里面春柳识字但写字却不行,碧槐和碧梧两个也是如此,唯独春雁字后来在她房里她带着她仔细练过,平日里书信倒是不成问题。

“夫人。”春柳拿着那张与府里头来往密切的名单道:“这张上面自是都要请的,那另外两张怎么办,请还是不请?”

析秋拿了有武昌伯的那张名单,指了指锦元伯府道:“将黄夫人加进去。”又指着武威侯府:“一并写进去。”

锦元伯府和大夫人娘家有姻亲关系,唐大奶奶就是锦元伯府的,而武威侯林夫人和锦乡侯的阮夫人的沾着亲,林夫人的外甥女嫁的就是阮夫人的次子。

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便是请了一家就要一并请了,其它的远了也就远了,本不是正式的迎娶,到时候再下了帖子也无妨。

春柳看着便是一头雾水,问道:“那旁的几府请不请?”析秋想了想点头道:“旁的明日一并拿去给太夫人看,缺了谁多了谁再行添删就是。”

“晓得了。”春柳又低头去整理,几个人围着宫灯细细的忙活开来。

连敏哥儿下了馆也安静的回了房里去做功课,析秋见他回来便放了手里的事情去敏哥儿的房间,笑着问道:“父亲还没有回来,敏哥儿若是饿了先吃点点心好不好?”

敏哥儿摇着头道:“母亲,孩儿不饿!”说着从桌子上前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将今天馆里发生的事说给她听:“今天先生换了本书,教我们《五字鉴》,说了里面的《陶唐纪》,母亲,我背给您听好不好?”

“好啊。”析秋目光一亮拉着敏哥儿的手笑着道:“那敏哥儿能说出里面的每个典故吗?”

敏哥儿认真的点着头:“先生讲解了舜和弟弟象的故事…”要说给析秋听,析秋静静听了笑着点头,赞赏的摸着敏哥儿的头道:“那明天背给祖母听好不好?”

敏哥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析秋抱着他亲了一口,笑着道:“敏哥儿真乖,明天你去祖母房里请安,若是你二伯父在,你就带着鑫哥儿一起背给祖母听,若是二伯父不在,就再等一等,等到你二伯父在时,再背,记住了吗?”

敏哥儿一愣,不明白析秋的意思,析秋便笑着摸着他的头道:“你二伯父总是嫌鑫哥儿不聪明,其实鑫哥儿很聪明是不是?”敏哥儿认可的点头,析秋又道:“所以,我们要帮助鑫哥儿,让你二伯父知道鑫哥儿也很聪明啊,这样二伯父就会更加喜欢鑫哥儿了。”

似乎明白了,敏哥儿点了点头,回道:“孩儿记住了。”

析秋说完,便牵着敏哥儿的手道:“那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说着两个人便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正满脸冷意的怒道:“她还有脸闹?就依承宁所言,明天就将人送铁杵庵中,府里头一日也不要再留他!”说着一顿又道:“给她灌点药,就说得了天花送去庵里避一避。”

吴妈妈应是,又道:“要不奴婢再去审一审,她人从未离过府,怎么会有苗药在手,必然是有人背地里给她的。”太夫人气平息了一分,道:“不用再审了,她即是承认了害沈氏的事,别的事只怕怎么问也不会再说。”说完一顿又吩咐道:“明日把人送去,派了婆子远远的守在她周围,看看她会和什么人接触。”

原来太夫人这是要放了诱饵引人上钩,一旦藤姨娘出了府,她背后若是有人就必定会现身才是。

正说着,紫薇进来道:“大夫人来了!”说着大夫人已经跨进了门里,太夫人收了脸上的冷意,道:“今天天阴,晚上许是会下雨,你派了人过来便是,自己何必过来!”

“日日都来,若是空了一日反倒不习惯。”大夫人笑着说着,接了紫薇奉来的茶,看向太夫人问道:“听说娘押了藤秋娘?”

