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去了外院。”紫鹃想也不想就回道:“奴婢亲眼看到侯爷去了外院。”

子夫人眼睛一眯对紫鹃道:“给我更衣!”

“夫人,您这是?”二夫人可是三个月没有出门了,今儿怎么会想要出去,侯爷和太夫人虽没有派人守在院子门口,可到底还是下了禁足令,她甚至连二夫人能不能出院子都不知道。

“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二夫人斥道。

紫鹃不再说什么,而是服侍了二夫人穿了衣裳,二夫人扶着紫鹃在三个月后第一次出了门。

月牙挂在树梢,院子里守着门的一干婆子丫头皆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如见了夜叉鬼魅一般没有人敢出声询问阻止,二夫人就扶着紫鹃头也不回昂首阔步的出了门,有婆子飞快的拐出门去给太夫人报信。

二夫人脚步飞快的朝凌波馆而去。

历代侯府的印章都锁在凌波馆中,凌波馆四周暗中都有侍卫把守,想要暗地里闯入那是不可能的,便是身怀武艺的高手也不定能闯进去,她原想让萧延亦写休书而将私章拿出来,可刚刚萧延亦根本连说话都不愿和她说,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正大光明的从凌波馆门口进去。

“夫人。”紫鹃仿佛知道了二夫人的目的,紧张的连腿都在抖:“外面许多守卫,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二夫人冷眼瞪她:“闭嘴!”说着,看着幽暗的只有院外挂着一盏灯笼的凌波馆,冷笑道:“我自有办法!”

太夫人让人直接去通知萧延亦,二夫人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们都有些摸不着脉路,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凌波馆?

萧延亦却是以为二夫人依旧是扯住刚才的话题不放,带着人直接朝凌波馆而去。

紫鹃见到萧延亦便跪在了一边。

萧延亦站在凌波馆的门口,看着守门的侍卫道:“二夫人呢?”侍卫低头应道:“在里面。”

萧延亦面色就是一变,侍卫仿佛感受到他的不悦,立刻回道:“二夫人手持了侯爷的令牌。”萧延亦冷了脸手便在腰间摸了摸,果然他的令牌已不在。

承宁,她到底想干什么!

萧延亦大步走进了凌波馆内。

等他进了书房,便在门口愣了一愣,原本整齐的书桌被翻一片凌乱,书架上摆着的书也明显被翻动过,墙上挂着的几副画都歪在了一边,书桌的墙上原挂着的疆域图,更是被撕扯着挂在一边,摇摇晃晃的只钉了一角,露出疆域图里面的美人图,正巧笑倩兮的看着他。

“承宁!”萧延亦怒喝一声走了进去,才看见坐在地上的二夫人,她瞪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墙上的美人图,嘴角上还挂着笑容,嘲讽的笑容。

萧延亦三两步过去,看也不看二夫人,伸手便将墙上的画摘下来,卷在手中才喝道:“来人,将二夫人送回去!”

“萧延亦!”二夫人忽然尖叫一声,见到门口进来的侍卫便怒喝道:“滚,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进来!”

侍卫依旧停在门口,看向萧延亦,萧延亦看着歇斯底里的二夫人亦觉得他们要谈一谈,至少要知道她无缘无故偷了他的令牌到书房来目的为何!

他挥挥手,侍卫应是退了出去。

二夫人逼近了萧延亦,歪着头笑着看着他手中的那幅画:“这是谁,嗯?侯爷,您告诉妾身你手里的画画的是谁?”

萧延亦没有说话,却将画抓的紧了紧。

“是佟析秋是不是?是你的好弟妹是不是?是不是?”二夫人指着他,表情近乎有些癫狂的样子:“你果然心里的人是她,你果然爱的人是她。”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高亢:“当初藤秋娘连死前和我说,说你心里有人,我便猜测是她,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我总想着侯爷素来公私分的很清楚,绝不会存有这样的心思,今天…”她点了点头,指着画道:“今天终于证实,终于证实了!”

“萧延亦你自诩君子,竟然对你的弟妹动心,竟然和你的同胞兄弟喜欢一个女子。”她笑声不断,说的话亦是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里蹦出来的:“你堂堂宣宁侯爷,你竟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将弟妹的画像挂在房中,你要做什么,睹物思人还是以解相思?”

说着又仿佛想起来什么:“原来侯爷日日宿在凌波馆中,放着房里的诸多妾室不闻不问…是因为有它相伴是不是?”二夫人昂头看着萧延亦:“呵呵…你是不是很伤心,天天看着那个贱人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你是不是很伤心很绝望,所以日日宿在此处,慰藉相思之情?”

“够了!”萧延亦喝道:“她并不知道,你不需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说着顿了顿又道:“我问你,你为何偷我令牌,你来凌波馆做什么?!”

二夫人根本不听他的问题,笑着道:“她不知道。呵呵…她不知道…侯爷说的真是可笑,她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抓住萧延亦的衣襟,苍白的手指上青筋毕露:“侯爷这样冷清的人,若非她勾引你,你又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动心?哦,对了,我忘记了侯爷爱她,自然不舍得别人诋毁她的名誉,可是我偏要说,偏要说!”

“她不知廉耻,下贱,便是那烟花柳巷的妓子都要比她干净一百倍!”

萧延亦听着想也未想,一挥手将抓着他衣襟的二夫人甩了出去,二夫人一个趔趄站不稳,额头便撞了桌角上,顿时红肿了一片,她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萧延亦拂袖道:“你休要无理取闹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你来我书房到底做什么?”

二夫人捂住额头,这才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萧延亦冷冷笑着道:“我顾左右而言他?这话应该是我和你说吧,侯爷拿着弟妹的画像反而来指责别人,你怎么不想想,若是这件事被四弟知道,你说你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闹僵出去,恐怕明日就成了满京城津津乐道的美谈了。”说着呵呵笑着:“人人都说萧家男人是多情郎,原来传闻到是真的,大哥爱着弟妹,果然是多情郎!”又指着萧延亦:“我后悔,真的是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了你,我不顾身份下嫁与你做继室,你呢,却是心里想着自己的弟妹,萧延亦,你龌龊,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来人!”萧延亦已失去耐心:“承宁,我与你说过,你若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就永远是我的正妻,如今也休怪我无情。”他转头对进门的侍卫吩咐道:“将二夫人绑了关在后院之中,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离开半步!”

侍卫面无表情的上前,二夫人疯了一般:“萧延亦你是要杀人灭口是不是,好,你若是有胆子就将我杀了,否则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我定要让你们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二夫人的嘴被堵住,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她就往外拖,二夫人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甘心。

萧延亦面无表情,根本连看也不看她,让人找来婆子去搜二夫人的身。

第二日。

析秋诧异的看着太夫人问道:“太后娘娘召您入宫?”太夫人沉脸,由吴妈妈和紫薇帮她穿戴品服大装,看着析秋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不过是聊天而已。”

析秋自然能想象的到,太后娘娘召太夫人所谓何事,定然和二夫人被禁足的事脱不了干系。

若是以前她还担心太后会对宣宁侯府发难,那么现在她却是不再担心,有荣郡王在,相比起多两个敌人自是笼络为自己人更加重要。

所以,她倒不怕太后对太夫人怎么样!

“娘。”析秋上去帮忙:“您年纪这么大了,来回也是折腾,能不能递了折子进去,就说您病了避一避?”

太夫人轻笑着,眼底有让人看不清的复杂情绪,大夫人也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便问道:“娘,太后召您去宫中?”

“你来了。”太夫人让扶正了珠冠:“你们都别紧张,我去去就来!”说着看向大夫人道:“现在朝中什么形式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大夫人点了点头,和析秋一人一边扶着太夫人往外走:“就是担心你的身体,进宫便是三跪九叩的,来来去去也是一番折腾。”

析秋也正是这个意思。

太夫人摆着手道:“这么多年进进出出的宫里,也都习惯了,虽说是老了,可这样的事还是能撑得住的。”说着三个人已经出了院子,太夫人松了两个人的手:“都回去吧!”

析秋和大夫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太夫人上了滑竿越行越远。

两人站了许久,大夫人转目看向析秋,道:“我先回去了。”析秋应是,目送大夫人离开。

等大夫人离开,碧梧从小道跑过来,在析秋耳边道:“…昨晚二夫人出了院子去了凌波馆,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析秋听着一愣,二夫人去了凌波馆待了一夜还没有出来?萧延亦一早上已经去了衙门了,若侯爷不在,凌波馆里是不可留人在里面的,难道二夫人出了什么事?