太夫人点了点头,大夫人已经了然,便劝太夫人道:“这样的人府里头终是留不得,娘也当宽宽心,可不能为了这样的人气伤了身子。”

太夫人听着就叹了口气,携了大夫人的手,拍了拍道:“唉!”两人便坐着没有再说话,析秋和敏哥儿由紫薇打了帘子进来,太夫人见到敏哥儿便露出笑容来:“敏哥儿,到祖母身边来!”

“祖母!”敏哥儿就松开析秋的手跑到太夫人身边,太夫人抱着他疼爱的不得了,一连亲了几口,才道:“今天在馆里乖不乖,可被先生责骂了?”

“没有。”敏哥儿想到析秋说的话,见房里并没有萧延亦的身影,便道:“先生夸我们三个都很乖!”敏哥儿说完,又朝大夫人行了礼,喊道:“大伯母!”

大夫人微微点头。

正说着,正在隔壁玩的鑫哥儿和晟哥儿听到动静,已经蹬蹬的跑了过来,三个孩子围着太夫人叽叽喳喳说话。

太夫人满脸的笑,乐的呵呵笑个不停。

大夫人看着也是面带宠溺的笑容。

闹了一通,让奶娘和丫头领着三个孩子出去,太夫人这才笑着对析秋道:“府里的对牌和账簿都送去了吧?可有什么不懂或是难处?”

大夫人微微一顿,面有疑惑,太夫人就笑着解释道:“承宁有孕,你又一向清净,我便让析秋帮着接了中馈,待承宁生产后再接回来,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只有辛苦析秋了。”

大夫人看了眼析秋,面无异色依旧是淡淡的,朝析秋点了点头,道:“辛苦四弟妹了。”

析秋面露羞赧:“府里的事二嫂打理的井井有条,处处安排的都很妥帖,我不过依葫芦画瓢做些死板的事,不辛苦的。”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析秋就趁机将晚上写的宴请的名单的拿了出来,连着武昌伯一共是十二家:“娘看看,可有少了哪家,多了哪家?”

太夫人目光一亮,接过析秋递来的宣纸,上下看了一遍,满眼的笑意点头道:“真是个聪明的丫头。”说着又笑着道:“这些盘根错接私底下的关系,远近亲疏便是我这两年有是也会记不住,你到好没有人教你,便是凭着胡总管给的几张纸就列了出来。”

大夫人看着,目光就落在锦元伯和诚意伯上,她知道两家的关系,是上次太夫人问黄夫人生意如何的时候才知道的吧?

大夫人暗暗点头,不但心细而且记性还很好,她笑着看向析秋道:“莫说娘,便是我主持中馈这么多年,有时候也能忘了各府之间的关系呢。”

她们说不记得,析秋自是不信,但却有一样可以确信,她这张客人的名单列的没有错处,看来她一早留意各府关系还是有用处的。

正说着,吴妈妈突然走了进来,脸色古怪的看了眼析秋,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夫人知道吴妈妈要说的事情,便没有去问。

吴妈妈这一眼,让析秋心里一顿,暗暗疑惑,吴妈妈这么晚不在太夫人身边,又是这样急切的样子,定然是去藤秋娘那边了,可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看眼神看她,析秋不解。

心里想着她已经站了起来,对太夫人道:“四爷这会儿要回来了,我带敏哥儿回去等他。”

太夫人点了点头:“去吧。”这边大夫人也站了起来,破天荒的对析秋道:“我们一起!”

析秋纳闷不已,让春柳去喊敏哥儿,她自己则和大夫人并肩出了院子,门口守着的丫头婆子屏心静气的守在两边,大夫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不说话析秋索性也没有开口,等到快要分道的时候,大夫人却是停了脚步,看着析秋道:“韶华院里有位叫秋萍的丫头,四弟妹知道不知道。”

韶华院是佟析华原来的院子,原先叫风华苑,后来她去世后萧延亦易名为韶华院。

析秋一愣,没想到大夫人会提到秋萍,她微微点了点头,大夫人便又道:“鑫哥儿和敏哥儿常常去韶华院玩,秋萍便仗着自己的身份,常与他们说一些莫须有的话,你可知道!”