可萧延亦素来温和,便是鑫哥儿出事时,他也不过禁足了二夫人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想必他就更加不会做出什么来吧?

难道两人和好了?

她歪着头脑中不停的胡思乱想,又转头看向碧梧:“紫鹃呢,紫鹃是随着二夫人的,还是在院子里?”

碧梧应道:“奴婢没有看到紫鹃,想必也在凌波馆里。”说着顿了顿又道:“奴婢特意去桦树林里远远的朝里面瞧了几眼,院子守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没有人在里面走动。”

析秋越发的疑惑。

想不通二夫人和萧延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二夫人又去了哪里。

析秋回到房里,各处的婆子来回事,她忙了一上午府里的事,又去后院看刚冒出头的三七,和春柳碧槐浇了水,中午敏哥儿和鑫哥儿晟哥儿回来一起吃了午饭,直到下午太夫人才珊珊从宫中回来。

萧四郎和萧延亦一起从宫中回来的。

紫薇请了析秋和大夫人到太夫人房里,她进去时大夫人和萧延亦以及萧四郎已经在房里,太夫人换了家常的袍子,几个人脸色沉沉的,析秋进去朝太夫人见了礼,太夫人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你也坐下来听听。”

析秋依言坐下,就听太夫人道:“太后的意思,是要将承宁接回王府疗养!”说着顿了顿道:“旁的到是没有去提!”

析秋听着拧了拧眉头,没想到太后这样直接,二夫人不管什么身份嫁到侯府来就是侯府的二夫人的,太后要接她回娘家养病本也无可厚非,可毕竟二夫人犯错被婆母相公禁足在先,太后这样说未免有些以势压人之嫌。

不过这也正说明了太后的态度。

萧延亦和萧四郎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在预料之中,大夫人道:“太后娘娘是在暗示我们,二弟妹不管犯了什么错,也总是郡王府的承宁郡主罢!”

让他们有所顾忌!

“正是如此。”太夫人点了点头,看向萧延亦和萧四郎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萧四郎没有说话,萧延亦道:“这件事娘看着办吧,若是要送回去也无妨!”言下之意根本不用顾忌郡王府和太后娘娘。

析秋就朝萧延亦看了一眼。

太夫人听着又朝萧四郎看去,萧四郎点头道:“若是她执意要带走二嫂,我们也不用强拦着。”说着顿了顿:“想必,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若是二嫂真的从府里大门出去,不出三日和离的圣旨就有可能送去郡王府也未可知。”

众人的反应皆是平静的,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层,有多少人在等着宣宁侯府和郡王府决裂,没有宣宁侯和萧四郎这层连襟的关系,损失最大的可是郡王府。

既然他们递了把柄给人家,想必旁的人也不会客气的。

所以,即便太后娘娘态度强硬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敲打敲打太夫人,若真的要将二夫人送回郡王府,恐怕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她。

“太后娘娘虽不是圣上生母,可毕竟是太后,我们也不可做的太过强硬。”太夫人淡淡说着:“依我看,不如将承宁送去东山的别院,这样两全其美。”

还在侯府,可又不用担心侯府的人对二夫人不利,既维护了侯府的权益,在太后面前又做了退步。

萧四郎和萧延亦都没有反对,太夫人顿了顿就定了:“那这样,等过了中秋就将承宁送去京郊的别院里,”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太后端了查喝了一口,凝眉陷入沉思的样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思。

萧四郎转头对萧延亦道:“这两日滑县大堤溃塌,灾情严重,圣上要寻一位善于治水的能人异士,我记得你身边有位姓鲍的幕僚像是善于此道,此人可还在府中?”

“在!”萧延亦点了点头,看向萧四郎就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举荐鲍先生去滑县治水?”

“嗯,滑县每年到梅雨季节河堤必定溃塌,如今工部人人自危,怕圣上一日降责,若此人真有实才,工部必定大力举荐,将来必堪大用。”萧四郎缓缓回道。

萧延亦沉思了片刻,回道:“我先与鲍先生谈一谈,若他有意,我便写一封举荐信递于陈大人。”

萧四郎点了点头,便没了话。

析秋听出萧四郎的意思,如今侯府虽有萧延亦和萧四郎,但若一朝太后和荣郡王得势发难,如此幕僚在各处,也是帮扶之一,人际网络不怕大只怕没有!

官场便是如此,有时候比的不是你的实力,而是你的人脉。

太夫人和大夫人没有说话,萧四郎和析秋站了起来辞了太夫人,大夫人也出了门,太夫人留了萧延亦说话:“你将承宁关在了凌波馆?”

“嗯。”萧延亦点了点了,将昨晚事情大概的经过说了一遍:“在她身上什么也没有搜到,不知她目的到底为何,我便扣了她。”

太夫人听着也眯了眯眼睛,对萧延亦的做法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却依旧叹道:“如此关着也不是长事,她身子不好若真在侯府出事,到时候太后那边还不知会闹僵出什么事来,你先把她放了派人看管在院子里,让连翘和沈姨娘先搬去梅园住,院子只留服侍的人,没有要事所有人不得进出。”

萧延亦点了回道:“嗯。这件事娘看着办吧。”

析秋回到房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析秋将二夫人的事和萧四郎说了一遍,萧四郎听了以后拧了眉头道:“书房中侯府与各处来往的信件皆在里面。”说着顿了顿喝了茶道:“既然大哥没有提,想必她也没有得手,只是她的目的…”萧四郎静静坐在那里眯着眼睛仿佛在深思,不过瞬间他面色一松轻笑了一声,析秋问道:“四爷想到了什么?”

萧四郎放了茶盅,指了指桌上的菜。

析秋恍然明白,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荣郡王和太后娘娘真是好手段,若是盐矿的事真的将萧延亦牵扯进去,那么两府可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论萧延亦真正的立场是什么,只要握住了这个把柄,还怕萧延亦和萧四郎不为荣郡王所用!

“大哥做事一向心中有数,又怎么会轻易让二嫂找到。”凌波馆是当初太祖所建,里面有暗格无数,寻常的人便是进去也寻不到门路。

不过,由此看来,荣郡王盐矿的事,恐怕牵扯的人和事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当天,太夫人就将沈姨娘和病中的连翘迁去了梅园,派了婆子把二房守了,二夫人被关在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析秋送走萧四郎和敏哥儿,刚从太夫人房里回来,沈太夫人身边的沈妈妈来了,析秋听到禀报时一愣,不明白沈太夫人找她会有何事,她让人领了沈妈妈到正厅里来,沈妈妈朝析秋行了礼,道:“我们太夫人想请夫人过府一叙。”

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请她过府一叙?昨天太后召见太夫人,今儿沈太夫人就来找她。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如今后宫之中沈皇后一家独大,便是一位贵妃一位美人有孕,可十月怀胎日子长的很,谁也不知中间会有什么事,不足为惧,如今沈家最忌惮的就是郡王府,沈太夫人是不是知道太后昨天召见了太夫人,所以今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她?

摸清楚宣宁侯府,或者说想要知道萧四郎的立场的是什么。

“好。”析秋笑了笑,对沈妈妈道:“劳您回去和沈太夫人说一声,我明日一早必定登门拜访。”

沈妈妈满脸的笑容,点头应道:“那奴婢回去恭候四夫人光临。”

析秋点头笑了,让春柳送沈妈妈出去。

二夫人房中,她满脸愤怒的砸了满室的东西,光着脚站在一堆碎瓷中,脚底被扎的鲜血淋淋她却是好无所觉,冷了目光她又狠狠的将手中的梅瓶又扔了出去,她喊来紫鹃道:“明天太医来是不是?”

紫鹃想到方嬷嬷连走时说的话,点头应是:“明日一早就到。”

二夫人凝眉想了想,对紫鹃吩咐道:“去取笔墨来。”紫鹃应是拿了笔墨来,析秋坐在桌前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拿了信泥封号交给紫鹃:“明日太医来,你找没人的时候将这封交给他,让他拿去郡王府交给荣总管,让他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太后更不要让郡王知道!”

紫鹃小心收了信,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奴婢省的。”

二夫人嘴角便勾出冷冷的笑意:萧延亦,我要让你后悔的跪在我面前。

紫鹃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流着血的手足,再看看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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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庶大招锋 170 沉舟

“…沈太夫人请我过府。”析秋换了衣裳,转头过来看靠在床头翻书的萧四郎:“妾身答应了。”

萧四郎随意的点了头:“沈太夫人懂得未雨绸缪,沈家有她不愁将来。”说完又抬头看向析秋,就见她拧了眉头,眉宇间有一份凝重,他挑眉问道:“怎么了?”