析秋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就听大夫人又道:“敏哥儿聪慧机灵,简单的是非黑白他已有分辨之力,但鑫哥儿天性淳朴,很容易相信旁人…我与你说这些,便是想给你提个醒,韶华院离你那边近,几个孩子又常去你院子里走动,你若是得闲也注意一些。”

不但只是这些吧,恐怕还有一层是因为她是佟析华的妹妹,而秋萍是佟府跟来的陪嫁的丫头,若是太夫人处置起来,她脸上也难免无光,让她暗地里管一管,让秋萍收敛一些,免得说出来大家脸上都难看。

大夫人是好意!

析秋微微点头,语气微缓:“我定多注意,多些大嫂!”

大夫人深看她一眼,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丫头便拐去了另一边,留下清清淡淡疏离的背影。

析秋摇了摇头,便转身朝远远跟着的敏哥儿招招手,正要说话一边连翘匆匆追了过来,析秋停了脚步去看她,连翘便回道:“四夫人,太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析秋面色一怔,点了点头吩咐冬灵和敏哥儿的奶娘道:“你们带着敏哥儿先回去,若是四爷没回来便伺候他先吃了饭,早些休息!”

冬灵和奶娘应是。

析秋带着春柳和碧槐再次回了太夫人那边。

一进门便看到太夫人沉了个脸,见析秋进去,吴妈妈就勉强笑着对析秋喊道:“四夫人!”

析秋点了点头,问道:“娘,您找我?”太夫人就沉着脸点了点头道:“藤秋娘说要见你!”

“见我?”析秋一愣,就见吴妈妈点了点头,将藤秋娘的情况和析秋说了一遍:“白天还好好的,刚刚我去时她突然便撞了桌脚,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喊着要见侯爷,一会儿喊着要见二夫人…”说着一顿又道:“我请了府医给她清洗了伤口,她这才好一点,便一口笃定要见一见您,说是有的话只和您说!”

只和她说?

析秋拧了眉头,这个藤秋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想到先前在她眼里看到的恨意,不同于以前的凉薄和嫉妒,这两天她的眼神就是浓烈的恨,现在她又提出要见自己…

是要让别人觉得,她是受了她指使吗?

可是这根本说不通,她是四房和和沈氏根本没有利益冲突何必去害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个便是谁也能想的明白。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认为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心思转过,她不由去看太夫人,太夫人便对析秋点了点头,道:“让吴妈妈陪着,你去见她一见,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析秋更是巨震。

太夫人的态度很奇怪,以藤秋娘如今的状况,是任由太夫人处置的,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去答应她的条件,难道是怕她死在府里?

直觉上析秋不相信,府里死一个妾室,随便一个借口和理由都可以掩盖过去。

太夫人竟然答应了藤秋娘的要求。

“是!”析秋低声应了,朝吴妈妈看去,吴妈妈便去打了帘子,析秋便出了门直接去了藤秋娘的院子。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50 身死

“四夫人!”藤秋娘端端正正坐在房间里,额头上缠着棉白的布,有血从里面渗出来。

析秋进门,吴妈妈跟在后面进了门,门外有粗使婆子守着。

藤秋娘面色一凛看向吴妈妈,冷笑道:“吴妈妈放心,四夫人柔弱我也是一介女流,自是不会把她怎么样,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说着讥诮一笑又道:“再说,我和四夫人说的话可不想被人听见。”

析秋拧了拧眉头,藤秋娘又冷笑着道:“想必,四夫人也不会愿意让人听见的!”