“四爷!”析秋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道:“明日沈太夫人要说什么,妾身也猜到了**分…妾身想知道四爷的意思。”

萧四郎放了书,坐直了身体认真的看着她,问道:“哦?那你说说,沈太夫人为何请你过府?”

“四爷在考妾身?”析秋轻笑了一声回道:“沈太夫人此时请妾身去,定是和昨日太夫人被召入宫有着莫大的关系,荣郡王妃诞下一子,想必朝中定有人开始不安分,沈家虽眼下是炙手可热的,可双拳难敌四手,沈太夫人请妾身去,只怕也是想探一探四爷的立场和态度吧。”

萧四郎面露赞赏,点头道:“你既能猜到沈太夫人的意思,那便也猜猜我的意思吧。”说着,眼底露出一丝戏谑之态,却又隐了一份郑重。

析秋嗔瞪了他一眼,道:“妾身哪里能猜得到四爷的意思。”说着笑道:“四爷便和妾身说说吧,待明日妾身去了也知道怎么和沈太夫人说。”

萧四郎微微笑了起来,明知道析秋有意如此,却还是很受用的样子,笑着道:“夫人尽管去便罢,想必沈太夫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左右不过是我与沈季在辽东的事罢了,你只要顺着她的话应着,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便可,其它的你不用多虑,有我!”

原来,萧四郎也在打太极。

荣郡王府也罢,沈氏也吧,他的立场和态度都是暧昧不明确的,甚至有些让两家摸不着他的脉路。

所以…两家才会如此积极的来和宣宁侯府接触,不直接去找萧四郎,而是从太夫人和她入手,去探萧四郎的意思。

析秋挑了挑眉,笑着道:“妾身心中没底,若是说错了话,应错了事,到时候可得四爷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萧四郎亦是挑了眼角,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回道:“夫人尽管去便罢,”顿了一顿又道:“明日我让天诚跟着你。”

析秋摇了摇头,回道:“明日一早沈家的马车来府里接,让天诚跟着反倒像是我们防着他们一样,再说京城治安很好,四爷不用担心。”她见萧四郎并未答应,便笑着道:“妾身一到家中,就让人去衙门告诉您可好。”

萧四郎这才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去太夫人房里,将要去沈家的事和太夫人说过,太夫人也只是笑笑点头道:“你去吧,说话周全些便罢。”

“知道了。”析秋应是,便带着春柳和碧槐,碧梧去仪门,沈家的马车早早侯在了门外,随车的依旧是昨日来的沈妈妈,亲自扶析秋上车:“太夫人和夫人知道您要来,这会儿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呢。”

析秋立在脚踏上,回道:“倒是我失礼了!”沈妈妈笑着应道:“如何是您失礼,太夫人和夫人常常念叨您,今儿您去可算是将您盼到了。”

析秋也是笑着上了马车,春柳和碧槐以及碧梧也随后上了车,沈妈妈站在车外笑着道:“夫人先行一步,奴婢在随后的车里,若是您有事便停车唤奴婢一声,吩咐奴婢去办便可。”

析秋让春柳掀了帘子,笑着道:“有劳妈妈了。”遂放了帘子,马车由赶车的婆子驾着,嘚嘚的出了侯府的院子,春柳透过车帘便见到侧门的巷道里果然守着十来个粗使婆子随车而行。

先帝曾赐公主府,但沈太夫人却一日未住,一直随着沈大老爷住在沈家,也从未以长亭公主自居,里外都只称沈太夫人,沈家老太爷官拜正五品光禄寺卿,自不比宣宁侯府,住的也稍稍偏了些,离南牌楼约莫两盏茶的路程。

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沈妈妈侯在车下,析秋扶着她下了车,远远的就看到如意门下沈夫人挺着肚子站在那边,析秋一惊笑着走过去道:“您怎么亲自来了!”说着挽了沈夫人的胳膊,很热络的样子。

沈夫人也当临盆,和江氏前后不过十来天的时间,这会儿身子重竟然还亲自到这边来迎析秋,她笑摇头道:“稳婆说要多走动走动,将来也好生一些,四夫人不用担心。”说着两人转身朝门里走:“第一胎的时候就觉得处处都紧着心,生怕磕着碰着整日里也不敢动,这第二胎胆子也大了,到变成什么都不怕了。”

析秋笑着回道:“有了经验,自是不同的。”

沈夫人侧目看向析秋,想问她可怀了身子,想了想又隐了下去,笑着道:“娘正念着您呢!”说着掩面而笑:“您来了,可就没了我立足之地了。”

“不能和您比。”析秋也是笑容满面,转目去看沈府的花园,种了许多花草打理的很精致,左侧一处人工湖,湖中建了一方亭子,亭子四周垂了雪纱帘子,很有情趣也很风雅。

她不由想到外间所传,沈大老爷平生最爱的便是伺弄花草,也最爱园林建造,当初武威侯的园子,寿宁伯府的园子都是出自他手,那两家析秋都没有见过,但瞧沈府的花园对沈大老爷的园林造诣也生出暗暗佩服之情。

大周男子尚公主后,便不能在朝为官,虽有些不近人情但比起前朝驸马与公主分府而居行动受禁锢的规矩来,却要好了许多,至少驸马在除了政治生涯被阻断以外,人生和自由还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沈夫人见析秋在看花园,便笑着道:“都是父亲打理的,他偏爱牡丹,便在后院种了满园的各色牡丹,这里反倒少了些,四夫人若是喜欢稍后我陪您去后院逛逛,寻常的牡丹这时候已过了花季,但父亲园里的却是花开正盛。”说着面露骄傲:“常有人说,不管什么花,但凡经过父亲的手,便会变的不一般。”

“听说过。”析秋笑着附和道:“还听说常有风雅人士半夜不眠,端了梯子站在院墙外,对着满园牡丹吟诗的事情。”

两人说着皆是笑了起来,沈夫人不由侧目打量析秋,她今儿穿着一件烟罗紫宽边双金滚边的素面褙子,下头一件冰蓝色的澜边综裙,梳着坠马髻,头上戴了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一只堆绒绢花,素雅清丽却又不失雍容端庄,她的目光又落在析秋手上戴着的米粒大小的珍珠手串上,头尾搭了同等大小的珊瑚珠子,宝蓝的流苏挂在手背上衬着的手背上的肌肤胜雪,十指如葱段般纤长。

常听人说萧四夫人喜素雅,却又不是一味的素雅,总在不经意点有些精巧的东西让人眼前一亮,她想到上次平蓉来府里戴着的耳坠,蝴蝶的连心络子打的那样精致,平蓉常常戴出来见客,喜爱的不得了。

今儿她也算见识了,就觉得不知不觉中,四夫人和当初在皇后娘娘宫里初次见面又有了变化,可是哪里有变化她又说不清楚。

佟家虽说,几位小爷也听说各有本事,可毕竟现在门第不高,却能养出这样的精致的小姐来,还是庶出的,沈夫人暗暗赞叹,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如今谁还记得萧四夫人的出生呢,在侯府里是在外面亦是。

短暂的沉默两人各有心思,析秋暗暗佩服沈太夫人,听说公主府当初是先帝为长亭公主着意建造的,里面富丽堂皇,便是一个花园也比沈府大,而沈太夫人却舍了公主府,住在沈府里。

她又想道,当初先帝登基皇室皇子公主先后离世,却独独长亭公主活着,不但活的很好,如今女儿又入宫做了皇后,这和她的低调也不无关系吧。

她想着,沈夫人已经指了前头的正院道:“这里就是母亲的院子。”说着挽着析秋由丫头婆子簇拥着过了一段抄手游廊,就进了正院。

院子的甬道两侧守着十几个丫头婆子,见析秋和沈夫人进来皆是蹲身一边行了礼,析秋笑着点了头,留了春柳几人在外面,便和沈夫人进了门。

沈太夫人坐在主位上,见析秋进来笑眯眯的道:“路上还顺利吧?”