和以前大不相同,析秋能感觉她压抑着的敌意。

吴妈妈就朝四夫人看去,就见四夫人脸色沉沉的,缓缓的道:“我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藤姨娘要说什么尽管说吧。”

“呵…”藤秋娘掩面而笑,悠悠站了起来,看向吴妈妈道:“四夫人坦荡磊落,倒是我小气鬼祟了…不过,还是要请吴妈妈在房外稍候。”

“四夫人。”吴妈妈看向析秋,并没有反驳藤秋娘:“奴婢在外面等您。”

析秋点了点头:“有劳妈妈!”

吴妈妈退出了房门,门重新关上。

藤秋娘便伸手做出请的样子:“四夫人请坐。”说完她自己在圆桌的对面坐了下来。

析秋在她脸上看到了毫无顾忌,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撒了欢的要将自己曾经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在死之前悉数做了的感觉,她看着藤秋娘面无表情道:“藤姨娘有话便说吧。”

藤秋娘看着析秋,想到她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仿佛任何事都惊不到她的样子,她目光一闪讽刺道:“四夫人真是好气度,你难道不好奇我此刻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不着急知道吗?”

析秋浅笑,回看着藤秋娘:“着急的应该是藤姨娘才是。”

“是!”藤秋娘笑着点头:“四夫人说的没错,着急的应该是我,是我明日要被送去铁杵庵,而不是你,你自然不会着急。”

铁杵庵是什么地方,那是京中大户之家专门管教犯妇之所,家里头犯事的妾室,婆子丫头会送过去,庵里清规森严,日子不但如苦行僧一般,每日还有繁重的体力劳动,夜里还要抄经书…日复一日熬下去,但凡是人退路便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析秋也听说过铁杵庵,她看向藤秋娘道:“事情你也认了,早该知道太夫人不会轻饶,你现在说这个话未免太迟了点。”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藤秋娘不接析秋的话,却忽然站了起来,目光阴冷的盯着她:“我最讨厌你整日里假惺惺的样子,明明身份卑微却处处端着,你以为你是大家闺秀,你以为出生名门?我告诉你不过是个出生低下的庶女!”

析秋挑了眉头看她,不置可否。

藤秋娘被她这样的态度再次激怒,她冷笑道:“你一定是在想,你是四房的,无论是和我还是沈氏之间都没有利益牵扯,所以你全程一副世外人的姿态是不是?呵呵…我告诉你,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全部都是因为你!”

析秋心头一怔,藤秋娘已经逼视着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佟析秋,你想撇干净?门儿都没有!”

“藤姨娘说笑了,清者自清,我又何必去费这样的力气。”说着一顿又道:“若是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恕我不再奉陪!”

“不准走!”藤秋娘却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析秋的胳膊,冷冷的道:“你把我害成这样,你甩了袖子就想走?”

析秋也生了怒:“放手!”她目光凌厉的看着藤秋娘,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说我害你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想想,你今天这样到底是谁的错!”

“是谁,自然是你。”藤秋娘咬牙道:“当初侯爷在梅园,若不是你让人去通知我,我怎么会去,我若不去佟析华怎么能抓到把柄,若是抓不到把柄我又怎么能嫁进府里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怎么会被佟析华害的不能生育,我得不到侯爷的爱,还终生不能有孩儿,怎么样…我孤苦伶仃在后院里无依无靠,你看着很高兴是不是?佟析秋,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你竟然这样害我!”

析秋几乎失笑,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藤秋娘,挑着眉头道:“你若是这样想,我便是连与你说话也不再有必要!”说完,转身便要出门。

藤秋娘猛然拦住析秋,冷笑着道:“与我没有说话的必要?是啊,你如今身份高贵,是堂堂四夫人自然看不上我这样的妾室,不过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和我比,你永远也比不过!”说着一顿又道:“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我是藤氏的嫡女,身份比你高,所以我去求你救我藤氏时,你便想也不想就在心里否决了,若是没有藤家我就什么也不是,永远是个妾,见到你佟析秋永远只有屈膝行礼的份,是不是,是不是?!”

“我真的与你没有什么可说。”她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她的逻辑怎么这么…特别,她无奈的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是所有人都该注视你关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为什么要嫉妒你,便是你藤家鱼跃龙门,与我又何干…”说完,她摇头道:“我看你也不会明白,你还是去铁杵庵里自己想想清楚吧!”

藤秋娘目光阴冷,包着白布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她拦着析秋:“佟析秋,你不要装的清高无辜的样子,你心里有多肮脏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说完,探着头凑在析秋的面前,一字一句齿间有种近似疯狂的样子:“你当初想嫁给侯爷,却被家里嫡母拦住…后来被你勾搭到四爷,终于高嫁到侯府,而你却不甘寂寞,竟然又背地里去勾引侯爷,你真贱,太贱人了!”

啪!

析秋毫不犹豫便给了她一巴掌,拧了眉头,面露狠厉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说着也凑近了藤秋娘的耳边:“我有一千种的办法收拾你。”说着眯着眼睛看着她:“不过,你这个样子,也不需要我再动手了。”

藤秋娘捂住脸,忽然就想到那一个晚上,萧延亦打的那一个耳光,她顿时大笑起来,笑声高亢,她指着析秋便道:“好,好,我还是小看你了。”说着继续笑声不断:“佟析秋,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过的好的。”

“你说,你和侯爷的事若是让四爷,让承宁郡主,让天下人知道,会怎么样?”她大笑不止:“你是一死表清白呢,还是索性一女侍二夫?”

疯子!

她和萧延亦之间什么也没有,她相信萧四郎不会怀疑,至于二夫人…她摆着手道:“藤秋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这话若是真的传出去,我想单凭你一人,是承担不了后果的。”说着,又讽刺的看着藤秋娘道:“还有,我好心提醒你,你觉得这样毫无根据的话说与二嫂听,你会有什么下场?不论她信或是不信,我自不会有事,可你却不一样了。”

这样有损颜面的事,二夫人第一个反应不管是为了萧延亦考虑,还是为了她自己考虑,都不可能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藤秋娘冷笑不断,析秋亦是冷笑道:“太夫人原本只是想把你逐出府门的…你知不知道,是谁要将你送去铁杵庵的?”

藤秋娘巨震!

“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你若是扰了我生活,我也绝不会放任你胡为。”说着一顿又道:“你细想其中利害,好自为之吧。”二房的事不关她的事,析秋揉着额头:“吴妈妈!”话落,吴妈妈便已经推门进来,显然在门口等了多时,析秋不管她听到了什么,便拧了眉头道:“娘那边若是没有别的指示,我想回去了。”

吴妈妈看到析秋面色泛白,她小心的扶着她,小声道:“奴婢喊人进来!”

析秋点了点头。

藤秋娘一见吴妈妈进来,刚刚的歇斯底里早已经收住,盈盈的朝析秋拜了拜,娇笑着道:“四夫人慢走,妾身托付的事情有劳四夫人了,妾身往后定会日日给四夫人念咒,祈祷四夫人身体康健,和四爷恩爱早诞麟儿。”

析秋已经不想和她说话,她就是个疯子。

守在门口的春柳和碧槐见析秋出来,赶忙上来扶住她,析秋朝两人摇了摇头示意什么话都别说,三个人朝院外走去,身后就听到吴妈妈冷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四夫人你也见了,快说,药到底是谁给你的!”

药,什么药?析秋身体一顿,忽然才想到沈氏滑胎的事,不管是阮静柳还是太医都没有查出原因…她记得岑妈妈说过,当初藤氏姐妹也是查不出任何病因的,难道沈氏也和她们一样

这么说,藤秋娘是用苗药害了沈氏!

析秋紧紧蹙了眉头,这是第几次她听到有关苗药的事了。

院子里,紫檀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匆匆回了房里,二夫人正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进来问道:“走了?”

紫檀回道:“走了,不过看脸色不太好!”