析秋行了礼,沈太夫人忙道不用客气,析秋在她下手边坐了下来,有人上了茶析秋谢过回道:“路上很顺利,让您费心了。”

“哪里的话,珍儿身子不便,否则就让她亲自登门,也不会让你赶过来。”说着又笑着道:“其实也没有旁的事,便是想和四夫人说说话。”

析秋笑着,恭敬的回道:“一直说要来拜见您的,可也不得空,是我失礼了。”沈太夫人不以为然的道:“你如今主持中馈,哪里得空,我年轻也是这样,常想出去走走,可家里头里里外外的事根本就脱不开手,如今好了有珍儿打理,可我也老了,便是想出去也没这能耐了。”

析秋掩面而笑,沈夫人笑着应道:“娘怎么没这能耐,是娘不放心我罢了,生怕您一出门我这不中用的,就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沈太夫人就指着自己的儿媳:“你瞧瞧,你瞧瞧,这没规矩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析秋也笑着道:“沈夫人这可是在说我呢。”

三个人皆是笑了起来。

正说着,门外有年前的媳妇子抱着一个约莫十来个月的孩子过来,穿着湖蓝的短卦,戴着宝蓝色的毡帽,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睫毛也是非常的长,很是可爱,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沈夫人身上,依依呀呀的伸出手来,沈夫人立刻道:“闻儿,快喊伯母好。”

原来是沈夫人的长子,当初在皇后宫中见过,那时不过是在襁褓中的婴儿,这会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孩子不认识析秋也不会说话,自是不会喊她,只朝她看了看又倾着身子要去沈夫人身边,沈太夫人满脸笑容的和析秋道:“这么点大,脾气却大的很!”

“小孩子都是这样。”析秋站起来,从袖中拿了一快羊脂白玉的玉牌,上头用红线打着五个金鱼样子的络子,胖鼓鼓的金鱼非常可爱,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紧紧抓在手里,接着就要朝嘴里去送,析秋就拉着他的小手,笑着道:“这可不能吃,拿在手里玩倒是可以的。”她歪着头朝他挑了挑眼角,孩子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很有童趣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太夫人笑道:“平日他瞧见生人,就一直闹个不停,今儿见了四夫人,却是欢喜的很。”又指了指抱着孩子的媳妇子道:“四夫人破费了,还不快谢谢四夫人。”

媳妇子就抱着孩子朝析秋蹲了蹲身,代替他道:“谢谢四夫人。”沈太夫人就示意她将孩子抱下去。

沈夫人道:“闹腾的很,我也不能抱,可每次见了我便哭着闹着要抱,真是没有办法。”

“都是这样的。他在闹弟弟呢。”析秋笑着回道:“…等弟弟出生了,他就不闹腾了。”沈夫人听着一愣,又朝沈太夫人看了眼,惊讶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析秋掩面而笑,回道:“听府里的老妈妈说的。”

沈太夫人听着也是满脸的喜色,点头道:“我也像是听说过,到也不知真假,今儿也托四夫人吉言了!”

几个人说着笑了起来,看得出来沈家还是想要再生一胎公子。

若真是公子,沈夫人在沈家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说起来,闻儿还是沈季去辽东前便怀了的。”说着看向析秋:“辽东的事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沈季也多亏了大都督,否则这会儿命可就丢在辽东了。”

析秋笑看着沈太夫人,笑着道:“怎么会,沈世子英勇善谋,倒是我们家四爷做事有些冲动了!”

沈太夫人摆着手,笑着道:“对着外面的人,我自要抬着沈季的,我们之间说话也就不遮遮掩着了,他有几分胆色我心里清楚的很。”说着笑了起来又道:“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她说自己的儿子,析秋可不敢真的附和,只得在一旁陪着说话。

又喝了会茶,说起宫里头的皇长子长的很可爱,圣上每日下朝必要去看上一眼才安心,有一天他去了要走,也不知怎么回事皇长子就大哭起来,圣上竟是急的团团转,抱在手里要亲自去找太医。

言下之意,圣上非常疼爱皇长子,既然疼爱将来的荣宠地位,自是无人能及的!

析秋微微笑着,认真倾听的样子

沈太夫人却忽然道:“听说你娘家的大哥在翰林院任编修?”析秋听了点头应是,沈太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了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孩子长的快,皇长子不必别的孩子,启蒙早!”

析秋就怔住,目光微微一动,沈太夫人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将来皇长子启蒙,可任佟慎之为侍讲?

给皇长子侍讲,就好比送了一棵摇钱树给你家,如若没有天灾**或是皇长子不是痴傻呆蒙,按大周律例将来的皇长子必定是太子人选,到时候太子的启蒙老师会有怎样的待遇?

不言而喻。