二夫人也拧了眉头,紫檀就面露迟疑道:“夫人,藤秋娘会不会和四夫人说不该说的话?”二夫人也有点吃不准,毕竟藤秋娘和析秋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好,但谁又知道还有没有私下的接触,她听说他们早先在闺阁中一起在府里头住着,早早便就认识了…

“你去看着,吴妈妈走了便回来禀我。”

紫檀应是而去。

不一会儿就回来道:“吴妈妈走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二夫人放了心,至少藤秋娘没有告诉吴妈妈!

“走,我们也去看看她。”二夫人由紫檀扶着去了藤秋娘的房里,藤秋娘疯了一样将房里能砸的东西悉数砸了干净,她嚷道:“我要见侯爷,让我见侯爷!”说完,便看到二夫人由人扶着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藤秋娘脸色一顿,立刻上前朝二夫人行了礼:“夫人。”她忽然想到析秋说的话:“是二夫人要将她送去铁杵庵的…”

“秋娘。”二夫人笑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好死不如赖活着,去铁杵庵你也不用害怕,那边我已一切安排妥当,你尽管去吧,三两年后等太夫人消了气,我定会将你接回来。”

“妾身谨记夫人的话。”藤秋娘敛衽站在那里,想了想又道:“夫人,我大哥的事还望夫人多多照拂,秋娘感激不尽!”

二夫人轻笑道:“自是该如此的。圣上一向孝顺,太后娘娘属意藤氏,想必圣上定会同意的!”

藤秋娘松了口气,只要藤氏还在,只要大哥越来越好,她就总还有可依仗的,总还有回来的可能性。

“刚刚四弟妹来过?你们都说了什么?”二夫人神色淡淡的问道。

藤秋娘一怔,想到析秋说的话,她目光一闪回道:“奴婢和四夫人有些陈年旧事,想在出府前细细说一说。”

二夫人挑了挑眉,但见藤秋娘脸上的恨意不假,她想想便起身道:“如此,那你早些歇着吧!”

藤秋娘屈膝行了礼。

二夫人一出门,便对紫檀道:“去问问,这些守在门外的婆子,可有人听到刚刚她们在里面都说了什么。”紫檀应是,转身笑着去和那些婆子说话,二夫人便扶着身边的妈妈回了房里。

才坐下喝了口茶,紫檀已经回来了,回道:“只听到藤姨娘在里面又哭又笑,但是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好像两人在争吵,但因为声音压的太低,根本听不清楚!”

吵架还故意压着声音?

她们刚刚到底在吵什么?

析秋直接去了太夫人房里打了招呼,便带着春柳和碧槐回了自己房里。

路上,春柳小心的问道:“夫人,藤姨娘是不是说了很难听的话?”

析秋拧着眉头,若只是难听的话,她还不至于如此,令她心惊的是藤秋娘为什么说她和萧延亦之间有事呢。

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若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说起此事。

当初佟府和萧府的婚约,一来只是口头说一说,二来两府里连嫁谁娶谁都未说准,其次这件事不过私下里太夫人和大太太之间说的话,旁的人根本不知道。

即便是藤秋娘知道,事情都过去了她没有理由去揪着这件事不放。

还口口声声说是她害了她们如此。

难道是…

她想到萧延亦对她的态度,想到萧延亦和普宁师太说的话,难道她的感觉没有错?萧延亦对她确实存有想法?而这样的感觉藤秋娘也看出来了,所以她才会如此疯狂的纠结这件事。

析秋叹气,若事情真的是这样,她确实不好去处理,难道她要找萧延亦谈一谈?

这个不现实,莫说她们在深宅大院彼此是叔伯弟媳的关系,就是普通人她也不能直接去和对方说什么…说什么呢?你不要爱我,我们彼此有家庭为了各自稳定幸福的未来,请远离我…

析秋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事。”析秋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她想到藤秋娘说要告诉二夫人,她吃不准二夫人会不会相信,但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可有的事情她真的无法干预!

第二日送走萧四郎,李妈妈便带着府里头各处管事的婆子和媳妇子,里里外外约莫四十几个,析秋的院子只有一个小小的偏厅,这么多人竟然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她想了想,便对李妈妈道:“你把人先领去穿堂吧,索性我只是暂时打理中馈,大家也就将就一下吧。”

李妈妈目光一闪低头应是。

穿堂很宽,站几十个婆子绰绰有余,析秋到时李妈妈便带着众人蹲身行礼,喊道:“四夫人好。”

析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朝众人点了点头,目光在前面打头的几人身上划过,目含笑意道:“大家也都不用拘谨,二夫人有孕在身,我不过暂时打理中馈,你们在我这里也不用事事照着规矩来,有事说事没事也能在我这里坐坐,我们说说话,我年纪小懂的不如你们多,还是要劳各位妈妈教教我才是。”

“不敢!”众人应声,析秋目光落在众人脸上,有人低着头诚惶诚恐,有人昂着头目露不屑,有人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一一记住终生相,却是话锋一转:“虽是暂时代理,我们私下里无论多么随意,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若是领的差事办不齐整的,失职的,该罚该治的,我还是一样要秉公处理。”一顿又道:“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和各位管事在这段时间内能相处融洽,将来再将中馈还给二嫂,也不至于让二嫂替我收拾烂摊子才是!”

一番话,有软有硬,说的滴水不漏。

“是,奴婢们谨记。”

有人偷偷抬头打量了眼析秋,见她穿着一件栗色湖绸银边暗纹的褙子,下面一件水绿色马面综裙,挽了坠马髻,插了一支猫眼石珊瑚衔米粒大小的珍珠凤钗,一支羊脂白玉的兰花簪子,既不艳丽夸张也不畏缩小家气,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端庄优雅面含浅笑,让人看着便生不出戒备心来。

她们暗暗心惊,在昨日他们私下里头已经碰了头,对四夫人掌家各自心里都有个谱,侯府家大业大,四夫人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见了这样的阵仗无非两种可能,一种便是找了机会在各个位置按上自己的人,趁机在侯府站稳脚跟,多捞些银子装进自己的荷包,毕竟家不是她的往后好坏她也不用负责,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诚惶诚恐毫无能力,任她们拿捏…

她们自然希望是第二种,二夫人掌家时规矩太严,她们便是想从中谋利,也做的心惊胆战,一不留神就能被下面的人踩了肩膀,将自己踢出去,如果四夫人没有能力,这段时间她们也能乘机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也不枉费做了一回管事。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如李妈妈这种,自然是一副公事公办,在二夫人那边表了忠心的,四夫人这里不过是做做样子,做了该做的事。

不过如果四夫人做的好了,她们自然当做没有看见,若是做的坏了二夫人的规矩,她们自是要禀了二夫人的。

众人心思转过,就听析秋看向李妈妈道:“这么多人,可有名单。”李妈妈点头应是,从怀里拿出名单来交给析秋。

析秋拆开看了,点了点头,道:“这样,按照名单上的名字,念上名字的便出列做个自我介绍,我们彼此也能互相认识一下,没有念道的还劳烦在旁边等一等!”说完,便将名单交给李妈妈。

李妈妈拿了名单,便站在一边念道:“胡韩瑞家的。”

话落,就有一名穿着鹦鹉绿,头上插着两只梅花流苏簪子的媳妇子走了出来,瘦瘦的皮肤微黑,手指关节粗大裂纹很深,她朝析秋行了礼,析秋打了量了她一遍。

“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当家的在外院跟着刘管事做跑腿的事,现在在浆洗房里当差,管着府里头下人衣衫的浆洗。”胡韩瑞家的垂着头介绍一遍自己,析秋听着点了点头,笑道:“你男人在刘管事身边跑腿,可是教司处的刘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